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怨恨自己的手下们,因为他们忠实地执行了我的命令。
算了,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去做。
这是我的心愿。
即使自己坚持不住,即使奶奶的遗体落地,我也要自己做完一切……
这时候,一双熟悉的手从我的身后抄过来。帮着两眼发黑的我扶住了奶奶的纸棺。
然后,那双手的主人,帮我把奶奶的纸棺抬到了手推车上。
我没有抗拒,只是很疑惑那双手的主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230 那双手的主人
那双手的主人,我很熟悉。
那张高中生一样没心没肺的脸,我也很熟悉。
澄小姐来了。
“雾岛,你不用独自承担这么多的。”
在冷冰冰的停尸间里,那双手的主人就站在我的身边。
面前穿着和我一样的外套的少女,露出了一副迷茫和忧郁的表情。
此刻的殡仪馆停尸间冷库,是死一般地寂静。
澄小姐来了。而她则是把亲卫队那些杀气腾腾的保镖们,除了亲卫队的后勤人员外,几乎一个不差地都带来了。
冷库里安静的原因,我发现了。
是澄小姐到来的缘故。
澄小姐的那些腰上明晃晃地别着加长弹匣的m1911手枪和怀里揣着mp7冲锋枪的保镖们的乱入和随行的天成共同体的警察们的劝说吓跑了那些其他其他啰啰嗦嗦催促我们快点走的丧户们。
所以这里现在安静了。
压抑着对于澄小姐到来的疑惑。
我默不作声地,推着上面放着奶奶的遗体的手推车。
至少,我应该独自推车吧。
棺材我抬不动,车子应该还是推得动的。
我担心时间长了,软弱的我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而当着这近百人的特务和保镖面前哭出来。
我现在真的很伤心。
因为我知道,奶奶死了,奶奶对我的爱不会再来……
那个已经被眼前的变故弄得有些发呆的老殡葬员很会察言观色。看见澄小姐一行人的这副架势,马上就把我们领进了最豪华的遗体化妆室。
但是,澄小姐的保镖们可不会因此放松警惕。
澄小姐的保镖们,之中的二人一明一暗地密切监视着老殡葬员。
其他人只是握着枪柄把守在建筑物内部各个重要的地方,防止潜在的刺客的出现。
他们的职责,只是保护澄小姐……
顺带保护的,还有那个可怜的到场者。
——我认识的人。
应该作为这次会面的主角存在的,实际上是傀儡的塔托邦的一号人物。
未来塔托国的总统——让东总督。
我看见了,在人群中,让东总督也来了。
一身黑西装的小个子让东总督虽然站在最显目的地方。但是他面对我和澄小姐的态度,是那么的恭敬和虔诚……
这个态度,我们已经习惯了。
让东总督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原因,就是他对我们的恭敬和虔诚。
但是好像,整个事情闹明显了。
不只是我们的人,还有穿着天成共同体【警视长】制服的老头和很多一看起来就是天成共同体外务省的人,也来到了殡仪馆。
【警视长】呀。那是天北省警察厅厅长呀。
外务省的官员,谁知道那里混进了多少我们在天成共同体的同行——国家保密总局的特务?
我本来想偷偷摸摸地办完一切的。
这个场面,应该是已经变成了让东总督的秘密对天成共同体的秘密访问吧……
看来澄小姐为了自己玩的开心,让我放心。甚至把让东总督也拉出来了……
是吧……我只能这么想。
否则,我会被内心【澄小姐为了我做了这么多,我怎么去偿还】这样的愧疚感压倒的。
海香和,你没有必要为我做那么多。
没有必要为了我的家事而亲自来到这个危险的地方。
我只是一个卑鄙软弱的两面三刀模样的女孩。是一个听信了与我有血缘关系的女人的谎言,逃避现实而无意中害死了爷爷奶奶的自私的女孩。
我真的没有资格享受那么多的。
◇
感到身体发飘的我推着放着奶奶遗体的手推车,静静地走进了宽敞而空无一人的遗体告别厅。
一脸沉重的澄小姐没有跟进来。而是让我和奶奶独处。
澄小姐没有进来,那个殡葬员也自然被澄小姐手下的保镖拦在了门外。
现在,这个作为遗体化妆室使用的面积足有50平方米的密室里。
只有两个人。
失去生命的奶奶和还残存着生命的我。
在这个安静的地方,已经没有别人了。
没有继续戴着自己的三无少女面具的必要了。
虽然自己的矜持还要保留。
但是,没有人阻止我了。
就像那些我见过的【拥有“亲人还没有死”这样错觉的死者家属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一样,我也作出了平时我不敢做出的举动。
——就是趴在奶奶的那副刚刚从冷柜里面拿出来,已经冰冷发硬的遗体上无声地哭泣。
这时候,我感到自己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奶奶,就让我最后和你在一起吧。
我的眼泪,打湿了奶奶的寿衣……
231 后事与火葬
天北市西区殡仪馆贵宾室。
在贵宾室里,帅气的澄小姐正在和那个年轻有为的副总在一起。
就像很多机关里面布置的一样。
沙发,茶几,鲜花。
一切都是那样的正常和和谐。
但是上面说过的那些东西都只是摆设而已,一样都没有人用……
澄小姐和那几个保镖都站在
不是一起喝茶聊天,更不是有什么一般人想象的那样的【私情】。
而是【更有爱】的场面。
穿着墨绿色翻毛领短大衣的澄小姐现在很愤怒,正在把那个达维时商会天成分社的副总当成沙包打。
在愤怒澄小姐的训练有素有板有眼的拳打脚踢下。很快,那个刚才还是让许多女人心动的那个风流倜傥的副总的俏脸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团血葫芦。不止眼镜被打掉,而且他的牙齿也被澄小姐用的高腰登山鞋踢掉了几颗。
可能,现在他的肋骨也断了吧……
从小就打猎和运动的澄小姐的拳脚还是很厉害的。
不次于一般的训练有素的士兵。
但是那个可怜的副总还是不敢还手,就是连逃跑和过分的抵挡都不敢。
因为,在这个房间里的,还有愤怒的澄小姐的几个杀气腾腾的保镖。他们都是塔托邦军队里的高手。只要澄小姐一声令下,那个副总很快就会被当场打死。而那个副总在塔托邦的一家都会在这个世界上人间蒸发。
就是那个副总被澄小姐当场活活打死,相信也会有保镖很乐意地挺身而出为澄小姐顶罪……
最后再来一个【外交途径】,自己就白死了。
所以那个毕业于天成共同体圣都大学的海归。也只能尽力使自己保证不被愤怒的澄小姐当场打死。
现在,澄小姐仍然很生气。
就是连狠狠地打了那个副总一顿也不能消气。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雇你还有什么用?”
澄小姐的脚下,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副总正跪在地上哀求着。
“大小姐,是我不对,没有为老太太买到八万八的骨灰盒。给我一个机会吧……”
【咣】
回答他的,是澄小姐踢向副总头部狠狠的一脚。
那个副总再次被踢得飞了出去。身体落下的时候,砸烂了沙发前的茶几。
“你这个蠢货!!
天成共同体的传统是入土为安。如果能土葬,没有人会去火葬的。你不去联系殡仪馆和外务省办理遗体托运却在这里买什么骨灰盒!看来你还不是一般的蠢。
亏你还是圣都大学毕业的!看来你的心思都用在玩女人和贪污公款吃回扣了吧?
嗯??”
说着说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澄小姐疾走几步,那只穿着登山鞋的脚狠狠地踏在了那个副总的头上。
不止如此,澄小姐的脚还不停地转动着,以增加受害者的痛苦。
“大小姐,我错了,我这就去联系土葬和遗体托运的事情……”
那个已经被澄小姐打了个半死的副总忍受着澄小姐的蹂躏,趴在地上吃力地哀求着。
站在副总面前的澄小姐残忍地笑了。
“你已经没用了。”
说完,又是朝头上狠狠地一脚。
【砰】的一声闷响。
那个副总这下子被澄小姐踢得昏死过去。
“把这蠢货送回国,交给舅舅处理。我们达维时商会不需要这样的窝囊废……”
澄小姐抛出了这句话,径直地走出了房间。
保镖们紧紧跟随着澄小姐走出了房间,只是留下两个保镖随后干净利落地架起这个已经昏死过去的副总拖出了房间。
这些保镖们经历过这种场面已经太多次了。多到了已经麻木的情况。
今天的澄小姐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平时,在塔托邦,就是把受害者活活打死的事情也是常见的。
因为这里是天成共同体,不是塔托邦的缘故吧。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塔托邦的内政了。
只要不开枪不死人。
相信天成共同体的官员们是不会理会这些的……
232 三途河的梦
现在,我还是趴在奶奶的遗体上痛哭。
但是,我的身体情况实在是不行了。视线模糊了。眼前不再感受到奶奶的身影。而是一片白茫茫。
我要死了吗?
这样死了也好,可以和奶奶永远地在一起了。
可以抛弃生前的罪恶,永远地和奶奶在一起了。
白茫茫的感觉……死亡的感觉……
在雾气蒙蒙的河的对岸,我再次看到了奶奶熟悉的的身影。
我隐隐约约地还看见慈祥的奶奶像小时候一样地向我挥手。
穿着那身雾岛真名的校服的我拼命地追赶着奶奶的身影,却怎么都追不上。
因为,中间还隔着一条河。
一条看似不宽但是却令人感到无法逾越的河。
在河边,我看见了一条小船和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船夫。
我上了小船。让船夫开船。但是被草帽遮住了脸的船夫却怎么都不搭理我。
我抽出了身后的刀子。
“快开船,不走就杀了你。”
因为奶奶的远去而着急和愤怒的我失态地说着。平时,沉默寡言的我是不会这样疯狂的……
平日的我,只是一个安静而害羞的存在。
但是,好像奶奶的身影越来越远了。
那个船夫还是静静地不搭理我。
我开始自己用那只还没有握着刀子的手拉动马达开船。但是那个船夫却在阻止我。伸手用手拨开了我的手。
我的冲动和愤怒实在是无法忍受了。
“给我一个阻止我的理由。”
手里还握着刀子的我在进行最后的忍耐。
那个船夫仍然是不言不语。
这是在阻止我去见奶奶呀,真是该死!
于是,毫不犹豫地。
我的刀子熟练地刺向了那个船夫的心脏。
——就像我以前很多次做过的一样。
“去死吧!就是因为你的阻拦,我再也见不到奶奶了。”
我的心里面恶狠狠地想着,手里的刀子还在船夫的身体里面搅动着。
被刀子刺中的船夫倒在甲板上。遮住脸的草帽一下子滑落到雾气蒙蒙的水中。
草帽飞了,异变发生了。
因为我看见了那个船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