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薛福成下结论道:“大人的用意显然不止是淮安这一块,甚至也不止是两江。依我私底下的见识,大人怕是要染指全国,改变大清的全貌。而要做到这一点,大人对取而代之这件事,想必也有着相当的兴趣。”
张华轩听到这里简直是佩服了,他自己是个穿越客,原本前世已经在官场混了很久,现在又是掌握全局,论起头脑来当然也算是不错,不过眼前这个薛福成不到二十,混到自己幕府来也就一年多时间,头脑居然就如此清楚,看事也如此准确。看来这个时代的人杰根本就不能小视。
“不错。”既然对方说到这种地步,再装傻也就没有意义了,张华轩索性点头认了。zui*露书院
薛福成显的非常满意,既然张华轩实话实说,他也便老实道:“其实大人所做所为大家都看的清楚。大人没野心的话也只能骗骗那还没有来过淮安的傻蛋。这半年来,大人的军营中已经有了一个小型会党,学生不才也被延请进入其中,大家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辅佐大人夺取天下。”
“什么?”这一次轮到张华轩愕然失色了。军中会党和秘密组织向来是军中大忌。张华轩记得在清末年间军中最大地会党和秘密组织就是哥老会,太平天国平定后。驻扎在西部的清军有几次上万人规模的兵变。起事的源头就是军中的哥老会。甚至连左宗棠那样地强势人物,有一次发觉自己麾下的士兵突然自动集合,然后迎接一个外地汉子入城,欢呼之声响彻云宵,到第二天左宗棠接到公文。却是朝廷要求他协助拿捕一个大盗,而那个大盗却正在他的兵营里帮他检阅士兵。
原因很简单,那个大盗是哥老会的大龙头。而左军中十有八九都是哥老会的成员。面对这样地情形,连强悍的左宗棠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好自己也加入哥老会做大龙头,这才算是彻底地掌握了军队。
张华轩有鉴于此,规定军中不准许有任何社团背景地士兵存在,不论是青帮还是洪门或是哥老会,只有有这种背景存在的士兵或军官就一律开革出营,绝不宽贷。
因为这种严令,所以在淮军中算得上百分之百的身家清白,况且当初招兵的时候也是多半从淮安附近招收的身家清白地农民为主,这几年来张华轩根本没有听说过军中有什么会党会子存在,薛福成猛然这么一句,却是当真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略一思忖,便向着薛福成道:“五常这个该死的肯定也参加进去了。zui*露书院”
薛福成抿嘴一笑,向着张华轩答道:“没错,五常也在里面。这个会党其实没有别的用意,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三十个人,全是军中地高级将领,大伙儿也是想拥戴大人上位,就算不谋清,将来成就也不局限于淮安一郡。”
张华轩冷哼一声,怒道:“就算十个人,只要五常不在内,他也应该查的出来。这个家伙居然敢瞒骗我,当真该死。”
他发作张五常,其实也等于是发作所有加入这个军中小会党的人,薛福成却是一点不惧,当下向着张华轩正色道:“大人如果不满,福成可以自刎谢罪,其实就是五常当初也说,此事大人若是追究,他应该以死谢罪。”
薛福成倒还罢了,张五常的话张华轩却深知是实,毕竟身为家奴和情报部门的头领,张华轩是对他百分之百的信任,不管为什么被张华轩发现他有所隐瞒的话,恐怕也只能以
了。
薛福成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当下又向着张华轩道:“五常之过福成愿意担起来,大人若要追究,福成愿意以死相谢。”
张华轩恼道:“我要你们又不是让你们没事表演抹脖子给我看的。
”
他此时确实有些着恼,一向以为智珠在握,对军中也好,对整个大局也罢,他都能掌握的磁实,不会出半点差错。现下居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蹦出来个会党,虽然以保他为目的,不过总归叫人不舒服。
两人一时间不再说话,只是纵骑而行,由淮安到扬州三百余里路程,再加上带的婚仪物品很多,每天只能走五六十里,两人纵骑奔出一阵子,已经把大队甩下很远,苗以德看了不放心,只得派遣了几十个有坐骑的戈什哈骑马跟了过来,远远警戒。
“唉,此事就这么罢了,你们也是好意,我决定不再追究了。”
张华轩沉默了良久,权衡清楚之后,终于决意不再追究。事实上,他估计薛福成今日此举也有试探他意思,如果他反应太大,甚至取消这个可能萌芽不久的军中会党,那么日后将士再想着为他效死的时候,未免寒心。
这一瞬间,他算是明白黄袍加身是什么意思,除非他真的是圣人一般,不然还真的难以抵抗这种诱惑。曾国藩后来毅然解散湘军,能做到这一点也当真不易。
既然张华轩如此表态,等于是默认了众人的暗中拥戴,而将来的路,想必也会如众人期盼的那般走下去。薛福成自己还罢了,他当然也不是没有那种建功立业的想法,不过比起那些刚刚喝了两年墨水还不到的淮军将士,他拥戴张华轩的目的就不仅仅是纯功利的原因,不过薛福成也知道将士拥戴当然图的是功名富贵,现在淮军和淮安都在往上走,张华轩再默认此事的话,等于是烈火烹油,将来淮军与整个淮系集团的发展将会不可限量了。
张华轩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着恼的同时也颇觉欣喜,他从两年多前开始经营,也就这么一点时间,就能让麾下将士觉得他有建基开国的实力,就这一点而言,不能不说张华轩无论是在哪一点,都做的极为成功。
“玄耘,张国梁有没有加入?”正当两人一时默然无言的时候,张华轩却是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上一句。
“张副将有在其中。”薛福成既然是担负来游说张华轩的责任,对会党情形自然是清楚的很。
“那么去年年尾刚提拔的那批人呢?”
薛福成有些错愕,不知道张华轩是何用意,呆了半天之后,方答道:“参加的军官多半是大人的心腹嫡系,自建军就在内的,后来的除了张副将,就只有去年在淮北跟随大人的张树声了,他刚刚被提为帮统,所以也有资格加入。”
“嗯,不错。”张华轩对这个名单也很是满意,当下又向着薛福成道:“总之你们要仔细,军官帮统以下就不要发展了,
看到薛福成点头,张华轩又道:“总之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你们也不要露出什么痕迹,总之有这个心我很欣慰,回头告诉他们便是。”
“是,请大人放心。”薛福成几乎是强压住兴奋,与那些追求功名富贵的将士不同,他其实更期待张华轩能把大清全国的局面都改一下。
张华轩也是摇头失笑,又低头想了半天后,方向薛福成笑道:“如果我未来的大舅子小舅子和老岳父他们知道我们现在聊的话题,我这次娶亲是必定娶不成了。”
“大人天赋过人,当世英雄,什么样的女子我都觉得大人配的过了。”
“光自己这样想没有用,还得天下人都这么想才成。”张华轩说到这里忍不住微微一笑,又道:“不过我想这一天不算太远。”
张华轩要大婚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两江,总督怡良早就派人送了贺礼,巡抚吉尔杭尔也派了心腹官员到淮安道贺,这一次张华轩摆足车驾到扬州迎亲,消息早就传遍了扬州和苏南各处。怡良和吉尔杭阿怎么说也是张华轩的直属上司,有些却不开面子,只派人道贺,而等张华轩带着人到扬州时,却发现不但扬州知府杨廷宝带着大票官员在外迎候,就是江北大营的现任主官江宁将军托明阿,副都统德兴阿等文武大员也是凑趣前来迎接,一时间扬州城外冠盖云集翎顶辉煌,当真是热闹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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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成亲
玄着,好久未见,这一下可清减了!”
“大人此来辛苦,一定要在扬州城多耽搁几天才是。”
“你那是昏话,大人这一次来可是来迎亲,怎么能随意耽搁时日。”
“果然,看大人当真是满脸喜色,这一下可越发倜傥了。”
等张华轩一靠近扬州城门,够资格称表字的称表字,称大人的也有,称臬台的也多,还有一帮乱嗡嗡称少保大人的也有,各人寒暄奉承,一时间谀词如潮,整个扬州城门附近就仿如惊起了大堆的苍蝇,嗡嗡叫个不停。
“怪道人人想做官,这有权有势的官儿一做起来,确实有味道的多。”张华轩一面暗自想着,一边却是与这些官员故旧执手问好,这些官员虽然表面上态度都一样,其实也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杨廷宝和两淮盐运等一票官员就是扬州的本土官员,这几年太平军闹的很凶,不过可以直接威胁扬州的镇江守将罗大纲却从来不敢过江找扬州的麻烦,就这一点而言,杨廷宝等人当然不可能认为是江北大营的功劳,所以在迎接张华轩的时候,这一票扬州的官员显的最为诚挚。
而来自两江和江南江北两座大营的官员就显的不是那么对味道了。不管张华轩的淮军帮了他们多大的忙,看着人家老是打胜仗风光无比,而自己就是坐困愁城一无建树,来自北京的诏令文书十有八九都是斥责的,咸丰帝经常拿张华轩的淮军和几个大营的清军做比较,如此这般,不论张华轩怎么在明里暗中帮了清军的忙,总的来说,两江的这些官员和几座大营的清军将领并没有掩饰他们对张华轩地嫉妒之情。
对这些张华轩倒是并不在意,只是打量着那些八旗大爷时,心里总不免满怀恶意的想:“太平军就要西征了。
这一次可是石达开亲自领兵,湘军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然后就是攻打镇江和破江南及江北两座大营。到了明年这时候,怕是这里没有几个熟脸在了。”
想到这里他倒是有点沧桑感,熟知历史也有一点坏处,就是有时候眼睁睁看着对面地活人,却总是在想对方是死在什么时候。
对于太平军西征和攻打扫荡江南的动作张华轩并没有破坏的打算,事实上他的淮安与海州发展都需要时间,这就需要太平军干的猛烈一些,最好再把捻子都赶到河南与山东,让北方也热闹起来。不是有句俗话叫做狡兔死走狗烹么。张华轩没把自己当走狗,不过能让清廷多一点忌惮总是好的,他最近在淮安搞的土改动作就很大。再加上淮安时报经常非议朝政,北京已经有不少人不满意了。如果他这个按察使再把手伸到海州或是徐州去,只怕朝廷的警惕和防备就会更加严重了。不过如果太平军和捻军闹腾的厉害,想来朝廷对他这样手握重兵地地方军阀就会有一定的倚重和忌惮。不会主动伸手来对付他。
反正这个时候咸丰也好。正在掌权的鬼子六或是将要掌权地肃顺也罢。都已经认识到汉人团练武装才是清朝扑灭农民起义的主力,对汉人地主武装已经由限制和提防转为倚重与培植了。
“看来是时候让罗大纲和陈玉成他们动一动了。还有淮北地捻子们,最好也把他们赶到山东和河南那里去。”
不过这时候显然也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翁家到底是大清的世家,翁府老爷子虽然没有来,不过送亲地翁同爵与翁同书再加上翁府地不少亲朋好友和故旧也是不少人,这时候扬州城已经热闹非常,就等着张华轩亲自来迎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