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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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冠子-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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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诸葛徽想要劝慰,却被孙翼止住。

“好个黄胜,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他愤愤不平,“我们再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侯爷息怒,今日黄胜给我们下马威,想来是听了近日市井街巷中的一些流言蜚语。”

“这种谣言,他居然也信!诸葛徽,你替我秘密召集各城的都尉、参将,我倒要看看到底这个目中无人的黄胜还能在这里嚣张多久!”

天气渐渐冷了,这几日绵绵的小雪一直不断。

睿王每日都会去看一看萱玉,但大多数的时间便一直在书房或是营中处理军务。

这一日,好不容易见了日头,云枝便陪着萱玉出去走走,还没走多久,她便觉得有些口渴,让云枝去沏壶茶过来。

西苑这边人不多,也挺安静,萱玉慢慢逛着,一边等着云枝。

突然她的嘴被人从背后捂了起来,她想要挣扎,却已经被那人拖到了西苑的一间屋中。

这里是从前睿王母亲居住的地方,平常很少有人来。

萱玉一回头,一阵猛浪一般的热吻便朝她涌了过来,带着急促的气息,挑动着她舌尖最柔软的部位。他的胡渣刺在了她柔软的脸上,硌得一阵阵的疼。

她一惊,用力将他推开。

唐淇便站在她的面前,痴痴望着。

“你怎么来了?”萱玉定了定心神,朝他问道。

睿王早就让他回怀越守城去了,没有命令不能随便回来。唐淇身上未着将衣,只穿着普通的淡黄袍子,看起来风尘仆仆,满面尘土。

“我是偷偷回来的。”

萱玉一惊,失声道:“你是疯了!如果王爷知道,他会对你军法处置的……”

话未说完,唐淇的唇又吻了上来,他从怀城披星戴月、偷偷摸摸地赶回来,心里想的不就是见她一面,听她一句发自肺腑的关怀吗?

萱玉在他狂热的吻中几乎透不过气,想要挣扎逃脱却又无力挣开,只得任由他在自己的舌尖放肆游走。

良久,他才停了下来,抵着萱玉的头,柔柔道:“跟我走吧。”

怀中的身子微微一颤,随即又将他再次推开:“走,去哪?”

“哪儿都好,只要不在这里,天涯海角,总有一处能容下我们。”唐淇情意切切。

萱玉苦涩地笑着,反问:“可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唐淇一愣,上前握紧萱玉的手道:“我知道你怀孕了,便马不停蹄地偷偷赶回来,萱玉,这个孩子是我的,对不对?”

萱玉秀眉微挑,冷冷凝视着他,眉目中是一种难言的复杂情绪:“你的孩子?”她笑了笑,“这孩子自然是王爷的。”

“可是那一次……”

“那一次是我一时糊涂,你……不必再记在心里,而我,也就当从未发生过这件事。”萱玉说得淡淡,似乎对那一次的一夕缠绵并未放在心上。

唐淇用力抓着萱玉的肩,扳过她的脸直直凝视着她,他朝思暮想一直都割舍不下的女人,居然这样无情。

“我不信!”

他自然不信,那一天明明听到萱玉说两个多月一直没有怀上,这个孩子,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定是他的。

“萱玉,与其我们在这里担惊受怕,不如一起走,走得远远的,到一个他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唐淇!”萱玉厉声喝断了他的种种设想,挣脱他的手,向后退了两步,说:“我是王爷的妻子,我爱他,生下了这个孩子之后他也只会更加疼我、爱我,又何来你说的担惊受怕?我不爱你,更不会跟你走,你还是快些回去,免得被人看见。”

萱玉转身而去,留下唐淇一个人怔怔留在屋中,空剩揪心的疼痛。

一出门,便撞上了到处在寻着萱玉的云枝。

“小姐,茶早就沏好了,你这是上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萱玉回头望了一眼西苑中关着的那扇房门,悠悠道:“云枝,我们走吧……”

几日后,雪便又下了起来了,这一次,不再是几片随风飘着的小雪片了,而是漫天漫地,如柳絮一般轻舞飞扬的鹅毛大雪。

雪,渐渐积了起来,地上白茫茫一片空濛。

小恪儿大概也喜欢这洁白晶莹的雪花,便由书瑾带着在房檐下望着雪,咯咯地笑着。

御风在雪中舞剑,挽出一个个飞舞的莹白剑花,恣意潇洒。

屋子里,婉月穿着一件毛领貂裘,就着暖炉,正把最后一点攻打涟州的方略写完。

婉月穿着白毛大氅走出院子的时候,御风便停了下来。

“师妹要出去?”

婉月晃了晃手里的那份方略,点头道:“刚写完了,这就去拿给王爷。昨日小六回来,听他讲,我编的那首歌谣,已经在涟州城里唱开了。”

“你就这么有信心,黄胜一定会对孙翼起疑?”御风擦着剑上的雪珠淡淡问道。

婉月不答,反而看着御风,“师兄以为呢?”

“黄胜自高自大,又疑心特别重,就算他真的不对孙翼有什么举动,也已经生了隔阂。”

“师兄说的不错,我先去找王爷,只要那边一有失和的消息,我们便联络周焕,攻打涟州。”

“只要攻下了涟州,你便算是为宁远师弟报仇了……”

报仇……

当初司马晋刚死之时那如烈火焦灼般的仇恨,现在虽仍然犹在,可却因着小恪儿的到来,减淡了不少。

做了母亲的人,连性情都柔和了许多。

睿王并不在书房,听靖宣说,许是到兰先生府中去了。婉月心想倒也不急在一时,便告辞说隔日再来。

可谁知,一连几日,婉月前去找睿王,他都不在,靖宣每日都有说辞,实在到没什么说的时候,便言自己也不知道王爷是去了哪儿。

这么大的雪天,还能去哪?

婉月突然觉得睿王是在对自己避而不见,才找了这么多拙劣的借口。她也不在意,微微笑了笑,将手中所写方略递给了靖宣:“既然王爷事务繁忙,就请把这个交给他,若是其中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到幽客居来找我。”

靖宣犹豫,想要推辞,王爷只说不见婉月,可没说她要是拿了东西来该怎么办。

婉月却不理他,将东西塞在了靖宣手里,便径直走了。

雪,越下越大。

茫茫一片的白,看起来令人炫目。

那棵海棠树早已落花不见,空剩满树银装,潇潇落落的,铺散开漫天惆怅。

“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一字一句幽幽念开,便若心头也整个儿被这冰洁包裹住了。

不留意的一瞥,婉月仿佛瞧见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正在结了冰的池塘边,迎雪而立,飘飘兮犹若谪仙。

婉月慢慢走了过去,他大概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相遇,神情有些尴尬,但还是豁然一笑。

婉月盈盈一拜:“王爷好兴致,原来在这里赏雪呢!”

作者有话要说:打仗神马的缓一缓,先过几天宁静的小日子吧~~~

30

30、雪情 。。。

中原不比北地,这样的大雪十分罕见,睿王一个人站在此处赏雪,呆呆地便出了神。

他这几天一直躲着婉月不见,此时她就站在自己面前时,又忍不住有满腹的话想说。

“王爷,攻打涟州的方略我已经都写下来了,交给了靖宣,王爷回去可以细细地看,若是有需要婉月的地方来找我便可。”她这番话说得颇为客气,语毕,施了一礼,便要踏雪而去。

“婉月,”睿王在身后叫住了她,“我和几位先生商量过了,涟州,暂时不打。”

她顿时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呆呆盯着那一对凝着柔情的冷眸。

“不打?”她颤着语声,这么多日来的辛苦盘算,去安平的那一番苦心经营,到头来,他却说不打?

“为什么?”

他早知道若告诉她便会有这样的结果,因此便宁可躲着不见,许久,他才皱着眉缓缓道:“天降大雪,不宜行军。因此,我和几位先生都觉得,待到雪化春来时再做打算。”

婉月苦笑:“王爷带兵打仗多年,难道不知道兵贵神速?再说了,世事瞬息万变,有些时机错过了便不会再有。周焕的主意会变,孙翼和黄胜之间的关系在几个月内,偶也会有许多的变数,到时候,我们又有何胜算?”

她所说的这些他都懂,可是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变。

“婉月,我自有我的打算。总之,黄胜我会打,但不是现在。”

她颤着身子,咬着下唇,凄凄道:“你是睿王,我是谋士,既然你打定了主意,在下无话可说。”

她决然回头,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地中踩着,缓缓向前走,那脚步声下的嘎吱声,仿佛是踩在他的心上一般。

凝望着婉月的背影,仿佛那是一个遥不可及,而且越来越遥远的幻梦。

他又何尝不知兵贵神速?

可他更担心的是,一旦攻下了涟州,她报了夫仇,便会离开。

他宁可滞兵不发,只为了多留住她一些时候……

而这些,她又怎会知道,她转头离开的那一瞬间,丢下的不过是一个冷漠的背影。

“噗通……”没走多远的婉月突然摔了下去,睿王一惊,慌忙踩着雪跑了过去,将婉月扶起。

“我的眼睛……”婉月摸索着双手,抓住睿王,“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别慌,别慌,”睿王将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眼睛果然没有什么反应。

他握着婉月冰冷的手,安慰道:“没事的,一定是刚才在雪中看了太久,才会刺激到眼睛。”

婉月镇定下来,想起曾在医术中读到过关于“雪盲”的疾病,想来应该就是了。

“王爷,劳烦你扶我回幽客居。”这里没有别人,婉月也只能求助于睿王。

他扶着婉月起来,搀着她的手在雪地中慢慢走了两步。突然间看不见东西,令婉月十分不适应,不仅走得慢,而且每一步都十分小心。

“婉月,若是你不介意,我背你回去吧。”

“这……”她犹豫着。

“要是这么走下去,怕是没一个时辰到不了幽客居。”

她沉吟片刻,终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权宜之计,也是无奈。

伏在睿王宽厚的肩上,似乎都能感觉得到他心跳动的声音。他背着婉月,一步一步略带吃力地在厚厚的积雪里行走着。

雪飘在她的手上,落在他的发梢眉际,头顶是盘旋飞舞的银白梨花,点点融在二人的肩上。

她口中呼出的气轻轻晕开在他的脖颈之中,柔柔如细风。

雪地毕竟不好走,好几次,背着婉月,睿王也都差点要不小心摔倒。他有些自嘲地笑道:“若是司马先生,定不会背得这么踉跄吧。”

背上的人似乎僵了一下,很久,才低声道:“宁远从来没有背过我……”

回到了幽客居,睿王照婉月所说拿一块手巾将她的眼蒙了起来,又派人凿了些冰块过来,给她放在眼睛上慢慢地敷。

“这些事让书瑾来做就行了,今天,已经辛苦王爷了。”

“不用,书瑾正哄小恪儿睡觉呢,举手之劳而已。”睿王淡淡地说道。

冰块的凉意一点一点渗到眼皮上,刚才的焦灼感顿时减缓了许多。

“这要几日才能看见?”睿王问道。

幸好婉月精通医术,若是换成了别人,怕是早已担心自己瞎了。

“大概四五天吧,就是这段时间要辛苦书瑾当我的眼睛了。”婉月开玩笑地说着,可谁料睿王却认真起来,握着冰块的手也顿了一顿,似乎是极为郑重地说道:“若是你真看不见了,自有人愿一世当你的眼睛。”

蒙着眼睛的这几日,周围仿佛只有无尽的黑暗。目不视物,一切都变成了未知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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