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出声来。 流苏面无表情地穿好衣裳,云辰则冷眼看着微浓哭泣:“不见棺材不落泪!” 三人都不再多说什么,屋内低回着伤心欲绝的哭泣声,和屋外隐隐传来的丝竹之乐夹杂在一起,对比鲜明,更刺耳得鲜明。 “死心了?”半晌,云辰凉凉地道上一句。 微浓一手撑着地,一手撑着额头,唯恐自己会失去最后一丝尊严,失去支撑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鼓足了勇气来见云辰,她也做好了准备再失望一次,她甚至能够接受楚璃死去五年的事实。 只是她没想到,事实比想象更加不堪。 “有些事情我原本不想戳破,你却上赶着问到底。”云辰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抬头望着雅间里的琉璃灯盏,语气依旧冷冽:“今日之事让你吃个教训,往后也给自己留几分余地,不要每件事都非弄个清楚明白,到最后落得你自己难堪。” 是啊!她本可以拥有一段最美好的回忆,足以慰藉自己的余生,可她偏要亲手去打破,让她心底完美无缺的男人成了碎影,让她所怀念的美好恋情都成了阴谋诡计。 她曾自认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女子,可一转眼,却成了天底下最愚蠢的女人。 微浓凄然地笑了起来,唯有用双手捂住流泪不止的眼睛,强迫自己保留一丝尊严。 流苏的双眸轻轻转动,目光落在微浓抬起的左手手腕上,才发现那里早已肿了起来,不知是不是方才挣扎之间扭到了。 然而微浓本人是恍然未觉,竟还将左手慢慢伸进怀中,掏出了一张轻柔的绢帕:“这是藏剑之地和入门机关。” 云辰看了一眼她的手,直言拒绝:“我不需要。” “主子!”流苏却忍不住发了声。 微浓亦是抬眸看他:“你与魏侯交好,不就是为了这把剑吗?” “任何人的好意我都乐于接受,唯独你不行。”云辰负手而立,冷淡地道:“我们楚王室不欠你的情,更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牵扯。” 微浓攥着手中绢帕:“就当是我为他做件事……毕竟,这是他的遗愿。” 言罢,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将绢怕放在桌案上。她没有再说一个字,没有再看谁一眼,也没有再回一次头。 她选择默默地推门而去。 云辰保持着负手而立的姿势,目光望向门外她即将消失的背影,也不知是在对谁说道:“今晚的事瞒不住魏侯府,你明日记得去送药赔罪。” 流苏低着头,神色担忧:“主子,她已经猜到我们全部的计划了!” “不必再说,到此为止。”云辰走到窗边,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沉声说道:“她养好伤就会离开。” 晚香楼的夜晚活色生香,上演着无数情情爱爱。微浓跨出门槛步下台阶,凄惶地转身望去。只见二楼临街的雅间里,云辰修长的身影正倚在窗边,不知和流苏说着什么。 他究竟是楚璃?还是楚珩?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曾美梦迷离地大醉过一场,酒醒之后却断了肝肠。 夜晚的风掠过空茫的心,头一次,微浓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卷四,完)
第209章:各存心思(一)
这一晚,微浓在街上不知走了多久,像个孤魂一样漫无目的地游荡。直至整座黎都城都已宵禁,她还没回到魏侯京邸,毫无意外,她被官兵逮住了。 好在原澈今夜一直派人跟着她,见她要闯祸,才赶忙亮明身份将她带了回来。 原澈本来就没睡,听了这消息更是睡意全无。他还没见到微浓就开始大发雷霆,破口大骂道:“这女人三更半夜要干什么?魏侯府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他怒气冲冲地赶到前厅,打算好好质问微浓去晚香楼做了什么。可谁料对方竟是双眼红肿,面上泪痕残留,脖子上、手腕上都有明显的伤痕。 见微浓狼狈不堪,原澈又不好逼问了,反而更加生起气来,指着她喝问:“这是谁干的?谁他妈敢动魏侯府的人?谁这么大的胆子?他妈不要命啦?啊?” 偏生微浓像是一个字也没听见一样,双目呆滞,流泪不止。原澈只好先找大夫替她诊断疗伤。 跟踪微浓的人则悄悄回道:“世子,属下今晚一路跟着璎珞姑娘,但在晚香楼外被人拦下了。只知道姑娘进去叫了一个名为流苏的红牌,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等她出来时就成这个样子了。 “以你的身手,还能被人拦下?”原澈有些狐疑。 手下人面有难色:“妓院里养的都有打手,那个晚香楼里颇有几个练家子。您又叮嘱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属下只好在外头等着,没敢进去。” 原澈一听这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他妈不会装成嫖客吗?璎珞点流苏,你他妈不会也点吗?你不会包下她隔壁的雅间吗?你是猪脑子吗?” 原澈左手食指戳在那人额头之上,毫不留情地道:“就你这水平,还想把王拓挤下来?你怎么不把我也挤下来?” 手下人立即跪地请罪,心里却道原澈想得太过简单,以晚香楼刀枪不入的架势,根本不像是一般的青楼!可原澈如今正在气头上,他竟是一句都没敢再提,生怕原澈以为他在找借口。 原澈自是越想越生气,忍不住一脚踹在他膝盖上:“你滚回娘胎里重新养养脑子吧!” 手下人连连称是,捂着膝盖一瘸一拐就要退下。 “回来!”原澈见状更是生气:“谁他妈让你下去了?老子话还没问完呢!” 手下人心里叫苦,脸上只得勉强赔笑。 原澈气得连端茶的手都是抖的,好不容易喝了口茶,顺了顺气,才又道:“再问你一句,你若还答不出来,老子把你调去洗茅厕!” 原澈说着已“咣当”一声放下茶盏:“你跟我的日子不短了,见过的达官显贵也不少,今晚有哪些人出入过晚香楼?” 手下人顿时无言以对,结结巴巴地道:“那晚香楼在如意坊也算大规模,来往的达官显贵太多了,属下……属下实在记不得……” 原澈怒其不争,抄手将一杯热茶泼在他身上:“王太孙、云辰,这两个人有没有露过面?” 手下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才战战兢兢回道:“好像……好像见过云大人进去……” 原澈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脸色总算好了一些,俊目一眯,笑了起来:“行,总算有点收获……你去洗一个月的茅厕吧!” “世子!”手下人哭丧着脸。 原澈不耐烦地摆手:“滚吧!”要不是今天他把王拓踹伤了,也不至于找了这么个晕蛋去跟踪璎珞! 原澈回想着微浓脖颈上的累累伤痕,烦躁地在厅内来回踱步。直熬到快天明时,大夫才跑出来回话:“启禀世子,姑娘脖子上的勒痕严重,应是被人反复掐过几次,小人已经为她上了药。姑娘左手手腕脱臼,小人也为她接上了。除此之外,背上、膝盖都有些擦伤,并不严重。” 原澈听到“被人反复掐过”这几个字眼,脸色阴沉得吓人。 大夫见状有些害怕,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姑娘……最近五天只能进……进流食,最好不要……开口说话……” “这几日就劳烦大夫在我府里歇息,以便随时诊治!”原澈没给大夫拒绝的机会,直接转头走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打算去看看微浓的伤势,又想起男女有别,便站在她院门外敲了敲门:“璎珞?”敲完门又想起她脖颈上有伤,大概是说不出话来。 他只得直接推开院门往微浓屋子里走,刚走了两步,却见王拓只着单衣,正从微浓屋子里出来。 原澈霎时面沉如水,盯着王拓笑道:“怎么?心疼了?跑来献殷勤?” 王拓昨天被原澈踹了一脚,因着胸口有伤,昨晚很早就敷药睡下。哪知他不过是松懈这一晚,微浓就出了意外……想起她的身份,王拓心里很忐忑。 “世子误会了。属下是想来看看璎珞姑娘伤势如何,需不需要给她拨个侍女。”王拓自己也有伤在身,脸色惨白得很。 经他这样一提,原澈也觉得自己是大意了,可面上却不愿承认,冷哼道:“她伤势如何,用得着你关心吗?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老子够优待她了!” 王拓深知原澈的脾气,更知自己留下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便道:“那属下先告退了。” 原澈没搭话,直接推门走进了微浓屋内。这还是他头一次进侍卫的屋子,不由打量了一眼。一室一堂的格局,空间逼仄,但收拾得很整洁,根本看不到什么私人物什。 原澈想了想,自璎珞住进来之后,除了当差就是往外跑。这屋子就是用来遮身挡雨睡个觉,的确没什么机会呆着,自然会是冷落简洁。 他想起王拓刚从这屋子里出来,索性也没敲门,直接走进了微浓卧房里:“璎珞?” 话音刚落,他已吓了一跳。只见微浓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脖子里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左手露在被子外头,手腕已被两块板子固定住。这原本也不算什么重伤,但最重要的是她的双目——正无神地望着虚空之处,怔怔得,毫无生气。 原澈乍一看上去,还以为她已经死了。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知自己今天绝对问不出什么来,便又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他跑去隔壁找王拓:“你传我的命令,无论是用什么法子,务必打听清楚璎珞昨晚见了谁,为什么成了这副样子!” 王拓也是打算私下查清楚的,否则他不好向燕国那边儿交代。如今原澈主动发话,他自然是求之不得,恰好可以光明正大动用魏侯府的探子。 原澈对王拓吩咐完,又让管家给微浓找了个侍女,这才回房歇下了。他这一睡便是一个晌午,待到午饭时分才起身,管家又来禀报说:“上午晚香楼差人来探访璎珞姑娘,老奴为了侯爷和您的声誉,没让她进来。可她一直不肯走,马车就停在侧门外头。” 原澈听完管家的禀报,也没什么表示,慢条斯理地用完午膳才道:“你把人带进来,让我见见。” 管家心里头打鼓,却也不敢多问,领命退下了。 原澈坐在饭桌前想了又想,回房换了一身更加鲜亮的衣袍。等他“打扮”完毕来到前厅时,流苏已前前后后等了快三个时辰。 原澈打着呵欠挑开门帘:“是谁要见我们家璎珞啊?” 流苏闻言一怔,立刻朝原澈下跪:“如意坊晚香楼流苏,见过世子殿下。” 若是寻常的良家女子,见到王侯公卿都是自称“民女”,这般自报家门的方式一听就是风尘女子。原澈故意露出几分嫌恶表情,也不令她起身,径自抖了抖衣袍落了座。 流苏微微抬眸看去,只看到一片花里胡哨的袍角,她连忙收回目光,面色如常地禀道:“昨日璎珞姑娘女扮男装光顾晚香楼,由于流苏安排不当,让姑娘受了伤。流苏今日特来向姑娘谢罪。” 原澈轻轻笑了起来:“哦,我说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把我们璎珞伤成这样?原来是个婊子干的,难怪这么没轻没重。” 流苏闻言毫无反应,只是重重磕头:“千错万错,都是流苏的错,还望世子殿下恕罪。” 原澈又瞥了她一眼,才慢慢翘起二郎腿,清了清嗓子:“你知不知道,璎珞是本世子身边唯一的女护卫?” “流苏也是昨日才知。”她乖巧回话。 “那你又知不知道,要不是托了璎珞的福,像你这样的婊子,一辈子也见不到本世子的面?”原澈毫不掩饰语中鄙夷。 “流苏出身微贱,不敢脏了世子的眼。” 原澈冷哼一声,显然极其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