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睁开了眼睛,天,就连那眼珠也是天蓝色的。但这时,那一汪蓝色中却充满了愤恨狂怒:“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她怎能不怒,天蛛神功她练了十年,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最近又闭关一年,眼见到最后一步,由她师兄夏侯西江替自己打通任督二脉时,竟被这突然闯入的小子破了功法。师兄之死事小,但她十年的苦练与心血却全部付诸东流,如此的功亏一篑,她怎能不恨?不用问,她正是海日楼主。
火飞回过神却比她更气:“喂!老妖婆,你怎么这么不识好夕?我刚才可是在救你呀?才让你免被轻薄……”顿了一下,他若有所悟:“我明白了,原来你是自愿的!”说完,便“呸”了一声“奸夫淫妇!”
一句老妖婆,使得海日楼主怒火狂炙,她从草地上拿起衣服并迅速穿上,然后,右手一拍地面,人已离地而起。同时露出了她身后插在地面上的一把剑,那把剑的剑身竟是赤红色的,夕阳斜照,闪着血般的光采。
海日楼主并没去拿剑,她根本没把火飞放在眼里,所以,只是扬掌拍了过去:“去死吧!”
火飞一见那掌风锐气逼人,便知遇上了绝顶高手。他丝毫不敢怠慢,举剑就迎了过去。谁怕谁呀!
几招过去,海日楼主才吃惊了,她想不到眼前的少年剑法如此刚烈威猛,尤其是那种一去无回的劲头还真是让人为之胆寒。
火飞更是吃惊于蓝发女人的功力之高,但他向来不轻易认输,于是,运足功力,大喝一声:“烈日炎炎!”带起一阵强烈得宛如日光的剑芒飞袭向海日楼主。
海日楼主一声狂笑,双掌乍开即合,竟分毫不差地夹住了火飞的长剑。火飞一惊,但不甘心就此弃剑,便运劲往外撤剑。这时候,海日楼主的手却一松,右掌击向火飞前胸。火飞只觉胸口如中巨锤,忍不住“扑”地喷出一口鲜血,便连人带剑倒跌了出去。
强忍着前胸的巨痛,火飞以剑支地,怒视着海日楼主:“老妖婆,你别得意,再接我一式日正中天!”提着长剑,便又不要命地冲了出去。
不用一会儿,火飞又中了一掌。这一次打在了他的左胁下,只听声音便知必是断了几根肋骨,火飞疼得汗珠子不断地从额头上往下滚。但他竟还不罢休,咬着牙从地上翻身跃起,长剑一振,“旭日东升!”茫茫的剑气由下往上升腾,正如初升的朝阳般显示着它顽强的生命力。
海日楼主不避不闪,她已发现了火飞的弱点,便是招式上的不连贯。她右手带起一片掌风裹向火飞的长剑,满天剑影霎时间消失一空。因为她已决心将火飞毙于掌下,以消心头之恨,所以几乎在同时,她身形向上飞升再落下,左掌已由上而下拍向火飞头顶,眼见火飞已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吱”的一声叫,一个小小的身影飞速地蹿向火飞头顶。于是,只听“哧”的一声,海日楼主的左掌已深深地印在黑影上。血光飞溅中,小小的黑影被偌大的掌力击飞出去,“砰”地摔在远处的山石上又反弹回来,最后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上,原来竟是双飞桥上与火飞相遇的猴王。
火飞呆了呆,然后便疯了般地扑过去抱起小猴的尸体,悲痛欲绝的喊:“小猴!小猴!你怎么了?”但小猴一无反应,显然已气绝身亡了。
“不!”火飞悲愤地大吼着,他竟让小猴替自己承受了那致命的一掌!他竟让小猴以自己的死换来了他的生!天!怎么会这样?想起双飞桥上小猴的顽皮捣乱;想起杉林间小猴不顾烈火扑向自己的情形;又想起自己一直想方设法地摆脱它,并深以被它纠缠为耻,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小猴的情深意重……
缓缓地将小猴放在地上,火飞转身用血红的眼睛盯着海日楼主:“我要为小猴报仇!”话说着,他已人剑合一,再一次冲向了海日楼主!这一刻,他早已忘了伤痛,忘了生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小猴报仇!熊熊的报仇之火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那股子与敌谐亡,一任生死的勇气正与去日剑法的剑意相合,于是,他的剑以前所未有之势压倒了一切……
第七十七章 花散天下
海日楼主一时不防,竟被剑芒削去了一大片衣衫,还差一点儿砍断了她的右肩。羞恨之下,她右手隔空一招,只见原本插在地面上的剑“嗡”的一声来到她的手上。剑一入手,便带起了满天的血光,宛似祭起了一面血旗,开始了勾魂夺命。
双剑相交,正如烈阳与鲜血同洒,只见剑光而不见人身。
此时的火飞只是仗着一种气势与海日楼主相抗,但二人功力毕竟相差悬殊,渐渐的,火飞的气势已被对方剑上的杀气所制,步法已愈渐迟滞了……
海日楼主面现冷笑,突地飞起身形,右腕震颤着竟出现了朵朵血花,血色花朵旋转着,飘飞着,把火飞困在中间,眼见血花近身,其中一朵竟叮上了火飞的前额……
一道亮丽之极的光芒骤然起于虚无,便如同那夜空中的星光灿烂。朵朵血花在那夺目的光亮中顿显黯然失色,然后渐渐地消失。终于,星光也消逝了,但一个人却出现在火飞身前,宛如秋水长天般的明净,是洛战衣。
洛战衣淡淡地笑:“泪血剑!海日楼主,两年前的贡物被劫一案果然有你一份。”
海日楼主蓝色长发倏地扬起又落下:“幻星剑法,洛战衣!”
此时,铁兵,旭若儿等人也随后到了。而且都感觉到了一股无所不极的肃杀之气充斥在四周,以致于他们不敢说话,生怕一张嘴便被那杀气侵袭。关山歌一见海日楼主便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但被铁兵硬生生地拉住了。
洛战衣的目光往地上的小猴尸体一转,便已了然于胸,他轻叹一声:“楼主,如此峨眉胜境,奈何血腥遍地,你于心何忍?”
海日楼主狂笑一声:“洛战衣,你少假装悲天悯人了,天星之毒狠,世人皆知!你如此说话,不觉可笑吗?”
洛战衣摇头:“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我只问你,宋雪离何辜?只因你劫抢贡物便致使他含冤入狱,受尽折磨?陈也又何辜,只为保护兄弟之妻,便以身代死?吴素更何辜,她追求真爱何尝有错,你竟用其血肉喂养毒蛛!猴王只为保护朋友,你也忍心将它杀害!海日楼主,人确实有善有恶,但再无一人像你这般狠毒得彻底,凶残到了极至!你,已经不是人了!”
海日楼主尖声斥道:“洛战衣,你不配来教训我!泪血剑乃是天下名器,唯有能者方能据之!我是闻名天下的海日楼主,名剑归我所有,正是理所当然!至于陈也,他死不死关我何事,我可没让他替死!另外,还有那个吴素,是她主动来海日楼投奔于我,我不但给她锦衣玉食,又让她每天吃下数十种名贵药材……”
“慢着!”洛战衣听出什么,“吴素又没病,你为什么喂她吃药?”
“她是没病,但我却需要一个药人为我稀释黑蛛的毒血。我就实话告诉你,我是百年前的弥罗魔教的传人,为了重振魔教,我必须修炼天蛛大法。若修炼此法,在行功的最后关头必须以黑蛛之毒血相辅,但黑蛛毒血毒性太强,任何人也无法承受。于是,我便想了个办法,制作一个药人,让她每天吃解毒圣药,直至她体内的血也有了解毒之效。然后,便以她的血肉喂食黑蛛,含有解药的血进入黑蛛体内,自然便可以缓和毒性了。但我想不到,我千挑万选才挑中了吴素,并喂了她几年药物,她竟在最后关头逃走。这种贱人,不是该死是什么?”
关山歌厉吼一声:“老毒妇,我杀了你!”说完,便疯狂般地冲上前,长剑舞动之间竟也现出了缤纷的剑花。
海日楼主目光一凝,飞天舞花剑法,怎么可能?但转瞬间,她就明白了,冷笑一声:“该死的吴素,竟敢偷学我的武功?”她杀机立起,顺手一剑便刺了过去,只听“叮”的一声,她的剑却刺在了及时向前的洛战衣剑上。
双剑相交,摩擦出一溜火光。海日楼主立即收剑后退,却腾空向山顶飞去:“洛战衣,这里人多碍事,你我不妨去峰顶一战!”
洛战衣身形立即离地飞升,紧随海日楼主而去。
峰顶,夕阳晚照,残霞满天。
海日楼主的蓝发飞舞。
洛战衣的长衫飘展。
“洛战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峰顶吗?”
“你说。”
“我要问你,你和叶乘夕那老鬼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海日楼主突地纵声大笑起来,她那厉烈的形态,又哪有一丝女人的模样:“你可知道,我当初下嫁于叶乘夕,就是看中了他的绝世武功能帮我重振弥罗魔教。只可惜这老鬼竟对我日渐疏远,所以我只学会了一套《灵蛇九转》剑法。六年前,叶乘夕却托人带了一册《飞天舞》剑谱给我,而且强调,当我学会这套剑法时必须去找洛战衣,并在他面前将剑法演练一遍,看他能不能只看一遍就学会?但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将这套剑法传授给洛战衣!你说这老鬼是不是有毛病,竟要将他苦研十几年的剑法传给外人!他傻,我可不傻!况且这套剑法之玄妙繁复简直可说是震古烁今,而且一反常规,前六式每两式为一招,各领两句剑诀,皆是先立后破。一立一破之间,衔接紧密,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简直是变化万千,华美不可方物。尤其是第七十式《花散天下》更可称为空前绝后的一剑。于是,那个时候我简直已快为它痴狂了,可惜我没有一柄同样空前绝后的好剑去配合这套剑法……”
洛战衣明白了:“所以,你去劫抢贡物,是为泪血剑。”
“不错!我有了《飞天舞》剑法,有了泪血剑,再练成天蛛大法,重振弥罗魔教乃是轻而易举之事,继而便可称霸江湖。”
“你野心一起,却牵连多少无辜?”
“洛战衣,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一将功成尚且万骨为枯,更别说这江湖霸业之争!你天星院能称霸江浙三省,恐怕早已是血债累累,所以,谁都可以教训我,只有你不能!”
洛战衣叹息:“不说这个,我只问你,你怎么会知道贡物中有泪血剑?”
“是叶隐之给我通的信,同时,我也知道了叶乘夕也把《飞天舞》剑法传给了叶隐之。原来这绝世剑法并非我独家所有。而且我们都发现了,《飞天舞》第七十式是立招,却无破招,剑诀也只有上句,而无下句,也就是说缺少第八式剑法。所以,我们在劫夺贡物之后,都在苦思第八式,也就是第七十式《花散天下》的破剑之诀。就在半年前,叶乘夕突然传信给我和叶隐之,要我们将他和宁夜的女儿送去药婆婆处,并在信上说明他已研创出《花散天下》的破法,也就是《飞天舞》的第八式剑法,剑诀只有小含知道……”
洛战衣恍然大悟:“原来你们争夺小含是为了剑诀,而叶乘夕因为不知道药婆婆隐居何方,便托你们将小含交给她。叶乘夕的原意本是希望你们能保护小含,可却因此让小含成了他人争夺的目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只能怪她倒霉!我因为要练天蛛大法,所以才派若儿去和叶隐之争夺破剑诀。其实,只要叶隐之得不到剑诀,那我的天蛛大法也足以让他俯首称臣。恨只恨,我的天蛛大法竟在最后关头功败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