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戈恍然明白过来,自己还真是疏忽了,幸亏西羽最终被人救走!他想起树下的那一大堆杂乱脚印,总座所说看来是真的了。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一面垂下眼帘,遮挡住两眼的异芒。
眼看大胜可期,总座一面懒洋洋地说话,一面慢慢收起法术,短刀回复了原状。他将短刀放回刀鞘,顺手收进了自己的衣袋里。
费尽心机才终于得来的战利品,当然要好好地收着。随时随地将主动权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这也是总座一向以来的办事原则。
“好啦!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已经又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有一个比较有趣的地方,我们一起去瞧瞧吧。”
对于总座的这个要求,天戈倒不违逆。确认西羽暂且无恙后,他的心情放松不少;而且,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问题,总座却大费手脚的演示了一番,用意如何,不言自明。
一方面,他是在展露实力,向自己示威,以警告自己要注意收敛,乖乖听话;另一方面,也在告诉自己说,西羽的行踪仍旧在他的掌控之内,只要他乐意,随时可以将这件事的结果重新改写。
唉,为何自己的生命中,总是遇到类似这样有力难施的无可奈何之事!
“不知总座要去什么地方?”
“你这个习惯以后要改!多听、多看、多想,尽量少问问题,这才是你应该做的。嗯,你这几天大展神威,将我的部下宰得差不多了,需要办事的时候,我手里竟然没有可用之兵,只好亲自辛苦走一趟啦!”总座朝他扫了一眼,冷冷说道。
第十七章 恶魔之眼
眼见天戈恍若突然间变成了一头****怒毛直竖的猎豹,总座心中满意地暗暗点头。这样很好,居然在本座的面前也敢于张牙舞爪,横眉怒目,有胆量,有气魄!倘若对方一直像一头温顺的小猫,才不会中他的意呢。
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也预示着对方即将最后屈服了。
原来,在树下的三天,总座并不只是一味休养等候。他通过自己独有的方式,迅速同森林外面的部下取得了联系,吩咐他们调查这突然出现的目标二号的来历,现在已经得到了初步的反馈。
从初步调查的结果来看,对方的出现与自己这次任务并没有什么关系,应该只是正常进入森林的冒险者而已,虽然这个小小冒险队伍的组合比较罕见。至少,他们在进入森林之前,并没有刻意掩藏自己的行踪和目的。
西羽的身份鼎鼎有名,一查即知,在树下的三天之中也最终得到了证实;天戈的来历却比较麻烦,竟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而且资料缺缺。
比较普遍的说法是,他是森林中有名的冒险猎人,经常能够获得一些奇珍异宝,拿到森林附近的城镇进行出售,换取一些生活必需品;还有人说,他是森林里那传说之中的理想国度派出的使者,四处巡行,只要真心行善积德,就能够得到他的帮助,过上真正无忧无虑的好日子;不过也有人说,他其实是相当凶险的逃犯,到这森林里是为了躲避应当受到的惩处。
因为他宛若惊鸿一现的超卓的身手,甚至还有人悄悄传言说,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神秘莫测的森林守护神的化身,不允许任何人对忘归森林采取什么不利的行为。
以上这些,却全都是对方最近几年内的资料,再往前就暂时无法提供了。不过不管哪种说法,他与这座森林的关系相当密切,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
总座顿时来了兴致。
在当今战乱纷纭的年代,人才的挖掘和培养正是各国首要关注的大事,像对方这等级别的人才,在整个大陆都是屈指可数,寥若晨星,何况又是这样年轻,论理早就应该出人头地,富贵发达才是,为何他却一直投闲置散?而且以自己下属白翼部队无孔不入的渗透能力,对于这样一个相当值得关注的人竟然一直一无所知。这当中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更何况,对方居然还与自己的老对头西山有所瓜葛,又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过,细细审视资料,这个年轻人宛若横空出世般出现在这个地方,从前的一切全都不甚了了,这又显然与间谍奸细等类型的人并不吻合,因为,这种类型的人往往会具有一个清清白白一查即明而又完全不引人注目的身世。难道,他是因为有什么难以释怀的过往之事才避居在此么?
不过这一切的疑惑在见到天戈之后,基本上就都不存在了。
这一切全都并不重要!在看到天戈坦然真挚的眼神后,总座就立刻得出了这个与西羽的娘亲完全一模一样的结论。拥有这样眼神的人,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复杂难言的身份和秘密。
原本已经定好了毫不留情斩草除根的计划,在见到对方之后,总座的心中却突然涌起了惜才之念,也许,将这样的好手人才收归自己属下,才是最正确的决定。青翼白翼这么多年以来,虽然新人进了不少,能够独挡一面、真正为自己分忧解劳的人却几乎没有。眼见旧日提拔的那些老部下日渐老迈,有的已经不止一次向自己提过希望告老退休的意愿,或者退居二线做一些后勤辅助工作也甘愿。毕竟,这一行业应该是年轻人的天下才对。
摸了摸衣袋里那件新收到的战利品,总座满意地暗暗点头。在经过种种精心设置的手段和策略之后,一切都如最初所料,对方身为超级武者的那颗骄傲头颅终于低垂在了他的面前。
并且,刚才的一轮接触中,这个年轻人的种种表现和反应,他都一一尽收眼底,处处证实了第一眼看到他时所留下的印象。没有问题!应该是一块好钢,并且尚未被对手或别的什么人挖走,值得花费一番心血去锻炼造就。
总座背负着双手,似缓实快地在前面悠然行走,背影几乎完全融进了林木之间。天戈仍旧跟先前一样,展开脚步,默默地跟随在他后面。
天戈并不知道,他在最初见到总座之时,就已经险险地到地狱门口兜了一圈。此时,他的心中颇不平静。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这算怎么一回事?莫非自己打算重操旧业,再一次加入帝国青翼部队?总座刚才的口气,竟然已经将自己当作下属在训斥了哩,奇怪的是,自己对此竟默然接受下来,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
想来,总座长久身居高位,申斥下属是他的日常工作之一,是以在不知不觉中也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了。不过,事实上他的确也曾经是自己的上司,只是当时的自己身份低微,远远没有挨训的资格和机会而已。
凭良心说,事实上总座真的具备让人甘心跟随的远见卓识和非凡魅力,他对问题一针见血的看法,简练精辟的剖析,循循善诱的博洽学识,在在都令天戈倾慕崇敬,乐于同他亲近。唉,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逼迫挤压手段,现在的天戈应该就是另外一番心情了。
想到刚才被迫无奈的屈辱难堪情景,天戈脚下的步子不由缓了一缓。
前方,总座的声音悠然响起,语气中竟然颇有长者之风。
“这么多年来,无论什么重要难办的事,我也一直独来独往,从未与人搭过伴。此次与你同行,感觉倒很是新鲜。”
天戈唯唯应了一声,心想,自已倒很荣幸,竟然得蒙总座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亲自邀请,充作他这么多年来的唯一同伴!只是,想必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会羡慕渴盼这份荣幸的,更何况他的邀请手段……
耳边,总座的声音又道:“年轻人!今年多大岁数啦?”
总座居然跟他的俘虏拉起了家常!天戈心中颇觉不可思议。不过目前身在矮檐下,这个问题不可不答。
“晚辈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
“二十七岁!真是年轻有为!而且从外表看上去,你可比你实际的岁数更显年轻得多呢,似乎刚刚二十出头的样子。当年,我在你这般岁数时,可不曾有你这样的身手。”
年轻有为!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乖乖跟在你身后,连放手一搏的资格都没有!
总座竟似知道他内心所想,接着道:“你一定心里在想,为何与我相比,还有这样大的差距?其实,单以实力而论,我们之间的差距已经并不太远,关键之处在于,我博你精,唯此而已!”
实力差别不大,只是你博我精?!
天戈心中满是疑问,却不敢出言相询。总座为何肯如此指点自己呢?一旦开口之后,他又会向自己索要什么样难以偿付的回报呢?天戈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在为自己刚才的问题支付过报酬之后,它到现在仍旧苍白白的,没有什么中看的颜色。
总座这次却不打算向他索要报酬了,似乎明白他身上其实一穷二白不值得再劳神费力,不等他出声询问,接着又道:“这个道理其实很是明显。就拿你来说,你的优点和长处相当明显,迅猛、快捷、灵敏,再加上过人的耐力,以疾风迅雷之势,一举瓦解对手的身体和意志。坦白地说,这世上已经极少有人能够挡住你那雷霆万钧的一击,以及接踵而来如同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不过,你的缺点恰恰也正在这里……”
说到这里,总座恰到好处地顿了一顿。
从这一点来说,总座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杰出的教育家,懂得何处应该歇息停顿,何处需要酣畅淋漓一气呵成,以达到最佳的育人效果。
“试想一想,倘若有一个天生极擅格挡的好手与你放对,并且恰好挡住了你的快攻。一鼓作气,再衰三竭,当你久攻不克,攻势终于缓慢下来之际,就正是你败在对方手下的一刻。所以,要做顶尖好手,不但要专精一技,更需博采众家之长;不但要精修自己的长处,更要花费更多的功夫,去弥补自己的短处。须知对敌之际,以已之长克敌之短是众所周知的道理,可敌手的短处究竟在哪里?事前能够确切知道的并不多。所以许多决斗最后大多演变成了实力相拼,耗神费力且收效甚微;只有真正没有短处的好手,才能够真正做到以已之长克敌之短,费力不多就能够快速收到效果。”
天戈心想,自己日常对敌,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即使暂时难以克服的对手,也不会令自己气馁,只消再花上一段时间的习练之后,他们也都会毫无例外地逐一败在自己的剑下。可是这次遇上总座,一招未发就令自己束手束脚有力难施,在此基础上,更生出难以与之对抗的感觉,只好乖乖认输。那么想必他也正是找准了自己平日里未曾察觉的短处痛脚,只不知道那处地方究竟是什么。
他心中思索,不禁向总座的背影瞧去,正看见总座停步转身,冷电也似的目光朝他瞧来。四目交投。刹那间,以天戈平素的胆大包天、敢作敢为,此时竟涌起一阵毛骨耸然的可怖感觉,心中打了个突,连忙将目光转了开去。
那是一种冷冷冰冰毫无感情、没有希望没有生机、完全不似人类的眼神,是传说中总座的眼神,恶魔的眼神!
总座缓缓的道:“明白了么?”
天戈心中满是那种恶魔般冰冷可怖的眼神,脑海中一片空白,喃喃的茫然应道:“明白!?明白什么呢?!”
第十八章 新的任务
见他这般景状,总座便不再说话。此后约有大半夜的时间,两人一路默默飞奔,快天亮的时候,到了一处小小的山岗上。
总座止步道:“在这里暂且歇一歇,已经快到地方了。”两人于是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四野一片寂静,深黑的林海恬然伏在脚下。看来这里又是附近的最高点。显然总座对高山甚是喜好,情有独钟。
天戈经过先前那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