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全体官兵的面前,从他们的气质上,李子诚可以清楚的感觉出两队人的不同,黑色的立正姿势很标准,神情严肃,而黄色的立正姿势显得很随意,神情中带着丝迷茫,甚至还有些许惶恐。
“兄弟们,本经略使奉大总统令,暂属江苏陆军第三师,以平息扬州辫匪之乱,然其专横跋扈拒不履行中央命令,本经略使奉中央之令行以专权,实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话从嗓间迸发出来,李子诚倒是不想和这些士兵说什么大道理,说太多的大道理,他们能懂吗?注意到当自己提到“行以专权”时他们似乎都在交头接耳,李子诚只是在心下冷笑一声。
自己需要的不是第三师的这些人,而是第三师这个番号。三言两语间,把事情挑明之后,临了,看着这些仍然在交头接耳的人说道。
“愿意跟本经略使往扬州平息辫匪之乱的兄弟,蹲着不动不愿意跟本经略使走的,立马站起来走人本经略使奉上二十元路费”
这话一声,着实让第三师的兵自是吃惊不小,数千人一下子静了起来,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愿意走的站起来走人,还给二十元路费啊
“给路费?”
于涛听着台上那“经略使”的话,着实一惊,天下会有这样的好事?
“当兵就给十块光洋”
这时他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在湖南老家时,那提着锣敲着锣的**军募兵的一幕,离开湖南老家差不多一年多了,回家……可回家,家里还有谁呢?八岁时没了爹,十岁没了娘的他,靠着要饭走过了大半个湖南,当初当兵不就是吃口粮吗?
“涛子,要走不?”
身后的胡二虎轻声问了一句。
“跟谁干,不都是当兵吃粮吗?”
不等于涛说话,旁边就有一人嘀咕了一声,在这半分钟的交头接耳中,已经有上百个人站了出来,要求回家,站在台上的韩武添看一眼经略使。
“发钱”
沉声吐出两字,李子诚的脸上依然未露出什么表情。
一听真的发钱了,立即又有上百人站出来要求领路费回家,十几分钟后,第三师一下走了五六百人。
然后全场再也没一个人起身,眼前的这一幕到是让李子诚放下心来了。
“现在,咱也有八千子弟兵了”
看着台下的士兵,笑吐出一句话的同时李子诚又面上的笑容一敛,变得严肃起来。
“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江苏陆军第三师的士兵,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必须严格服从军纪,扰民者……杀掠民者,杀”
一个杀字只让训练场上的温度骤然一冷,在那些士兵尚未从震惊恢复过来时,却又听着。
“每人军饷调升一元,每月足额发放不扣伙食”
“经略使万岁”
话音不过是刚一落下,便听着台下的数千名士兵跳喊起来,每一个人都是欣喜若狂的模样。
“八块钱的军饷啊”
从会议室中,望着那些的欢天喜地的领军装的士兵,李子诚在心里感叹着这个时代人力的廉价,八块钱的军饷,在连云港,这不过是清洁工的工资,而在这……
“经略使,他们之前一个月的军饷只有七块钱,而且每月还扣四块多的伙食费,士兵每月所得不足三元,现在他们一个月拿的差不多是过去的三倍,岂有不高兴之理”
站在会议室内的肖潇连忙解释道,虽说来第三师不过才一个月,可是和那些弟兄们却早有了很深的感情,自然不想让经略使看轻他们。
“经略使,这些当兵的,当兵前不容易,为了吃一碗饱饭来当的兵,可当兵后也不容易,其实……”
见经略使没什么诧样,肖潇又壮着胆子说了下去。
“如果调整部队的话,团长以上军官调整就行了,营连长压根就不要动,毕竟……”
肖潇朝着窗外那些纷纷换上总队式样新军装的兄弟们,肖潇眼中透着些感情。
“当兵嘛,吃谁家的粮不是吃”
吃谁家的粮不是吃?
这十一团的前参谋话只让李子诚皱头一睁。
“吃粮”
哼一声,李子诚看一眼肖潇。
“如果只知道当兵吃粮的的话,那就一群毫无国家民族观念的“猪头三”,就像满清的军队一样告诉我,我们中国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军队?”
反问时李子诚的语中尽是不满。
“共和之后的中国,将会是一个在民族大旗下奋力抗争的国家,这个国家将在未来的民族战争的伟大洗礼中,向近代民族化的道路上迈出了最具决定性的一步,而这个前提,就是必须要有一支真正意义上的民族主义军队,一个可以为保卫国家而生,以为国家而战为使命,可随时为国家赴死的军队,而不是……”
手朝着窗外一指,李子诚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这样一群,只知道当兵吃粮的军队”
转过身来,看着众人,李子诚似无奈的摇下头。
“这样的一群军人,是打赢国战的”
说罢,李子诚禁不住长叹一声,曾几何时,江苏陆军是由一群充满朝气的“有志青年”构成骨干,可后来,共和一成功,那群被“民族主义”武装起来的青年即转身弃戎,现在的江苏陆军……
“经略使,一支军队,其灵魂在于军官,如军官……”
不待肖潇把话说完,意识到自己语重了些的李子诚便微微一笑。
“所以,我才需要你们充实进第三师,把这支军队变成真正的精锐之师,一支可以用来保卫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的军队而现在……”
手朝南方一指。
“现在一群祸国殃民的辫匪正是扬州祸害民众,正是你等亮剑之时”。
第194章 扬州
第194章扬州(第二更!求月票!)
位于江苏省西部淮河下游的洪泽湖,。原为浅水小湖群,古称富陵湖,两汉以后称破釜塘,隋称洪泽浦,唐代始名洪泽湖,1128年以后,黄河南徙经泗水在淮阴以下夺淮河下游河道入海,淮河失去入海水道,在盱眙以东潴水,原来的小湖扩大为洪泽湖。
洪泽湖高良涧码头十几艘铁壳货船一字排开,在码头上,排成队的兵士正依次上船,铁壳货船没有舱座,上船的士兵都是直接顺着梯子下到货舱内,坐在货舱中或是船舷边,每一艘船都挤着数百名士兵,而在两个木制跳板上,一门野战炮正被士兵推拉上船头。
“不足为惧”
站在码头边竹棚中的韩武添手指在地图上点了一下。
“现在定武军军心涣散,长官无法约束士兵,散兵游勇,不可能组织有效防御,只要夺下扬州,定武军定不败则溃”
此时韩武添显得颇为自信,作为第三师代理师长的他在离开徐州时,曾向经略使立下了军令状,三天,三天就能拿下扬州,击溃定武军。
扬州远离津浦铁路,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赶到扬州,他特意向经略使要了十六艘铁壳船,用于运兵,以便直接将部队运至扬州城下,而这些船原本是用来向霍邱铁矿运送设备的船只,等了两天,才等于返航的铁船。
“反正,打法很简单,就是炮击、登陆,攻城给定武军来个中心开花”
在韩武添道出的六字方案时,第五旅代理旅长肖潇却是把眉头一皱。
“长官,现在的第三师是总队和第三师的混成部队,一班半警半兵,大家尚不能熟练配合,我认为我们应该……”
肖潇手指着地图上高邮的位置。
“为稳妥起见,我觉得我们应该从这里上岸,然后缓步向扬州推进,以磨合各部队……”
不待他把话说完,韩武添却笑了笑。
“如果张勋在,就非得这么打,可现在是张勋死了,张文生无法管束定武军,咱们要做的就是速战速战,只要把扬州打下来,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如果辫子军溃散,只怕会乱兵成匪进尔祸害……”
“第六旅不是从陆路南下吗?到时第六旅转而剿匪?”
转眼盯视着地图,韩武添的目光微微一敛。
“总之,咱们的目标就是——扬州”
苏北大地,天高云淡,9月里火辣辣的太阳,总是早早地挂在了扬州城头,显示出了她那过分的明媚和灿烂。烤得整座县城在丝丝地冒烟。人们躲在屋檐下、树阴里,担惊受怕地纳凉。
整座城市都被慢慢地烤着了,在不知不觉地燃烧。远处和屋边的树上,不知疲倦的夏蝉,在不停歇的鸣唱,传递着一份烦躁和不安。市民们丝毫也没有办法,心中企盼着,这份并不舒适的宁静和安详不要被打破。
打从有了民国以来,随着津浦铁路修通,扬州这座繁华千年的运河城市便没落了,同时又落入了一个多事时代,先是徐宝山的会党兵屯兵于扬州,再到后来又是辫子军的进入,这前者刮地财,后者刮浮财,扬州城早被抢劫一空。
当辫子军大帅张勋好不容易下令约束部队之后,市民企盼的这份宁静并没有保持几天,一场新的灾难再次降临了。8月23日,随着辫帅死讯传出,城外突然响起了炒豆子般密集的枪声,不知是什么队伍又来攻城了。
原来,是没有了约束的士兵们再次作乱了,枪声一响,城外是黑压压的呜哩哇啦狂吼乱叫的乱兵,城内是惊慌失措的市民,形势突然变得异常紧张起来。市民们纷纷向大运河对岸的河西那边涌去,城内一片混乱。前不久辫军进城时,绑吊富户和妇女,掳掠财物的浩劫仍在眼前。这次辫军作乱,又一场浩劫摆在了眼前。
“叭”
从帅府外传来的枪声只让张文生心下一乱,这部队是怎么了?
身为定武军统领,他知道自己在军中的威望远不及大帅,可过去至少能弹压部队,可现在呢?前后左右中四军和各营长官却没几个有买他的帐,军令全当成放屁。
“请万先生来此议事”
冲着门外的卫兵吩咐一句,张文生在心里暗自一叹,这时,他想听听万绳械的的意见,几分钟后,万绳械来了,他已经搬离了那处张勋给他的宅子,为躲在城内外四处劫掠的乱兵,搬到了这帅府。
“统领”
一进屋,万绳械便行了一礼,张勋的死让他着实为之一惊,同时也明白,怕自己的后半辈子,要依仗眼前的张文生了。
“万先生,今天咱们把门关上,推心置腹地谈心事”
神情凝重的张文生叹声说道。
“现在扬州是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这定武军是什么样子,你也知道,咱们,谁也别绕圈子了……”说着,张文生他把自己许多天的想法,诚诚实实地说了一遍。
万绳械能看到了张文生的真诚,也能体察了他的苦衷,也觉察到这个苦衷对定武军的命运关联,万绳械比谁都清楚再这么乱下去会发生什么。
“反正,这事吧,就是这样,今天大总统派来的是手中无兵无枪的李致远,明个就有可能是他冯……”
不过,此刻的万绳械思绪比张文生还要乱,他只无可奈何地望了张文生眼,轻轻地叹了一声,又无可奈何地垂下头,沉默起来。
张勋是定武军的统帅,官称张大帅;张文生是定武军的统领,统领军队。可即便是张文生是个武人,可张文生在定武军中,却没有张大帅的威望,当兵的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吃粮,若是说张文生能拿出军饷来,这定武军不会乱,可偏竹……
张文生见万绳械不言语,只管沉默,有点焦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