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4团跟1团、2团、3团同样,都是未经训练的乌合之众,可是跟日军交手的结果却截然不同,1团几乎是不战而逃,2团也是一触即溃,3团稍好,勉强抵挡了两个半小时,可4团的表现却可谓惊艳,居然守住了阵地
“哦?”岳维汉闻言也不禁微微色变,“4团居然守住了阵地?”
“嗯。”刘毅重重点头道,“前沿观察哨报告说,4团3营打得尤其英勇,当日军发动最后一次也是力度最大的一次进攻时,就是3营的逆袭打垮了日军,毙敌至少一个中队,不过遗憾的是,3营长胡益兴壮烈牺牲了。”
岳维汉眸子里顿时掠过一道痛惜之色。
“部队已经撤下来了吗?”岳维汉默然片刻,问道。
刘毅道:“已经撤下来了,眼下正在城西柳庄休整。”
岳维汉点了点头,又杀气腾腾地问道:“刘一刀和赵铁胆呢?”
刘一刀和赵铁胆临阵脱逃的事,岳维汉已经知道了,他之所以穿戴如此整齐,那就是准备去杀人的,对于临阵脱逃的懦夫,岳维汉是绝不会手慈手软的,这是军队,不是土匪,军队自应有军队的纪律,军人自应有军人的尊严,又岂能临阵脱逃?
刘毅肃然道:“刘一刀和赵铁胆也在柳庄,旅座,是不是现在就去?”
“不,杀人的事先不急。”岳维汉却摆了摆手,道:“我们先去赵家大院。”
…………
赵家大院,是清河县城首屈一指的豪宅大院。
清河县沦陷后,赵家的老太爷赵德高就当上了日伪政府的清河县维持会长,并且依仗日伪势力干下了许多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的恶行,宝山旅光复清河县之后,赵德高就已经被镇压了,这栋豪宅连同赵家所有的家产也全都充没国库了。
现在,赵家大院更是已经成了宝山旅的临时野战医院。
岳维汉和刘毅走进大门时,只见整个大院一片繁忙,强行征调或者志愿前来的几十个医生、郎中还有护士穿行如梭,行色匆匆,院子里摆满了担架,担架上躺满了未经处理的重伤员,伤员们目光呆滞,神情冷漠,空气里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压抑味道。
这些重伤员都是刚刚从前线送回来的,经过两天激战,临时野战医院里收容的重伤员已经超过了五百人,值得庆幸的是,清河县城里的药品还算充足,医护人员也不少,因此绝大多数重伤员都及时得到了救治。
“老总,别冲动,千万不要冲动”
“老总,有话好说,先把刀放下吧?”
“老总放心,你的伤虽重却能治,没什么问题的。”
岳维汉和刘毅正要走进院子时,右边门房里忽然骚乱起来。
旋即一名年轻的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刘毅当下上前问道:“护士小姐,请问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年轻的女护士见刘毅领章上有两杠三星,顿时喜不自禁道:“长官,你快进去劝劝那位老总吧,他拒绝手术,还夺了手术刀要自杀。”
“什么,还有这事?”刘毅急道,“为什么?”
女护士顿时低下头来,神情黯然地道:“因为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很小,而且要使用大量的麻醉剂,而医院里库存的麻醉剂却已经不多了,那位老总也是懂医的,可能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以不愿意浪费麻醉剂。”
岳维汉和刘毅闻言顿时动容,当下疾步进了门房,这门房原来就是手术室。
手术室里,两个医生和四个护士已经退到了几步开外,手术台上的重伤员虽然看上去奄奄一息,可手里却拿着把锋利的手术刀,并且已经抵住了自己咽喉,看到岳维汉和刘毅,那重伤员顿时两眼一亮,似乎想挣扎着坐起来,却没能成功。
“别动,你不要激动。”刘毅急伸手阻止道,“小心牵动伤口。”
“士兵。”岳维汉沉声道,“我命令你放下手术刀,接受手术”
重伤员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道:“长官,我不行了,我也是懂医的,自己知道的伤势,就不用再浪费宝贵的药品了。”
说此一顿,重伤员又颤巍巍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封血书,喘息着道:“长官,我在这个世上也没别的亲人了,就一老娘,寄住在上海公共租界,这上面有地址,我这一走,她老人家就孤苦无依了,希望国民政府能够看在她儿子是为国捐躯的份上,略加照料。”
说完这些,重伤员又最后看了眼令他无比留恋的尘世,旋即就用锋利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剌开了自己的颈侧大动脉,殷红的鲜血顿时飞溅而起,很快,重伤员就幽幽叹息一声,带着无限的遗憾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刘毅猛然伸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无语凝噎。
岳维汉深深地吸了口气,旋即啪地立正,向重伤员敬了记标准的军礼
…………
数千里外,上海公共租界。
一年逾七旬的老妪正站在苏州河边,遥望北方发愣。
毫无征兆地,两滴浑浊的泪水就从老妪苍桑无限的眼角滑落下来,幂幂中,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儿子已经……为国捐躯了。
…………
柳庄。
昔日宁静的小村庄,此刻已经成了热闹的大兵营。
庄外,上百枝火把将整个晒场照得亮如白昼,1团、2团、3团、4团的七千多溃兵已经全部集结完毕,在夜空下站了黑压压一大片
在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之后,这七千多溃兵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虽然1团、2团和3团都打得不好,但这无碍官兵的成长,败仗也同样锻炼人
雪亮的车灯照耀下,四辆大卡车已经顺着公路开来,又先后停在庄外的晒场上,宝山旅特战大队的六十几名百战精锐顿时就从车厢里跳了下来,又迅速在七千多溃兵的队列前排成了一排,顿时间,浓烈的杀气就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岳维汉在刘毅和楚中天的簇拥下最后下车,缓步来到了七千多溃兵的队列前。
早有特战队员将事先准备好的扩音喇叭摆到了岳维汉面前,七千多人列队,方圆足有百米,单靠嗓子喉可不行,得借助扩音喇叭。
岳维汉大步走到扩音喇叭后面,旋即猛然顿步,冷森森的目光顿时就从七千多溃兵脸上掠过,现场所有的溃兵顿时便挺直了胸膛,任何人在看到岳维汉那笔挺的身姿、勋章还有中正剑之后,都会下意识地向他看齐。
什么是军人?旅座才是军人,真正的军人
“刘一刀,赵铁胆”岳维汉突然喝道,“出列”
两名身材魁梧的军官应声出列,大步来到岳维汉面前。
岳维汉却看也不看两人一眼,冷然喝道:“来人,把这两个懦夫毙了”
两名特战队员顿时虎狼般扑了上来,两枝驳壳枪已经顶到了刘一刀和赵铁胆脑门上,现场的七千多溃兵顿时就骚动起来,尤其是刘一刀和赵铁胆那两个营的兵,本来就是两人手下的土匪兄弟,这会更是群情激愤,摩拳擦掌打算救人了。
“哒哒哒……”刘铁柱当下抬起机枪,照着天空就是一梭子。
顿时间,七千多溃兵就凛然噤声,刘一刀、赵铁胆的弟兄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旅座,我不服,不服”赵铁胆挣扎着怒吼道,“同样是溃败,为什么1团、2团的带兵官长没事,凭什么就杀我们两个?”
“因为你们是临阵脱逃的懦夫”岳维汉冷森森地道,“作为军人,可以战败,可以奉命撤退,更可以杀身成仁,唯独不能临阵脱逃同样是溃败,1团、2团的带兵官长就没一个临阵脱逃的,几十个营、连长,他们不是杀身成仁,就是奉命撤退,而你们两个,却未经团长下令,就擅自率部逃跑,直接导致3团阵地失守,死有余辜”
说罢,岳维汉一挥手,两名特战队员就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刘一刀和赵铁胆顿时就倒在了血泊中,七千多溃兵见状无不凛然。
岳维汉这才扯了扯军装,对着扩音喇叭厉声喝道:“弟兄们,别忘了我们是军人,军人就应该有军人的样子,我们可以战败,可以杀身成仁,但绝不当临阵脱逃的懦夫我们宝山旅从来就没有临阵脱逃的懦夫”
第233章 虎贲师(第一更)
第第一更)
次日,日军独立混成第8旅团仍然出动了一个步兵大队的兵力,向曹兴龙、陆秀峰暂领的宝山旅独立5团、独立6团发起了猛攻。
激战竟日,日军竟无能突破5团阵地。
第三日,日军被迫动用炮兵,华北方面军航空兵团也出动了两架轰炸机赶来助战,在日军炮兵和航空兵的狂轰滥炸之下,5团、6团伤亡惨重,被迫后撤,不过当天晚上,池成峰、李青龙所率的独立15团、独立16团就夜袭日军,夺回了阵地。
第四日,日军恼羞成怒出动了两个步兵大队,7团、8团减员大半,弃守。
第七日,经过前后九天激战,日军独立混成第8旅团在付出了千余人的伤亡代价之后终于打到了清河县城下,不过却也已经疲态尽显了。
与此同时,李玉龙的独立团、牛大根的炮兵营、刘奉生的骑兵营,还有宝山旅的特务队、通讯队、卫生队等直属部队也从鲁南赶到了清河县,有了炮兵以及独立团三千多生力军的加入,宝山旅全歼日军独立混成第8旅团的时机已经成熟。
…………
不过,就在宝山旅摩拳擦掌准备全歼日军独立混成第8旅团时,中原战场却是风云突变
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6月25日,中原战场原本已经全线收缩的日军各重兵集团突然转入反攻,第三军所属第5师团更是孤军深入由许昌直插汝县。
顿时间,由汝县北插郑州的薛岳兵团就成了一支突前的孤军
汝县一旦失守,薛岳兵团近十万精锐就会陷入日军第三、第五、第七军十几个野战师团的重重包围之中,全军覆灭将是必然之结局
…………
郑州,日军第三军司令部。
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官畑俊六大将在第三军司令官冈部直三郎中将、第五军司令官东久尔宫捻彦中将、第七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中将、第十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以及第十一军司令官多田骏中将的簇拥下大步走进了作战室。
第三军参谋长腾田智少将大步走到摸拟沙盘前,先猛然收脚立正,向几位司令官致以敬意,然后拿起指挥杆指着沙盘讲解道:“大将阁下,我第三军所属第第七军所属之第13师团也已进至汝阳。”
说此一顿,腾田智又在沙盘上划了个大圆,森然说道:“第第第三、第五、第七军就能对前出郑州的支那军薛岳兵团形成合围之势薛岳兵团一旦被歼,则支那军势必就会军心动摇,全线溃败”
“哟西。”畑俊六大将欣然点头道,“驻守汝县的是哪支支那部队?”
腾田智少将手中的指挥杆在沙盘上顿了顿,答道:“是支那军中素有‘虎贲师’之称的74军57师,师长余程万,黄埔一期学员,此人是支那军中少有的高学历儒将,年仅二十五岁即晋升少将旅长,可谓惊才绝艳,与宝山旅岳维汉可并称瑜亮。”
…………
武汉,总参谋部作战室。
蒋委员长在一大群高级将领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此时的蒋委员长,早已经没有了此前数日的意气风发,一对浓眉紧紧蹙在一起,原本就极瘦削的脸庞更显瘦削,便是此前锃光瓦亮的光头,此时也显出几分黯淡来了。
战场局势风云突变,现实无情地给了蒋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