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收班绣蓉为义女之事,薄册中倒是没提,也许班彤只是晚年寂寞,恰好遇到失去父母的女童,就收为义女,此事与圣主无关,自然在这本薄册中不会刻意禀知。而被送去给他人收养的圣主之子不是别人,正是李鸿。
周宽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认错了老爹?而仔细想来却又越想越对。当年李鸿与冯孟升冲突,正是师傅要自己去替两人化解,从而使三人结交,只不过当时万万没想到师傅班彤乃有意为之,刻意让自己与李鸿结交。
而心剑之术本有血缘的限制,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圣主更曾提过,李鸿像貌颇似当年的右弼蒂诗,蒂诗正是除圣主之外,另一半的基因来源……而且圣主不知为何与李鸿特别投缘,又老是与自己不大对盘,这点点滴滴,更曾惹得左辅一派怀疑李鸿才是圣主真正的子嗣,派出杀手暗算。
没想到弄到最后,自己果然不是圣主的儿子?但如今圣殿已经通传天下,确认了自己的身分,那李鸿又该怎么办?圣主知道了又会如何?
刚刚周宽便是急着想告诉李鸿此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自己个性随随便便,圣主把自己一扔三十年没管,自己也不会有什么不满,李鸿可有些刚烈极端,若是一个想不开,说不定恨起圣主;何况他现在因满凤芝之事心情不佳,也不该让他为此烦恼,此事还是应该先让圣主明白,再让圣主主动告知李鸿……
这么说来,李鸿岂非应叫周鸿才对?那自己呢?周宽头又大了,现在又改回赵宽似乎贻笑天下,但好端端地突然认了圣主的姓氏,似乎又不大对劲。
不过周宽毕竟豁达,姓名这种小事很快就抛开一边,他跟着举起那面金牌,又沉思了起来。
却是薄册中其中一段似有提到此物,周宽却看不大懂,那段文字是在介绍周宽的叙述之后,上面写:“……离殿时曾思及此事,是以属下私携松狐金板离殿,请圣主见谅……”等字。
为什么周宽会想到那块金牌呢?因为金牌上那美丽生动的花纹正是松林,仔细一看,周宽这才发现,松林之中竟隐隐雕着探头露尾的小狐,而且还不只一只,不过因为小狐融合于松林之中,一时倒是看不清楚究竟有几只。
这东西是圣殿的?被师傅偷出来圣殿也不知道,圣主可有点混,周宽抛了抛金牌笑了笑,又仔细看了几眼,依然看不出所以然来,于是将金牌揣入怀中,打算等见到圣主之后再一并交回。
自己什么时候该去找圣主呢—周宽沉吟片刻,想起刚刚与李鸿、满凤芝两人对话中许多不解之处,决定先找冯孟升问个清楚。
第四章断情心法
冯孟升此时可是大忙人,先前得知周宽返回,特别抽空相聚片刻,但马上又陷入忙碌的公务之中,得知周宽有事询问,也只能约在晚餐时与他相会,周宽只好耐心熬过这个下午,中间也不敢去找李鸿,兔得说出不该说的话。
好不容易等到冯孟升有空,已经是晚间八点左右。冯孟升一出现便连声致歉,一面说:“最近统合的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所以特别忙。”
周宽挥了挥手说:“快找东西吃吧,饿坏了。”
功力已失的冯孟升还有可能饿坏,周宽却是万万饿不坏的,但冯孟升也不与周宽多辩,呵呵一笑间,领着他出门。两人再度乘上生化兽,飞到一间装潢典雅人却不多的中型餐厅。冯孟升熟门熟路地领周宽走到一间包厢,也不用点菜,一道道精美菜肴就不断地送了上来。
周宽废话先不多说,吃饭第一,当下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冯孟升倒是吃的不多,大半时间是笑吟吟地望着周宽与食物搏斗。
当周宽终于拍了拍肚子抬起头,冯孟升早已停止进食,正轻啜着香茗,他见周宽停下手脚,这才向立在一旁的侍应微微示意。侍应当即整收桌面,隔不多久,周宽面前也搁上了一杯热茶,随后侍应们全都退出了包厢,还顺手把厢门带了起来。
看来冯孟升常来这里吃饭,与餐厅早已养成了一种默契。周宽剔了剔牙,拿茶水胡乱漱了漱口才说:“不错的地方。”
冯孟升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说:“周胖子,你与李鸿、凤芝姐谈过之后,感觉怎样?”
“你知道李鸿有寻死的念头吗?”周宽率直地说。
冯孟升微微一怔才说:“怎么说?”
原来冯孟升也不知此事,依两人的个性来看?恐怕是因为冯孟升太忙,向少与李鸿恳谈,倒不是有了什么心结。周宽点点头说:“李鸿并不打算去找王崇献,他跟我说等凤芝姐一去,他也不想活了,而这件事,他也不想告诉凤芝姐。”
冯孟升怔仲半晌说不出话,他仔细体会李鸿的心情,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说:“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打消这种念头,周胖子,这件事没处理妥当前,你可不能乱跑了。”
周宽哼哼两声没有答复,望着冯孟升说:“不过凤芝姐说的话,我有些听不大懂,你创了什么功夫7”
“啊。”冯孟升一楞说:“凤芝姐与你提起此事?难道她要李鸿练,不可能吧?”
感觉不像什么好功夫。周宽狐疑地说:“我只知道你以前提过要创一种普通武功,等禁武之后给部队修练,既然是那种功夫,跟李鸿怎会有关?”
“我得重头说起。”冯孟升想了想才说:“我参考了你的阳刚心法、南极洲的阴柔心法,辅以李鸿的心剑修练之技,确实想出了一个包含阴阳的武技,但让人试练之后,对修练者却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影响。”
“什么影响?”周宽问。
冯孟升说:“因此法巡行的经脉,会影响脑部的部分运作,虽不会影响人的智慧与记忆,却会变得七情不动、六欲不生,不再顾念过去的情谊,对周围的人事物也毫不关心,无忧无惧不在乎荣辱,几乎可以说……会变成一个十分冷血的人,所以那套心法,我最后取名‘断情心法’。”
弄出这种功夫?周宽楞了楞才说:“凤芝大姐会考虑让李鸿练,是因为这样李鸿就不会因她的死亡而伤心?可是练了这功夫的人,既然一切无所谓,岂不是无法自制?等于一堆无法控制的疯子。”
“没错。”冯孟升皱皱眉说:“还好后来发现,初功成时那人脑海浑沌一片,可以给此人一个适当的指示,成为他日后的处事原则,以便管束。”
周宽越听越不对,连连摇头说:“这……这等于……不是原来的人了。”
冯孟升叹口气说:“所以我也不想让李鸿修练,但若他当真一心寻死……这……”
周宽也颇感为难,如果只有这两个选择,又怎能看着李鸿死去?他脑海转了几转,突然一怔说:“方家的人就是被你逼着学这功夫?”
冯孟升似乎早知周宽会接着问这句,当即点头说:“正是。”
周宽目光望向冯孟升,却见冯孟升也正凝视着自己,两人对视片刻,冯孟升才接着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做法,但我已别无选择。”
如果是以前的冯孟升,可能不敢对自己说明吧?被自己发觉后,也不会这么波澜不惊地回复,看来这些时日,冯孟升确实渐渐改变了,这改变是好还是坏?自己该试图影响他吗?
冯孟升见周宽没有答话,他叹了一日气说:“你我少年便相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方式,但我也希望你能体谅,我实在是别无选择,事实上,我并没让多少人练这种功夫。”
周宽想起上次回返地球,在旧大陆发生的怪异事情,轻噫了一声说:“那时被‘化土兽’吞食的那两人,都是练这种功夫的?”
“嗯。”冯孟升叹气说:“他们虽会思考与应变,但只懂得命令第一,若末说明,不知何者为重……所以那时失陷了两人,但队长听到返回的命令,却没想到该先报告一声,这就是缺点……所以我更不可能让太多人修练这种功夫。”
这个疑团此时才终于解破。周宽心知就算询问多少人修练,冯孟升也不会老实回答,只叹口气说:“我不会建议李鸿修练的。”
“我也不会。”冯孟升摇头说:“但李鸿早已知道有这种功夫,若他主动提出……我恐怕不会拒绝。”
李鸿与满凤芝在此居住既久,自然会发现部分官兵、将领有异状,李鸿还好蒙骗,满凤芝、新后等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当然早已经摸透,而从管理的立场来看,新后说不定还大为赞赏呢。周宽思忖片刻,终于苦笑摇头说:“我毕竟不适合做大事,等你难关度过,我自寻一个安静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冯孟升虽然不舍,但渐渐也已想通这个问题,周宽会这么说他并不意外,但亲耳听见又是另一番感受。冯孟升不禁长叹一口气说:“周胖子,你为什么总是如此执着?”
周宽也有点感慨,过去的冯孟升,纵然还是会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但总会考量一下自己的感受,或者说常常在自己的意见与实际利益中摇摆,如今的他,算是终于做出了选择,从他的立场来看,倒也怪不得他。周宽摇摇头说:“只能说人各有志了。”
冯孟升叹息说:“我只希望你知道,如果你有需要,我仍会全力协助。”
话中之意是他虽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但两人情谊不变;周宽也只能一笑说:“我明白。”
话说到此,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片刻之后,周宽强笑说:“你事情繁重,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回去看看李鸿,过两天回一趟圣殿再说。”
冯孟升也有些黯然,从今以后,两人恐怕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言笑无忌了,他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时还回过头来,又望了望周宽两眼,口唇微微一动,终究没再说话,苦笑着转身离去。
周宽本还有一件事想问冯孟升,就是有关王崇献为何能不受辐射影响的隐密,不过此时他心里有数,就算问出口,冯孟升也不会说,还不如省点力气。不过赵宽也更好奇了,这趟去圣殿,倒是得再问一次圣主,也许可以探出什么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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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元五三三年十二月十日
在东岸匆匆过了数日,李鸿多半时间陪着满凤芝,冯孟升更是个大忙人,周宽闲着无聊,倒是看了不少天讯消息。果如冯孟升所言,东西岸谈判已经到了尾声,一个半月之后,两方最高民意机关——议事会即将合并,其他的各级政府机关再慢慢改制,估计数年内便可以顺利融合为一体。
而天讯中,冯孟升与王崇献自然是东西两岸的大热门人物,而新皇三世既然把皇位传给玛莉安,加上新后引退已久,影响力也逐渐褪去,所以在东岸,冯孟升的名望可说不作第二人想。而议事会统合时必须重新选出新任的正副议事长,王崇献与冯孟升正是最热门的人选。
其中一种可能是,王崇献与冯孟升协商分任正副议长,这方法最不伤和气,但谁正谁副可就煞废思量;不然则是东西岸议事各推出自己的正副议长候选人角逐,这么一来就只能有一方当选,而统合之后的执政、在野团体也立即分了出来。
媒体当然想挖出内幕,但时机未至、协调未定,再努力也挖不出所以然来,媒体除了猜测之外,也变不出什么花样。
这些政论性的谈话节目,刚开始看时颇有趣,但周宽连看了几日,见说来说去都是类似的东西,也懒得看下去了,今日百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