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潜连忙探了下叶小含的腕脉,惊异地说:“她的身体很虚弱,难道她一直在镖箱中?”
洛战衣又是心痛又是焦急,为什么小含昏迷不醒?
虽然焦急,但洛战衣思潮却没一刻停止,紫衣女必是早已知道箱中的玄秘了,所以才会说那种话!
原来自己一直都弄错了,黄州府外,紫衣女拦截自己时曾说过“终于找到了!”那是因为她听到了洛战衣所唤的那声:“小含!”紫衣女劫镖箱的目的就是叶小含,根本不是什么锈花薄被!
罗一肖想必也没有劫持叶小含,只是被人杀害后,又以他的口气伪造了一封书信,让自己以为叶小含已被罗一肖劫持而去,自然不会想到叶小含其实就在镖箱里。
洛战衣暗恨自己,为什么舍木箱不救,而去救那可恶的紫衣女人!害得木箱中的小含遍体是伤。
但洛战衣不明白,为什么要将小含藏在镖箱中?小含又为什么能引得他人处心积虑地去争夺?她的身上带着什么值得人窥伺的隐秘?
镖箱里面的箱板上都蒙着一层细软的棉步,原来还以为是镖主怕镖货毁坏,现在看来分明是为了避免小含受到冲撞。若非木箱“历劫”太多,以致棉布层破损,小含也不至撞出好几道伤口。当然,这绝不表示将小含装进木箱的人怜惜她,若稍有一点儿人性也不会做出这种可恶的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不想小含死,而是想将小含平安送到嘉定另有用处。可是,这样的小含怎么能支持到嘉定?
龙五仔细地审视了叶小含的伤势和脸色,又把了很长时间的脉,才摇摇头说:“星主,她外伤并不太严重,但失血过多,尤其身体又虚弱得不可思议,像长时间不进饮食所致。令人不解的是她的脉象颇不寻常,可我又无从推断……太怪了!”
朱潜诧异地看着龙五:“你懂得医术?”
龙五谦虚地笑了下:“可我实在看不出叶姑娘昏迷的原因!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此去西面十里外的西山上住着一位老婆婆,医术通神,善医百疾,但性格有些怪异……”
洛战衣立即道:“朱兄,麻烦你与龙五将小含送回客栈,替她先治疗一下外伤,我亲自去一趟西山!”
第四十四章 定亲
洛战衣按照龙五的描述,离开西面的大路,在乡间小路上走了半个时辰,便走进其中一条山道。山道两侧是密实的林丛,尽头处却是一条弯曲的羊肠小道而且直直穿入两座大山的夹缝中。
终于走过昏黑的山缝,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大片的花丛蔓延至对面的山坡上。这时小雨早已停了,乌云散去,阳光洒向大地,姹紫嫣红的花朵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愈显得绚丽无比。
洛战衣深深吸了一口气,也吸进了满心满腹的清新与甜香。他不由地有些羡慕隐居在这里的人,虽然花园豪宅易建,但难得的却是这种自然的毫无修饰的韵息,这种终于脱出樊笼的感觉。
当洛战衣踏进花间小道时,更加确定了一件事,这里必然是医道高手的隐居之地。因为周围的花朵并不是普通的山间野花,有的花瓣层层相叠,硕大无比;有的颜色怪异却艳丽无匹;有许多更是奇形怪状,见所未见。有一些是洛战衣认识的,那些都是一些可入药的菊花、茶花之类,这里分明是一处大型的药园。
西方的半山坡上盖着几间木屋,外面还围着竹篱笆,篱笆上缠着一些不知名的藤蔓,更增加了几分山野的味道。来到篱笆墙外,洛战衣发觉里面静悄悄的,柴门也是四敞大开的,不像有主人在的样子。
这时洛战衣正站在一棵枣树下,他游目四顾,仍然没有发现人影。正着急时,一朵白色小枣花飘然落在他的肩上,同时他也觉察到一缕细微之极的吸气声。于是,他连忙抬头,眼前人影一闪,一位葛衣老婆婆已经出现在他的正前方。
这位老婆婆年龄虽大,但却一点儿不显老态,脸色红润如婴,目光也是清莹透澈。让洛战衣诧异的是,这人就是在杏雨楼突然出现并带走陈小宝的老婆婆。这么大年纪的人竟然躲到树上也实在可笑!
老婆婆也很惊异:“是你?你竟然找来这里!虽然小宝调戏你那小媳妇儿确实不对,但他毕竟只是小孩子,你可不能拉他见官!对他,我可是喜欢得很!”这老婆婆一见洛战衣,首先想到的便是他寻仇来了。
洛战衣忙见礼:“前辈,您别误会!我来并不是因为杏雨楼之事,甚至在来此前我并不知道要找的人就是前辈您……”
老婆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人也真够蠢的!跑来找人却不知找的是谁,那不是太可笑了吗?”
洛战衣苦笑,只得任她奚落:“前辈,在下的朋友现在还昏迷不醒,只是听说这里住着一位医术通神的郎中……”
老婆婆脑袋一摇:“医术通神不错!但我可不是郎中,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来便答应替人看病的?我现在实在是太忙了,哪有时间去管别人的死活。”
洛战衣看看头上的枣树:“老前辈,您在忙什么,我可以帮您!”
“你帮不了的!”
“您还没说,怎知我帮不上忙!我学习东西是很快的。”
老婆婆不耐地说:“我正在忙着闻树上的枣花香,你怎么帮?”
洛战衣窒了下,若非叶小含昏睡不醒,若非他有求于人,恐怕早已掉头走了,但现在却只能忍气吞声地说:“前辈,凡事都有轻重缓急,枣树开花并非一日,但在下的朋友却是危在旦夕。只要前辈肯慨施援手,救在下朋友于垂危,无论前辈提出任何条件,在下都可考虑。”
老婆婆开始重新打量起洛战衣,边看边啧啧称赞:“你这小子长得还真是俊!说话也文雅得很,你叫什么名字?可考了功名?”听她口气,是把洛战衣当成举人秀才了。
洛战衣恭声答:“晚辈洛战衣,并没参加过科考。”
老婆婆立即板起脸,一副教训后辈的模样:“年纪青青的,怎么可以不务正业,荒废学业,难道你就不为自己的将来着想吗?我说……你叫洛战衣对吧?我说洛战衣呀……”猛然间,老婆婆的话顿住了,她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眼睛大睁,呼吸也明显急促起来:“洛战衣,哪个洛战衣?”
洛战衣平静地说:“我想,我可能就是您听说过的那个?”
老婆婆面露骇然:“天星洛战衣?”
“晚辈惭愧。”
“怎么可能?”老婆婆喃喃自语,“天星洛战衣不该是这样的!”
“前辈。”洛战衣诚恳地说,“在下是谁并不重要,现在唯一紧要之事就是我朋友的性命,烦请……”
但老婆婆却挥挥手阻止住他后面的话,并围着他打起转来:“早听说洛战衣天生奇才,二十岁便统领江浙三省绿林道,但却是一个杀人如麻,残忍无比的凶暴之徒。那种人必是目含奸狡,貌相或粗厉或阴毒,但今日老妇人观你,分明是眸光清正无邪,眉似飞龙,宽额广角,哪有凶厉之相?看来,江湖传言真是不足采信!”
洛战衣不太自在地挪动一下位置:“前辈,虽有面相之说,但毕竟只观其人外貌便断言为人,未免流于轻率,况且表里不一者也比比皆是……”
老婆婆笑了:“只听你这话,便可知为人!嗯!不错,洛战衣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那我朋友……”洛战衣忙问。
“哎!你是你,你朋友是你朋友!我欣赏你,又不欣赏他,对了,洛战衣,听说你还没成家,对吧?”
洛战衣哪有心思谈这些:“是的!前辈,我们还是……”
“没有成家才好!”老婆婆却似大感兴趣,“现在像你这种男人太少了,而且一般都老早就成家,也不知急个什么劲儿?”
“前辈……”
“你今年多大?”
“我……三十一岁,但我的朋友才十七岁,正是花样的年龄,她不该这么早就……”
老婆婆“哦”了一声:“三十一岁,大一点儿!不过,没关系的……”
洛战衣忍无可忍,大声道:“前辈,请您一定救治在下的朋友,洛战衣任凭差遣!”
老婆婆终于听到他的话了,并似发现了什么:“你那么关心你的朋友,她该不会是个女的吧?”
洛战衣实在不理解她的思维:“她确实是个女孩子,但这并不是我关心她的原因。”
老婆婆脸却冷了下来:“你少来哄我!我猜她长得一定也很美。”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但我却更不会救她了!”
洛战衣急了:“为什么?”
老婆婆理所当然地说:“这还不明白!难道让我救活了她,再让她和我抢孙女婿!”
洛战衣怔了怔:“什么孙女婿?”老婆婆神秘地一笑,然后拉起洛战衣往屋后走。木屋后面自然也是一大片绿地,星星点点的花朵点缀在其中。不过,现在这片药圃中却有两个人在劳动。但相信任何人到了这里恐怕眼里也只剩下一个人,一个女人!
那是个年轻的女人,也就是说,她既没有少女的青涩稚嫩,也不似成熟女人的世故老练,她就像是一株刚刚盛开的牡丹,那种夺目的艳丽正在充盈着人们的视线,所以,美得勾魂慑魄!尤其是她款腰轻摆之际,更是充满了惑人的风情。她现在正将一朵黄色的花摘下,放在左臂挎着的竹篮内,就连那拈花的动作都似成了风景一抹。
老婆婆欣赏着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并不无得意地指着她向洛战衣介绍:“看见了吗?她就是我的孙女旭若儿。”但当她看清洛战衣的视线方向后,却不由勃然大怒,“喂!姓洛的,你在看什么?”
原来洛战衣不但没去看那女人,他的目光反而牢牢定在了正在用锄子翻地的男人身上。虽只是个侧影,但毫无疑问的,那只是个再再普通不过的四十多岁的男子。但洛战衣却看得非常认真,而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是老婆婆的叫声唤醒了他,他忙转回头:“怎么了?”
老婆婆怒气冲冲地指着旭若儿:“我让你看她!我那如花似玉的孙女!而不是那个耕地的老男人!”
“对不起!”洛战衣诚恳地道完歉,赶忙看向旭若儿,他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后就转过头:“前辈,我看完了!”
老婆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平静的面孔:“就这样?”
洛战衣也奇怪了:“不该这样吗?”他忙又转向旭若儿,重新观察了一会儿,皱眉说:“没什么呀?她穿著蓝色衫裙,袖口处绣着百合花边,脚穿淡绿色软绸鞋,腰上悬着一块儿心形白玉缀青穗,另左手提一竹篮,里面放着黄、棕二色花朵,对了!还有她长发过肩,左边插一玉簪,耳下有一黑痔……”
“够了!”老婆婆再也听不下去了,又气又急地说:“谁让你看这些?”
“那您让我看什么呀?”
老婆婆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小子脑子一定有毛病!面对这么一个大美人竟无动于衷,专挑那些不痛不痒的东西看。”
洛战衣无辜之极:“前辈……”
老婆婆不耐烦地一挥手:“别叫我前辈了!以后就叫我药婆婆,我问你,你想不想救你的那个朋友?”
“当然想!”洛战衣心里却说,这不是废话吗?若不是为了小含,我怎么会在这里陪你浪费时间?
“那好!我有个条件,你答应,我就去救你那朋友!你若不答应,那么一切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