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秉柏不安的咽了咽口水,跟那晚他急着踹开她的家门,只为了来得及救她的可怕预感一样,他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张纸条,只见上面只有寥寥数语,那是范荷花的字。
对不起,我必须离开一下。
这幅画是送给你的。
保重。
荷花
没有署名给谁,但是韩秉柏再清楚不过,这幅野兽派的画作是她刻意留给他的。
她竟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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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里,一个穿着有点磨损的咖啡色皮衣与牛仔裤,戴着墨镜,一副颓废模样的男子,悠哉地踱出出境室。
「陆孟樵,你他妈给我滚过来。」同样戴着墨镜,却是一身黑的韩秉柏臭着一张脸,远远地便对他低吼。
「干嘛?」陆孟樵还是一脸优闲,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你这个野蛮又粗暴的怪兽,我可是一接到你的电话就马不停蹄的飞回台湾耶!」
「东西有没有帮我带来?」
「有啦、有啦!」陆孟樵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礼盒,塞进他手里。「现在你怎么变得比我还罗唆?」
「废话少说,我没揍你已经算很好了。」韩秉柏还是沉着脸,直到打开了礼盒,才勉强露出微笑。
「是你太逊,又不是我的问题。」陆孟樵双手插在口袋里,悠哉地跟着韩秉柏走出机场。「不过说实在的,你那朵小荷花还真呛,真的就这样说走就走啊?」
「要不是你,她也不会上演这出流浪记。」
「啧,我很无辜耶!要不是你手机没电,我用得着在你的答录机里留言吗?老大可是不容许任务失败啊。」陆孟樵一边对经过身旁的美女眨眨眼,一边不怕死地向韩秉柏挑衅。「再说,是你抓不住人家小姐的心吧。」
「陆孟樵,你这么想死在台湾吗?」韩秉柏带着怒意的话像从齿缝里挤出来,充满杀气。
「啧啧!台湾美女真多啊。」陆孟樵文不对题地继续对路过的女郎眨眼示意。
「还抛媚眼,上车!」韩秉柏粗鲁地将他塞进计程车里,自己随即坐了进去。
陆孟樵被硬塞进计程车后座,大惊小怪得不得了。
「有没有搞错?计程车?你怎么不去弄部车子来开?这样太逊了吧!难怪人家小姐要跑……呃,当我没说。」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在韩秉柏杀人似的目光下全缩了回去。
韩秉柏瞪得陆孟樵闭上嘴后,这才告诉计程车司机目的地。
计程车司机在韩秉柏难以言喻的压力下开得飞快,一旁被「挟持」的陆孟樵则是恨不得再爬回飞机上,快快离开台湾。
呜……早知道就不要来,韩变得好恐怖喔!
第十章
睽违多日再踏进家门,范荷花一脸紧张。
上星期她惊慌地抓着背包就离开,在东部待了好几天,一直到今天,也就是兰夫人发表会当天,她才回到台北来。
她曾经想,干脆别出席这场发表会,但是,她又好想看看她的插画和兰夫人的作品作搭配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也想过,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请韩秉柏陪着她一起出席,但她又不了解他非得参加这场发表会的原因是什么。
她虽然能确定他绝对不是兰颐公司里的人,但她没有办法确定他会不会是什么商业间谍,或是想破坏那些展示的珠宝。
她甚至没有办法确定韩秉柏回到台湾来,到底是为了度假,还是为了这场发表会。
惊觉自己想得愈来愈远,范荷花摇了摇头,把思绪拉回来。
她不能肯定韩秉柏的动机,也无法厘清心里错综复杂的情绪,就算她逃离台北,在东海岸吹了近一个星期的海风,她还是没有办法想清楚。
范荷花关上大门,转过身仔细打量着她的屋子。
离开前一时冲动放在客厅里留给韩秉柏的油画,此刻已经不在了,但是屋内一尘不染,仿佛每天有人来打扫一般,柜子上连一点灰尘都没有,这让她心惊肉跳,几乎怀疑下一刻韩秉柏就会突然从哪里蹦出来。
她像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慢慢走向房门。
发现房间里并没有其它人存在,她叹了口气,说不上来到底是高兴还是沮丧。
她放松了身体,拖着背包走进房间。
突然,床上摆放的几个礼盒吸引了她的注意。
「咦,这是什么?」
床上一共有三只礼盒,从大到小。
其有一个看起来像鞋盒,范荷花吞了吞口水,一脸惊疑地先打开这个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双银色镶钻的高跟鞋。
她急忙打开剩下的两个盒子,发现较大的盒子里是一件银灰色缎面礼服,另外一个盒子里则静静躺着一条交错着粉红与粉橘色的宝石项链。两色宝石分别像星子般,镶在以玫瑰金的材质盘绕而成的荷花图案上。
她看不出那些究竟是什么宝石,但那些点缀在莲花图案旁的细碎宝石,就算是在一般光线下,也折射出亮眼的光芒,像烟火般璀璨,美得不可思议。
范荷花抓着那只礼盒,心慌意乱地跌坐在地上。
不需要特别猜想,她也知道,这一定是韩秉柏送来的。
他是为了让她参加这场发表会才特地为她准备这些东西吗?尤其是那串项链,根本是为了她特别设计的!
喔!天啊!
范荷花一下子什么都没办法多想,她愣愣地从地上爬起来,抓着那只礼盒便跑向韩秉柏的住处。
她没有办法想象,也没有办法再思考。
他特地为她准备这么多一看就知道很贵重的东西,不管她会不会回来,不管她会不会邀请他一起参加,他……韩秉柏居然为了她……
老天!她多么自私!
她只想到自己不想被利用,只想到要逃避,却没有想过,一直以来,都是韩秉柏对她付出,都是他对她好啊!
好不容易跑到他的家门前,范荷花气喘吁吁。
她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害怕,紧张着等一下就要见到韩秉柏,又害怕着他可能会有的表情。
他会不会对她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自私行径不高兴呢?
会不会……气得不想理她?
范荷花焦虑得几乎红了眼眶,她看着那扇再熟悉不过的锻铁大门,脑中突然想起,他们认识的那一天,她就是这样赤着脚站在他门前,等待着他开门。
她一直以为她等的是拿回她的拖鞋,她一直这样以为,但现在,她才在懵懂中意识到,她等的,一直都是他。
她好想念他!
想他的体贴,想他的野蛮,也想他的坏……没有给自己太多犹豫的时间,范荷花不假思索地按下门铃。
就当一切重来,她会对他露出微笑,请他陪着她一起参加那场发表会。
不管他是去做什么的,也不管他为什么要去,不管什么都好,她不会再逃了!
「谁啊!」
一道粗鲁却陌生的声音仿佛雷鸣般响起,也吓得范荷花一愣。
「你是谁?」陆孟樵拉开门,爬满胡碴的脸看来极为凶恶,因睡眠不足而显得恶狠狠的利眼瞪着门外的人。
该死!谁这么机车来打扰他!
他连打了三天电动,眼看着就要破关了,却被这来得凄厉的门铃声惊得手一抖,几乎前功尽弃。不管是谁,速速滚去!
「我……我……」范荷花被眼前全然陌生的男人吓了一跳。他的身高跟韩秉柏相仿,迥异于韩秉柏那内敛的野蛮与优雅,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满脸胡碴,凶恶的程度更是可怕。
「你什么你?找谁啊?」睡眠不足的陆孟樵不仅没有耐性,记忆力更差,他瞪着眼前这个足足矮了他一个头,勉强只及他肩膀高的美女,一点也没有欣赏或调笑的兴致,更别说她还是个小结巴了!
「韩……韩……韩秉柏……」
范荷花好不容易将韩秉柏的名字说出口,然而陆孟樵翻了翻白眼,用力地甩上门,并且迸出一句怒吼。
「没这个人!」
「啊?」被男人那猛然甩上门的势子吓了一大跳,范荷花在门前呆立半晌,这才听清楚那个人说了什么。他说,这里没有韩秉柏这个人……
她的身子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已经太迟了吗?
她总是逃跑,每一次,他都等着她回来,这一次换他走了吗?
她并没有忘记他只是回台湾度假,也没有忘记他早晚会离开的事实。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真的会离开……
跌跌撞撞的,范荷花回到家中,她抱着那只礼盒走进画室。
有别于客厅与屋里其它地方的干净整齐,书室跟她离开前并没有两样,半开的窗子和没有遮住的画架上,积了层薄薄的灰尘。
画架上摆着的,是她在逃走的前一天刚完成的画。
她直直地看着那幅画,在她笔下,那名闲适地坐在沙发椅中的男子就是韩秉柏。
原本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一定要画他,但是现在,在他离开之后……
范荷花的视线愈来愈模糊,一直到眼前的色彩都朦胧成一片,她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韩……对不起……」她跌坐在画架前,抱着那个礼盒,放任自己的眼泪奔流。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他,她只知道,她好想他……
她好想亲口告诉他,他送她的项链她好喜欢,更想告诉他,她其实很爱他,她不会再逃了。
突然,范荷花想到了什么,她猛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画,一种想法在她心中升起。
有了,她知道该怎么办了!
另一方面,当陆孟樵回到电脑前打算继续厮杀时,才突然想起韩秉柏曾经吩咐过,如果有个卷发的小姐来找他时,记得跟她说,他在发表会上等她。
陆孟樵攒眉苦思,刚刚那个小结巴是卷发吗?呃……好像是。
他想着刚刚那小姐问他的事情。她说……她要找韩秉柏……
是找韩秉柏吗?
这样一想,陆孟樵立刻发现自己刚刚闯了个大祸。
天啊!完蛋了!如果被韩秉柏知道他顾着打电动而忘了替他传话,他一定会被那头野兽活活掐死。
韩虽然长得比他斯文百倍,发起脾气来却残暴得可怕。想着、想着,陆孟樵打了个冷颤。
他赶紧跨过被他扔在沙发周围的啤酒罐、洋芋片以及零食包装袋,手忙脚乱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也不管屋子里整不整齐,韩秉柏回来后会不会又因此大发雷霆了。
上天保佑!希望韩在他上飞机之后才发现他出的这个「小」纰漏!
陆孟樵三两下收拾好行李,便抓着笔记型电脑落跑去了。
不安地反复抚摸着颈子上的项链,范荷花顶着一头经过设计师吹整过的头发,穿着韩秉柏为她准备的礼服与高跟鞋,一身雍容地站在皇后饭店宴会厅的门口。
兰颐的发表会选在皇后饭店的宴会厅举行,范荷花站在入场处,神情力持镇定,只有她一直抚摸着项链的模样,和她手上那封几乎就要捏皱了的邀请函泄漏出她的紧张与焦虑。
到了现在,真正让她紧张的,已经不是她的画作与兰夫人设计的珠宝如何搭配了,而是韩秉柏会不会出现。
他会不会来会场呢?
她在开始入场时间前十分钟就到了,她一直等着、期盼着韩秉柏的出现。
她记得他一定得出席这场发表会,也记得他是多么有责任感的人,所以她想,只要在门口等着,一定可以等到他。
可是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韩秉柏还是没有出现。
范荷花不自觉地咬唇,妆容细致却有些茫然的小脸上写满哀愁。
「小姐,时间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先进去呢?」负责接待的小姐走了过来,亲切地对范荷花笑着说。
这一身银灰色礼服,性感而美丽的小姐,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一个小时,眼看活动就要开始了,接待小姐担心她苦等的人不会来,好心地劝她先进去。
「可是……」范荷花一脸犹豫。
她也知道自己真的在这里站得太久了,也知道自己非常引人注目,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