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幽淡柔和。我摸摸胸前,还好,没有骇人创口也没有湿漉漉的鲜血,我暗自舒了口长气,可那种利刃透胸而入的感觉仍然十分的真切,以至于我隐隐感到胸口还在痛楚难当。
“我还活着?”我一张口便把自己都逗乐了。服务生倒也见怪不怪,也笑道:“先生当然还活着,无论在游戏还是在现实中。”
“我没有死在那一剑下?”我异常惊喜,心中更是十分庆幸。本以为就算不死在那一剑之下,多半也会被淹死在污水中。
“又是钱用完了?”我边从那“床”上下来边没好气问。服务生的回答让我愣了一愣,他说:“不是,是你留下的特别联络电话在呼叫你,我们是遵照你的吩咐把你从游戏中唤回。”
见我一脸茫然,服务生解释说:“通常玩家在进入游戏前会留下一些特别的唤醒方法,比如一个事先约定的电话号码。当亲朋好友有要紧事找他时,我们会把他从游戏中唤醒,让他先去处理自己的事务,这已经成为我们的制度。”
“我留下了这样的电话联络方法?”我一脸诧异,这该是我未失去记忆前留下的电话号码,电话的那一头,该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或亲人,我心神不由一阵激动。
“是的,”见我脸上是那种完全不知情的神色,服务生眼中也露出一丝不解,不过他仍然礼貌且耐心地解释说:“我们是根据你的吩咐,当那个特别的号码在一分钟内连续呼叫你三次后,我们便把你从游戏中唤回,我们是完全遵照你原来的吩咐行事。”
我不太明白,问道,“如果我不是在游戏中受伤昏迷,你们如何把我从游戏中唤回呢?”
“很简单,”服务生笑了笑,“你在游戏的睡梦中我们也可以把你唤回,这样你再回游戏后,最多会觉得做了个再也回想不起来的梦。更简单的办法是让你突然失去意识,比如羊癫疯发作或莫名其妙地昏厥,那是在比较特殊的情况下才会用到的办法,只能短暂离开。如果因为特殊原因不能及时赶回去的话,游戏中的你就只好猝然死亡了。”
“难怪世上总有人莫名其妙地猝死,”我恍然大悟,忙问,“那个电话是多少?”
“对方待会儿还要打来,先生不必着急。”服务生礼貌地把我领出了游戏间,我心中满是疑问,心急如焚地领回自己的游戏卡和外套,刚走出“真实幻境”的大门,便听到电话铃再次响起。我匆忙掏出电话,只见屏幕上渐渐现出那个熟悉的圆圆头颅,是那个丑陋的胖子!那个上次叫我去背尸体的粗鲁家伙!难道我最信任和关系最密切的朋友居然是他?
“你立刻赶到宾城海洋公园门口,我在那儿等你,注意不要被人盯上!”胖子望着我一本正经说。表情十分严肃,像变了个人一般,完全没有了上次的粗鲁和鄙俗。
“喂,我不背尸体!”我大声喊道,可惜胖子好像没听见,他的头像正从屏幕上慢慢隐去,显然他已抢先挂断了电话。我对着黑漆漆的屏幕呆立半晌,最后还是决定照他的吩咐去做。谁叫我偏偏给他留下了联系方法,他即使不是我的朋友和亲人,也该是比较了解我的人,我多少总可以从他那儿打听到过去的那个我。
的士在晚霞映照的海边飞驰,窗外的景色在飞速倒退,我则在心中暗自回想自己曾经有过的那些身份:是靠背尸体混日子的乌鸦,失业的软件工程师皮特李?还是充满传奇色彩,大名鼎鼎的犯罪艺术家孙猴子?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今天好像是个假日,即使在这黄昏时分,海洋公园门口依然人头攒动,我下车后警惕地观察了一下身后,确信无人跟踪后才慢慢踱向公园大门。
还没到大门口,兜中的手机又在呼叫,我掏出来接通,那个胖子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顺着大门左侧走三百尺,我在那儿等你。”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挂断了电话。他那命令的口吻令我十分不快,可惜这是唯一一个知道我过去的家伙,即便有万分的不乐意,我还是决定照他的话做。我顺着他说的方向望去,那儿是一个转角,刚好是一条小街的入口,我想他说的该是那个地方了。
这是一条幽静偏僻的小街,我很奇怪在这个高楼林立的大都会居然还有如此古旧的小街,凹凸不平的街道,肮脏的建筑,凌乱的垃圾和废旧的汽车,和外面的环境完全格格不入。
“嗨,是你吗?”看到那个有些熟悉的肥胖身影,我远远地喊了一声,他听到呼喊后,立刻大步向我走来。我渐渐看清了他的脸,果然是那个熟悉的胖子,只是他脸上的神情颇有些陌生,脚下也有些蹒跚。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拔足向我狂奔,并冲我大叫:“快跑!”
“什么?”我不明所以,呆呆地望着他冲到我面前,然后他那硕大的头颅突然像碎裂的西瓜般爆开,淋漓腥咸的汁水猛然溅了我一脸。我本能地扶住他倒下的身子。这一瞬间,一种机警敏捷的本能立刻回到了我的体内。我注意到街对面的一扇黑洞洞的窗口里,隐约有一双锐利如针的眼睛盯住了我,方才正是从那儿飞出的子弹打爆了胖子的头颅。
像猎豹般猛然向后跃开,顾不得抹去脸上的血迹,我不断改变着方向往来路飞奔,身旁不时有子弹带着死神的呼啸飞过,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
终于逃到外面的大街上,我正暗自庆幸,却又猛然停下脚步,苦笑着慢慢举起了双手。小街外面夜色已经降临,华灯初上,在灯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指住了我,而正前方,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就静静地停在那里,面向着我的一扇车门已经打开,幽暗的车门里,正是那个戴着金边眼镜,鬓发胡须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白发绅士,那个叫汉斯博士或者叫桑巴老爷的混蛋。
“你要见我,也不必每次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吧?”我抹抹脸上的血迹向他走去,脸上挂着轻松的嘲笑,以掩饰眼睁睁看着胖子死在自己面前的愤怒,虽然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你让我们非常失望。”他把我让进车后,车门自动合上,劳斯莱斯无声地向前滑行。我舒适地靠在椅背上,用揶揄的目光望着对面的汉斯博士嘲笑道:“你们对我要不满意,完全可以另外找人。”
“我们正有此打算,”汉斯博士面色出奇的阴沉,“我的雇主可以忍受你暂时的挫折甚至失败,却无法忍受你的欺骗和谎言,任何人在我们面前撒谎,迟早都要后悔。”
“我欺骗了你们?”我皱起眉头,心中大为不解。
“你难道还想把戏继续演下去吗?”汉斯的目光锥子一样盯住我,就连金边眼镜也无法把那眼光的锐利和敌视减弱一分,他就这样盯着我,森然道,“那个胖子已经为此送了命,我真不希望下一个就是你。”
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我知道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而我却完全不知该怎么解释。
“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说实话,我就让车停下,让你滚蛋。”他的语气越发严厉阴冷。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我摊开双手,一脸的无辜。
“一!”汉斯面色阴沉,抚着胡须的手也停了下来。
“那你干脆让我下车算了。”见汉斯没有解释的意思,我也懒得再申辩,手扶车门打算车一停下就走。眼光无意间转到窗外,突然发现窗外出奇的幽暗,车子已远离闹市,车后紧跟着三辆满载枪手的小车,从他们那冷酷的眼神可以看出,那是些靠杀人为业的家伙。此刻他们正毫不掩饰地摆弄着手中的长短武器。我的心陡然沉下来,联想到那个毫无道理被枪杀的胖子,我总算明白自己是在跟什么样的人打交道,也总算明白了汉斯博士的威胁,如果我被赶下这辆劳斯莱斯的话,转眼间就会被那帮嗜血的杀手打成马蜂窝。
“二!”汉斯在继续数着。我蓦地紧张起来,如果我在短时间内想不出解决的办法的话,肯定难逃一死,这回可不是游戏。
驾驶座后面的隔离板早已经竖起来,使这辆加长的轿车后座成为一个密闭的空间,想来这儿发生点意外司机是不会察觉的,在如今这情况下我只能铤而走险。我蓦地探手扣向对面汉斯博士的咽喉,只要制服了他,我何愁不能安全离开?
手从他的喉间一挥而过,在这咫尺距离,我居然捞了个空,而汉斯博士根本就像没动一样。不对!他根本就没有动!可我就是抓了个空!
我不甘心地再次出手,一掌闪电般切向他的咽喉,我的手掌毫无阻碍地陷进他的脖子,重重地击在他身后的皮质椅背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
汉斯博士安然坐在原处,脖子完好无损,脸上现出揶揄的嘲笑。我头皮突然发麻,后心冷汗淋漓,汉斯博士居然是个虚幻的影子,跟真人完全一模一样的影子!
“既然我已猜到你的真正身份,岂会再把自己陷入险地?”汉斯博士优雅的声音从我脑后传来,我蓦地转回头,正好看到身后漆黑的隔板正缓缓地沉下,露出驾驶副座上汉斯博士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和我仅隔着一面完全透明的玻璃。
“呯!”我重重一肘击在那面玻璃上,爆出震耳的响声。玻璃完好无损,我却捂着手臂发出痛苦的呻吟,那面玻璃居然硬逾钢铁。
“啧啧!你的表现越来越像个白痴!这是太空穿梭机上使用的强化玻璃,子弹都打不穿。而那后座上的,只不过是我的全息影像而已。你该不会连这些也不知道吧?”
我捂着手臂痛得说不出话来,却尤不甘心地使命踢了门窗几脚,才知道门窗全都硬逾钢铁,而车门也完全无法打开。一番徒劳后我总算明白,车子后座这个密闭空间,完全像个坚固的囚笼,靠蛮力根本闯不出去。
“别白费力气了,这辆劳斯莱斯是特别定制的,”汉斯博士的声音满是揶揄,“如果你想活命,就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
“我也很想知道自己是谁。”我苦笑道,天地良心,我说的完全是实话,不过汉斯博士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脸上蓦地罩上一层寒霜,冷冷地指着我说:“既然如此,你可以带着你的秘密离开了。虽然在这车上,我至少有三种办法要了你的性命,但我还是不想弄脏了自己的爱车。所以你滚吧!祝你好运。”
车子无声地停下来,门悄然而开,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发现外面是一条荒僻的沿海公路,顺着海岸线弯弯曲曲地延伸到远方。四周是荒凉的海滩,大海的波涛声就近在耳边。后面那三辆车也在数丈外停下来,十几个汉子陆续下车,此起彼伏的枪拴拉动声,杂在阵阵波涛声中显得尤其刺耳。
我慢慢从车内钻出来,杀手们就在十几丈外静静的望着我,眼里露出猫捉老鼠的神色,一个手持长枪的汉子还示意让我先跑,似乎不愿就这样简单地把我射杀。我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周围是一大片开阔地,毫无遮蔽,最近的礁石也在数十丈开外,而杀手们刚好拦在我和礁石中间。大海虽然近在咫尺,可也无法为我提供任何帮助,就算我侥幸逃到海里,在浅滩中也更容易被他们狙杀,我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唯一的掩护就是面前这辆劳斯莱斯,我弯腰躲在车子一侧,徒劳地谋划着脱身之计。就在这时,车内传出汉斯博士的声音:“我最后再问一次,你究竟是什么人?”
“好,我告诉你,你让我先上车。”我脸上装出屈服的表情,想先躲过眼前这危机再说。
“你当我是白痴?”汉斯博士话音未落,车子突然飞速向后退去,把我完全暴露在枪手们面前,在这十几丈远的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