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在海船上, 一向不声不响的曾柔拿出了贴身收藏许久的那两颗骰子,那其实就等于是在告诉韦小
宝,自从第一次见面起,自己就已经对他芳心暗许了。若不是看见小宝失去了骰子失望成那样,以曾柔的羞涩
胆怯,小宝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明白曾柔的心意哪。
看见两颗骰子之后的韦小宝“心下一阵欢喜,反过左手去搂住了她腰,在她脸上一吻。”
大概直到此时,才是韦小宝第一次真正对曾柔心中一动的时刻。
方怡是沐剑屏的师姐,以沐王府而论,她同时也是沐剑屏的部属。
方怡出场时十七八岁,虽然口口声声管韦小宝做小猴子,其实也不过才比韦小宝大两三岁而已,正所谓女
大三抱金砖,姐弟恋来得正是年纪,合情合理。
方怡在遇见韦小宝之前是有过一个男朋友刘一舟的,而且彼此间感情也很深厚。
然而,因为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切就这么改变了……
其实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是所有的偶然堆出来的必然。沐王府偶然跟天地会掐架,钱老板偶然想出了馊
主意扣留小郡主,小郡主偶然地入了宫。偏偏沐王府又偶然选中了那个晚上去刺杀皇帝,于是方怡便偶然地与
刘一舟失散了,又偶然地负伤了,然后偶然地倒在了韦小宝的房舍外……如果不是小郡主已经在几个偶然之后
必然地到了韦小宝那儿,方怡那天晚上就会被韦小宝当成“男刺客”给一杀了事,后头的戏就没得唱了。
当时的韦小宝还是个小孩子,他对方怡的调笑,固然是出于对漂亮姑娘自然而生的喜欢,却有一多半是惫
懒天性,一小半是顽童胡闹,照着打小儿看惯的套路演将出来而已。只是出身丽春院的韦小宝当时似乎并不清
楚那样的举止对妓院里的姑娘们是家常便饭,对于方怡来说却是大大的原则问题。
不过即便如此,方怡也并没有把答允韦小宝的事情放在心上,虽然勉强喊了几声好老公,也不过是为了换
得刘一舟逃生。刘一舟才得平安,她就把好老公换成了“好兄弟”。韦小宝也只得面对现实,承认“老母鸡变
鸭”,方怡的主意自己是打不上了。
真正的转变应该是那根粗陋的银钗。韦小宝被假太后盯上,不敢再混在宫里,便打算带着姐妹俩逃出宫去
,方怡却因为仓促中遗忘了情郎相赠的银钗而难过。于是打算好人做到底的韦小宝便决定悄悄地冒险去替她取
了回来。那一去,韦小宝又经历了一场历险记,却也捞了件黄马褂穿,还拐了实在是大大地发了一笔。当然这
么重的利钱收益小宝是不会告诉方怡的,方怡只知道韦小宝给她带回了钗儿。于是——
方怡脸上一红,慢慢伸手接过,说道:“你甘冒大险,原来……原来是去为我取这根钗儿。”心中一酸,
眼眶儿红了,将头转了过去。
对于脾气倔强的方怡来说,死也没啥要紧的,真要论起来她比寻常男子更不怕死,但是眼见别人为自己不
怕死还甘心成全自己和刘一舟(韦小宝:我口头上说说,心里可没这么想过),冒性命之险只为替自己取一枝
银钗,那个感动可就乖乖不得了了,自己说过话做过的事,也就不禁要再三重新掂量,尽管韦小宝的调笑是闹
着玩,她也认定他了。
方怡后来对沐剑屏说:“咱们做女子的,既然亲口将终身许了给他,那便决无反悔,自须从一而终”又说
:“我仔细想过了,就算说过的话可以抵赖,可是他……他曾跟我们二人同床而卧,同被而眠……”
其实以方怡的脾气,真要抵赖,韦小宝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何况就连沐剑屏都知道韦小宝那纯属胡闹。其
实方怡的这通大道理并不是真正的理由,她只是用这通大道理掩饰自己真正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韦小宝其实
救了她的命,而她对韦小宝也很喜欢。要找证据很容易。
初救方怡之时,姐妹俩给韦小宝这位救命恩人的待遇,只是允许他在“二人脚边和衣睡了半夜”,后来他
自己主动和衣而睡,方怡都过意不去了,趁他睡着给他添了棉被和枕头。
再往后,虽然韦小宝还是没个正经,方怡的态度却已经由当初的鄙夷冷笑,彻底转变成——笑了笑,轻轻
的道:“对你啊,谁也不会真的生气。”
往后更居然会为韦小宝又喝醋又担心又想念了:
沐剑屏道:“你真的决意嫁……嫁给韦小宝这小孩子?他这么小,你能做他老婆?”方怡道:“你自己想
嫁给我小猴儿,因此劝我对师哥好,是不是?”沐剑屏急道:“不,不是的!那么你快去嫁给韦大哥好了。”
只听得方怡又道:“其实,他年纪虽小,说话油腔滑调,待咱们二人倒也当真不错。这次分手之后,不知
什么时候能再相会。”沐剑屏又是咭的一声笑,低声道:“师姊,你在想念他啦!”方怡道:“想他便想他,
又怎么了?”沐剑屏道:“是啊,我也想著他。我几次邀他,要他跟咱们同去石家庄,他总是说身有要事。师
姊,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方怡道:“在饭馆中打尖之时,我曾听得他跟车夫闲谈,问起到山西的路程
。看来他是要去山西。”沐剑屏道:“他年纪这样小,一个人去山西,路上要遇到歹人,可怎么办?”方怡叹
了口气,道:“我本想跟徐老爷子说,不用护送我们,还是护送他的好,可是徐老爷子一定不会肯的。”沐剑
屏道:“师姊。我……我想……”方怡道:“什么?”沐剑屏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方怡道:“可惜咱
们二人身上都是有伤,否则的话,便陪他一起去山西。现下跟吴师叔,刘师哥他们遇上,咱们便不能去找他了
。”
才几天工夫,方怡竟有了和师妹共侍一夫的想头,刘一舟也不必等到原形毕露的那一天,就已经完蛋得不
能再完蛋了。
只是后来的事情就古怪了,敢把生死置之度外入宫刺杀皇帝的方怡,竟会惧于神龙教的毒药,一而再再而
三地去骗韦小宝,而且还骗得不露痕迹,表现得还不如沐剑屏,实在让人掉眼镜。倒是韦小宝明知道她有些儿
靠不住,还再三再四地睁着眼睛跳陷阱,屡次面临性命危险,最后却也很轻易地就既往不咎,亲亲热热地又喊
上了“怡姊姊”,景象虽然好笑,却也实在不禁让人有些感动:方怡终究并没有选错了人。
韦小宝也不在意下,牵着方怡的手笑道:“怡姊姊,那日就是在这里,你骗了我上船,险些儿将这条小命
,送在罗刹国。”方怡吃吃笑道:“我跟你陪过不是了,难道还要向你叩头陪罪不成?”韦小宝道:“那倒不
用。不过好心有好报,我吃了千辛万苦,今日终究能真正陪着你了。”沐剑屏在后叫道:“你们两个在说些什
么,给人家听听成不成?”方怡笑道:“他说要捉住你,在你脸上雕一只小乌龟呢。”
说起来刘一舟其实原本也是个好人,当日慨然入宫行刺,一时猛劲不以生死为忧,只是那一口真气泄了之
后,求生本能盖过了道德仁义,自己的性命便成了天下第一要务,做叛徒也就是等闲事了。方怡对韦小宝的情
形也大致如此。
方怡是韦小宝情爱的启蒙者,然而韦小宝虽然欢喜方怡,面对她时又真的能够完全放松神经吗?
说来说去,其实方师姐倒真跟刘一舟般配得紧,该当比翼双飞才是。
阿珂:
阿珂和建宁公主一样,身世成谜。刚出场时是个被尼姑收养的孤儿,虽然美色无双,身份却卑微,武功也
平平,智商更是不高,脾气倒执拗得很,全靠了美貌才得到郑氏王子的喜欢和韦小宝的苦苦追求。没想到
最后天地大挪移,她居然会是陈圆圆和李自成的女儿。
韦小宝对阿珂可谓是一见钟情。虽然有人说韦小宝对阿珂是纯属占有欲,可是就各种情形来看,韦小宝虽
然惫懒,追求起来死缠烂打,但确实是对阿珂动了真情,体会到了初恋的感觉。
韦小宝一见这少女,不过十六七岁,胸口宛如被一个无形的铁锤重重击了一记,霎时之间唇燥舌干,目瞪
口呆,心道:“我死了,我死了!哪里来的这样的美女?这美女倘若给了我做老婆,小皇帝跟我换位也不干。
韦小宝死皮赖活,上天下地,枪林箭雨,刀山油锅,不管怎样,非娶了这姑娘做老婆不可。”
顷刻之间,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立下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大决心,脸上神色古怪之极。
“我佛如来,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玉皇大帝,四大金刚,阎王叛官,无常小鬼
,大家请一起听了。我韦小宝非娶这个姑娘为妻不可。就算我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拔舌头,锯脑袋,万劫不
得超生,那也没有什么。我是活著什么也不理,死后什么也不怕,这个老婆总之是娶定了。”
韦小宝向著她走近几步,只觉全身发软,手足颤动,忽然间只想向她跪下膜拜,虔诚哀求,再跨得一步,
喉头低低叫了一声,似是受伤的野兽嘶嚎一般,又想就此扼死了她。
韦小宝一怔,退后几步,颓然坐下,心想:“在皇宫之中,我曾叫方姑娘和小郡主做我大小老婆,那时嘻嘻哈
哈,何等轻松自在?想搂抱便搂抱,要亲嘴便亲嘴。这小妞儿明明给老和尚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怎地我连
摸一摸她的手也是不敢?”眼见她美丽的纤手从僧袍下露了出来,只想去轻轻握上一握,便是没这股勇气,忍
不住骂道:“辣块妈妈!”
…………
胸口被锤子敲,那代表啥,那就是小心眼儿被电着了呗。只不过小宝那会儿还没有电,所以只能形容成锤
子。
类似这样的词儿,在书里俯拾皆是,在在都说明了韦爵爷确实是爱上了阿珂姑娘,而且也在她那儿平生头
一回饱尝了“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滋味。
然而和方怡一样,阿珂刚出场时已经有了心上人,她的心上人是郑氏王子郑克爽。而且这妞儿比方怡
还不如,方怡为救刘一舟应允了韦小宝的婚事,还知道该当说话算话,阿珂却是无论韦小宝怎样再三再四地搭
救自己和情郎的性命,她也照样对韦小宝过河拆桥。对追求者没有良心也就罢了,对救命恩人兼师弟也没有半
分香火之情,这女人实在是辣块妈妈。
阿珂喜欢的郑克爽长得很俊,本质上却很软弱可怜,他其实从来就没有真正长成过男人,只是东倒西歪地
跟着别人的指挥棒行动,不过是争权夺利者手中的一枚棋而已。站在棋盘上左顾右盼,觉得自己是最重要的大
王,殊不知在下棋者看来,大王也不过是自己手里的一颗小棋子。
郑克爽其实倒真和阿珂是天生一对,不是因为他和阿珂都非常美貌,而是因为他和阿珂一样都是绣花枕头
。
其实阿珂自己也知道自己喜欢的郑克爽是个草包胆小鬼,知道自己真要遇到了什么危险,世上肯不要性命
地出来救自己的也唯有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