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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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第1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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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刹那间,宝像缓缓逝去,叶相僧手中的青花小剑却是愈发鲜艳。
    喇嘛集成的大威德阵不攻而破。
    一股大慈大悲的气息笼罩在扎什伦布寺上,气息中隐隐含着许多信息,缭绕在每位喇嘛的心头。
    格鲁派众喇嘛们跌坐于地,感应到了那股印在自己佛轮深处的气息,无不赫然恐惧。
    境界越高的人,感觉越是明显,有几位上师顿时跪在地上,对着叶相僧磕起头来。
    “威德相辅,以德性为基。”
    叶相僧冷冷看着场中这些喇嘛们:“噶玛上师说错了一点,我不会赶你们出派……”
    众喇嘛齐宣佛号,捶胸顿足,似癫如狂,万分喜悦。
    “去吧,去到最寒冷的雪域,去帮助那些生灵,去解脱他们的疾苦,做好之后,再回来。”
    叶相僧说完这句话,轻轻一拂僧袖,飘然若风,进寺而去。
    ……
    ……
    “叶相师兄终于帅了一把。”
    易天行跟在噶玛上师身后,笑着摇了摇头。噶玛上师却跟在叶相僧的身后,半佝着身子,不敢直视他的背影。
    ——————————————————
    扎什伦布寺分成四处建筑群,宫殿、勘布会议、班禅灵塔殿、经学院。其中宫殿是班禅活佛居所,勘布会议是政务机构,灵塔殿是供奉班禅灵体,经学院,故名思议是研究佛法的地方。
    叶相僧不用噶玛上师领路,一人行在前面,愈行愈快。易天行看着他的下颌,发现这位半梦半醒的菩萨脸上充满着激动、不安、恐惧、伤心诸多色彩。
    菩萨不动心,怎能动如此多情?
    但想到里面那位人的身份,想到叶相与他数千年的相知,也便释然。
    噶玛上师自然不会疑心叶相僧为什么知道活佛在哪里,先前的事情,已经让他隐隐明白了叶相僧的身份。既然是本派祖师爷,自然能清楚此间的一切。
    过了宫殿,绕过灵塔殿,他们没有去这四大建筑里的任何一处,而是来到了灵塔殿后小山旁的一片空地上。
    空地上有些杂草短树,没有建筑。
    但这易天行与叶相僧的大修为告诉他们,此处有古怪,只是这个禁锢十分巧妙,神通异常。纵使是他们两个,以现在的境界,也只能隐隐看到,而无法打开。
    噶玛上师上前,对着空地处跪下磕头。
    “活佛,二位大德已经来了。”
    随着这句话,空地上渐渐发生着改变,杂草渐渐生长,短树渐渐长高,青青树枝缓缓搭在一处,各色杂草变化成各种色彩,或青或黄。
    青树渐成房梁,杂草渐成漆画颜色,附着其上。
    隐隐像是一间房子的大概模样。
    ……
    ……
    须臾之后。
    一座殿宇赫然平空而生!绘金平门吱呀开放,内里昏暗,偶有灯光,似在迎接故人。
    叶相僧毫不惊诧,抬步而入。
    易天行看了看,拜了一拜,走了进去。
    殿宇的里面与一般的藏教庙宇并无两样,两面点着酥油灯,昏黄静心,地上铺着手织羊毛毯,尊贵异常。
    殿宇的尽头,有一张床,一张并不大的床,约摸一米多长宽。
    床上坐着一位少年。
    少年穿着洁净白衣,看着身材极瘦,一头长发不复乌黑,像杂草一般枯萎着,长发之下,少年的脸上满是伤痕,这些伤痕不知道过了多久,却还是没有好,有几处伤口深可见骨,白惨惨的骨头染着乌黑的血,看着不像是个活人,像是个僵尸。
    但他不是僵尸,他轻轻捋起自己的头发,双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微笑望着正踏着沉重脚步走近的二人。
    叶相的脚步沉重,速度却很快,一会儿就走到那张床前,痴痴地看着对方。
    那满脸伤痕的少年也看着叶相僧。
    叶相僧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少年脸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手指颤抖着。他半蹲下去,缓缓将那少年枯黄的头发轻轻披到肩后。
    他的动作很缓慢,似乎生怕自己的动作不够温柔,便会让这位少年感到痛楚。
    少年微微笑了笑,轻轻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在叶相僧的肩上。
    叶相僧轻轻捉着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忽然感觉有些异样,转头望去,这才发现:
    少年的右手已经全部枯了,皮肤像皱纸一样贴在像树枝一样的手骨上!
    叶相僧悲容大作,无声而泣,清澈如晶的泪珠缓缓落下,打湿了那只枯手。
    ……
    ……
    易天行张大了嘴,如遭雷击,缓缓拜倒于地,嘴唇极艰难地动了动,才说出了间密室里的第一句话。
    “普贤菩萨,你咋成这样了?”
第三十二章 菩萨的故事
    在中土佛教中,有四位大菩萨最为出名。
    那便是观音、普贤、文殊以及地藏王菩萨。
    这四位菩萨常常现迹人间,所以常得人们供奉,其中观音菩萨慈悲第一,普贤菩萨行门第一,文殊菩萨智慧第一,地藏王菩萨愿力第一,虽然不曾修得佛位,却是地地道道至尊至贵的大士,最受万民崇仰。
    若供奉释迦牟尼佛,那佛像旁一定会有两尊菩萨,文殊和普贤,智慧和行门,分别代表“解”、“行”二字。文殊与普贤菩萨,便是佛祖身旁的胁侍,按照俗世说法,这二位将来是接承佛位的第一第二继承人,来头是大的吓人。
    普贤菩萨的道场在四川峨嵋山,传说中这位菩萨面如满月童子,头戴五佛宝冠,右手持金刚杵,左手持金刚铃,坐千叶宝花,由一个三头白象王背负着。
    之所以世间传说峨嵋是这位菩萨的道场,乃是因为经中曾言西南光明山,而峨嵋山形似一象。
    不论传说有多少种,但大都指向一点——普贤菩萨应该是面若满月的圆润形象。
    而易天行眼前这位……似乎离菩萨庄严宝象的差距太大了些。
    枯发覆额,瘦骨嶙峋,满身伤痍,形如厉鬼。
    叶相虽然是文殊转世,但面相俊美不似凡人,所以易天行初识他的身份并不如何惊异,很轻松地接受了。
    但看见厉鬼一般的普贤菩萨,他忍不住惊呼出口,因为实在难以压抑自己内心的震惊。
    究竟是谁下的如此狠手?谁又能有如此大的神通,竟将佛祖身旁的胁侍生生打下凡尘,数百年仍未脱此劫难!
    —————————————
    白衣少年自然就是普贤菩萨,本应在西天极乐世界修佛的至贵的存在,本应在峨嵋山上安享香火的大真理菩萨,竟然出现在了这雪原之上,这格鲁派的拉什伦布寺里。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但他脸上的皮肉似乎都已经僵化了,唇角一阵牵动,却表现不出笑意来,反而让人感觉有些凄惨,只是那双明眸里的笑意让叶相僧有所安慰。
    叶相僧蹲在他的那个小床前,柔声道:“师兄,为何还未归去?”
    白衣普贤菩萨摇摇头,轻轻将自己的枯手收了回来,指向易天行:“归不得,事情还未讲清楚,如何归得?”
    易天行微微紧张,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这位年青的善知识,可否有些时间听我说些事情?”
    普贤菩萨轻声问道,满是伤痕的脸上隐隐带着慈悲和无比的坚定,佛光微现,一片柔和。
    易天行跪于菩萨身前,恭谨道:“请菩萨点化。”
    叶相僧看了他二人一眼,轻轻离了小床,在易天行身旁盘膝坐下。
    普贤菩萨嗬嗬笑道:“你左我右,有许多年未曾这样坐过了。”似乎极为欣喜,此时再看他的伤痕斑驳的脸,也并不觉得如何可怖,反而感受到一股似乎积蓄了千万年一般的坚毅。
    叶相僧泪痕已干,微笑点了点头。
    普贤菩萨转过身来,伸出枯萎了的双手,在自己身前轻轻一合什:“年青的善知识,我的时间不多,如今有一段经文与一段旧闻想讲与你听,您想先听哪个?”
    易天行一愣,心里闪过个念头。
    “菩萨到底是菩萨,都已经惨成这个样子了,态度还这么和蔼,说话还这么慢条斯理……”
    忽然醒过神来,他赶紧断了瞎想,诚恳应道:“先听菩萨讲故事。”
    旧闻便是故事。
    这故事一定不简单,能让一位菩萨在险恶的环境里坚持了这么多年。
    普贤菩萨的声音很淡然,但却让听到的人感觉到一股穿石裂金的强大愿力。
    易天行偷偷地握紧了双手,一直强抑住的紧张,终于忍不住表现了出来,他不知道这故事会讲些什么。
    ……
    ……
    “那一天,佛祖讲完一卷经书,我与文殊各自回去。听得有罗汉前来说,大圣上了须弥山。”
    普贤菩萨开门见山,不打半点言语迷阵。
    “大圣取经归来,修成佛位,却不欢喜成日介讲经诵佛,所以仍如以往那般四处玩耍吃酒。须弥山虽是圣地,他也嫌我们这些菩萨言语乏味,面目可憎,但毕竟是熟人,他往常也偶有来找我们几个玩耍……因为须弥山后有一处果园,天宫桃园的桃子早些年被他吃光了,他就喜欢来这须弥山的果园摘些鲜果儿来吃。所以我听见他来了,也不意外。”
    普贤菩萨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去果园请大圣,在果园外便听着他与佛祖在说话,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佛祖叹了口气,然后大圣便笑嘻嘻地捧了一衣襟果子出来。我上前迎着,二人便去用斋说些闲话……”说到这里,菩萨那双坚毅神光凝成的双眸看向上方,似乎直到今天他还有些迷惑不解。
    “此事过去几天后,忽然听说大圣犯了痴嗔二罪,被……贬下凡尘。”
    普贤菩萨脸上的伤口轻轻扭曲了一下:“前日佛祖还与大圣在果园里语笑温柔,后几日却将大圣贬下了凡尘,此事殊不可解。”
    “大圣在须弥山交游甚广,我等皆是他的知交,深知那猴儿浑然天生一颗纯净心,自入了释教,抑恶扬善,回复本原,早已绝了痴嗔之途,又怎会犯了痴嗔二罪?”
    “于是我与文殊,还有观音大士及旃檀功德佛前往佛祖居处问询。”
    他看着易天行解释道:“旃檀功德佛便是佛祖的二弟子。”
    易天行赶忙点头:“知道,在凡间我们一般叫他唐僧。”
    普贤菩萨接着说道:“不料佛祖在我等询问之时,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佛祖乃大自在大智慧之无上存在,一运一行皆有妙处,我等数人参详不得其果,自然想到或许此乃大圣又一福缘,自然不以为意,自行前去冥思参心,只求能与无缘处求得果。”
    “不料又是数年过去。”普贤菩萨微微皱眉,枯干的右手下意识地轻轻在空中摆动着:“须弥山上出现了一件事情。”
    易天行隐隐猜到那件事情是什么,这事儿已经在他的心里盘桓了很久,但从来没有听当事人亲口证实过,所以仍然有些惴惴。
    “佛祖不见了。”
    普贤菩萨如是说,说的淡然,这事实却如千钧般沉重。
    易天行微微低头,没有插嘴,他知道后面还有很多故事。
    “无人知道佛祖去了何处,甚至无人相信佛祖已经不在须弥山上,只是认为佛祖可能在思考某些问题。”
    “因为自从大圣在果园里与他说过一次话后,佛祖的思虑便开始与往常有了些很微妙的变化,在大圣被贬下凡尘后,佛祖便停了讲法大会,开始一人于须弥山后那果园里沉思,众佛子罗汉常见佛祖盯着那些果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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