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穿着雨衣,面孔模糊不清。林红能记得的只有这些。
——穿着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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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子顶端悬挂的死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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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红蓦然一身冷汗,又一阵骤来的恐惧让她快要窒息了。
楼下花坛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个穿雨衣的男人。她的身材高大,整个脸颊都隐藏在雨衣帽檐的阴影里。他的手上有一根棍子,棍子顶端悬挂着一个死去的婴儿。婴儿浑身泛着种苍白的颜色,水淋淋的像刚从水中出来。它的眼睛紧闭,脸上满是褶皱,稀疏的头发紧紧贴在顶上,一看便知是刚出生的婴儿。
是那个男人,一定是他,否则,不会有人在晴天里还穿着雨衣。
林红大口喘着粗气,身子软得像被人抽去了精髓。穿雨衣的男人终于走到他身边了,像那个喷桂花香水的白衣女人,开始她只是趁林红不在时到她家里来,现在她再也不用避着林红了。
那个男人昨晚带了一束鲜花,他把他的棍子放在哪里了?还有棍子顶端悬挂的死婴。林红盯着面前的玫瑰,它们血一样鲜红立在花瓶内。透明的花瓶忽然在她眼中变得渐渐白皙起来,她恐惧地睁大眼睛,身子往一起又蜷缩了些。
她眼中的花瓶渐渐改变了形状,不消一会儿的工夫,它就变成了一个睁着双眼面目狰狞的婴儿,那些玫瑰便从它的头上生长出来。
林红尖叫一声,奋力挥动手臂,她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那束玫瑰还簇拥在一起,但有几片花瓣却挣脱开来散落在边上,此时,她们在林红眼中,便犹如飞溅的血滴。
——雨衣。男人。死婴。
林红脑海里不断变幻着影像,渐渐觉得晕眩起来。她一动都不想动了,只想这样躺着,哪怕现在那穿雨衣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你想干什么呢,你要做什么就赶快做吧。我求求你,快点来吧。我只要你能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穿雨衣的男人当然没有出现在林红面前。但是到了这天的晚上,林红却再次见到了他。
这晚林红没有打电话给石西,石西也没有来敲林红的门。夜来了,喧闹的小区逐渐变得平静。林红站在窗前,目光死死盯着楼下花坛前的空地。她在等待那穿雨衣的男人。如果那男人再次出现,林红想自己一定不能再错过机会。她要冲下楼去,奔到他的面前,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并不是已经不再恐惧,实在因为她已经不能忍受这种煎熬。
月明星稀,这个夜晚出奇地热,林红的衣服已经贴在了粘乎乎的身体上。她到卫生间里去简单冲了个澡,再回到窗前时,那个穿雨衣的男人已经站在花坛前的空地上了。
带着他的棍子,带着他的死婴。
这回穿雨衣的男人站立的位置和以往略有不同,他似乎站得有些倦了,倚靠在一个半人高的果皮箱上。
林红隔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想立刻冲下楼去,但又怕穿雨衣的男人会再度消失,她有些犹豫不决。就在这时,她看到楼下不远处的凉亭里,如飞般蹿出一条人影。那人影正冲着穿雨衣的男人奔去。
仅仅一瞬间,林红便看清了凉亭中那人影赫然便是石西。
林红心中一暖,她很快便想清楚了原委。原来石西今夜虽然没有到她的家中来,却仍然在默默地守候着她。她这时已没有了时间感动,她看到石西已经紧紧抱住穿雨衣的男人,俩人一齐摔倒在地。
她不再犹豫,转身奔到门边,拉开门便直冲下去。
沉默了好一阵子,郑晓已平静下来,见丈夫也没有睡着,便低声问道:“之明,你今天是怎么啦,脾气这么怪怪的?”
吴之明仿佛并没有消解心头的怒气,闷闷地说:“你别管我怎么啦,明天一早去把那个红包要回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红包究竟是谁送的,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郑晓已感到事情并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你别问那么多,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你尽快把红包要回来,越快越好!很多事情你不太懂,也不用懂。”吴之明说完叹了口气,眼睛仍是怔怔地盯着窗户。窗户里透进来的微弱的光让他觉得自己身处一个空荡荡、黑洞洞的笼子里。四面的墙壁在黑暗中折射出蓝森森的光辉。这种寒光只有在人处于最恐怖的状态下才能看见。
郑晓见吴之明不愿告诉自己实情,便不想追问下去。夫妻俩就这么沉默着,直到倦意渐渐笼罩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