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着大地,清冷的月色从薄薄的云纱里透出,将一缕淡淡的清辉洒在大地上,把公路两边的森林、村庄、田野以及所有的一切都拥抱了起来。任笑天递了一根香烟给开车的士兵,就打开何部长准备的食包吃了起来。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事情,先填饱肚皮要紧。他也知道,起码要到深夜才能回到海滨市区。一旦到了派出所,也就没有吃饭休息的时间。
此时,不管自己怎么样的急躁,也是无济于事。反而倒不如静下心来,吃好休息好,再好好思索一下,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打了一个饱嗝之后,任笑天总算是解决了温饱问题。接下来,他给自己点燃了香烟,默默地思索着解决问题的方法。
从韩启国介绍的情况来看,派出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责任。既没有打,也没有骂,就连做形式的关押也没有。如果要说有责任,还是要在政府那一头。
伍建国死亡的真正原因,还是对政府强行拆除自家房子的不满。问题的关键,是死者的亲属正处于激动的顶峰阶段,根本听不进警察说的话。
要想让派出所从漩涡圈子中跳出来,那就要主动放下身架,邀请检察院来介入。把话说白了,人家死者亲属怀疑是我们刑讯逼供造成的死亡,那我们就主动让检察院来调查。
反正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只要找到那两个当事人,事实胜于雄辩,也就能赢得死者亲属的谅解。整个事件的处理并不麻烦,要说有问题,那就是在两个方面。一个是那两个目击者,另一个,当然就是李震民喽。
如果有人做通了那两个目击者的工作,阻止他们出来作证,那警方的处境就将会是十分尴尬。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死者的身上确实是有伤。没有目击者的出面,就很难说得清是在现场上被打,还是在派出所内被打?
整个事件调查下来,显而易见是海东区政府强行拆迁所造成的后果。没有他们的强拆,就不会造成居民与政府工作人员之间的碰撞。没有李震民的施压,也就不会有皮磊志下令采取强制措施。
正是警察与居民的冲突,才会造成了伍建国的受伤。也正是采取强制措施,把伍建国带离现场进行关押,并且出现了房屋被拆的既成事实,才会让伍建国对生活失去希望,萌生死的念头。
李震民是个政客,对这中间的利害得失当然会分析得清清楚楚。他要想回避责任的唯一做法,那就是把水搅浑,让死者亲属弄不清伍建国死亡的真正原因,这是最为有效的途径。
要想把事情能够回到本来面目上去,那就要韩启国能真正理解自己的意图才行。任笑天在自己内心之中祷告着:“老韩呵老韩,这件事情上,你可千万不能糊涂呀。”
那时没有什么手机,在汽车上当然也就没有办法来进行催促。任笑天只能是指望韩启国不要误事,其他则是什么办法也用不上。
第39章 证人无良(一)
汽车到达海滨市区的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十二点。任笑天没有让汽车直接开到派出所,而是直接将司机安排到宾馆住了下来。
他在心中嘀咕道:“嗨,我可不能犯傻。车子弄到派出所门口,被那些老百姓给砸了以后,我可没有办法给吴司令员交待。即使不被砸,我也不好说是人家司令员用车送我回来的呀。嘿嘿,还是低调一点好。”
从宾馆到派出所的这一路上,除了偶尔碰到的巡逻队以外,基本上就没有碰到行人。进入的秋季的夜晚,多少还是有着那么一点寒意的。
也不知丹丹姐回到了海滨没有?这个时候,任笑天突然想起了早晨坚持离开自己的刘丹丹。可怜的姐姐,可敬的丹丹。别怕,从今以后,我会让自己的肩膀给你作依靠的。
没有多大一会,任笑天就到了派出所门前。穿着便衣的任笑天,先站在派出所门前观望了一阵。可能是夜静更深的缘故,除了地上丢了一大堆的垃圾之外,门前吵闹的老百姓都已经散去。
“咚咚!”任笑天敲了一下门,没有回答。他就大声朝着院子里喊道:“派出所里有人吗?我是任笑天。我从省城回来啦。”
报了自己名字以后,派出所的大门才慢慢地打开了一道缝隙来。程学进探头一看,不由得惊喜交集。连忙就把门整个的打了开来。他用有点不相信的语气说道:“任所长,真的是你回来啦?”
“当然是我啦,难道你还能找到第二个任笑天不成?”任笑天当即用略带诙谐的语气回答说。
他听到对方的语气,也知道今天白天是折腾得不轻。这个时候看到自己回来,才会流露出如此激动的神态。
程学进一听到任笑天的说话,连忙转过身去,双手高举地狂呼道:“所长回来喽,所长回来喽!”
听到他的叫喊,原来坐在办公室里发呆的的几个警察,都一窝蜂地跑了出来。这个喊‘所长’,那个喊‘小天’,一刹那间就乱成了一片。由此也能看得出,虽然上任时间不长,任笑天已经成了派出所里的主心骨。
“小天,你回来得好快呵。本来我还估计,最早也得明天中午才会到家的哩。”韩启国感叹了一句后,又猜疑地问道:“嗯,不对呵,小天。什么时候开始,省城有了到我们海滨这儿的夜班车啦?”
“嘿嘿,老韩,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运气好,不要起得早。我接到你的电话之后,就听说军区那边有一辆车子要到海滨来,这不就赶上了嘛。”任笑天装出了一副得意的神色。
有时候,编造一点善意的谎言,也是生活当中的一种自我保护。总不能大大咧咧地告诉别人说:“我是在军区吴司令员家吃饭。他让车子送我回来的。”
即使那样说了以后,有的人不信,会说自己在吹牛皮。有的人信,又会说自己不成熟,拉大旗作虎皮。既然是这样,不如不说。
莘浩祥最是眼明手快,赶忙给任笑天端上一杯茶后,口中啧啧称赞说:“任所长,你的运气真好。如果你在家的话,肯定不会出这么大的乱子喽。”
“莘浩祥,你这个马屁精,又开始瞎说话了吧。真的是麻烦上了门,挡也挡不住。”程学进赶忙打了一个过门,防止韩启国心中难受。
任笑天也是眉头一皱,不想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再说下去的话,会让其他人感觉不豫的。他立即打断话题问道:“老韩,你来说说看,情况到底怎么样嘞?”
“还能怎么样?刚才皮局长来了几分钟,光是把我们教训了一大气,就是让我们守候待命,其他什么都没有说。”程学进抢先说了话。只是说得有气无力的样子,让人看了好象是没有吃晚饭似的。
“老程,我让你找的人,情况怎么样?只要能找到了那两个人,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任笑天用脚趾头去想,也能知道皮磊志不会有什么好话说得出来。
他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费精力,而是直奔主题的问起了自己关心的内容。做事就是要牵牛鼻子,只要这个问题解决好了,那就是天下太平。
听到任笑天如此一问,韩启国有点懊恼地把头一低。叹了一口气以后,没有吱声。看到对方这么一个样子,任笑天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没有能够及时找到证人,这个事件就不是一般的麻烦喽。任笑天在心中埋怨道:老韩呵老韩,这一回,你可算是误了大事喽!
看到指导员没有吭声,莘浩祥赶忙插嘴说:“任所长,我已经去找过了。你提醒过了之后,我就去过了那两人的家中。当时,我到了那两个人的家中,人家说了,不管是有什么话,都放到明天再说。今天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一会。”
“照我说,恐怕是已经有人找上了他们家的门。不然,为什么要拖到明天再说话?”程学进分析说。别看他说话少,往往都能说到点子上。
任笑天听到这种分析意见,心中也吃了一惊说:“哦,好快。人家的反应不慢,我们吃亏上当喽。”
“你们就别帮我打掩护,这事情都怪我。刚开始,是我也没有当作一回事。总觉得事实放在那儿,还有谁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就想着把事情压到明天白天再说也不算迟,哪知道会是这么一个样子。”韩启国有点羞惭地说。
“任所长,刚才老百姓冲击派出所的那一波攻势,你没有看得到,实在是有点怕人。如果不是我们的莘浩祥同志有点胆战心惊,主动提出来要去帮着取证,恐怕还要晚上一会哩。”程学进插上来解释说。
听到这么一说,任笑天就有点明白了过来,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情景。
韩启国先是没有在意,后来是老百姓高度激怒,加大了冲击力度。在派出所大门摇摇欲坠的那种情况下,也就顾不上派人去寻找证人。莘浩祥肯定是看到形势严峻,这才找指导员讨了一个任务,就赶忙逃之夭夭。
“小天呵,我活了大半辈子,没有想得到,人心会是这么个样子。”韩启国也有点灰心丧气。
难怪他会这么想,这么垂头丧气。自始至终,韩启国就是好人主义,没有一点防范之心。谁知人心不古,完全打破了他对人性的认识。
“老韩,今天有了什么感慨吗?”听到事情有了这么一个糟糕的情况,任笑天也知道不能再埋怨。再说,即使埋怨了也没有作用,也就故作轻松地逗起了开心。
韩启国有点不忿地回答说:“小天,你说说看,好心让那个伍建国休息一下,他却吊死在了我们的值班室。还有那两个人,好烟好茶的待着,没有半点不到之处。到了让他们做证的时候,却关着门不肯出来。你说,这还有点人味了吗?”
任笑天暗暗叹了一口气,当警察的人不能太老实,一旦过分老实了以后,就玩不过那些心眼多的人。内部遭人欺侮,外部也是步步艰难。偏偏那些能够玩得过狡猾多诈罪犯的警察,又很难把握得住分寸,这可真是一对大矛盾。
“老韩,其他的话就不多说,你也辛苦了一天,先回家休息,这儿的事情就先交给我吧。”任笑天劝解了韩启国几句,也就算是暂时安慰了一下老同志那脆弱的心灵。
既然事情已经弄得这个样子,任笑天不好埋怨韩指导员的大意误事,失去了争取主动的最好时机。他只好动员老韩先回家休息,然后连夜调兵遣将,想着要能挽回劣势。
韩启国回家休息以后,任笑天立即安排说:“老程,老莘,你们二人兵分两路,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给我把证人给请出来。”
看到任笑天的脸色,两个人也知道这两个证人的事情,已经成了决定事情走向的关键。二人也不多话,‘嗯’了一声就带人走了出去。过了不大一会儿,二人又相继回到了派出所。
“任所长,那个家伙跑了。他家里人说是走亲戚去啦,真的是气死人,刚才明明还在家的。”莘浩祥气急败坏地冲进了门。
程学进的脸色也不好看,一进门就拍着桌子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是不能做好人嘞。”
任笑天不要再听下文,也知道是没有能够找得到人。他摸着鼻子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当他停下来时,才发现程学进和莘浩祥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你们也别光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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