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就是马莎女士？”瑭雷不敢怠慢，道：“您让莉莉找我来，有什么事情么？”
看那纤细的背影，这女人显得非常年轻，和他设想中的中年大妈截然不同。
“您好，瑞克先生，感谢您长久以来对莉莉的照顾。听那小丫头说，您是一位传奇人物……”
栗发女子转过身来道：“对全见者的信徒来说，寻找所有大小事物的真实面目，是应尽的职责，所以我邀请您到此一叙。”
瑭雷本想骂一声“神经病”，要想八卦自己的真面目，她大可以到城主府邸一行，哪有大老远把人叫过来的道理？
可当瑭雷看到马莎凝滞的双目，顿时说不出话来，笨拙地道：“您……您平常就住在这里么？谁来照料您的饮食起居？”
在常青森林的时候，他曾听莉莉和艾里骄傲的宣称，马莎阿姨是辛比亚城的首席大预言师。
现在看来，恐怕是这所谓的首席大师并没有竞争者罢？只是没想到，马莎女士看起来尚不到三十岁，竟然已经失去了双眼。
“凡人的无知是所有愚行的起源。”马莎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瑭雷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问题过于直白。
“世人愚鲁，所以无法窥视全见者的真知灼见，但萨弗拉斯赐予他的信徒第三只祝福之眼，给予预视之力及后见之明。
“莉莉本来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可惜她没有看到全见者的神威，便投入了那令人憎恨的、卢山达的怀抱。”
“这么说不好罢？”瑭雷一阵冷汗，真难想象莉莉会认她作老师。
接着他又说道：“那么，就请您看一看，我过往的经历和即将面临的命运好了。”
“正有此意。”
马莎苍白的面色静如止水，一伸手掏出一枚水晶球，捧在手心喃喃自语。
水晶球上闪过蒙蒙微光，内中现出数个乌黑的斑痕，好像一只只微睁的眼睛，注视着瑭雷。
马莎捧着水晶球，逐渐靠向椅背，闭上混浊的双目，赤裸的双足垂在椅角边。
瑭雷不禁心中暗笑，别说未来的命运，她能测算出哪怕一件过往之事，都能称的上活神仙。
果不其然，水晶球中毫无变化，根本没有显示任何迹象。
也幸好这马莎双目无光，换作普通的预言师，早就羞愧的跑路了。
正在他等的不耐烦的当口，马莎忽然微张檀口，发出一个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声音，虚无缥缈的道：“你的过往不同凡俗，你将死于刀剑之下。”
刹那间，水晶球中忽然涌起一股漆黑的火焰，在球壳内熊熊燃烧。
这声音回荡在斗室之内，令人心神一阵恍惚，彷佛那并不是出自面前之人，而是来自远方。
瑭雷的眉头不禁一皱，他虽然不信邪，可听到这种话，怎么也不会感到舒服。
而且，令瑭雷感到不安的是，这一刻，他忽然感到一丝陌生却又似乎在哪见过的魔法波动。
似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隐藏着秘密的低语，让人芒刺在背，却又说不上来。
正在这时，马莎似乎一觉醒来，随着她翻身而起，水晶球中浓黑色的火焰顿时熄灭无踪。
“瑞克先生，我刚才有说什么么？”
“啊？您竟然不知道？”
瑭雷不由得瞠目结舌：“她不是自称被全见之神赐予了第三只祝福之眼么？怎么自己说的话反而不清楚？”
“年轻人，刚才出现在房间中的，是全见者的意志。”
第五章 圣龙岛
“那位马莎老师怎么样？瑞克主人？”淑娜见瑭雷一脸阴沉的走进房间，连忙接过他的披风。
“长的还不错。”瑭雷嘟囔，随手放出胖猴子。
说也奇怪，自从经历了淑娜的鞭策，本特忽然对宝石失去了兴趣般，每天赖在她的肩膀上，瑭雷也乐得把本特拉出来放风。
淑娜闻言一吐舌头，道：“这话可别被莉莉听到。”
“不是她疯了，就是我疯了！根本就是神棍！”
不提莉莉也就算了，提起这小丫头来，瑭雷顿时火冒三丈。
“假如那个马莎一切正常，那我在这个世界上四百年的时光，就都活在狗身上了。”瑭雷说罢愤愤不已，宣泄着心中的烦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淑娜还没见过瑞克主人发这么大的火，不由得非常好奇，道：“莉莉说，那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士，因此她才受了感召，每天去照顾她，久而久之，便确立师生关系的。”
“嗯，莉莉是个善良的女孩。”
瑭雷忽然想起这事跟淑娜没关系，用不着对她发火，面色渐渐缓和，道：“那个马莎是个盲人。不过，我不知道是她目盲之后才信萨弗拉斯的呢？还是信了萨弗拉斯，所以变瞎了。”
他讲起前因后果。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说她是巫婆神棍了罢？”
瑭雷咚咚咚灌了一大口水，气哼哼的道：“因为如果全见者的意志真的降临，头一个有所感觉的绝不是她，而是我。”
瑭雷的行事完全像个渎神者，却能够使用各个主神赐福的圣徽，主要就是因为他特殊的体质和身分。
瑭雷的感应能力是任何神术者都难以企及的，而在他不愿意的时候，神明却很难感应到他，这才是他可以一边念着渎神之语，一边用着各种徽章的原因。
不过话虽如此，他也不可能对那马莎的话全不介意。
“啊？为什么？您和全见者萨弗拉斯也打过交道？”淑娜对瑭雷的过往也渐渐有所了解，不由得露出崇敬的目光。
“没有，但是……似乎你对神力的了解很有限，咱们还是从头说起罢！”
瑭雷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道：“对于神术者来说，‘神性’才是最重要的，这决定了他能够和神明进行沟通的程度。
“你看各大教派遴选圣女的人选，其实就是在寻找神性和信仰都合适的小女孩，有时候，甚至会抢夺神性更高而尚未产生信仰的人。”
见淑娜露出专注的神情，他不无得意，逐渐恢复信心，道：“这个世界的神明无法亲自在世间走动，如果你没有神性，就算你再虔诚，你的主神神力再广大，没有获取神力的渠道，还是不能使用神术。
“当然了，没有人是毫无神性的，而且决定神性的不只是个人本身的潜质，还包括仪式、法器等等若干繁琐的东西，比如在神庙里面，每个信徒的神性都会有所提升。
“或者也可以这么理解，神明对他们庙宇的注意力更高些，你到那里去，自然比平时更加容易得到主神的关注。”
听了瑭雷这么深入浅出的描述，淑娜一时间犹如醍醐灌顶，心头升起无数念头，道：“那您的‘神性’有多大呢？”
“我不知道。”瑭雷愕然道，这个问题他还从来没有考虑过：“不过……总要比克里斯廷那小妮子强一些罢？”
淑娜顿时俏皮地一吐舌头，克里斯廷在她眼中已经俨然是大陆最强少女，而她的实力则完全来自主神，瑭雷的神性比她还强，听起来简直像是在吹牛了。
“瑞克主人，你竟然懂得这么多道理，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难道在你心中，我是个不通事理的人？”瑭雷暴汗。
淑娜立刻抿嘴而笑。
其实瑭雷这番说辞，也不是一时起意想到的，为了龙祭司的遴选大会，这番理论他已经归纳了很久。
“可是瑞克主人……”淑娜忽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道：“像卢山达和大地母神夏尚缇这样的主神，有亿万信徒，大家一块烦他们，就算是神，他们怎么应付得来呀？”
“这个问题很好。”瑭雷坐起身来，色迷迷地道：“不过，这件事反过来想一想就清楚了。”
“是什么？”女精灵的脸上升起一朵红霞，赶紧低下头去。
“神性不到一定水平的话，你的主神是不会听到你的声音的。”他盯着淑娜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
“啊！”淑娜顿时掩口轻呼，略带责怪地看着瑭雷。
无论神明、宗教，基本上都宣扬神是博爱的，神是全知全能的，神爱每一个子民。
瑭雷用这种功利的话亵渎神明，无论被哪个神明的虔诚信徒听到，都会立刻把他抓进宗教裁判所，最轻的处罚也是火刑。
特别是，淑娜还是精灵主神科塞隆的圣殿骑士，就算常听到瑭雷的惊世之语，也万难接受。
“安啦安啦，这些都是我的推测罢了，从来也没法证实。”
瑭雷见她一时间无法理解，也不多作强求，道：“说不定神的神力广大到每个祈祷都能听到呢！我毕竟不是神，哪能知道？”
有些智能超卓之人能够看穿重重迷雾，发现隐藏在谜团背后的真相，不过这样的人往往为世所不容。
所以要想活得愉快一点，最好不要摆出一副智慧超卓的样子。
“以后可千万别说这种话！会吓死人的！”淑娜不由得拍着心口道。
瑭雷的眼前顿时一亮，那一阵波浪起伏，顿时让他把那些神鬼妖狐抛到九霄云外。
反复叮咛兄妹二人寻找海蓝沙，瑭雷则离开辛比亚，该来的事情总要来的，比如说这场艾伦各大龙族的盛会。
穿着精心缝制的剑士皮衣，戴着守密者面具，瑭雷这番打扮，显得肩宽背厚膀大腰圆，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瑭雷倒不怕龙族的嘴巴不严，只是这次盛会的参与者不只有巨龙，之前打过照面的几个老家伙说不定都要登岛一观。
如果让他们知道龙宝传承者就是魔龙，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可就得苦费思量了。
圣龙岛在巨龙帝国强盛时，乃是大陆真正意义上的中心，安德烈皇庭的所在，即便巨龙帝国已经崩塌了三百多年，岛上仍然能看到当年遗迹。
一座座残壁经历了风风雨雨，记载着时光流转，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辉煌。
瑭雷依着风帆独立船舷，远远望着这片久未登临的土地，无数回忆在心底翻涌着，故地重游，令人不胜唏嘘。
一声巨大的咆哮响起，岛上快速飘来一片金灿灿的巨影，转瞬间扑到近前。
金龙圆睁怒目咆哮道：“人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现在，掉头离开！”巨大的翅膀搧动的狂风铺天盖地而来，吹得帆船在海面上一阵摇曳。
“拉塞克，你不认得我了么？”
瑭雷不由得一阵摇晃，迎着大风问道，金龙的鼻子顿时一皱，盯着面前这个发丝乱飞的渺小身形，慎重的道：“你……你是奥列博？”
“当然是我。”瑭雷面色平静地道：“倒是你，堂堂金龙族的骄傲，竟然沦为巡逻兵了，还真是意外！”
“住口！”金龙一声狂吼，刹那间直冲天际，猛烈的扑闪着翅膀，咆哮道：“不要用你狭小的心灵揣测高贵的金龙！我们只是来宾较多，应付不来罢了！”
阳光一照，它那片片金鳞幻化出七色光彩。
“就算是这样罢。”瑭雷一脸谁相信，谁就是猪的表情，一拉风帆，风借水势，再度启航。
金龙族和他的关系绝对不睦，甚至比黑龙族还要差上三分。
黑龙族不过是被他移山转岳填平了老家巫毒沼泽罢了，几十头巨龙轮番使用“改变地形”的魔法，复原可期。
金龙族的圣龙岛上，积攒了巨龙无数年收集的财富，却被瑭雷施展翻江倒海之能，引来滔天大水一番浇灌，全都冲进了浩瀚的星宿海。
拉塞克是他当年的手下败将，不过这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