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份财富却又集中在少数晋商手头。想要从这些晋商手头挤银子,就算赵九凌贵为王爷,也不敢冒天下大不违去明抢吧?
过了数日,楚王赵九凌命人发出公告:军需物用紧张,敬请各大商户士族康慨解囊。当然,赵九凌也承诺了,并不是让大家无偿捐献,而是但凡有捐资的商户,日后若有商队进出山西境内,可以由军队免费护送出境,直至抵达安全目的地。
一些眼光独到的商户们双眼一亮,想着赵九凌的身份,再想着这种情况下贴出告示的背后的最终目的,回去与师父幕僚们仔细商量了一宿,得了一知半解儿,赶紧命人送了上万两银子出去,在总兵府得了张捐献文书后,喜兹兹地回家了。
一些精明的商户则冷笑两声,山西地界的匪贼都被楚王消灭了七七八八,日后商队还何需惧匪?捐了也是白捐,反正自家也有护卫和商队,何必去花这些冤枉银子。
事隔不久,山西地界又冒出了好些匪徒,个个装备精良,武器五花八门,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武艺高强,好些商队都被洗劫一空,损失惨重。
而那些捐过款的商户则由军队护送,一路相安无事,这会子,那些大富们纷纷醒悟过来,原来山西地界的匪徒并没有全部消失,那些被官兵消灭的,也不过是些三流匪徒罢了。
不出半个月,总兵府的库房里已堆满了小山高的银子。
穆少清飞快地拨弄着手上的算盘,飞快地算着,“……除去这个月的银饷以及所有城墙补建开销,以及军需补给,还能剩下三万三千两银子。”
穆少清又拿着账本算了下来,“我看过往来的靼鞑进攻的路数,一般都是草原上出现特大灾难才会集中兵力掠夺我边境。而每年冬天,他们都会时常骚扰我方边界。以往因为这边兵力不足,军饷补给不及时,以及将士们士气低迷,只能勉强自保。如今王爷一来,想必今年可以给他们个迎头痛击。不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至古不变的规矩。想要激发将士们的士气,光严厉军法是远远不够的。”
赵九凌颔首,“本王明白先生的意思。想必先生已有了完全之策。”激励士气最重要的还是赏罚分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保家卫国固然好听,但连性命都丢了,妻儿都得不到妥善安置,谁还愿意去当这个英雄?
“还是按着老规矩来,王爷自有一套鼓舞士气的法子,我就不再多说。如今只说军饷和赏金的事儿。这一旦战事开打,银子可就像流水一样流了出去,这三万两银子,远远不不够呀。”
赵九凌脸上露出疑重之色,“依先生的意思?”
“光靠晋商捐助是远远不够的,咱们可得另想办法,要么以战养战,要么自给自足。”
与穆少清为首的幕僚团商议了一整个下午,总算找了个解决银子的好去处,按理说,王爷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何仍是这副阴沉沉的面孔呢?
朱棒槌很是不解,他觉得,他是越来不了解王爷的心思了。
第167章 赵九凌的算计
顾炎的死训,在京师,包括远在山西的赵九凌也都带来了不小的震动。一番唏嘘过后,赵九凌又自然而然想到了顾东临与锦绣的事来。
锦绣已经出了孝期,马上就要与顾东临成婚,可顾炎却战死沙场,顾东临要么在百日内娶亲,要么就要等到三年后方能娶锦绣进门。
锦绣今年十七岁了,若是再等三年,就真成了老姑娘。
如果他是顾东临,肯定得想办法在百日内与锦绣成亲。
想到这里,赵九凌内心一阵黯然。
印像中,那个嵌着一张不大的黑珍珠般又水灵灵的小眼睛,偶尔会闪过狡黠与恶作剧,偶尔闪过坚定与刚强,偶尔又有脆弱与深沉,那样一个集稳重与些微小孩儿心性的女子,这辈子,也只能永远出现在他的记忆里了。
师爷穆少清摇头扇子,笑盈盈地对赵九凌道:“谨阳侯战死沙场,算是为国捐躯,他又是侯爷身份,按祖制,皇上会亲下圣旨安扶慰问谨阳侯家属。京里传来消息,皇上有意让太子亲自前往金陵封赏谨阳侯遗孀以及世子。”
赵九凌正心烦意乱,忍不住道:“皇兄可是堂堂太子,居然纡尊去金陵扶慰,怎么说也有些过了。”
“就因为太子是未来储君,所以更要走这一趟。”好证明皇上优抚功臣家属,对于为国损捐躯的将士们,都有幸得到太子的慰问,这也算是替太子拉笼人心的必要措失,也好为太子将来登基造势。
赵九凌身为太子亲兄弟,何偿不知这只是父皇有意给皇兄树力威信与仁义之名,没再多说什么,但仍是忍不住道:“金陵离京甚远,那边天气又炎热,皇兄从来未离过京师,恐怕会水土不服,我觉得还不如父皇亲下圣旨,让顾府夫人携子进京受封赏,岂不两全其美?”
穆少清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摇着扇子道:“王爷此话有理。这金陵离京城甚远,又气候炎热,太子是国之储君,可不得有任何闪失。若是召顾府夫人携子进京受封抚慰,太子殿下亲自去城门迎接,亦显吾皇仁义,太子仁厚。”然后话锋一转,脸上出现似笑非笑的神色,“顾夫人才刚丧夫,估计悲伤过度,身子虚弱不堪,这一路天气又热,想必御林军只得放慢行程。少说也要花五六个时日,而进京后,还要一番修养,方可鄞见皇后,一番封赏恩抚下来,也要花去三五日功夫,另外,皇上要在太庙举行英魂安息仪式,顾家在京城也有诸多亲戚好友,这一番走动下来,约摸也要花去十天半月。紧接着,谨阳侯故士远在陕西,顾夫人还得抚棂回乡,葬至顾家祖坟,这样一来,少说也得耗去百日。”
……
朱棒槌发现,此前王爷在看了西北的战事后,还一脸的沉痛,后来的几天里,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过,似乎失去了很重要的宝贝似的那种不甘与颓废,可没过多久,九爷的心情又大好了。
朱棒槌心想,西北军有泰半是王爷亲手训练出来的,那些将士们也是王爷一手提拔的,如今,打了胜战,能够独挡一面抵御外敌,并还能追敌八百余里,杀得外族狼狈逃蹿,对于王爷来说,也是莫大的欣慰。
也难怪王爷会高兴到半夜里还在床上烙饼子。
西北军这回可以记上一回大大的战功,这里头,还有王爷的一份功劳呀。
自家主子这么厉害,身为下属的,也是与有荣焉。
只是,过了没两天,王爷又开始面露沉思。这回不再是阴沉着脸,而是略带着心奋与困兽般的压抑,这究竟怎么回事来着?
在接连三天王爷都是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后,朱棒槌再也忍不住好奇,偷偷问了一个书吏,“那个,前阵子西北战事如何了?”
那书吏是五品文书俭事,专门负责攥写凑章类的文书工作,见是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统领,知道是王爷亲近的人物,不敢怠慢,说:“西北战事激烈呀。蒙古人纠集五万大军攻打凉州西宁二卫,参将官战死,眼看就要失守,陕西总兵王海急调大军前去增援,勉强守住城池。但伤亡惨重,眼看就要失守,所幸,云贵总督顾炎率八千精兵千里驰援,解救两卫于水火之中。并御敌八百余里,斩杀蒙古人首级近万。可王海却贪功冒进,不顾劝阻一路追赶,落人蒙古包围,顾炎拼死救援,王海倒是救了回来,顾炎却牺牲了。”
朱棒槌点点头,“除了这个外,就没别的要紧事了?”
“没了。说起来,顾炎亦是一方优秀战将,多年来镇定一方,无往不克,攻无不胜,却这般死去,实在是不值呀。”
朱棒槌对顾炎有几面之缘,印像颇好,心里也颇是难受,忍不住道:“是很可惜呀,他才不到四十岁呀。”怪不得王爷前两天心情很沉重,顾炎此人,确实算得上一方勇将。
“是呀,王爷是个惜才之人,听闻顾侯爷牺牲了,可也难过唏嘘了好些天。”书吏很是感慨,顾炎这辈子也不枉此生了,连王爷这样的人物都对之腥腥相惜。
朱棒槌迷迷糊糊地离去后,边走还边想,原来王爷这阵子的反常是为了顾侯爷的死呀。咳咳,王爷与顾侯爷可没什么交情呀,想不到却因为顾侯爷的死如此伤怀,王爷真是个性情中人。
重新回到赵九凌身边的朱棒槌又猛然发现了不对尽,若要说王爷对顾炎的战死痛心,那应该是愤怒或是惋惜才是,可王爷却是带着点点兴奋与困兽般的压抑,这又为了哪般?
又经过数日的仔细观察,也做了几次言语试探,朱棒槌很是肯定地下达结论,他家的王爷压根儿就不在乎顾炎的死,而是另有心事。
但王爷究竟又有什么心事呢?
……
最近京城发来邸报,朝廷礼部与阁老们正在商讨顾炎的追赠,并进行死后追谥之事,与其对家属的恩赏,皇帝有意追封顾炎为国公,却遭到众大臣反对。
这日里,赵九凌与穆少清坐到一起闲聊,也聊起了顾炎的追赠问题。
赵九凌是怒其不争,“明明就是云贵总督,自己的地盘不守好,还跑去管别人的地盘。虽说打了胜仗,可花的代价也太大了。”
朱棒槌耳朵一竖,对呀,这顾炎自己的地盘不守,偏要跑到甘肃去救援,这本是好事,有同袍之义。可甘肃录属陕西辖制,就算不出兵,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的。
穆少清摇了摇头,“王爷这话可就过了。凉州西宁等卫所乃河西地区重要军事重地,若真的失守,那整个河西,极有可能陷入绝境。顾炎星夜驰援本是份内之事,又兼顾同袍之义。此等忠义肝胆之士,我大周朝可不多见了。可惜那王海贪功进取,使顾炎白白送去了性命,亦使我大周失去一员猛将,可悲可叹也。”
赵九凌道:“先生说得极有道理。顾炎,死得太不值了些。”
“可不是,今年儿子都十九了,本已过了婚嫁年龄,如今可好,又要守孝三年了。”这孩子还真是命苦。
赵九凌心中一动,强压下上扬的唇角,摆出沉重的语气,“是呀,真是可惜了。”
朱棒槌听在耳里,怎么听就怎么别扭,王爷这话,怎么说得幸灾乐祸?哎,说幸灾乐祸也不对,应该是兴奋与,对,就是兴奋。
唉,不是他说,王爷真是太不厚道了。
穆少清望着自家主子仍是阴沉沉的脸色,忽然摇头叹息着,“顾侯爷为国捐躯,皇上悲痛,安抚顾家,又瞧着这顾世子清俊秀隽,便起了赐婚心思,指不定要给顾世子赐一门大好姻缘。”
赵九凌愣了下,犹豫了下,脱口而出,“可顾东临已与王锦绣订下婚约,怎可另娶他人?”
“非也。王锦绣与顾东临的婚约只是私底下进行,双方一未互换庚贴,二无婚约文书作凭,三未召告世人,皇上如何得知?更何况,顾世子痛失慈父,还得守孝三年。依顾夫人仁慈之名,可不敢再耽误王姑娘终身,誓必私下里与王姑娘取消婚约,准许另行婚配。”
赵九凌先是神色一厉,紧接着又双眼一亮,顾夫人什么性子他如何不知,她原本就不喜锦绣,如今有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肯定得好生利用的。
再来这回进了京,京里那么多的名门闺秀,可就任她挑选了。若是再求得父皇赐婚,那但是风光无两了。
他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穆少清,“先生的意思是……”
穆少清暗暗一笑,总算,这块榆木开窍了,不枉他浪费了大把的唇舌。
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水,润了喉咙,这才继续道:“顾夫人只得顾世子一个宝贝儿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