钟泰来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在别人面前总会表现出热忱和勤奋,不论是在有硝烟的战场还是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他都是一个出色的人,那种卓越的技艺绝对不亚于我妈妈和哥哥。而更令我担心的是,人们会为他的艺术着迷,不管是他的微笑也好,他的事迹也罢,都能让民众把他当做偶像一般崇拜。可是,这种话我却只能对巴格达胥中将说,除了他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肯定那个人的功绩,就像大家都在欣赏一只美丽的孔雀表演开屏。所有的人都被鸟儿华丽的羽毛所吸引,而忘记了孔雀的胆内藏着剧毒。
我突然想到远在费沙的菲利克斯,开始考虑到底要不要跟他尽快结婚。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然而钟泰来的上任,竟让我没有办法把心思放到感情上。爸爸,请您告诉我,这和平到底能延续多久呢?我的直觉不断的冲击着每一根神经,难道一派升平的景象又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诺薇卡记”
诺薇卡写完日记,搁下手中的笔,忽然感觉有点晕眩。大概是因为她在写日记的时候,怀着一种不能言明的复杂心情,让很多种思绪同时在脑海里堆积,越积越多,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尽管桌子上的红茶已经微凉,她还是端起杯子轻轻呷的一口,原来自己泡红茶的手艺还是比不上哥哥,她对着茶杯,微带苦涩的笑了一笑。
“提督!”
这时,门铃被人按响,诺薇卡听到了一个佐霞急促的声音。
“提督,我碰到怪事了!”
门刚一打开,还没诺薇卡说话,佐霞已经先开了口。她似乎是跑着来的,军帽歪戴着,头发有点散乱,额头和脖子上都渗透着大颗大颗的汗珠。
“先进来再说。”
诺薇卡立刻让佐霞进屋坐下,一面去给她倒水。
“我……我在回宿舍的路上看到一个人,好像是……菲利克斯。”
“什么?菲利克斯到海尼森来了?”
诺薇卡顿时又惊又喜,激动得握住了佐霞的双手,仿佛立刻就要高兴得跳起来。
佐霞让她坐到椅子上,摇摇头说:“你先别急着高兴,我只是说,我在街上看到一个人好像是菲利克斯,但并不确定。”
“那你怎么不叫住他?”
“我有叫他啊,可他只是向我这边偏了一下头,就朝着一条巷子飞快的走过去了。因为他戴着墨镜,我不能确定,所以也跟着他进了巷子。但很遗憾,我进入巷子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人了。”
“可他为什么会躲你,也不来找我呢?”
诺薇卡低下头来,心中的沸点仿佛一下子就凉到了冰点。
“提督,你不如发一封电文给亚历山大皇帝,问问看菲利克斯是不是来了海尼森,如果我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他,会帮你找到他。”
“谢谢你,我也想到联系亚力克,只是前几天看到费沙的新闻,说是亚力克病了,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他。佐霞,这件事就拜托你帮我跑一趟,如果你发现菲利克斯的话,立刻和我联系,我自己去见他。”
“好的。”
佐霞回答得很爽快。
“对了,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菲利克斯,他没有来见你,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最笨的想法,他大概是想亲自来这边接你,故意在制造浪漫,在这边办了喜事,再带你一起回费沙去办盛大的婚礼。”
听了佐霞的话,诺薇卡笑着摆摆手。“你的想象力真够丰富的。我虽然知道菲利克斯在帝国很受女孩子欢迎,也是一个很会制造浪漫的人,但他在我面前从来不会搞这种东西,因为我和他之间不需要故意去制造浪漫,也会有很深的默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不安……”
“别担心,说不定我明天就把他给你找了回来,到时候你就再也不会这么想了。我听说要做新娘的人总是很急,巾帼英雄诺文斯卡娅。杨元帅终究也是女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佐霞说着,便向诺薇卡告了别,像只鸟儿一样“飞”出了杨家的大门外。
佐霞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开了,诺薇卡的情绪却比之前更多了一种复杂的感觉。是啊,现在都已经天下太平了,自己为什么要故意去胡思乱想?和菲利克斯携手走进结婚礼堂,成为他的妻子,两个深爱的人共度一生一世,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整整五年。如今,一生中最美好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菲利克斯为何要给她出一个让她无法猜透的谜题?她流不出泪水,只觉得几滴泪落进了心灵深处。
不知不觉,她伏在桌子旁边静静的睡着了。她习惯去做梦,因为梦想比现实要美丽,可以满足心灵的需求,同时忘记所有的烦恼。她有时也想沉睡下去,不再醒来,只因醒来后的第二天,又要去面对这个实在的世界。星星从天幕的那一边悄悄的探出头来,眨巴着眼睛,传递着一种无声的语言……
第七十七章 生死劫(上)
也许是新年的到来,给银河帝国增添了一派新气象,亚力克的身体终于康复,重新开始主理朝政。他早想派人把朱丽叶从奥丁再接回费沙,但菲利克斯去了海尼森已经有了一段日子,却没有向他回馈过一丝一毫的消息。直到米达麦亚送来一份重要的情报,才知巴拉特民主党主席李德已死,共和党再次执政。
关于这点,米达麦亚也觉得纳闷。菲利克斯去到海尼森,他早就知道,但像巴拉特执政党“换脸”如此重大的事件没有报告给帝国,实在不是儿子应该出现的失误。其实,米达麦亚心中还藏着一件事,没有告诉亚力克。前些天他到瓦列家作客,看到老战友有些不对劲,一问才知道是因为安东尼。然而,瓦列并没说明事实真相,只说安东尼犯错被他处罚,结果一气之下跑掉了。米达麦亚原本以为安东尼只是单纯的闹脾气,过几天就会回来,于是热心的要帮瓦列的忙,吩咐费沙宇宙港的负责人注意安东尼的行踪。谁知,宇宙港给他的反馈信息大出他的意料,他们说有几位巡视检查的官兵见过安东尼在这里出现,但瓦列元帅交待过不许安东尼入境,因此他又乘别的飞船走掉了。
“渥佛,在想什么?”
艾芳瑟琳温柔的细语打断了丈夫的思绪。
米达麦亚接过妻子手里的咖啡杯,“艾芳,你说有的事情到底是偶然的,还是有联系的呢?”
“我不明白。”
“菲利克斯离开费沙那么久了,从来没给陛下发过电文,也没给家里打过电话。偏偏在这种时候,安东尼也失踪了,我去过他家询问过,瓦列元帅却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于是我跟宇宙港那边联系过,才知道是瓦列把他儿子送到了波列多,不让那孩子入费沙的国境。可我怎么也想不透,当年瓦列的夫人因为难产去世,他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儿子身上。他把安东尼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却为什么会做出那种绝情的事?”
米达麦亚捋着蜂蜜色的头发思索着。
艾芳瑟琳也点了点头:“我虽然不太懂法律,但也知道只有犯了重罪的人被放逐境外期间,才会被拒绝入境。安东尼是瓦列元帅的亲生儿子,就算他犯了再大的错,也不至于把他赶出费沙不让他回家啊。”
“的确,瓦列跟我共事多年,我知道他的脾气非常正直,即使是儿子犯了错,也不会手下留情。但驱逐出境这种事,却不是他的作风,他不是一个爱把心事藏起来的人。我现在甚至怀疑,这件事不是和我们有关,就是和菲利克斯有关。”
“渥佛,你是说……”
“我记得有一天去瓦列家,谈到了菲利克斯的身世,第二天就是菲利克斯出发去海尼森的日子。后来听宇宙港的人说到安东尼被送走的时间,竟然也是在那一天。”
“难道是安东尼听到了你和瓦列元帅的谈话,怕他泄露菲利克斯的身世之谜,就把他送走了?”
艾芳瑟琳猜到了几分。
米达麦亚放下咖啡杯,握了握拳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事情真如我猜测的那样,安东尼把菲利克斯的身世告诉了他,那孩子一时怎么接受得了?”
“你不要这样,也许根本就是我们多虑呢?”
艾芳瑟琳心中也是一震,她从未看到丈夫如此不安过。但她知道安东尼和菲利克斯的关系不太好,只是介于米达麦亚与瓦列的交情,才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丈夫。事情若真如米达麦亚猜测的那样,安东尼知道了菲利克斯的身世,到底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如今安东尼下落不明,菲利克斯又音讯全无,她只祈祷着儿子的平安,尽力的把这些事情都当作一场梦,只要梦醒,一切的烦恼和担忧也都会结束。
当费沙沉迷在一派升平之中时,只有极少人心底荡漾着诡秘或不安的血液。而遥远的海尼森,宇宙舰队里却出现了一位新的上校,他的名字叫拉欧。冯。洛克亥姆。这个舍弃了自己本姓的青年军官,被钟泰来推荐进第一舰队,卡介伦手下的副官检查此人身份相关证明的时候,没有查出什么问题。那身份证上印着,他的出身是旧帝国穷贵族后代,后来加入新帝国舰队,在和巴拉特的战争被俘,后来投降了巴拉特舰队。因为在巴拉特的舰队里,从帝国流亡来的官兵数目也不少,著名的将领如追封为元帅的华尔特。冯。先寇布,校官如先寇布之女卡琳,以及诺薇卡身边的副官佐霞。冯。格利捷罗。所以,官兵们对这种现象已经司空见惯,加上钟泰来上任国防委员长之后,在舰队里名声大振,大家当然不会说什么闲话,安东尼便顺利的成为了第一舰队的一员。
相反的,在海尼森过着流浪生活的是另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菲利克斯。带着一颗流浪的心,他住宿的地方都不知换了多少家旅店,他甚至觉得世界再大,似乎都没有他的容身之所。诺薇卡的影像在脑海里一会儿清晰,一会儿又模糊,他只能用啤酒来麻痹自己,常常喝得酩酊大醉。
他最近住的旅店所在的那条街道,是整个海尼森唯一不受政府管辖的自由商业街。说是商业街,只是一个比较文雅的名字,实际上这里是海尼森秩序最混乱的地方。因为他所处的位置,就是附属星球阿姆西里来的商人做生意的地方,不但有卖各种所谓的“舶来品”的商人,还有大大小小的酒吧。菲利克斯也去过其中的几家酒吧,或许他自己也没想到,他还会进出这种风月场所,一觉醒来,便会看见身旁睡着一个漂亮女人。不过,女人和酒一样,始终只是他用来消解忧愁的物品,除了诺薇卡之外。在他心底,诺薇卡是不同的,她圣洁而不可侵犯,但如今的他,仍旧提不起要去见她的勇气。
“诺薇卡……我到底该怎么做?”
一手抱着一瓶啤酒,他摇摇晃晃的走在拥挤的街道上,突然一个踉跄,跌倒在街边。
“你不是菲利克斯吗?”
恍惚之中,菲利克斯听到有人在叫他,他用力的让自己睁开眼睛,只隐约看清楚,扶着他的是一个穿着深绿色衣裙的中年妇人。对了,她是克劳尔夫人,曾经在海尼森救了他,在阿姆西里也收留过他的那位好心的夫人。
“你怎么会醉成这样?我还是找人扶你去我住的旅馆吧。”
克劳尔夫人就在旁边的店铺花钱请了一个货物搬运工,让他将菲利克斯背起来,朝着旅店走去。
到了旅店的房间里,克劳尔夫人将菲利克斯扶到椅子上坐下,很快的找到了茶壶,倒上一大碗浓茶,递到他的的嘴边。喝下了茶,菲利克斯的神智好像稍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