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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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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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城在心里兀自感慨,正打算出声行礼,燕王已察觉到了舱内动静,转过身来看她:“今日在外,礼数从简,入座吧。”此言甫罢,他已走到黑漆彭牙四方桌前入了席。
    青城也俯身称是,行至桌前,款款落座。
    舱内除了他二人,唯有宝公公在侧服侍,此时正为两人斟酒布菜。一桌的精致冷菜,独他二人享用,虽然,青城无甚胃口。
    “在长公主府中,可还住得习惯?”燕王率先发问。
    “嗯。”青城简要回道:“公主与定义侯对民女十分照顾。府中下人也一应知道分寸,不曾多问一句。”
    
   

第35章 君心难测(二)
    青城这话说得确实出自真心,她在公主府中算是受尽了礼待。尤其长公主的驸马定义侯,对她真真是关爱有加,那情真意切的模样,有时会让她生出一丝错觉,好似定义侯真的是她父亲一般。
    想必是痛失爱女,将一片父爱移情于她了。
    说起长公主的驸马定义侯暮皓,这其中还有一段众人皆知的故事。按祖制而言,驸马是不能封侯的,领的也多是虚职。但燕王当年龙潜时,便与长公主聂持盈交好,虽非一母同胞,感情却更胜同胞姐弟。
    后来燕王也是在长公主的拥立下才做了。继承王位之后,燕王不忘旧时恩情,又因长公主已封无可封,便破格册封驸马暮皓为定义侯。
    若说燕国煊赫之家,第一当属长公主府。
    “长公主和定义侯足以信任。”燕王也不避讳宝公公在场,直白说道:“况且你如今是长公主的女儿,一旦做了妃,对她有益无害。她岂敢对你不照顾?”
    青城看了一眼宝公公,未再多言。
    宝公公此刻正专心致志地布菜,表情如常,仍旧是在宫里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看来早已练就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本领。
    燕王像是看出了青城的顾虑,便主动笑道:“你想说什么,不必顾忌他。”
    青城迟疑片刻,才将心底疑虑问了出来:“关于和敬侯……”
    她还未说完,燕王已了然她话中之意,反问:“你在担心他们兄弟阋墙?”
    一直以来,燕王于女色上都较为节制,再加上有个强势的王后,故而后宫嗣异常单薄,膝下唯有二一女——聂星逸、敬侯聂星痕、金城公主聂星彩。
    这兄妹人之中,与公主皆为王后亲生。独有聂星痕一个庶出嗣,在这王宫里艰难地活到成年。王后的手段,由此可见一斑。
    在这种情况下,王后求娶她为正妃,就显得很有深意。而燕王明知她与聂星痕有些过往,竟然还同意了,这更让青城感到不解。
    难道“皇后命格”这四个字,比他两个儿相亲相睦还要重要?
    “民女不明白,您既然知道敬侯他会……”
    “就是要他心怀怨愤,忍无可忍。”燕王没等青城说完,即接下了她的话茬,深深一叹:“痕儿能忍了。王后明目张胆欺辱他,有意无意压制他,孤赐他封邑远离王都,他都能忍。”
    燕王神情微妙,低声评价:“韬光养晦是好事,但若是忍过了头,得不偿失。”
    这言下之意是……
    青城蓦然心惊,不自觉地抬手捂上心口,为燕王这番直白相告,也为这其中毫无隐瞒的惊天秘密!
    燕王竟然属意聂星痕!
    那自己嫁给,到底是为了帮谁?自己这个“皇后命格”之人,又该情何以堪?
    青城一时还难以消化这其中奥义,忍不住问道:“您让我嫁给,是为了激怒敬侯?逼他出手?”
    她一时激动,连自称都换成了“我”,御前失仪也恍然未觉。
    燕王听出来了,没多计较,只是看着她,回道:“痕儿一直隐忍不发,藏得深了。孤需要知道他的帮手是谁,才能确定他是否合适这个位置。”
    这一番话,已算是变相回答了青城的问题。
    
   

第36章 君心难测(三)
    “这么多年来,痕儿只在一件事上冲动过,便是知道你的真实身世之后。一夜之间,他改变主意,不仅主战,还请缨攻楚。”燕王笑意渐起。
    湖上夜风轻轻吹过舷窗,撩起青城几缕发丝飞扬,而她却觉得周身泛冷,冷如数九寒冰。
    “这样一个人,为了女人而亡一国,您竟然属意他继承王位?”青城诧异反问。
    “可是他也赢了军心民心,和前所未有的声望。”燕王终于握住夜光酒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续道:“你看,痕儿懂得平衡,他能做出最两全其美的选择。或者说是,一举两得。”
    青城冷笑一声,也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孤并非属意痕儿,孤是属意强者。”燕王幽幽解释:“有王后一族相帮,位置坐得容易了。王位,自然是强者登之。”
    燕王点到即止,但青城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也许一定程上的竞争,是能激发与聂星痕的潜能,锻炼他们的心志,锻炼出最适合王位的储君。这是生于王室所不可避免的磨砺,若不能坦然面对,则终将不能自保,白白牺牲在这宫廷与权术之中。
    身为一国之君,燕王自是为了国祚着想。至少如今,还有他这个父王看顾着,儿们再敌对、再不济,总不至于丢了性命。
    “痕儿有痕儿的优势,却也有他的劣势。一则他是庶出,再则,他血统不纯。”燕王性对青城和盘托出:“其实痕儿的生母是宁国人。二十年前,孤还是之时,宁国出使燕国,将一个美人送给了孤。后来,孤让她入籍赫连氏,做了王后的族妹,她才光明正大生下了痕儿。”
    这段身世,早在四年前,聂星痕就对青城提及过。她以为,燕王为此也算煞费苦心了。让聂星痕的生母入籍赫连氏,赫连王后必定顾忌家族利益,不会轻易对聂星痕下手。
    再看长远些,若聂星痕当真做了储君,取之位而代之,至少从名义上看,还是出自赫连氏,这也能将换储的风险降到最低。
    燕王看见青城对此无甚反应,便猜到她早已知晓此事,又笑:“看来痕儿是真得喜欢你,连他的身世都说与你听了。”
    青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执箸吃了口菜,回道:“您的意思……是想看他们兄弟竞争,您从旁观望,再选定最后的继承人?”
    燕王不答而答:“生逢乱世,孤只是想为燕国选个最合适的储君,这有错吗?”
    青城无话可说了,此刻,她也深深体会到了燕王的苦处,体会到了他身为君王、身为父亲的双重苦心。
    “你可知道的表字是什么?”见她长久不说话,燕王突然如此问道。
    的表字?青城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那痕儿的呢?”燕王再问。
    青城沉吟片刻,低声答道:“竞存。”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放眼九州四国,任何地方都适用这个道理,不是吗?”燕王笑问青城。这一刻,他仿佛只是一位循循善诱的长者,正用最好的耐心教导后辈,话中道理浅显而深刻。
    青城无法否认,点了点头。
    燕王这才满意了,示意宝公公斟上美酒,朝她举杯道:“好孩,好好利用你的优势,不要让孤失望。”
    不过一句话而已,他又从循循善诱的长者,变回了心机深沉的君王。
    青城也举起酒杯,却并未与燕王对饮,盈盈素手把玩着杯身,轻轻说道:“您难道不怕我与联手?您知道的,我恨透了敬侯。”
    “孤的儿孤了解,他有多少能耐,孤心里一清二楚。”燕王忽然心情舒畅地笑了起来:“你只管对付他,千万别在关键时刻给他放水。”
    “您对他就这么有信心?还是您瞧不上我?”青城顺势追问。
    “不是瞧不上你。”燕王性再次放下酒杯,慢慢解释道:“即便你与夫妻同心,可别忘了还有一个王后。她能容你操控吗?只要有王后在,你的能力至多发挥五成,无论对谁,助益或威胁都会减半。”
    “您看得还真透彻。”青城自嘲地笑笑。
    是啊!她一个毫无势力的孤女,王后不可能看着她起势而不管不问。她以后要处处受燕王和王后的钳制,又怎么可能对聂星痕构成威胁?
    她的作用,只是搅乱争储的浑水,给聂星痕一个理由起势而已。除此之外,她也不过是个傀儡,根本参与不到其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不会有性命之忧,至少还有一个“皇后命格”的头衔可以自保。
    明知自己是被利用,却还无法逃避拒绝。真是可悲,真是可恨!而世事的艰难之处,就在于此吧!
    可她偏偏不想服输:“既然您给了我这个机会,就别怪我泄私愤……我会向您证明,敬侯不是合适的人选。”
    “好!孤拭目以待。”燕王似颇有看戏的兴致。
    青城闻言也不再多说。两人都坦诚至此,话题算是暂时揭过去了。宝公公适时命人上了热菜。
    纵然青城心里有千万种恨,千万种不愿,可面对这个胁迫她改嫁的君王,她还是勉强与之对饮了几杯。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吃完了一顿饭,落在外人眼中,还真是看不出来任何不妥之处,就好似真正的父慈女孝,席间气氛融融。
    唯有扒开潜藏在深处的真相之时,才会发现,人与人之间竟会有如此之多的相处方式,纯粹与复杂,真挚与虚伪。
    如此虚与委蛇一番,一顿饭也临近了尾声。青城虽已微醺,心里却还清醒着,不忘借着酒劲提醒燕王:“但望您不要忘了,善待楚国宗室。”
    “你喝醉了。”燕王笑回:“京州城里没有楚国宗室,只有永安侯一门。”
    青城立刻一个激灵,被湖上夜风吹得清明了:“是民女失言。”
    燕王又用筷敲了敲面前的酒杯,刻意强调:“只要你别私下与他们相见相叙,孤保他们平安无恙在燕国终老。”
    闻言,青城握杯的右手抖了一抖,终是无声。
    燕王却又沉吟片刻,再道:“孤也有一件事,望你务必答应。”
    “王上但有所命,民女岂敢拒绝?”青城唇畔浅笑,略略讽道。
    燕王对此只作未闻,眉宇之间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之色,看向她道:“待孤年之后,无论他们兄弟谁登上王位,败的那个,请你保他活着。”
    
   

第37章 往事随风(一)
    堂堂燕国君王,对她用了一个“请”字。
    至此,青城的酒彻底醒了,随着湖上渐渐冷去的夜风,脱口而出:“您看得起我了,我没有这个能力。”
    “你有。无论作为妃,还是痕儿的心上人,你都有这个能力。”燕王虽一直看着她,目光却变得杳然幽寂:“别忘了,你是‘皇后命格’。”
    “皇后命格……”青城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未再往下接话。
    燕王也不催促,只是无声地等着,等她想明白。
    “您为敬侯考虑得真多!这才是您的目的吧?让我做妃,以期我能在面前保下他一命?”青城一语中的。
    鎏金云舟在翠湖上缓慢行驶,两侧舷窗大开。酒气随之散了出去,换来一室乍冷夜风,冷得比人心更加深沉。
    世事多么可笑。燕王胁迫着她,也有求于她;她受制于燕王,还要解燕王之困。
    然而她却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楚璃的父亲、永安侯一门,性命皆悬于她手中。
    “我答应您。”终于,青城抬眸看向燕王:“倘若敬侯最终败了,我会拼尽全力保他不死。”
    青城虽只说了聂星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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