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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大赵兵力紧张,今年刚刚占了淮北与下邳,须分兵驻守,再由于近三年来冬季严寒,占据草原的拓拨氏损失惨重,已隐有南下入寇之势,若再抽调十万,只怕国内空虚恐难抵挡北面的拓拨氏啊,何况我国连番大战,消耗巨大,即便给关中增兵十万,又哪来的粮草物资拨给骠骑将军?请大王三思!”
石勒沉吟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这个…”裴宪现出了一丝迟疑,随后咬咬牙道:“不如诏令骠骑将军暂且退军,扼守潼关,若秦国继续攻打长安,待两方鏖战正酣时快速出击,当一举破之!若秦国也跟着退军,可向洛阳一带迁徙人口恢复生产,两三年内我大赵有了积蓄,再行发兵亦不为迟。”
右长史程遐也跟着道:“大王,景思言之有理,自大王登基以来,我大赵得上天庇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一灭杀北方强敌,获得大量人口与国土,可谓一路顺风顺水,此虽为幸事,却也为症结所在,摊子铺的太大太急,往往会掩盖诸多问题,如今国内百废待兴,民众尚未纳入有效管理,大片土地抛荒,根基不稳啊,不如暂时止戈休养,待国力充沛,再行西征方为稳妥!”
原先石勒倾向于派军支援石虎,可是两名重臣的一席劝说,也不是全无道理,自身资源真的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强攻秦军,的确比较吃力,不过,擒杀刘曜的机会已摆上了台面,白白放过不甘心啊,究竟是退军休养内政还是咬咬牙硬挺?石勒一时颇为踌躇。
石勒不禁看向了大执法张宾,对于张宾,石勒非常信任,自已于微末之时,张宾便来投靠,这一点与诸多重臣都有不同,有的是被俘获而来,有的是河北、关东当地大族,因形势所迫不得不应召入襄国。
张宾以子房自居,谋略出众,擅于规划全局,起先石勒并不把张宾当回事,较为轻慢这人,后来张宾数献奇策,每每与事后皆能印证,石勒才对其另眼相待,以国事托之。
迎上石勒的征询目光,张宾捋须道:“大王,我大赵虽有扩张有过之嫌,可那秦国亦好不了多少,秦王此人三年前才登上凉州牧大位,之后克秦州、下梁益二州,直至不久前立国,其崛起之速,比大王您还快上些,若说我大赵根基不稳,秦国根基更是不稳!
臣以为,大王应咬牙相助骠骑将军,我方苦苦支撑,秦国只怕撑的更苦,我大赵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他如何能与我方比拼消耗?如果此时退兵,相当于变相的给了秦国休养生息的机会,甚至刘曜东山在起也不是不可能,真到那时,再出兵攻打关中,难度必将数倍于今日,请大王勿要迟疑!”
第三十一章 举国之力
石勒生来就不是个循序渐进、保守求稳的人,他的性格中带有冒险成份,凡事求稳,不敢冒险,也没可能于乱世中由一奴隶崛起成就王霸之业。**
纵观石勒的历史,仿佛开了金手指一般,顺利的令人难以想象,首先在洛阳,王衍从石勒的清啸中听出该人胸怀大志,派人前去捕杀,却被石勒于不知情下侥幸走脱。
接下来,在石勒的崛起过程,金手指开的堪称无敌,据云峰总结有以下方面:一是洛阳久攻不破,东海王越自己带部众回返东海国,偏偏又在路途病毙,群龙无首之下,晋军主力及士民十余万人被轻骑兵全部射死。二是苟晞刚拥立豫章王,就莫明其妙的腐化堕落,被石勒偷袭俘杀。三是王弥轻身赴宴,不听手下相劝,于宴席中被石勒斩杀,得以顺利兼并部众。四是过不了黄河,全军差点饿死,却无意中抢到船只。五是刚开始不敌鲜卑拓跋氏与段氏,结果两部内乱,被石勒摘了桃子。六是王浚狂妄称帝,大失民心,被石勒轻而易举俘杀。七是靳准灭了匈奴刘氏全族,为石勒立国扫清了名份障碍。等等诸如此类还有许多。
一次两次的幸运或能解释为偶然,可是无数次的幸运堆积起来,用古人的话说,那是天命所归,换了正常人哪能次次走运?而石勒,就是个受上天眷顾的幸运儿,包括石勒自已也这么认为。
相伴终生的幸运与天生的冒险精神,使得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石勒立刻作下了毕其功于一役的打算,为支撑这一战,大赵须倾举国之力,秦国何尝不是如此?
战国时秦赵长平之战,以赵军的全军覆没而告终,世人往往归疚于赵括的纸上谈兵,石勒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赵王调回廉颇,正是以赵国的国力再没法支撑前线数十万大军的征战,因此才换上了年轻锐进的赵括,希望能尽快击溃秦军。
可惜的是,赵刮也无力回天,国力上的不足与白起的经验老到,使得赵军最终弹尽粮绝,突围不成只得纳首献降。
如今的秦赵之战与数百年前的长平之战颇为类似,拼的就是双方的后勤补给与国力对比,显然,赵国的国力要强于秦国,何况石勒还有个杀手锏,令他更有相持下去的信心,别忘了,石虎的军中有民夫、有营妓,缺粮时他们也是可以拿来吃的。
念头一闪即逝,砰的一声,石勒重重一击几案,大声道:“便依大执法所言,此时若退,给了秦国与刘曜喘息之机,只怕孤将终生止步于潼关以东!”
接着,石勒目中泛出寒芒,一扫百官,喝道:“拟诏,命鲜卑宇文部、段部各出精骑两万五千,三月之内驰抵长安,受骠骑将军总制,年后,司、冀、青、徐、幽、并、豫七州民户五丁抽三,捡骁勇之士五万编入军中,其余每人须运送两石谷物至潼关,另从辽西、北平、渔阳迁徒民众万户填洛阳屯田,最后于民间收缴马匹,凡敢私自藏匿马匹者均处以腰斩之刑!”
众人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这是要把大赵的国力给掏空啊!裴宪忍不住拱了拱手:“大王自立国以来,施仁政、行教化,深得各族百姓爱戴,皆言幸生于河北而不生于江东,可是大王下此苛刻之令,与司马氏有何区别?请大王三思啊!”
张宾接过来道:“司徒言重了,不过为战时临时法令,一旦破了秦军大王当会下诏终止,又何至于拿大王与司马氏相比?何况此战为我大赵生死之战,如若胜之,北方立可一统,五年内再发兵平定江东,天下太平可期,如若失败,我大赵将再无余力抵挡秦军出关,后果不堪设想啊,如此关键时刻,怎能不倾举国之力备战?忍一时之痛,换得日后的长治久安,孰轻孰重,百姓自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裴宪仍旧不死的问道:“若拓拨氏趁我国内空虚来犯,又该如何应对?”
石勒摆了摆手:“司徒不必多虑,孤派禁军往并州与幽州暂驻,以禁军之精锐,当能抵住拓拨氏入侵,哼,待孤腾出手来,再来收拾这帮讨厌的家伙!”
“哎!”裴宪重重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他清楚石勒决心已下,再说下去,就得把自已搅和进去了。
石勒对这次朝议的结果十分满意,正待宣布退朝,却见尚令徐光向自已施了一礼,开口道:“大王此番布置堪称万无一失,以举国之力加骠骑将军之武勇,破去秦军指日可待,不过,我大赵尚存隐忧,那便是江东!”
“哦?”石勒疑惑之下,探头问道:“江东有何隐患?前阵子王敦作反,使得晋国元气大伤,孤不寻他麻烦也就罢了,莫非他还敢打过江来?何况祖约、苏峻之流与晋国朝庭并不对路,又怎会受其驱策来犯我大赵?尚令是否危言耸听了?”
徐光摇摇头道:“臣不敢,秦王前一阵子下江东,已收得部分士民归心,据臣探得消息,晋国尚令郗鉴已隐有投靠之意,而江州刺史温峤已摆明态度奉秦王为主,另有海门郡水步军明为琅琊王氏掌控,实则归秦王所有,臣担心的是,如果秦王形势不妙,或会使以上几人趁我大赵空虚发兵袭扰,大王不得不防啊!”
“这个…”石勒眉头一皱,又问道:“的确极有可能,那么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徐光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张宾,正色道:“当下之策,唯有先下手为强,出兵攻打晋军,使其腾不出手来袭扰我大赵腹地!”
张宾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连忙道:“我大赵已无兵力可用,如何攻打晋国?何况两面作战为兵家大忌,尚令岂会不知?”
徐光捋须微微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凡事不可因循守旧,如今下邳驻有慕容廆五万大军,大王可下诏,令他开春攻打广陵,广陵为建康北面门户,晋国没可能弃之不顾,至于苏峻祖约会否来援,臣不得而知,不过,臣敢断言,郗鉴与海门将会伸出援手,而大王再着青州韩雍率水军攻打海门,令其首尾难顾,如此可令江东不得妄动,若顺利的话,连下广陵与海门亦非不可能!”
石勒内心狂呼叫好!他本就对慕容廆心存顾忌,何况上次慕容廆请命攻打下邳又使他疑忌更深,徐光之计,正是驱狼吞虎之策,无论胜败都与石勒无关。
石勒欢喜道:“好,再依尚令所言,拟旨!”
石勒光顾着高兴,却没留神张宾的面色有些不自然,望向徐光的眼神中竟浮出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杀机!
第三十二章 第三记耳光
冬去春来,一晃,便到了太宁二年的春季,自从十二月初于长安城下立营,无论是秦军,还是石虎,都没有过大的举动,尽管双方都曾试着去断对方的粮道,却无一例外全都以失败告终。
石虎采用步步为营,虚实相间的方法,他坐拥长安以东诸多空城的优势,每一城池都屯有数量不等的粮草,随机送向前方大营,令云峰摸不着路线,往往亲卫们才探明回报,兵马还没调动,运输就已结束,只得徒叹奈何。
而秦军后方坞堡林立,诸多城池人口拥塞,不光要防着石虎来断粮道,还要阻止对方破坏麦田,因此云峰在长安至渭城之间构筑了诸多碉堡,每方圆五里,建造一座,不分昼夜每堡百人戊守,一旦有羯军小股部队潜入,立刻施狼烟篝火为号,召集专门成立的快速反应部队,一来二去,石虎捞不着好,还损失了千余骑,也就放弃了这个心思。
近几个月来的平静很容易使人产生错觉,会不会两军就这样一直相持下去呢,最后粮绝而退呢?
长安百姓怀揣着美好的期盼,过着半饥不饱的日子,就这样,于不知不觉中,时间走到了三月二十日,这一天,对于长安、秦羯两军,只是个极其普通的日子,可是对于建康来说,却是个不大不小的日子,正一道将大开山门!
钟山主峰那气势磅礴的牌坊仍傲然屹立,只不过被改造为了青石砌就的三券拱门,三个门洞象征着三界,跨进山门就意味着跳出三界,进入神仙洞府。山门石壁雕刻有流云、仙鹤、花卉等精美纹饰,另高悬于牌坊正中的华仙门三个大字已换为了正一道,自这一天起,华仙门将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蜿蜒的山道上,前来观礼的士民百姓络绎不绝,他们已经好奇了大半年,迫不急待的想揭开正一道那神秘的面纱。
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王导忍不住赞道:“老夫数年前曾来华仙门拜访过吴普真人,那时的华仙门哪能与如今相比,光是这座牌坊,就令人不由升起了向道之心。”
郗鉴跟着道:“据小女提起,正一道便是由秦王提议创立,而整座山门的设计秦王也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来,咱们快点走,进去瞧瞧究竟是何模样。葛洪那根杂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