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青道:“什么教主?”
绿衣少女道:“相公不用多问,但望照我转告之言就行了,其他之事,自有姑娘为相公打点。”脚步一缓,落在林寒青的身后。
行到了厅门前面,那红衣婢女,突然放下了手中纱灯,躬身说道:“林寒青带到。”
只见厅中走出一个面容凶恶的大汉,一把抓住了林寒青手上的铐键,大步向厅中行去,两个护送林寒青婢女,却齐齐退了回去。
林寒青只觉抓在铐链上的手劲,异常强大,当下暗运内功卓立不动。
那面容凶恶大汉一把没有拖动,心中微微一惊,暗道:看不出这俊小子这大力道,回过头来,微微一笑,缓带铐链,举步行去。
林寒青一面举步入厅,借机打量了一下厅中形势,只见十二个身躯高大的黑衣人,环立在敞厅四周,僵直不动,每人的脸色,都是一片阴沉,靠后壁间有一座突起的木台,放着三座雕花的虎皮金交椅,木台左面站着两个青衣童子,右面并立着两个黄衣女童,前面放着一座尺许高低的玉鼎,鼎中冒出了二寸高低的蓝色火焰,缕缕青烟,袅袅升起,满室中,都是清香之气。
敞厅辽阔,纵横不下五丈大小,两例靠壁间,摆了十几张木凳,已坐了不少人,有男有女,面上都被黑布蒙起,手带着铐僚枷锁。
那面容凶恶的大汉,把林寒青带到了一只木凳之处,低声说道:“坐下。”从壁上提过一条铁链,扣在林寒青的枷锁之上,用黑布蒙上双目。
过了片刻,突听钟声响起,连续三鸣,重归寂然。
林寒青双目被一层厚厚的黑布蒙着,无法看到大厅中的情形,但闻步履声响,分明有人进入了厅中。
涂乱的步履,倐忽间,停了下来。
一个柔音细细的声音,断续的传入耳际,那声音过于低微,林寒青只听道:“……试功甚高……收归教下……”
林寒青只觉眼睛一亮,蒙面黑布,被人解去。
这时,那突起木台上的虎皮金交椅,已然坐满了人,最右一位,竟然是飞翠楼上的艳妓绿绫。
左面一人白面无须。身着青衫,看去十分文雅,但脸色阴沉,双目半闭半睁,生似由熟睡中刚刚醒来。
正中一人,脸上套了一个奇形面具,身着黄衫,手中也会了一副黑布手套,除了可见双目中精光闪动,全身上下,都在衣衫面具的隐藏之中。
只听那左面青衫文士,低声喝道:“带过韩士公。”
两个黑衣大汉,由南面壁间,木凳上抓起一人,走入厅中,解去他脸上蒙的黑布。
林寒青凝目望去,见那人正是石牢中所见的瘦猴王韩士公。
韩土公身上加锁,手带铁铐,站在那玉鼎前面,打量了敞厅一眼,冷冷说道:“你们要把老夫怎样处置,尽管动手。”他被关入石牢,折磨了两年岁月,仍然是傲气凌人,毫不含糊。
那居中而坐的黄衣人,两道冷厉的目光,由那奇形的面具中透视了出来,凝注在韩士公的脸上,但却默然不语。
只见那青衫文士冷笑一声,道:“韩士公,你可知道你此刻的处境么?”
韩士公怒声喝道:“老夫既被你们擒住,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杀刮任凭你们。姓韩的要是皱皱眉头,就不算英雄人物。”
那青衫文士阴沉一笑,道:“韩士公,你说的太轻松了,如若要杀害于你,也不会把你囚入那石车之中,让你渡过那两年岁月了。”
韩士公呆了一呆,道:“你们准备把老夫怎样?”
那青衫文士冷笑道。“韩士公,你自鸣见多识广,可识本座是谁么?”
韩士公抬头凝神,双目在那青衫人脸上打量了一阵,沉思不言。
那青衫人两道森冷的目光,他缓缓投注到韩土公的脸上,接道:“不要慌,你慢慢的想想看,也许能够想得起来。”
韩士公沉吟了良久,似是仍然想不起来,摇摇头,道:“老夫想不起来。”
那青衫文士冷然一笑,道:“你等着瞧见样刑具,或许可以触动你的灵机。”举手一挥,立时有两个黑衣大汉,跑了过来,又把韩土公架回那壁间木凳之上。
那居中而坐,面带奇形面具的黄衫人,除了两只眼睛闪动之外,始终不发一言,但那青衫人对他却是极为恭敬,侧身抱拳,低声说道:“两个叛徒,可否动刑,恭请裁示。”
黄衫人微一颔首,仍是不言不语。
青衫文土举掌轻击两响,低声喝道:“带上叛徒。”立时有两个黑衣大汉,由南面壁间木凳上拖过两个女子,推到那石鼎前面,解开蒙脸黑布。
林寒青仔细看去,只见那两个女子,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长的甚是俊俏,只是脸色苍白,烛光辉照之下,不见一点血色,身躯微微颤动,显然,心中极是畏惧。
坐在木台右侧的绿绫,突然冷冷喝道:“胆子不小,竟敢背叛教规,私行逃走……”
二女正待出言相辩,绿绫已抢先说道:“见了教主,还不跪下?”二女果然应声拜伏地上。
那青衫文士冷冷的接道:“你们结伴私逃,已足处死,纵然有什么正当的理由,那也不用说了。”
林寒青听得暗暗一叹道:这是什么话?明知对方有理,却是不准诉说。
只听那青衫人接道:“抬上水刑伺候。”大厅壁角处,一道垂簇,突然张开,八个身躯奇高,赤裸着上半身的大汉抬着一具铁锅,大步行来。
铁锅下面,连着一个高大的石炉,炉中火光熊熊,锅中装满了清水,放在石鼎之前。
只见一个大汉伏身一挥,拨开石炉火门,炉中火势陡然转烈,青色光焰,冒起来两尺多高。
林寒青看的心中一动,暗道:所谓水刑,难道要把一个人放入那沸水之中,活活的煮死不成,唉!这当真是惨绝人寰,闻所未闻的惨刑。
那拜伏地上的两个女子,眼看锅中清水,阵阵向上翻腾起来,团团的热气,弥漫而起,想到那将被浸入那沸水之苦,忽然并齐跃起,拂动手中铁铐猛向天灵穴上击去。
那青衫文士似是早已料到二女必有寻死一着,冷然一笑,道:“想死么?那有这等容易。”
右手一拂,二女举起的手臂,突然软软的垂了下来。
林寒青目光锐利,看那青衫人撒手一挥之间,一片细小的银丸,疾洒而出,心中暗吃一惊,道:此人武功不弱,竟然会“米拉打穴”之技。
但听那青衫人沉声喝道:“动刑。”八个赤裸着上身的大汉,应声奔了过来,把那两个少女吊了起来,移动铁锅,缓缓松开索绳,二女自膝而下,尽皆浸入那翻腾的沸水之中。
那两个少女似是自知哀求呼号,尽归无用,索性紧咬银牙,强忍着沸水灼肌的疼苦,一言不发。
但见索绳缓放,二女入水渐深,片刻工夫,已到胯际,二女虽然已存必死之心,但也难以忍受,终于发出了尖厉的惨号之声。
那惨号之声,尖厉凄凉,动人心魄。
林寒青只觉由心底冲上来一股激怒之气,大喝一声:“住手!”
声若春雷,满室中回音纷绕,久久不绝,烛影摇红,光焰闪颤复明。
那青衫文士左手一挥,立时由守在刑旁的大汉,牵动索绳,把两个受刑的少女,吊了起来。
林寒青星目闪动,仔细看去,只见二女胯下的衣裤,紧紧贴在两腿之上,隐隐可见二女腿上高肿的水泡,不禁黯然一叹!
只见那青衫文土两道冷森的目光,缓缓移注林寒青的脸上,淡然一笑,道:“你喝叫什么?可是想代她们受刑么?”
林寒青冷冷答道:“武林中各大门户有不少立规甚严,但犯戒之人,尽可按门规处置,用这等残酷之刑,加诸在两个妇女身上,岂是英雄行径?”
那青衫文士冷然一笑,道:“本座正是按门规行刑,本教中三大法戒,违者必得遍历,水、火、人三大酷刑。”
林寒青呆了呆,道:“这未免太残忍了。”
那青衣文土目光移注到绿统的身上,微微一笑,问道:“姑娘所指,可是此人么?”
绿绫点头一笑,道:“此人武功不弱,如能收归教下,当有大用。”
那青衫文士未置可否,淡然一笑。回头看了那八个身躯奇高,面容凶恶的行刑大汉一眼,道:“把她们喷醒过来,继行火刑。”
八个大汉齐齐应了一声,立时分散动手,用冷水喷醒了两个受刑少女,抬下石炉上的铁锅,青色的火苗,登时高高冒了起来。
青衣文土忽然举掌一拍,道:“撤了他们的蒙面黑绢,让他们长长见识。”此人明况恶毒,眼看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在自己令谕之下,双腿肌肤尽被沸水烫溃,竟是神色如常,若无其事。
但见环伺在做厅中的黑衣大汉,齐齐动手,片刻之间,把两个壁间脸蒙黑绢的人,完全解去。
林寒青目光触处,心头突然一震。
只见一个带铐披枷的大汉,和一个容色憔悴的少女,并肩而坐。看她失去神彩的双目,显然已受过了甚多的折磨。
两人亦似是发觉了林寒青,目光一接之间,流露出无限讶然的神色。
原来这大汉和那少女,正是留下绢帕偷窃他参丸之人,想不到竟然在这等地方遇上,而且彼此都已失去了自主。
林寒青缓缓闭上双目,暗暗想道:未料到这桃花居中,竟然是一个庞大的匪穴,那身着黄衣,带着面具,故作神秘之人,定然是这个匪穴的首脑,那青衫文士,和高张艳响的绿绫,都是这匪穴中的首要人物。
付思之间,突然响起了两声尖厉的大叫,划破了敞厅的沉寂。
林寒青不禁双睁开了眼睛望去,只见两个高高吊起的少女,身上各刺了两支火针,那石炉上尚架着数十枚五寸长短的银针,青色的火焰中,银针都烧成了一片赤红。
那青衫文士半闭着双目,不知在想的什么心事,对眼下的凄惨之事,视若无睹。
两个带有手套,赤裸着双臂的大汉,手掌挥动,又从那火炉中取出来四枚银针,疾快的向二女身上刺去。
又是面声惊心动魄的惨叫,响撤了敞厅。
林寒青仔细看去,发觉了那行刑大汉火针刺入处竟都是人身上的穴道,不禁心神大震,暗道:如此手段,漫说是血肉之躯,纵然是铁打铜铸之人,只怕也难以忍受得了。
但闻惨叫之声,连续传来,片刻工夫,二女身上各刺了一十二枚火针。
林寒青心情激动,怒火高烧,但身着枷锁,手上的铁铐,都是百炼钢冶制而成,坚牢无比,无法挣脱,虽有救人之心,却无救人之力。
只听一缕柔细的哀求之声,传了过来,道:“教主慈悲,请赐我等速死……第子等在九泉之下……也不忘教主的大恩大德了……”声音凄凉哀怨,字字伤心断肠。
那带着面具,身着黄衫之人,只用两道森冷的目光,扫掠了二女一眼,恍如未闻那断人肝肠的哀求之声。
仍是那青衫文土,冷笑一声,说道:“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苦头,重刑还在后面。”举手一挥,接道:“暂给我收押水牢,让他们再受三日水浸之苦,再动人刑。”
两个黑衣大汉,应声跑了过来,把满身火针,重伤奄奄的二女架了下去,那八个身躯高大、面目凶恶、赤裸着上身刑手,却守在敞厅未动。
林寒青暗暗叹息一声,道:“不知那一个又要受这等惨绝入寰的毒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