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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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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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璧月看着自己一手的鲜血,再看看一言不发的定义侯和金城公主,忽然崩溃大喊:“不会的,我不会输!不会输!”
    聂星痕无奈地摇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瞥了在场唯一剩下的一名御医,淡淡问道:“方才你是不是说,太后娘娘担忧王上病体,以致邪风入侵,神志不清了?”
    那人惊恐地连连点头:“是……是,太后娘娘……疯了。”
    赫连璧月捂着左耳凄然笑着,再次将目光投向定义侯,最后问道:“你难道不帮我?你不帮帮逸儿?”
    “怎么帮?弑君之罪,你让我怎么帮?”定义侯无力地质问:“我一个罪人,我有什么脸面帮?”
    赫连璧月仍不死心:“只要你杀了聂持盈……”
    “不可能!定义侯立即斥道:“慢说你已罪无可赦,即便你名正言顺做了太后,我也不会帮你。烟岚死后,我就打算与你断了。”
    “断了?”赫连璧月无法置信,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若想断,怎么不早说?你还亲手给我打了镯子!”
    “那镯子不是给你的!”定义侯终于彻底拉下颜面,痛而说出内情:“那镯子,我原本打算送给公主。群星抱月的图样,也是因为公主小字‘婵娟’。是你看到图样误会了……我若说实话,又怕你嫉恨公主,我才说是赠给你的……”
    “后来姑丈又做了个一模一样的送给姑母?”聂星痕语带嗤嘲。
    “不,我本想将图样扔掉,但不慎被公主发现了。我看她如此欢喜,根本没法子推脱,索性再打了一整套头面首饰以求弥补。”定义侯显然不欲多言这段复杂的内情,只是看着赫连璧月,目露悔恨与悲伤:“王上待我不薄,我却如此对不起他,对不起公主……”
    “你的意思,是要选择聂持盈?你要与我作对?”赫连璧月一针见血:“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已经在为你铺路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逸儿的‘亚父’,权倾朝野!”
    “亚父么?”定义侯苦笑道:“多年以来我寝食难安,这个‘国丈’的头衔,我已是诚惶诚恐了,怎么可能再去做亚父?你根本没有问过我的主意,我……并无此意。”
    “抱歉了。”定义侯隐泛泪光,羞愧地垂目:“我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那才是我的家。”
    一个“家”字,真正打击了赫连璧月。她有些失神,像是恍然失去了支撑,重重跌坐在了座椅上。那股怨愤、憧憬、狠辣统统消失了,独剩一地凄凉的烛火,照着这一个凄凉的女人。
    “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厌憎她。”赫连璧月不肯承认自己落了泪。
    定义侯别过头去,难堪地道:“夫妻之间总有不和睦的时候,谁会记恨一辈子呢?总是要相扶到老的。”
    “相扶到老……”赫连璧月终是没再说下去,静默片刻,抬目再看聂星痕,再次确认:“你真的会放过逸儿和金城?”
    “我答应的事,不会反悔。”聂星痕瞥了一眼长公主,像是特意说给她听的:“失去威慑力的输家,杀了也没什么意思。”
    “好,好。”赫连璧月点了点头,独坐片刻,才整了容色缓缓起身,道:“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她抬起双手展开双臂,将自己最后的尊严示于人前:“我要以太后之礼风光大葬。”
    “可以。”聂星痕痛快应下。
    赫连璧月笑了,任由泪痕干在脸上,深吸一口气,转而对连阔道:“以我的血养蛊吧!再耽搁下去,我的儿子可救不活了。”
    聂星痕朝连阔颔首示意,后者才与赫连璧月一道迈入寝殿。屋子里余下的几个人,金城、长公主、定义侯、明丹姝,均是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罪魁祸首。
    聂星痕仍旧镇定从容,先对长公主道:“今日侄儿自作主张揭露此事,还望姑母不要怪罪。”
    长公主早已失魂落魄,事到如今也无法再说什么,只得讽笑:“我的好侄儿,真是聪明绝顶。我做了二十几年的傻子,今日才算活个明白了。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让我得知烟岚死去的真相?”
    聂星痕面色不改,叹了口气:“聂星逸监国之后,侄儿一直在等着您。您若肯帮衬侄儿一把,侄儿必定如数相告,绝不会让您丢了面子。只可惜……您选择了沉默。侄儿孤立无援,手头只有这一个把柄……迫不得已唯有得罪您了。”
    长公主心头凄然,勉强回道:“我无权怨怪你。是我贪恋富贵安逸,不想生事,才选择了沉默……如今这个结果,是我自作自受,怪不得任何人。”
    “公主……”定义侯闻言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却自觉没有颜面,憋了半晌,才道:“此事是我对不住您……你只需开口说一句,我可以死在这里……但求您不要休夫。”
    长公主无力地朝他摆手,连一句呵责羞辱都说不出口了,语气凄苦如同严冬的风雪:“死有什么用?你死了,我也不好受……你知道我的脾气,此事我不会忍的。”
    长公主再次落座,双手交叠放于膝上,背脊挺得笔直,竭力维持身为公主的骄傲:“我曾以为咱们能白头到老。如今真的白头了,夫妻缘分却尽了!暮皓,你走吧。”
    她没有再给定义侯开口说话的机会,转头询问聂星痕:“我要回府了,眼下能走吗?”她是真的累了,无论最后谁胜谁负,她已无力过问了。
    “侄儿这就派人送您回去。”聂星痕招来一个亲信,低声嘱咐了几句。那亲信便护送长公主出了东宫。
    聂星痕这才又看向金城,也没再说什么煽情的话,只道:“金城,我希望你还能当我是哥哥。”
    金城抬手抹了抹眼泪,失神地从地上站起:“二哥,母后她……非死不可吗?”
    “混淆王室血脉,你也知道是什么罪行。”聂星痕流露几分柔和神色,低声解释:“即便不清算私怨,我毕竟还是父王的儿子,总有自己的立场。”
    金城对此心知肚明,不过是不死心罢了,听到此处,她也知再无转圜的余地,一时竟不敢面对真相,抽噎着自哂:“如今想想,我从前那些公主脾气还真是可笑。”
    聂星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多想,过了今晚,我让仲泽进宫陪你。孩子要紧,好好安胎。”
    金城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簌簌垂泪:“以我现在的身份,尘郎他……还会要我吗?”
    “仲泽不是这种人,你也永远是金城公主。”聂星痕转而看向明丹姝:“淑妃,劳烦你送公主回灵犀宫。”
    明丹姝行礼称是,将聂星逸的几个孩子交给一旁的侍卫,扶着金城慢慢走出殿内。
    “敬侯殿下好手段!一个晚上扭转乾坤,还能让金城对你没有怨言。”定义侯颓然地从椅子上站起,语中是佩服,亦是感慨:“我早就知道,逸儿不是你的对手。”
    
   

第108章 宫闱秘辛(三)

    “我早就知道,逸儿不是你的对手。”定义侯感慨道。
    “那您就该先下手为强。权势斗争,最忌讳心慈手软。”聂星痕望着殿内幽幽烛火:“委屈姑丈了,若不是赫连璧月欺人太甚,我也不想拿您开刀……这是伤亡最少的法子。”
    定义侯此时早已没了恨意,直直望着寝殿那扇门:“先王其实很高明。”
    “是啊!”聂星痕附和:“只可惜父王一世英名,却栽在这上头,给他添了一笔耻辱。”
    定义侯勉强笑了笑,失魂落魄地往殿外走,被聂星痕一声唤住:“您难道不见见她最后一面?”
    “不见了。”定义侯一丝迟疑也无,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徒留聂星痕独自坐在殿内,等着心腹们一一回禀各宫的情形。如此殚精竭虑了一整夜,直至窗外天色微明,连阔才双目赤红地走了出来,不掩疲倦之色:“补血之术业已完成,太后娘娘要见您一面。”
    聂星痕不疾不徐地起身,揉了揉眉心,步入寝殿。御医们跪成一排,没有一人敢发声说话。而赫连璧月,就卧在贵妃榻上,隔着十步之遥的距离,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聂星逸。
    此刻的赫连璧月,令御医们不忍去看。脸色泛青,唇色发白,宽大衣袖遮掩住的两条手臂上,满是蛊虫吸血留下的伤痕。她以一人之力喂饱了所有蛊虫,再让这些小东西将血输送给聂星逸。
    一夜过去,烛火都已烧到了尽头,便似她油尽灯枯的生命,只攒着最后一口气,等待耗亡。二十余年来,聂星痕早已见惯各种生死不能的场景,却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女人,对儿子爱得无私,却也极端自私,眷恋着权势和**给予的一切,终至害人害己。
    未等聂星痕先行开口,赫连璧月已幽幽问道:“你对青城有心思,是因为她有‘皇后命格’吗?”
    “不是。”聂星痕回得很坦诚。
    “可她恨你呢。”赫连璧月有些幸灾乐祸。
    “这与你无关。”聂星痕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你的临终遗言,就是谈论微浓?”
    “是啊。”赫连璧月轻轻咳嗽一声,近乎气若游丝:“今晚上……你将她藏起来,我便知你喜欢她……你怕她牵扯进来?”
    “也不全是。”聂星痕不欲多言。
    “我送你一份大礼如何?”赫连璧月极力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笑容令聂星痕感到别样的危险:“什么大礼?”
    赫连璧月却没应,聂星痕有些不耐烦地重复一遍:“什么大礼?”
    仍旧没有答话。
    聂星痕立刻伸手探上赫连璧月的鼻息——断气了!可她面上还残留着那诡异的、危险的笑容,仿佛是在告诉他,她还留有后招。
    想到此处,聂星痕眉目一蹙,转看榻上的聂星逸。这个王位还没坐稳的男人此刻正昏睡不醒,因为用了血蛊,脸色变得红润了些。
    这样也好,一觉醒来天地已翻覆,不知不觉无痛无忧。聂星痕如此想着,便负手离开这间寝殿,淡淡撂下三个字:“厚葬吧。”
    东宫之外,晨光熹微。一轮旭日映着朝霞东升,缕缕金光喷薄而出,洒下巍峨耸立的燕王宫。明尘远带着一队人马踏着晨光行近,他与禁卫军斡旋了一夜,终也不负所望,连忙来向聂星痕禀报喜讯。
    这一切都在聂星痕的意料之中,禁卫军早已布下了他不少人马。故而听闻明尘远的回话,他只是淡淡而笑:“辛苦了,卯足精神,还有几场硬仗要打。”
    明尘远也毫不掩饰畅快之意,一个念头划过心间,忙问:“公主还在大理寺狱中,可要请她出来?”
    明尘远所指的“公主”,向来是青城公主,亦是如今的王后微浓。
    “不必了。大理寺比宫里安全,先让她委屈几日吧!”聂星痕仰首望着冉冉升起的红日,心头起伏不定,有释放隐忍的舒畅,有得偿所愿的激荡。但他知道,昨夜只是一个开始,而前路,依旧茫茫。
    *****
    风云变幻于一夕之间,人人皆知新王在寿宴上遇刺,人人都怀疑刺客是受敬侯指使,但无一人敢开口置喙。以聂星痕的性子,根本不在乎一纸名真言顺的诏书,他毫不隐瞒赫连璧月之死,还亲自为她上了谥号,对外宣称新王遇刺受伤,卧居龙乾宫将养。
    他顺理成章地接过朝政大权,但并没有急着为自己正名,仍是担着“敬侯”的名号监国,手段却铁血至极,迅速清理了一批朝臣。
    赫连璧月过了头七之后,宁国使团启程回国。聂星痕放下朝中诸事,亲自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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