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抬头望了任督帅一眼,道:“这一位是徐大人了?”
任督帅道:“正是本座。”
黑衣人道:“在下奉了葛公子命而来。”
任督帅说道:“我们正在找他,葛公子现在何处?”
黑衣人道:“在下车命而来,替诸位带路。”
任督帅一摆手,道:“那就有劳了。”
黑衣人一转马头,向前奔驰而去。
任督帅回顾了关中岳一眼,纵马直追那黑人。
只见那黑衣人转过了两条大街,在一处高大的宅院门前停了下来。
关中岳皱皱眉头,忖道:想不到他们竟然把宴会摆在城里面。
黑衣人打了一个口哨,两扇紧闭的木门,突然大开,一提缰绳,快马直驰入宅院内去。
任督帅抬头望望那高大的宅院,脸上泛现出一片讶然神色。
刘婉蓉纵马追了上来,道:“这是什么人的住宅?”
任督帅道:“张知府的住宅,想不到啊……他竟和江湖人物勾结。”
一面说话,一面纵马直入宅院。
几个青衣人,迎了上来,接过几人健马。
那木门也同时关了起来。
甚玉郎带着满脸笑容,由二门内迎了出来,道:“大人赏光。”一面抱拳作礼。
任督帅挥挥手,道:“葛公子之约,本座自然要按时而来。”
葛玉郎道:“大厅之上,已经备好了酒宴,数十位江湖高手,都等待着瞻仰督帅的丰采。”
闪到一侧,长揖肃客。”
刘婉蓉、关中岳齐齐加快脚步,分待在任督帅左右,进入二门,向厅中行去。
葛玉郎挥挥扇,道:“刘姑娘,你是真人不露相啊!葛某被姑娘瞒的好苦。”
刘婉蓉道:“此一时,彼一时,葛公子不用回忆过去的事。”
葛玉郎潇洒一笑,道:“姑娘才慧达,装作的维妙维肖,放眼江湖上,能够瞒过我葛某人双眼的人,真还不多。”
刘婉蓉道:“人说你葛玉郎口甜如蜜,能使无数的少女为你倾倒,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葛玉郎道:“姑娘夸奖了。”
刘婉蓉道:“可惜我刘婉蓉心如古井,葛公子只怕要大失所望了。”
葛玉郎微微一笑,道:“葛某人一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姑娘也许会改变心意,垂青葛某。”
刘婉蓉道:“那你就试试看吧!”
谈话之间,已然走进大厅。
只见厅中摆着五桌酒席,布成梅花形,四面桌上,都已坐满了人,居中一桌,主位上坐了两个长衫的老者,客位首席,以及两侧的席位,都还空着。
任督帅缓步行到首席,坐了下去。
刘婉蓉、关中岳,分坐左右两侧。
葛玉郎摇着折扇,潇洒地行到刘婉蓉的身侧,坐了下去,道:“葛某人奉陪姑娘。”
刘婉蓉微微一侧娇躯,道:“葛玉郎,希望自重一些。”
葛玉郎微生一笑,说道:“葛某人不敢唐突美人。”
刘婉蓉突然间变得神色十分冷峻,缓缓说道:“葛公子,你花花公子的名声,在江湖上并不太好。”
葛玉郎道:“我葛某人,本来就不是好人,如是硬要让人家说我如何的好,那岂不是逼人说出违心之论。”
刘婉蓉淡淡一笑,道:“你葛玉郎油头粉面,自命风流,但如是不能拿捏的恰好其分,那就变成自甘下流了。”
这几句话说的很重,葛玉郎脸色一变,笑容尽失,挥近折扇,未再多言。
关中岳却借机会打量了两个并坐在主位上的长衫老者一眼。
只见睑上神色冷肃,有着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忽然想起两个人来,顿觉心头一沉,道:“两位可是冷面双侠……”
右首长衫老者冷冷接道:“关总镖头不用奉承,江湖上都称呼我们兄弟叫冷面双魔。”
右首长衫老者道:“你关中岳镖局开的太大了,竟然保镖保到官府中了。”
关中岳尴尬的一笑,说道:“两位太夸奖关某人。”
左首老者冷冷说道:“我不明白,你关中岳为什么硬要插手到这个漩涡中来。”
关中岳道:“两位已经离开江湖甚久了,此番竟然也重新出山,想来定然是有重要的大事要办了。”
左首老者怒道:“老夫在问你的话,你倒反问起老夫来了。”
关中岳道:“问问也不妨啊!”
任督帅接道:“关总镖头是应本座之邀到此,诸位不用怪在他的头上。”
左首老者打量了任督帅两眼,只觉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气度,本要发作起来,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缓缓说道:“你就是徐继宗。”
任督帅笑一笑,道:“正是本座。”
任督帅道:“想不到阁下也知道民间对本座评语。”
左首老者冷哼一声,道:“一个堂堂的督帅府,竟然没有一个懂事的人。”
任督帅道:“为什么?”
左首老者道:“如有懂事的人,他们就不该让你来。”
任督帅谈谈一笑,道:“确有很多人劝过我,但是,我自己坚持要来。”
左首老者淡淡一笑,道:“阁下可是相信你是堂堂四省督帅的身份,我们不敢杀你?”
任督帅摇摇头,笑道:“本座并无此感,不过,我觉着盗亦有道,诸位都是息隐山林的高人,应该有悲天悯人之心。”
左首老者微微一笑,道:“我们兄弟,被人称作冷面双魔,一向是冷面冰心,怎会有悲天悯人之想。”
任督帅道:“不论诸位的想法如何,本认总要尽我心力,说明内情。”
左首老人冷冷道:“督帅大人似乎是颇具信心而来……”
右首老者接口道:“只怕要令你督帅大人失望了。”
任督帅道:“本座相信,任何人都具善良的本性,总不至于为个人的私欲,害得千万人生灵涂炭。”
左首老人道:“任督帅最好先想想你自己如何自保,再为千百万苍生着想不迟。”
任督帅道:“如是万民有福,本座生死,算不得什么大事!”
左首老人怔了一怔,道:“听你的口气,似是存心殉道而来。”
任督帅笑一笑道:“如是诸位为着本座之死,能换万千民命,本座死而无憾。”
那右首老人道:“你任督帅的生死,在我们心目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希望你任督帅能交出那牧羊图来。”
任督帅笑一笑,道:“可惜那幅图,我没有带来。”
葛玉郎折扇一张一合,笑道:“不要紧,督帅大人吩咐一声,要人去取就是。”
任督帅道:“我如有交出牧羊图的用心,也就会带在身边了。”
葛玉郎冷笑一声,道:“大人,有一句俗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是任督帅有了三长两短,那牧羊图中的宝藏,纵然能够寻得出来,但散发无人,还不是要落入那些州官县丞的手中,万民苍生,也难得受惠,大人之死,那就大大的不值了。”
一直很少讲话的刘婉蓉突然淡淡一笑,道:“听诸位的口气,似乎是我们要死定了。”
左首老者道:“请全估算一下形势,就凭你姑娘和关中岳两人,难道还能闯得出去不成。”
刘婉蓉道:“诸位最好不要逼人过某,我也有一句话要奉告诸位……”
葛玉郎道:“姑娘清说,我等洗耳恭听!”
刘婉蓉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左首老者冷冷一哼道:“小女娃儿,好大的口气啊……”
刘婉蓉淡淡一笑,道:“阁下如是不信,那就不妨想个法子试试。”
左首老者冷笑一声,道:“要老夫如何一个试法?”
关中岳心中暗暗忖道:冷面双魔,乃江湖上出了名的恶毒人物,心狠手辣,江湖道上,视他们有如蛇蝎,但这两个老魔头,已经退隐了十余年,想不到为了那牧羊图,竟又重入江湖。
他心中暗自为刘婉蓉着急,但那刘婉蓉却是若无其事一般,淡淡一笑,道:“题目自然要由你出了。”
左首老者不管说话声音高低,但脸上,一直是一个样子的表情,叫人瞧不出他心中是喜是怒。
只见他缓缓举起手来,在空中一点,指向刘婉蓉面前的酒杯。
那酒杯中满杯美酒,突然射一股极细的酒箭飞向刘婉蓉的口中。
刘婉蓉啊了一声,道:“好俊的内功。”左手一挥,内力暗发,竟把极细的酒箭拨向葛玉郎打了过去。
葛玉郎吃了一惊,急急挥扇一挡。
那酒箭细如一线,但力道却极强猛,击在葛玉郎的折扇上,有如瀑布击石一般,水雾四溅。
左首老者淡淡一笑,说道:“无怪姑娘有些狂妄,果然是有点成就的人。”右手收回,酒箭顿住。
两人这等互以内功,引发酒箭之举,看在那任督帅的眼中,还不觉着怎么,但关中岳却是瞧的心头震骇不已,暗道:“冷面双魔,乃成名江湖数十年的大魔头,内功深厚,自有奇能,刘姑娘小小年纪,却有此惊人的内功,实叫人难以相信!”
但见刘婉蓉举手理一理鬓角散发,道:“我觉着你们应该仔细想一想徐大人的话,你们冷面双魔,都是年过花甲的人,说名气,江湖上无人不知,说到聚集财富,至少也够你们下半生享用、挥霍,贱妾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定要那批牧羊图中的财富,一个人不论有多少银子,也是只有一个嘴马吃喝啊!”
她说的声音很大,表面上是说给冷面双魔听,但用心却是要全厅中群匪,完全听到。
左面那长衫老者,道:“很好,很好,江湖上敢教训冷面双魔的人,实也不多,你姑娘当真是胆大的很啊!”
刘婉蓉道:“两位夸奖了。”
右面老者淡然说道:“如是咱们不肯听徐大人的话呢?”
刘婉蓉道:“如是话不投机,咱们就不再谈下去了。我们立刻告辞,葛玉郎你请我们来,能不能送我们走。”
自从刘婉蓉内力引开酒箭之后,葛玉郎才知道刘婉蓉身负绝技,哪里还敢有半点轻敌之心,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一个只怕做不了主。”
刘婉蓉道:“那请贴之上,明明是你葛玉郎领衔具名,但你却做不了主,这岂不是一件天大的笑话。”
葛玉郎道:“这大厅之中,不少武林前辈,我葛玉郎年纪和武功,都不足以出任领导之人。”
刘婉蓉笑一笑,道:“那么这两位冷面双魔,该是做得了主的首脑人物了。”
葛玉郎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左首那老者淡淡一笑,道:“我们是否能做得主,那要看什么事了!”
刘婉蓉摇摇头,叹一口气,道:“想不到你们都是做不了主的奴才,看来咱们谈不成了。”
这几句话骂的很重,连面皮厚的葛玉郎,也不禁脸上红了红。
但冷面双魔却是瞧不出一点异样的情形,似乎两人的脸皮和心灵,已然脱离了关系,两张睑,永远是那样冷冷漠漠的样子,瞧不出一点喜悦,也无法瞧出忿怒。
关中岳只听得心中暗暗打鼓,忖道:江湖中,最重面子,似这般揭他们的脸皮,那是逼他们出手了。
左面老者冷然一笑,道:“姑娘已经露了两手,的确是很高明,不过,除了你姑娘之外,还有任督帅物安危,不知你姑娘想过没有?”
刘婉蓉道:“我想过了,如是你们能够做主的首脑人物不肯露面,咱们自然是不用谈了。”
左面老者道:“相打无好手,一旦引起冲突,只怕就很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