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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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浮- 第4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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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和坐在沙发上不动的向子良。

    文副省长这样坐,当然有自己的道理。这几天来,大家回忆的往事已经是够多的了。得知向子良在自己人的监狱里蹲了三十五个春秋之后,所有的人都是惊叹不已。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三十五年?大好的年华,就这么葬送在高高的院墙之内,当然是让人惋惜万分。如果是为了理想,为了信念,也还要好说一些。可偏偏恰恰相反,坐的是自己人的监狱。

    大家知道,出现这种不可思议的结果,其中必然会有让人不好述说的原因,也就一直没有追究过前因后果。此时季如飞的举止,倒是让文副省长联想了起来。

    象向子良这么一个救出如此之多地下工作者和**人士的英雄,不要说是潜伏在敌人心脏的特工,就是一个真正的军统特务,也应该会得到政府的赦免。怎么会在建国之后,一关就关了三十五年。而且是一直到如今,也没有任何的平反昭雪。

    文副省长和李秉一这些人,过去不知情也能理解。象季如飞这种在高层领导身边工作的人,只要出来帮助做个证明,事情的结果绝对不应该是这个样。从这个角度一考虑,季如飞所说的‘负荆请罪’这个词,也就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现场上的空气有点凝聚,有点沉闷。所有的人都不说话,都在静静地打量着场地中央的两个人。季如飞的秘书急得直想跳。他知道自己的领导这两天的生活起居都不正常,如果这样的镜头再持续下去,很有可能会造成不测的情况发生。只是他不敢打扰,因为他知道眼前的气氛不对头。

    “你是小飞子。”向子良终于开了口。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不是看着季如飞,而是看向了窗外那广袤的夜空。月亮,高傲而清冷地贴着悠远的蓝天,只有细丝般的浮云给它织出忧郁的皱纹。

    向子良的话,很平常,也很空洞。放在平常时间,根本没有什么。让季如飞这么一个能勉强列入党和国家领导人队伍的高官,弯了这么长时间的腰,等来的就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实在是让人有点不忿。谁知他的话音未落,季如飞就兴奋地回答说:“向大哥,是我,是我小飞子。”

    抬起头来的季如飞,面颊上已经是布满了泪痕。颤抖着的双手,缓缓地伸向了老特务。这时的向子良倒也没有矫情,而是一把就将季如飞给拽到自己身边沙发上坐了下来,诙谐地说:“这么大年纪的人喽,还淌什么猫尿?”

    说话很惹笑,但所有的人都笑不出来。象文副省长这种见惯大场面的人,也只是咧了咧嘴,作出了笑的模样。如果让外人看起来,这种笑比哭还要难看。

    “向大哥,我小飞子不是人,我小飞子对不起你耶!”季如飞双手捂着个脸,已经由暗自流泪,转变为号啕大哭。这么大年纪的人放声哭喊起来的情形,可不多见。他的秘书也算是有见识的人,赶忙退了出去,并且把服务员也全部给喊了出去。

    包厢中留下的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用说了,向大哥这三十五年的牢狱,应该也与眼前这位领导有着不小的关系。尽管看着让人很同情,在场的人中,还是没有人上前进行劝解。

    季如飞哭了一会之后,向子良用手拍打了一下季如飞的膝盖,淡然说:“小飞子,过去的事,就由他过去了吧。你今天能来,就好,就好。”

    “向大哥,你不知道。在这三十五年里,每当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心就象有无数的虫子在吞噬。我是罪人,我是忘恩负义之人。我的良心,在谴责着自己。我知道,今天如果不来,也就失去了最后一个机会,到死也不得安宁。”季如飞抽泣着说。

    听到这话,李秉一和文副省长都在点头。他们虽然不相信因果报应,却也希望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了结自己这一生所有的恩怨。象季如飞这种愧对恩人的事,自然是希望能够早日有个了断才好。

    一阵哭泣,一片叹息,屋内的气氛有点压抑。过了一阵,还是向子良打破了平静。他朗声朝着屋内所有的人说道:“各位老弟,我不想指责小飞子,并非我的肚量有多大。要知道,我是特务出身,也是睚眦必报的人。为什么我会如此的宽宏大量?只是因为在这之前的岁月里,是一个人性扭曲的年代。不但是小飞子,我们在座的每个人,都说出了许多违背心愿的话。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听得向子良这么一说,这些白发苍苍的老人,一个个都在点头。是的,在那场号称是触及灵魂的大运动中,所有的人都不敢讲真话,只是机械的背语录,喊口号。人与人之间,充满了背叛,充满了猜疑。就连夫妻之间的一句笑语,也能成为阶级斗争的炮弹。相互之间,失去了最基本的真诚。

    季如飞这样的背叛,在那个年代里,并不是一个特有的个例,而是比比皆是。在那种政治利益高于一切,党性高于一切的口号下,真诚变成了邪恶,真理变成了谬误。人妖颠倒的事,也是常有的事。要说错,也就是正常的生活偏离了法制,偏离了一切以事实为依据的轨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但愿我们大家都能记住这个教训,不再做这样的蠢事。如果大家愿意,就让我们携起手来,一起来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为我的老首长,鸣上一声冤,叫上一声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也好告慰九泉之下的老首长。”酒席桌子上,向子良举起了酒杯。

    “向大哥,没说的。你老大哥指向哪里,我打到哪里。”季如飞第一个表了态。能在有生之年,做上一件弥补良心的事,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文副省长也不示弱:“我已经是退下来的无用之人,能在有生之年,还能为老首长的平反昭雪尽上微薄之力,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啦。”

    其他的老人,当然也是一个个的竞相表态。眼前的政治气候,本来就具备了平反昭雪的基本条件。许多被认为是成了铁案的当事人,一个个的都得到了昭雪。向子良所说的老首长,职务没有那些人高,影响也没有那些**。真到了平反昭雪的时候,难度应该不会有那么大吧。

    谁也不会想得到,向子良在酒席桌子上的号召,竟然会让日后被命名为‘心愿’的行动,也是一场牵涉面甚广的昭雪行动,就此拉开了帷幕。一时之间,当然不会看到什么效应。时间长了以后,不少人还是会提起今夜的聚会。

    虽然没有想得到,他们的这么一场聚会,还是引起了京城一些人的关注。


第104章 山雨欲来



    入夜,京城那一排充满古朴之风的四合院。只从建筑特征上看,这些房子的主人就是大富大贵之家。如果再注意一下周围那些密布的明岗暗哨,不难想象得出,这里住的不是寻常人家。

    已经是凌晨一时,放在往常,这些院落中,应该早已是夜阑人静,不见灯光。今天不同,依旧是灯光闪烁,人影浮动。而且,这种现象,并非一家。

    “好,老向这一招玩得好妙。”久不露面的周秉贤,坐在自家的书房中开心大笑,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

    坐在他对面的人,是在组织部当副部长的儿子周绍松。看到自己爸爸的高兴劲儿,心中也觉好笑。自从任笑天恢复健康之后,这个老爷子的笑声就一直是没有中断过。这样的事情,也曾引起其他孙子、孙女的抗议,说老爷子没有一视同仁。

    “是呀,让老吴家收那孩子为干女儿,也算得上是神来之笔。特别是老吴那帮军人敬的那个军礼,我估计上面的人会有想法的。”周绍松不是光在乐,已经在更深层次上开始思考问题。

    周老微笑了一下:“想法肯定是会有的,但也不是什么坏事。军人如果没有一点血性,也是一天到晚的****,阿谀奉承,那我们这个国家也就离灭忘的时间不长了。这一点,上面的人不会不懂。反倒是孔家那孩子的做法,会让上面有一个鲜明的对照。”

    这话说得不错,任笑天在整个事件的进程之中,始终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一直是到了最后,才突然来了一个绝地反击。也是这么一个反击,让孔祥和与黄长春的嘴脸得以彻底撕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谁是弱者,谁是被欺凌的对象。

    “爸爸,我研究过小天的许多做法。这孩子跟在向老后面,学到了不少东西。特别是这个顺其自然,因势利导,用得是炉火纯青。这几次的较量,都是化被动为主动,打了漂亮仗。”周绍松也没有想得到,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任笑天就会取得了这么大的变化。

    周老捋了一下颌下那长长的山羊胡子,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彩:“绍松。眼前的形势虽然不错,但也不可盲目乐观。要知道,人家那边还有人站在顶峰处。”

    说到这儿,周绍松有些黯然神伤。明摆着的事情,明摆着的冤案,就是因为当初制造冤案的人中,还有人站在高峰处,这样的冤案就无法得以昭雪。想一想平民百姓,又怎么能得到所谓的公平与公正呢?

    “绍松,你当过警察厅长,又在组织部工作,还看不破其中的玄虚吗?唉——”周老叹了一口气:“这就叫华夏特色。只要是有权在手的人,什么法律不法律?一切都可以置之不理。不然,他们凭什么半途拦截小天,那些警察又是怎么来执法的?”

    说到这儿,周绍松更是无话可说。在权贵之人的眼中,说什么公平、正义,都是可笑的事情。就连任笑天最后的脱险,也是用的权力。用的是吴家的权势,来逼着孔家让步,来逼着黄长春不敢妄动。

    想到最后,周绍松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难怪在这之前的任笑天,会成为海滨城里出了名的‘杯具先生’。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个人的作用实在是渺小得很。

    “难道上面就不知道,就不想管?”

    “也知道,也想管。只是为了一个已经过了气的任家,去得罪一个如日中天的简家,合算吗?”

    “难道一切都是为了利?”

    “司马迁尚且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倒也是。老许的命运真好,听说他的病已经好了不少。只是这个消息封锁得紧,基本没有外人知道。”周绍松叹了一口气,想一想就是这么一回事。

    为了任家能够早日昭雪的事情,就连‘老神仙’那样的人,都不能免俗。放在正常情况下,很难让玄玄道人出手为官场中人治病。这一次,也同样打破了常规,不得不主动出手为江淮省委书记许云飞治病。

    “绍松,这是一张暗牌,不能轻易暴露。”

    “哦,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间?”

    “绍松,你也别泄气。事情有了好的开端,就有成功的期望。只要我们不出昏招就行。”周老说话的兴致很浓,言语之中,充满了信心。

    周绍松问道:“爸爸,你说怎么办?”

    “两句话。”周老竖起了自己的一只手指头:“一是引而不发。让老向只在金陵造声势,不到京城来。既有影响,又不会出乱子,让对方动起来。哼,大权在握的人,很容易利令智昏的。”

    “第二句呢?”

    “第二是哀兵必胜。他们不是想要打压小天吗?行,让他们来打吧,打得越凶,小天表现得越优秀。多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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