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开会议,听取汇报。吴韧正考虑这个考察汇报该如何做时,王中意首先发言了,他大吹特吹黄姜的种植效益,将其说得神乎其神,其它两个也都异口同声,赞同王的观点,并同时建议马上成立黄姜公司,着手具体工作,造福一方。
“吴韧,你说说你的看法。”冯梦兰问吴韧时,脸上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王镇长他们已经说得很具体了,项目的事是党委政府的工作,我没有个人的意见。”吴韧回答得也够圆滑了,他知道黄姜公司这事已经是铁板订钉了,不仅冯梦兰有这意思,连考察时漫不经心的王中意他们也异口同声,他又何必制造不“和谐”的声音呢,就算“制造”了,又有什么用,再说他已经说过一定要“成全”冯梦兰的,但他还是将话尽量说得隐讳,游戏自有游戏的规则,但玩法各有各的妙处。
黄姜股份公司很快成立,镇长王中意具体负责此事,冯梦兰亲自担任项目领导小组组长,吴韧是发起人之一,且基地在其辖区内,有大量的工作要他去完成,自然是领导小组成员。吴韧牵头很快与镇茶场周边的两个村,及部份相关的农户达成了租地协议,冯梦兰出面召集小浪镇辖区内的厂矿长和企业业主们开会,很快也达成了入股协议,由王中意具体操作财政的钱和干部的股金也到位。接着就是由王中意具体负责制订具体操作方案、资金预算、规章制度……上有所好,下必盛焉,王中意连股东大会都没有开,就直奔主题,“黄姜公司”成了公不公,私不私的产物,厂矿长和企业主们是出钱不问落处,干部们是“政治任务”,冯梦兰私人入股10000元(10股),为了表示看好“黄姜公司”的前景和对党委政府工作的大力支持,吴韧个人入股5000(5股)元。小浪镇一场轰轰烈烈的“黄姜”运动开始了。
老菜树兜被连根刨起,原来的荒山被整成小块小块的,群众的热情也空前高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就是黄姜种苗,李副镇长带着农技站长、财政所长亲自去湖北进种,种进回来时,吴韧亲自去看了,拿起来,吴韧就觉得不太对劲,成色偏嫩,不是那种多年的老黄姜,而报价是13元每公斤,至此吴韧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考察组其它成员考察时并不上心,而一回家就嚷嚷着要马上上项目的原因所在了,而最恼火的是他们竟然全瞒着他,四人同行,偏偏……
王中意他们做得太绝了,完全不把他当回事,吴韧心中实在不是滋味,就算种苗价格贵点,有猫腻也没什么,可以次充好,这就太可恶了,将影响到整个事情的成败,难怪他们要避开他。吴韧一冲动很想找冯梦兰报告情况,但转而一想,又觉得自己是太可笑了,人家也许根本就不会在乎黄姜种下去的效益如何,他们要的是政绩,如果他那样冒冒失失去找冯梦兰,他又算什么,难道这就是以实际行动去支持她?也许人家利用的就是他的这种心理,才将事情做得如此之“绝”的,吴韧突然觉得他简直就是一只瓮中之鳖,人家好已经算计好了在那等,弄不好“伤”人不成反误了卿卿“性命”,这种感觉就是别人明明打了你的脸,你偏偏叫不得,喊不得,打落牙齿还得和血吞,吴韧觉得他娘的心里就是闷得慌。2万公斤黄姜种,按进回来的种子看,每公斤充其量不过8——10元,甚至要更低,可人家就是给你整了个13元每公斤,这一下来,公司才开张就蒸发了6——10万元,他们当然希望项目做得越快越好,越大越好……
终因咽不下那口恶气,吴韧将他上次考察实际加上这次的情况写成书面报告“秘密”送给了冯梦兰,他只想给她提个醒。报告很快退还了吴韧,冯梦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在最后加了二句话: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古来为帅者,何必在乎一城一河之得失!
牢骚?这就是冯梦兰要跟他说的,吴韧不由苦笑,同时也明白了冯梦兰为什么只挂名不过问具体事务的原因,她要的是王中意他们对黄姜公司的“拥戴”,她迫切需要的是政绩,各取所需,至于为什么让吴韧也去,她要的就是他的“忠诚”,从这个层面上看,她的目的都达到了。
种苗很快种下去了,第二年五、六月份,黄姜苗也长得很茂盛了,藤沿着“领子”(长竹条)都爬到了半“山腰”,绿油油的,500亩基地站在高处看眼望去一片葱绿,微风一吹,绿叶婆娑起舞,很是壮观。各级领导来小浪镇视察工作,冯梦兰都免不了要陪他们去基地实地察看一番。
☆、第一百七章 过渡时期
光阴如白驹之过隙,三年的总支书记生涯吴韧其实际只有二年零六个月时间。因小浪镇党委副书记“到点”,邓志明先由财贸副镇长提拔为党委委员、镇武装部长,不久又被任命为党委副书记,班子里因人事调动空缺一名副镇长,经冯梦兰大力推荐和操作,吴韧被提拔到小浪镇副镇长候选人的位置,冯梦兰亲自主持召开镇人大代表会议补选吴韧为副镇长,从而履行了从总支书记到副镇长全部的必要过程。人生总无常,世事多变迁,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第一季黄姜还来不及收获,就在吴韧当选为副镇长不久之后,冯梦兰因为工作出色,县政府班子组成也正缺少一位女副县长,其公公(老公的父亲)也快退居二线了,各方面的因素和条件汇合在一起,她就毫无疑义地成为被提拔为副县长的不二人选。看来她早就知道了官场的运作规则,在抽身小浪镇之际,她不忘把吴韧这样特别优秀且条件成熟的青年迅速吸收进党政领导班子,扶上马,送一程,同时她也深深地知道只要吴韧进了班子,他的敌对面也就奈何不了他,假以时日,他必将成大器。中国的官场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官员在其位往往都要选定一批培养对象,加以扶持,以彰显其个人魅力,赢得好声誉,为身前事后计。对于吴韧冯梦兰有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欣赏、挚爱、激情、理性……剪不断理还乱。
小浪镇领导□□正在调整之中,出于工作的连继性考虑,党委研究决定岗位调动了的干部原来的工作原则上暂时不动,至于政府内部重新具体分工还是要等到半年后党委换届后才予以调整。吴韧还得暂时继续兼任虹桥总支书记至三年期满,逐渐远离农村工作基层一线的吴韧,将总支的工作完全交付给了凌子刚,总支所有的事务只要凌子刚不违背政策法规都可以自作主张而不必事事问过他,总支所有的收入和开支也由他去预算、操办,报批的发票也由凌子刚审批,有时甚至一些重要场合和会议都由凌子刚代替他去参加。吴韧这样做自然有他的深意:自己既然已经提拔,就不要再耽搁别人的前程,多给凌子刚提供一些机会,包括政治上的、经济上的,让他多接确上层,培养其独立工作、独当一面的工作能力,给他营造一种先入为主的优势。同时他也完全相信凌子刚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也会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和缓冲时间好好融洽各种关系,疏通各个环节,为其今后能顺利接替吴韧坐镇一方奠定坚实的基础。吴韧不会亏待鞍前马后追随他的弟兄,否则岂不寒了“壮士”的心,有仇不报非君子,有“恩”不报也非君子,共产党人是唯物主义者,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是无肝无肺、无情无义之辈,人是有情感的高智商动物。这大概也是中国官僚体系总是若明若暗地存在各种“圈子”、“山头”原故吧。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不是一家人,进不了一家门,在官场上混迹到头来往往是熟人越来越多,朋友越来越少,人在江湖,心不由已。这大抵也是吴韧他们那一代人的悲哀,习惯了勾心斗角、明枪暗箭;修炼成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百忍成精了……
这半年,吴韧不再把凌子刚当成他的下属,而是他的朋友、同僚,尽管他一再坚持让凌子刚主持全面工作行使书记的职权,凡重大事项,凌子刚总是向他事前请示,事后不忘汇报,愈发尊重他,事实上吴韧对虹桥总支的大小事项也是了如指掌。党政机关的人事不动则止,一动就不是一个人的事,往往提拔一个就能带动一串,大家都有机会,这无疑又给虹桥总支注入了新的活力和希望,干部们精神抖擞,工作更加积极主动,务实肯干,形势一片大好。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思想懒惰、急功近利之辈来说,度日如年,实在是长;对于深思熟虑,有着远大理想和抱负的人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又实在是太短了。吴韧不想把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迎来送往,哼哼哈哈之中,他有他的追求、他的人生价值观,毫无疑问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他绝对是自己的国王。浮想翩联中他又想起了孟小奇,这个后来将他带入人生另一种境界的人。一想到孟小奇,吴韧的思绪就像奔腾的江水,浩浩汤汤,横无际涯,这次难得的机会终于促成了他的珠海之行。
每天清晨被阳光叫醒
伸手触摸亚热带的风
和紫荆树心形的叶子
快乐得让人怦然心动
路旁的芒果骄傲地饱满着
而苍老的大叶榕看着身边的小葡萄
说自己还很年轻
去看大海吧
去看静美细软的沙滩
被抖动的海浪一次次亲吻
只有在夕阳的照耀下
退潮的海水才泛起一抹羞红
每天夜晚被柔情牵动
轻轻触摸亚热带的风
和紫荆树心形的叶子
甜蜜得叫人心绪难平
情侣路上的人影等了又等
而远处的渔火告诉岸上的华灯
说月色刚刚降临
去看渔女吧
去看坚贞孕育的明珠
被温柔的海风洗得多纯净
只有在珍珠的光芒里
相爱的人说出了海誓山盟
珠海年轻浪漫的城市
珠海爱情的城
----《浪漫珠海》
上午九点一刻抵达珠海;一走下火车,都市的现代化气息扑面而来,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小汽车,脚步匆匆的行人……因来的时候是夏天,满目都是南方特有的热烈的阳光,红的花、绿的草、蓝的天、白的云、深远幽蓝的大海,让这座现代化的大都市充满着浓情的魅力。吴韧给孟小奇打了电话,当他得知吴韧是一个人到了珠海的消息后,惊喜得一个劲地埋怨说怎么就不早通知他,他也好去接站。孟小奇叮咛吴韧先哪儿也别去,就在原地等他,他马上开车过来接他云云。
☆、第一百八章 珠海之行
一辆蓝色的宝马730嘎然而止停在了吴韧面前,里面走出精干、阳光帅气却又着装简约的孟小奇,同时从副驾驶室里走出来的还有一位扎着马尾巴,满脸明丽清纯的貌似学生模样的女孩……
接风宴设在一家格调高雅的海鲜楼,包厢门一关,便与外面大街上炎热、喧闹的世界隔为两体,空调送出丝丝沁凉的冷气……孟小奇给吴韧介绍了那个脸上似乎始终挂着盈盈笑意的女孩,她叫孟婉君,是小奇的妹妹,广东某高校经济管理系的应届毕业生,因正处于人生的转型时期,没有固定的工作,就过来帮哥哥打理生意,权当社会实习。没有外人,气氛轻松融洽,吴韧和孟小奇侃侃而谈,谈事业、谈生活、谈感想、谈人生的经历……也许因为不带任何功利和目的,吴韧千里迢迢只为来看望老朋友,这已经是足够让人感动的理由了,这样的朋友,有的人也许终其一生都不会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