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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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冠子-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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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就到了,本来已经进城了,但是我听说你和士兵们在城外扎寨,便偷偷溜了过来,难道你不想早点见到我吗?”女孩儿家的娇嗔口气,犹如丝丝柔风。

“送亲的那些将士,你都安置在何处了?”

她满不在乎:“没有啊,我都说了是偷偷溜出来的,可没告诉他们我来这儿找你了,估计他们现在该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到处找我了吧。”

睿王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真是胡闹,虽说这里是沧平,但城中一定混有细作,万一你被抓到了,后果有多严重你想过没有?”

杨守中的掌上千金,未来的睿王妻子,她的身份的确重过几座城池。杨萱玉被他一说,甚是委屈,嘟起了小嘴,喃喃道:“人家就是想早些见到你啊。”

雄踞东北六州的杨守中年轻的时候官拜神武将军,与唐渊的父王是故交。还记得十三岁那年,父王带着唐渊去京都杨守中的官邸拜访,他闲着无聊便到处走,走到花园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石阶上独自抹着眼泪,哭得甚是伤心,也许是好奇,他便走上前去,拉了拉那个女孩儿的衣袖:“你是谁,为什么坐在这里哭?”

那女孩儿见是一个陌生男孩儿,反而哭得更加伤心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嚷着:“你们都不爱我,都欺负我……。”唐渊见她哭得无休无止,便说:“真是没用,遇到事情只会哭,有什么用?你越是哭,就越是被别人看不起,想要别人爱你、尊重你,首先就要让自己先强大起来。”

她抬起迷蒙的泪眼,哽咽着问:“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强大起来?”

他冷冷道:“想哭的时候,就掐自己一下,告诉自己不管什么时候,对着什么人,也不管自己再怎么想哭,眼泪都只能流在心里。”

那个小女孩就是年仅五岁的萱玉,她的亲生母亲早已死了,那天府中的二娘因为说了几句她娘亲的坏话而被她恶作剧了一番,杨守中知道后就狠狠甩了萱玉一个巴掌。她本来觉得委屈、伤心,没娘爱没爹疼,天底下自己是最可怜的人,但听了唐渊这番话,她却不再流泪,怨天尤人只是蠢人的做法。

从那一天起,杨萱玉的心里便记下了唐渊,虽然后来随父亲一起去了蓟阳镇守,但这些年来,她时时想起当年唐渊对她说下的那番话,不论遇到再大的委屈,她都只把眼泪流在自己心里。

睿王轻轻拍了拍萱玉的肩膀,仍像个大哥哥对待小妹妹一般:“好了,别任性了,我让靖宣先送你回去。”

“那你呢?”萱玉撒娇似的抓着他的手,仍是不肯放下。

“你先在沧平城里好好呆着,别到处乱跑,我过几天会去看你。”他的语声仍如当年一般寒冷,不掺杂任何情感。

唐渊,这个男人仿佛千年不化的尖刺冰棱,远观似是剔透玲珑,但一靠近却不免被那股扼人呼吸的寒意所侵袭,令人全身胆寒。

他拉着萱玉的手,带着她朝营帐走去。

“咦?”萱玉抬着手,好奇地向前方指去,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睿王只见清冷的明月之下,两道斜斜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清风吹起司马晋宽宽的袖袍,淡眉如山,星眸若水,神采非凡,他正和身边的夫人说着什么,会意之处,两人便相视而笑,此情此景真可谓神仙眷侣,羡煞凡人。

“那个女人怎么蒙着一层黑纱?她是什么人啊?”萱玉好奇地问道。

“婉月……”睿王的嘴角有意无意挑起一丝浅笑,仿佛是回答萱玉的问题,又仿佛是自语。

世人传言司马夫人能谋善断,足智多谋,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就是金石医药也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她又嫁给了名扬天下的谋士司马晋,一时间夫妻伉俪,传为佳话。

只是也有传言,司马夫人容貌奇丑,坊间更有甚者说她兔唇龅牙,脸上还长着一个鹅蛋大的肉瘤,她每天遮着黑纱便是害怕别人瞧见她那可憎的面目。

然而世上真正见过婉月面貌的怕是并没有几人,她究竟是美是丑也都是旁人的揣测和谣传,更何况,她是美是丑又有何关系?如此一个智谋无双的女子,在这个乱世她能比别的女人更能生存下来。

睿王怔怔出神地望着他们,思绪也似乎飘飞到了很远很远。

萱玉摇摇他的手:“你在想什么?”

回过神来的睿王看着身边的女子皱了皱眉头,朝营房喊着随身侍卫靖宣的名字。

“你替我送萱玉小姐回城,还有送亲的兵士安排他们到驿馆住下,给他们些赏赐就说这一路辛苦他们了。”

“是。”靖宣低着头应道。

“吩咐裴管事写封信给杨守中大人,就说萱玉已经到了,下个月我们便会择日成婚,请他放心。”

“是。小人这就去办。”

“等一等,”睿王叫住了正要离去的靖宣和萱玉,他有些不放心地瞧着萱玉,“这几日要打仗,我可能不会回城。你没事的时候别到处乱跑,若是实在想要出去,就多带上几个人。”

“恩,知道了,”萱玉听话地点点头,她本来还想对睿王说,若是你没那么忙的时候,可记得多来瞧瞧我,但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她却终还是没敢说出口来。

“司马先生,请留步。”送走了萱玉,睿王追上了正欲回营的司马晋,他仍是恭敬地行了个礼,眼神中的冰冷消融了一般,犹如清辉之上蒙上了一层暖玉。

“司马先生,在下有一事想听询您的意见……”

司马晋谦恭地还礼,但并不想听睿王继续说下去,只是拱了拱手道:“王爷,在下并非您帐中谋士,只怕也不应随便发表自己的意见。夜已深了,请恕在下不便奉陪,告辞。”

“看来司马先生还是对我成见颇深。”睿王望着司马晋在月光下遥遥而去的背影不由感慨。

“其实王爷想问之事,并不必为难,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之以歙而应之以张,将欲西而示之以东。淮川也好,雍城也好,王爷心中应该自有计较。”

“为何夫人要和我说这些?”这番话虽未明说,但睿王又是何等聪明之人,怎会参不透其中意思?他只是不解,既然司马晋不愿意为他出谋划策,婉月又为何要点拨于他。

婉月微微笑道:“王爷待我夫妇有如上宾,宁远与我都心中感激,只是他这个人性子倔强,失礼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声东击西。婉月的一番提点之于睿王有如醍醐灌顶,原本纠结烦乱的心绪似乎一下子被解开了,她的一袭玄色纱衣渐渐融在了夜色之中,沉淀在睿王的眼中。

天下女子他所见不少,或温婉娴雅,或艳丽娇媚,但唯独她是才华绝世不让须眉的女子,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子,也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配得起天下第一谋士——司马晋啊!

3

3、苦肉 。。。

作者有话要说:兰凌先生,一代名士,这一章里我似乎把他写成黄盖了哈哈

四份详尽的作战计划放在了睿王的桌案上,他一一仔细翻阅,时而紧锁眉头,时而颔首沉思,四位谋士站在帐中,静静等着。

“各位辛苦了,其实本王心中也已有打算。传令下去,各营将士明日出发,进兵淮川。”

郭子煦听睿王如此下命,不由得意,斜睨着眼冷笑瞧着身旁的兰凌。

“王爷三思,攻取淮川万万不可,淮水如今一直都在涨潮,我军兵士又大多不习水性,若是强行渡江攻城,最后只有伤亡惨重。”兰凌苦口婆心,仍想劝睿王改变主意。

“先生不必再说,我主意已定,再无更改!”

兰凌跪倒在地,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王爷,不可!”

“先生难道是要违抗军令?”

“若是王爷执意要进兵淮川,就从在下的背上踏过去吧!”兰凌微颤着身子,大声说道。

“好,”睿王冷酷的眼神在空中划过,他从来都不会被任何人威胁,“军法在上,先生休怪!”

三十军棍,兰凌一介书生,身子孱弱又怎禁受得住?一顿棒打下来,身上早已皮开肉绽。

营帐中,唯有兰凌的门下弟子邢策为他敷着伤药,他的两条大腿之处大片青紫,鲜血直流。

邢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王爷下手也太狠了,先生不过是直言劝谏,他竟然把你打成这样!”

兰凌虚着声音,缓缓道:“我挨几下不要紧,怕只怕淮川攻不下来……反而……”

“先生,您到现在还为王爷着想?我听说他下了令,要把您抬到淮川,让您亲眼看着他攻下城池,可您,都伤成这样了……”邢策心中甚是不平。

兰凌的挨打,在军营上下纷纷传开,不少军士虽觉得睿王此举未免太不近人情,但却无人敢言。

这日夜晚,婉月才回营帐,司马晋便道:“夫人,刚才睿王派人来下令,明日要我们随军一起去淮川。”

婉月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低低一笑,绞了一把温热的毛巾递给司马晋,问:“那夫君该是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

“声东为正,击西为奇,似可为而不为,似不可为而为之,这个睿王是想让我们看着他怎样把雍城和平江西六城取下。”

婉月靠着司马晋坐下,又问:“既然你并不愿意为他出谋划策,为何那日又让我将这一计策透露给他?”

“夫人曾说,要我辅佐当今明主,睿王果然沉静机智,单凭你几句话就能豁然开朗,还知道利用兰凌使上苦肉计,令大家都以为他整装待发马上要去攻打淮川,光是这份深藏不露的智计就已经胜过孙翼、黄胜这干人了。”

婉月沉吟片刻,她不会看错人,从她第一眼见到睿王之时,她便知道,眼前这个刚毅而有谋,冷静而缜慎的男人,他定有能力和手段夺取这个天下。

收拾行囊,明日又是一番远征。

十万大军挥兵东进,沧平大本营留下六万守军和鹤敬、水霁两位谋臣,以防东南廖迁和西南周腾率兵突袭。

又是那条苍凉的祁阳大道,婉月微微掀起车帘,外面仍是黄沙遍地,仍是斜阳隐照,路旁的几株花树上飘落下几片零星的淡粉花瓣,这些花树也算是生命力极其旺盛的了,能在这样的乱世之中依旧存活下来。

“我们又回来了,”低低的语声中饱含着无限感慨,离开的时候他们输了这座城池,再回来却变换了身份。这里再也不是平江侯的祁阳,而是睿王唐渊的祁阳了。

“命三军在祁阳休整数日,再东渡淮水。”睿王号令铿锵有力,志在必得,仿佛早已满怀着百万信心。

城池犹在,却几易其主,祁阳城的炮火总算是停下了,没有喧嚣的杀戮,这里显得安静极了。

而夜晚的祁阳城,朗月当空,明晃晃的月照在城中,也照进人心,各种心思,各种感怀惆怅,都在初到祁阳的这个夜里逐一呈现。

兰凌的伤仍未痊愈,他是趴在马车上,从沧平一直到这里的,胫骨之处,每日里隐隐作痛,日日伤药不断。只是今日,为何这么晚了邢策还没有过来替他换药?

身后是轻轻的脚步声,凉凉的药油抹在身上,宽大温热的手掌来回在他的伤口之处揉搓着。

“策儿,今天怎么才来?我这把老骨头可等了你好些时候了。”

身后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先生,让你受苦了。”

兰凌心中一惊,回过头去正对着睿王那双清澈若水的眼眸,斜飞而入的剑眉微微蹙着,虽看似冷静,却掩不住语声中的歉疚。

“原来是王爷……”兰凌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他自先王爷起就一直跟随在睿王府中,忠心耿耿,虽受了这莫大的委屈,但却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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