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丐宗涛一翻两眼,截住他未完之话,说道:“好了,好了,我老叫化子就厌恶别人在我耳边碟碟不休,你既知疗伤要紧,请别耽误时间。”
老叫化子声严色厉的抢白了神州一君易天行一顿,上官嵩在旁心中甚觉不平,暗道:你这老叫化子,真是不知好歹。
易天行虽被宗涛一阵抢白,但他竟毫不动气,依然心平气和,一面蹲下身子为徐元平诊查伤势,一面微笑地道:“宗兄这等年纪了,还是这么大的火气!”
就在这晚忽然飘来一阵兰桂芳香,接着又响起一阵环佩之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滴答滴答”的声响。
这芳香、声响来得大为奇突,众人不约而同朝门外望去。
但见罗衫飘曳,走进来一个面貌如花、风姿卓绝的紫衣少女。紫衣少女身后,跟随着一个发白如霜,手持竹杖的老妪。
那站在门口的锦衣大汉和驼、矮二叟,一见紧衣少女,恭恭敬敬的侧身相让,紫衣少女对他们微微倩笑。
那几个手执短剑的白衣童子一见锦衣大汉和驼、矮二叟侧身一旁,让开道路,似请那紫衣少女和那白发老妪进内一般,不由得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同时移动脚步,似想上前阻拦。
锦衣大汉早将这四个白衣童子的举动看在眼里,正待斯前忽见那四个白衣童子头一低,竟又各自退让两步。
原来这四个白衣童子正想上前喝阻,但一见来人竟是个年轻少女,强硬之态便悄去一半,等到看清紫衣少女的面貌时,心头只感到一阵莫名撩乱,不自主的后退两步。
那紫衣少女却正朝着室内倩倩一笑,这一笑宛似春花绽蕊,秋月吐辉,真是娇而不邪,艳而不妖。这四个白衣童子,虽只是十三四岁的童子,也不禁看得一呆。
紫衣少女款款的走进室内,亭亭的扶往而立,那手持竹杖的老妪,紧紧随在身后。
神州一君易天行、神丐宗涛,以及上官嵩一见紫衣少大突然来到,心头都不免一震,但谁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动静上官嵩依然照料着爱女,易无行仍旧俯身为徐元平疗治伤势,宗涛睁大两只眼睛眈眈地盯注神州一君。
紫衣少女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只静静的望着易天行在替徐元平疗伤。
室内虽然有着这许多人,但却一片静寂。没有一点声响,仿佛一间空房似的。约莫过了有一顿饭之久,徐元平一声长吁,重重的哼了一声。
易天行朝着神丐宗涛道:“令徒血脉已通,请宗兄也相助一臂之力,使他早些血归经道。”
宗涛对易天行的话,不理不睬,看了他一眼,见他按抚徐元平有手脉门在运行功力,自己也往地下一坐,略一调息,气聚丹田,功贯双臂按住徐元平左手脉门。
室内又沉静一盏茶工夫,易天行收回双手,徐元平大喝一声,张嘴吐出一口瘀血。
易天行道:“宗兄,你可把他扶起。慢慢活动活动。少时我再让他们服点丸药。”
宗涛白了易天行一眼,依言扶起徐元平,在室中慢慢行走。
易天行探手入怀,取出一只小巧的古瓷小瓶,望着瓶笑了笑,倒出两粒深朱色的药丸,托在左手心上,又把小瓶藏入怀中。
紫衣少女看着易天行的一举一动,黛眉轻轻一锁,微咬樱唇,现出浅浅的两个梨涡,脸上绽出一丝淡淡、冷冷的笑意。
徐元平被神丐宗涛扶着在室内走了一圈,血气运行已很流畅,乃伸臂挺胸舒了一口气,慢慢睁开双眼,但觉眼前紫光一现,瞥见紫衣少女正娇怯怯的傍柱而立,亭亭的站在那里,心中不由一震。易天行这时右手两指拍了一颗丹丸,走到上官嵩面前,道:“上官兄,这药丸乃兄弟精心配制极具奇效,请照应令爱服。”上官嵩接过丹丸,伸臂扶起上官惋倩。
易天行把药丸交给上官嵩,转身又迎向神丐宗涛和徐元平走去。
上官嵩扶起上官婉倩,笑道:“来,快把这药丸用下……”
那紫衣少女一见上官婉情乖乖的张开樱口去接九药,不由得伸出玉腕,同时急促地“嗨”了一声。
就在紫衣少女“嗨”声未完,上官婉倩张口吃药之际,突然室内响起一阵衣块之声。接着又是“扑通”一声。
原来神丐宗涛一面扶徐元平漫步,一面却暗中注意着易无行的一举一动,看见他把药丸交给上官嵩就想喝止,但他也知易无行不是易与之辈,也不敢贸然从事,及见上官境倩张口吃药,转眼就要被她接吞口中之际,正是间不容发,一松徐元平,双脚一点,施展出迅决无比的轻功,但听一声风动,人已到了床前,喝道:“慢点!”右掌疾吐,一探手便由上官嵩手中把药丸夺了过来。同时口中说道:“上官兄防他药中有诈!”
神丐宗涛这动作快速至极,哪知神州之君易无行的动作更快,就在神丐宗涛跃身夺药丸之时,易无行也已发动,当家涛把药丸耶到手中,尚未把牢,只觉右手一震;药丸已被易天行夺了过去。易天行夺过药丸,身子一侧,斜纵让开五步,慢吞吞地说道:“宗兄也太不相信兄弟了,易天行一片好心,宗兄却如此疑神疑鬼,既是不信也就算了,兄弟又怎能勉强别人,硬要吃兄弟的药丸呢。”
他一边自言自语说着话,人却以迅快的步法向室外走去。
神丐宗涛发觉药丸为易天行夺去,恨恨的哼了一声,猛听得“扑通”一声,赶忙例脸一看,原来徐元平因失去了挽扶之力,腿下一软,已摔坐地上。忙一晃肩,人已跃到徐元平眼前。
紫衣少女一见徐元平摔倒地上,惊得转过脸去,轻轻的“啊呀”了一声。
上官嵩适才因事起突然。猝不及防,这时才清醒过来,跨前一步,怒问道:“宗兄猝然出手相阻,不知是何用心?”
宗涛笑道:“易大行假仁假义,老叫化子猜准他药里必有名堂。”
上官嵩泛起一丝愠意,道:“宗兄何以知道药内有诈,兄弟却是不信。”
宗涛道:“只可惜老叫化疏忽了一着,真是玩了半辈子的蛇,到老还是被蛇咬了!要不然把那药丸一试便知,上官兄也就不会怀疑兄弟之言了。”
那紫衣少女突然在旁插嘴道:“真的,那种药还是不吃的好。”她说的轻盈悠慢,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
上官嵩原想跟宗涛辩论下去,一听紫衣少女之言,侧脸一看,只见她满脸圣洁,闪耀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光彩,一团狐疑,顿时平消下去,不再言语。
神丐宗涛低头望了徐元平一眼,挽手取下红漆葫芦,仰起脖子,一阵咕嘟咕娜,狠狠地喝了两口酒,又把眼睛瞪着门外,道:“要不是为了你这娃儿,老叫化真要叫他走不了!”
说着一翻眼睛,接道:“走得了活和尚跑不了庙,咱们暂且把这笔帐记下,让老叫化子和你慢慢算吧。”说着又低头替徐元平推拿起来。
紫衣少女看着家涛喝酒,又自言自语地嘟略了几句,似乎觉着很好玩,后来听到说什么走得了活和尚跑不了庙便觉着这句从来没听见过的话很是滑稽,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只笑得她留袖掩唇,头上珠饰、肩上流苏,巍颠颠的直抖。
神丐宗涛一看她的笑态,觉得意态可人,心里一乐,也呵呵大笑起来。那天在土坡之上,徐元平气走丁炎山后,丁玲、丁凤二人曾对徐元平略略暗表心迹。姐妹二人,手牵着手,走在婉蜒的荒径上,阵阵的山风,吹得二人衣换飘飘,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两个人紧紧牵着手,默默地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程,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走了很久,丁凤茫然地问道:“姐姐,咱们这样走着,到底是哪里去呢?”
丁玲幽幽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唉!我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反正云天迢迢,走到哪儿算哪儿……”。
丁凤仰着小脸道:“我们总得有个去处才是,老是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
丁玲笑了笑,道:“世事本多变幻,什么事是人力能把握得牢的呢?我们这样无拘无束地任意走去,不也是很好玩吗?”
丁凤望着姐姐,看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心中奇道:我姐姐素来精明能干,处事老练,今天怎么竟这等恍恍惚惚的呢……她心里在想着问题,看着前面无尽无涯的云天,脚下却被丁玲拖着缓缓地跟着信步走去……
丁凤随着丁玲又走了一段路,缓缓收回远视的目光,道:“哦,我明白了。”秀目晚着丁玲,道:“难怪姐姐心里不好受,其实我心里也是很难过的……”,眼前又幻化出徐元平的身影,她不由得脸上泛起浅浅的羞红。
丁玲幽幽地接道:“妹妹,你也念着徐相公吗?”
丁凤点点头道:“像他那种人,自然是叫人怀念的。”
丁玲冷漠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笑意道:“你觉得徐相公和查家堡的查玉……”
丁凤未待姐姐话完,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满脸不屑地道:“查玉怎能和徐相公比呢,徐相公为人心肠好,做事光明正大,人家真是有豪侠古风,哼,查玉到底出身不同,为人奸诈百出,一身阴阳怪气,不知为什么徐根公会和他相交?”
丁玲道:“徐根公是君子胸怀,而江湖阅历又很浅,自然不知存心防备他人。”
丁凤沉吟了片刻,道:“对了,我就怕将来除相公会吃他的亏,就像先前在那土山上,直上装模做样的装着受了重伤,却让徐相公来代他抵挡别人,你看他心机是多深多坏。”
丁玲见妹妹这时一脸恨恨不平的神态,不由笑道:“这么看起来,你是很恨查玉的了?”
丁凤一撇嘴,道:“哼,终有一天我要给点他小苦头吃吃。”
丁玲听了笑笑,没有答她的话,凝着神,他在想什么事。丁风拉了拉丁玲衣袖,道:
“姐姐,你又在想什么?身子还没有复原,可不要太劳心了。”
丁玲转脸笑道:“我在想徐相公功力精进的这等快速,真是闻所未闻之事,如果那冷家老鬼抓体时,三叔不来,我想徐根公是会不容他得手的,要是能给那老鬼一点苦吃那该多好……”,说时,心中很似高兴。
丁凤答道:“冷家老鬼实在可恶,他一见三叔来,马上就借风转舵,反说是跟我们闹着玩的了,此人真个是老奸巨猾。”
丁玲点点头道:“妹妹只知他怕三叔,才不和我们为难,其实他是讨好三叔,想借三叔之力把徐相公除掉,如果他此计得逞,那他又准备暗算三叔和我们了,此人的狠毒真比豺狼还凶残。”
丁凤道:“唉,怎么徐相公全是碰到这些人呢?姐姐你看他会不会吃亏?”言下充满关切之情。
丁玲笑道:“妹妹,你不要急,不要说他身边有个金老二,就是没有金老二,以他的功力来说,放眼当今江湖恐怕没有几个人能难为了他,你不看连三叔和冷老鬼都没法奈何他嘛。”
丁凤没有说话,脸上规露出一片欣慰之色。
丁玲又道:“徐相公乃非常之八,连神丐宗待那位望重武林的怪侠,都那般看待于他,我看他定能为武林做出一番非常事来。”
云梦二娇,虽然出身绿林人家,而且年纪轻轻,早已以狠辣机灵之名传播江湖,不过女孩儿到底还是情感丰富,何况这一二位姑娘,又是性情中人。
在她们周围之人,不是粗旷的绿林豪客,便是奸诈刁滑的江湖人物,所以一见徐元平之后,便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