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染忙了一番,也有些饿了,端了几盘糕点到凉亭下吃着,不远处如梦如月都不敢靠近了,她们今天也算见识了夏云染的怒火,没想到,平常那么平易近人的世子妃,也会发这么大的火。
就在这时,从小院的门里,走进了一个老者,这老者不就是寻老吗?他一双目光含着笑意,朝凉亭下的夏云染走去。
夏云染看见他,顿时背了背身子,装没看见。
“小丫头,今日你可得感谢我了,否则,你就要倒大楣了。”寻老笑咪咪的说道。
“我倒什么楣?”夏云染挑眉看他。
“你对那紫儿丫环下了药,我可清楚的很呢!”说完,寻老不由好奇的皱了皱眉道,“你说,这药是谁教你的?”
夏云染打击回去道,“怎么?是不是怕有人要把你神医的位置抢走了?”
“丫头,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收你做我的徒儿,把我毕生的精华都传授于你,如何?”寻老诱哄道。
“当我三岁小孩啊!我已经有了那么出色的师父了,为什么还要做你的徒弟啊!”夏云染没好气道,龙曜请他来的,她连带着怨恨上了。
寻老还真是来兴趣了,他不愠不怒道,“丫头,这世界之大,奇人异士很多,你师父是了不起,能配得出那样的迷药,可是,你师父也未必就是天下第一神医啊!再说,你不想再学更多的本事吗?”
“我又不做再世华佗,我要学那么大的本事干什么?”
寻老一张仙风道骨的脸也被她气歪了,他叹了一声道,“如果不是我欠龙曜那小子一笔债,我也不会颠散了这把老骨头来这里。”
“你哪来的,还是回哪去吧!”
“可能我还得在府里呆上几天,我答应夏相要治好那夫人,就言出必行。”寻老说完,突然眼尖的发现草丛里一条快速溜动的小青蛇,那小青蛇抬起了小脑袋吐了吐舌信子。
“小青,过来。”夏云染朝它叫了一声,登下身伸手过去,小青蛇立即爬到她的手心里,小脑袋在她的手背上噌啊噌。
寻老的目光不由瞪大了几分,“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懂得以药驭蛇啊!”
夏云染此刻气也出了一半了,想着寻老,刚才他没出声捅穿她下药的事情,必竟也算帮了她,她正色规劝道,“这是相府的家事,还请寻老不要插手。”
寻老缕着一把白须道,“我来这里,只管医人,不管其它,你大可不必担心。”
“寻老,你只是给三姨娘下化解乌头属的药方吗?”
寻老点点头,补充道,“这是首要的,同时,还要配以针灸刺激体内的毒素,再于火罐拔除,方可治好。”
“太麻烦了。”夏云染想了想,摇头道。
“小女娃,你以为救人有这么简单吗?”寻老呵呵笑道。
夏云染笑了笑,“其实还有一种更快的方式。”
寻老立即来了兴趣了,一双眼睛炯炯的看着她,“哦?你想到什么方法?”
夏云染眯眸一笑,“酒蒸排汗法,三姨娘的身体本就虚,再吃大量的排毒药方不仅伤胃,还令她虚弱的脾脏无法承受,即便治了根,也失了本,针灸是一种方式,但是太慢,至少要半个月,只要让三姨娘每日早中晚泡在热水之中,酒中含醋可刺激肌肤血液循环,使得经脉喷张,使其体内的毒素排汗而出,这样,即不损三姨娘的身体,也能令其更好恢复,岂不更好?”
寻老的目光瞠大了几分,待他慢慢一想,不由拍案称赞道,“这办法极好,丫头,你是怎么想到的?”
夏云染眯眸一笑,“我说过,我师父也不赖啊!”
“到底你师承何人?快告诉我,也好让我去拜访一下。”寻老越发的好奇了,恨不得立即见到此人,讨教医学良方。
夏云染心下好笑,她哪有什么师父?
不远处的如梦如月都惊讶的看着凉亭下,谈笑风生的两个人,一老一少,仿佛竟然还很有话题,这真是令她们惊讶。
被关在柴房的大夫人,整个人都惊惶不安着,这个肮脏的地方,她平时连看也不看一眼,可此刻,她一等的丝绸沾染着腥臭的气味,她的发髻也在挣扎中散了几丝,别提多狼狈了,哪还有什么高贵的形像?
大夫人是怎么也想不到,夏云染竟然会请神医进府,当众捅穿她下毒的事情,这十天来,她自认为下毒的计划天衣无缝,除了她和紫儿,几乎无人可知,而三姨娘的病情也是一天一天不支,根本不会让人查觉她体内中毒,连她请进来的大夫,也都是打点好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夏云染怎么会知道她下了药?还是,她根本不知道,真得好心的请了这位姓寻的神医来医三姨娘?
大夫人怎么想,都觉得这是夏云染故意陷害她的,上次她就栽在她的手里,没想到这次更狠,还趁机把毁容的事情推到她的身上。
只是,大夫人很快就知道,毁容还只是小事,更有一件令她惊恐骇然的事情还被算到了她的头上,由于三姨娘的房间被乌气笼罩,夏玄令丫环们立即给三姨娘的房间大扫一番,把一些东西都置换出去,换一些新的进来。
有丫环在扫床地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全身扎满了秀花针的小白人给扫出来了,只见那小白人的身上裹着写了三姨娘生辰八字的白布,还绑了一丝头发,明摆着是有人在给三姨娘下咒术,想要咒死她。
这个消息传到夏玄的耳中,又是引得他大发雷霆,他对大夫人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在三姨娘生病期间,他说了多少遍,让他务必要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治好三姨娘,可是,她呢?先是毁容,后是下毒,竟然还歹毒到给三姨娘下降头咒术,这可是大历国历朝历代都严禁的巫蛊之术,若被官家知道,这可是要做牢的,大夫人当真是狠毒到了极点。
这样狠毒妇人,他又何必留在身边?他当即下令,把大夫人送去城外三十里的道云观,令其在那里自省忏悔,没有他的命令,此生不得回府。
夏玄以前尚未平步青云的时候,娶了大夫人为正妻,那时候,大夫人的父亲是朝中二品侍郎,她又是嫡女,年轻的夏玄是受了他的提点和帮助,加上他本就聪明,为人心机深沉,很快又娶了二姨娘,昌候府的庶女为妻,他日渐在朝中积累人脉,短短几年,从一个三品御史,被提点为大历年轻的宰相,深得皇上器重,又花了几年时间,他才在朝中站稳脚根,稳固了势力,成为权倾一世的人。
由于近两前,太子和二皇子的明争暗斗,夏玄一直恪守本份,不拉帮接派,不营结私党,加上他已经有了圣宠在身,女儿也个个成年,他才断了再纳妻攀亲的念头。
他念在大夫人替他筹谋多年,又有夫妻情份,更为他生得一个貌美无双的女儿,只要她犯些小过,不踌就大错,他是能容得下她的,如今,叫他如何容得下她?
这件事情弄得府中上下人人得知,又有寻老在场,他若不重重惩处,难于下台,他在心底,早就怨恨死了大夫人,也气她不识时务,明明夏云慧这步棋就是为夏月柔铺路的,她竟然争强好胜,为一已之私而差点毁掉?当下再无容情之说。
而大夫人的娘家,他更不必顾及,他如今位高权重,他又有何惧?即便休了大夫人也不在话下,只是,他想到夏月柔,才会罚大夫人出府,也算是法外开恩给大夫人一条余路。
夏月柔站在后门泪流满面的看着被家丁拉着出来的大夫人,大夫人衣袍肮乱,钗横发斜,像是一个女鬼似的,她看见夏月柔,一双目光死死的盯着她,“月柔,月柔,娘是冤枉的,快去求你父亲,让他原谅我…快去求啊!”
“娘…我…”夏月柔红着眼眶,咬着唇,望着母亲,很无助,也慌恐不安,她刚才去求过父亲,却被夏玄的人挡在门外,她连面也见不着,最后,听说母亲要被押送了,她才急忙来到后门,想要送母亲最后一程。
“月柔,别人不相信娘,你还不相信吗?至少…至少我没有毁三姨娘的脸,也没有在她的床下下咒术,这些都不是我干的,你快去告诉老爷,让他一定要替我做主…”大夫人突然有些狰狞的上前,用力的抓住夏月柔的手,“女儿,娘就指望你了,娘就指望你了…你一定要替娘报仇,都是夏云染那小贱人害我的…你记住,娘走了,你一定要提坊着她,别让她给害了…”
大夫人知道夏玄不会放过她,再求也没用,可她最后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个美丽的女儿身上,她想这辈子能重见天日,能再回相府,也只有靠这个女儿了,她断然要提醒一句。
夏月柔内心是惶恐无助的,从下午到现在,她的心都还没有调整过来,她不敢相信,一直护她,爱她,宠她的母亲会有这样的下场,今后,她若不在她身边,替她按排,替她谋划,她的人生又该怎么样?
“娘,女儿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你放心,女儿一定会救你出来的…”夏月柔泣声安慰着她道。
大夫人突然扯过了她,在她的耳边咬牙切齿道,“月柔,记住,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杀了夏云染,去找我你舅舅,他会帮你的。”
才说完,家丁就扯走了大夫人,朝她冷笑道,“大夫人,该上路了,误了时辰,老爷可要生气的。”
夏月柔无力的看着母亲被押上了马车,车轮冷酷的响起,驶进了夜色下。
夏月柔的心一点一点的沉,沉甸甸的仿佛灌满了铅,心底一再冰凉,她知道,今后,在这诺大的相府,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大小姐了,她要自我保护,自我谋划,她的梦想也要靠她自已实现。
“夏云染…”她的唇齿间狠狠的咬出这个名字。
一天之间,相府里发生了颠倒一般的改变,大夫人被逐离出府,原本快死的三姨娘,又奇迹生还,到底这相府今后谁来执撑主母之位?
三姨娘府里,经过了酒蒸法的三姨娘,已经疲倦的入睡了,夏云丽守在她身边,夏云丽一张俏脸在烛光下,显得呆滞,她今天早上,还恨不得杀了夏云染,可下午,却让她看见夏云染为救母亲,竟然请了世外神医把病危的母亲从阎王府拉回来,还把大夫人的诡计拆穿,此刻,她当真是有些懊悔,不该那样骂她。
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只想娘亲能好起来,今后,在这相府里让她有个依靠,不过,她心底还是十分痛快的,大夫人逐离,那么,那个素来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又如何自处?有这样一个狠毒心肠的母亲,她还有什么资格嚣张?今后,只怕像过街的老鼠,惹人厌吧!
南厢,李月娇的内心惊喜不已,大夫人被逐离,意味着当家主母的位置空了出来,那是她盼望以久的位置,是不是终于要落到她的头上了?
她现在开始信了,以前夏云染跟她说的话,她迟早会给她想要的位置,只是需要等待,原来,夏云染当真没让她失望。
正沉思着的李月娇,抬头见夏云染一身素白雪衣进来,白衣似雪,衬得她一张面容,肤色白净,闪着淡淡的光彩,就像早晨初升的云霞,清纯而美丽。
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她才发现,恍然的半年前景,她似乎又长得更漂亮了,仿佛娇嫩的花蕾渐渐的怒放开来,展现其迷人的风姿。
而就这样一个少女,却令李月娇不敢小看,仿佛她那双素手,充满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令人胆寒。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