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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庾文君心中一动,又猜测道:“将军,莫非那银矿就在倭奴国?”
云峰点了点头,不确定道:“在不在倭奴国孤不清楚,但是在同一个岛上,大致方位倒也能摸着,大约从这里向东略偏北航行千里,三五日可抵,咱们先在不其修整三天,庾小娘子,你看到海岸线上的那片山脉没有,那是劳盛山(崂山),冬无严寒,夏无酷屠,山中多有溪涧池塘,刚好可以洗浴。”
这话一出,船头顿时爆发出了阵阵欢呼。
第一百九十一章 慕容廆下都
果然如云峰所料,当谢尚领着一万军赶到不其的时候,不其几乎已是空城一座,仅驻的几千守军早就一哄而散,城里原有百姓近万人,也只剩下了千人不到。
按照云峰的意思,谢尚并不追击,就地驻扎暂时休整,百姓们有愿意跟着走的可以随船带上,不愿意也不勉强。当然了,最开心的还是女人们,两千多名女人迫不急待的冲入劳盛山中,经过再三搜索,把躲藏入山的百姓,几个天师道道观的道士们统统赶了出去,就连云峰都不让留下来,不多时,各处溪涧已然挤满了白花花的身影,哗啦水声夹杂着银铃般的欢呼声与尖叫声,诱人之极。…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五月二十五日,舰队由不其启航,向着大海深处驶去,直到此时,航海罗盘才真正发挥了作用,船队将按照云峰指示的方位先向东南方向行驶,绕过朝鲜半岛,经济洲岛折向东北而行,穿过对马海峡之后,再经一日夜,便可抵达石见。
就在同一天的清晨,建康城北幕府山上的烽燧,骤然暴出了四道笔直的狼烟,每道代表一万军,四道则是四万军,城里各处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转瞬之间,市集歇业,农民回城,画舫靠岸,街巷里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潮,建康陷入了混乱当中!能让烽燧升狼烟示警,必然是来路不明的军队或是敌人,而秦王的舰队离开还没几天。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自从云峰离开之后。王导这几日总是莫名的心惊肉跳。他自已也说不上具体原因,出于高手的灵觉,隐约中感到会有对自已不利的事情发生,他细细推演着近段时间发生的大小事件,首当其冲是广陵惨败,慕容廆却出人意料的向朝庭上降表,第二则数云峰突然下都。
凭借几十年风吹雨打锤炼出的政治敏锐性,王导把这两件事互相联系。他认为云峰下都必然会极大的刺激到司马氏,司马绍根本没可能束手待毙,多半会召慕容廆勤王,而慕容廆铁定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只不过,慕容廆下都与自已何干?为何会心生警兆?
王导恁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相信为慕容廆有胆对自已痛下杀手,不由得把目光望向冲天的狼烟,眉心紧紧拧成了一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夫且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王导咬了咬牙。转头唤道:“来人,备车马。老夫要出门!”
“请郎主稍待!”仆役施礼离去。
其他如庾亮、桓彝等人也是心头生疑,在他们想来,这支四万人的军队首先可以排除是郗鉴的京口军或是吴郡军的可能性,先不提他们能不能凑足这么多人,而是这两支军队下都,烽燧不会燃起狼烟示警,那么,只能是来自于江北的军队,至于祖约、苏峻之流,必然是从历阳过江,没可能绕个大圈子从建康以东渡江,经这么一排除,答案已呼之欲出,除了慕容廆还能有谁?
他们的心头虽是不安,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辈,均是抱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心思,陆续离开府宅向着城北行去。
而司马绍的心情最为复杂,云峰的离去使他松了口气,同时也令他明白到自已过于紧张了,心里不禁后悔起了招慕容廆前来,然而,密诏发都发了,给十个胆子也不敢再收回来,他生怕激怒慕容廆。
但他又清楚,请神容易送神难,慕容廆来了等闲不会离开,很可能不待云峰来夺自已的江山,自已就先一步死在了慕容廆的手里,如今稍稍能让司马绍心安的是,慕容廆身为鲜卑人,要夺他司马氏的江山必然会触犯众怒,这是他的唯一倚仗。
“陛下,陛下,狼烟您看到了没?应该是慕容廆进京了!”一个熟悉的急声呼唤打断了司马绍的思绪,司马绍转头一看,来者正是南顿王宗,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还向自已频频挥手。
司马绍的心头顿时涌出一阵烦躁,那天就是南顿王宗的怂恿,才使得自已急切之下把慕容廆招了过来,当即责怪道:“皇叔,如今那逆贼已率船出海,目标明显不在朕,当日真不该给慕容廆下密旨啊,现在该如何是好?如何才能让慕容廆退去?”
“老臣见过陛下!”南顿王宗见了礼之后,不慌不忙的劝道:“陛下,那逆贼虽是离京出海,老臣也不明白他意欲何为,但迟早还要回来的,这一次虽是无意于陛下,不过,他办完事再度回返,可就不好说了啊。
而慕容廆尽管居心不正,可是他若胆敢逼迫陛下行禅让之举,岂不是恰恰给了那逆贼发兵的口实?无论怎么说,那逆贼仍是晋臣,见了您也得呼一声陛下,在外人面前得称您为主上!就算他篡僭帝位,一个僭字必然少不了,莫非他不想去掉?显然,从慕容廆手中夺取天下则不必有此担忧,他只须对陛下您暗下毒手,便可把全部责任推给慕容廆,不但能获得朝野间的广泛支持,还能被尊为一代开国明主,慕容廆岂会看不破此点?怎可能给那逆贼机会?
是以臣以为,慕容廆至多如王敦般行丞相之实,在未与那逆贼决出胜负之前,断不敢对我司马氏下手!而陛下您或可在二逆相斗之际寻得中兴之机!”
司马绍顿时龙头大悦,起先他还在暗暗诅咒着老天开眼,来一场风暴把云峰的舰队打沉,但这个时候,已把诅咒收了回去。其实他忽略了南顿王宗话语中的漏洞,南顿王宗只说慕容廆没可能对司马氏下手,而不是他司马绍!
要知道,废长立幼历来是人臣谋逆三步曲之第一步,接下来是讨要九锡、封国公,进而进爵为国王,最后则是群臣上表劝退,何况慕容廆手中还有张牌,一张足以使司马氏统胤断绝的王牌!
司马绍没可能探明这其中的阴谋,他捋须微微笑道:“皇叔言之有理,慕容廆远来是客,倒也不能轻慢于他,这样罢,由皇叔代朕往去迎接,他的军队,朕允暂驻白荡湖!”
南顿王宗不禁眼前一亮,连忙竖起大拇指,谀笑道:“陛下果然高见,如此可轻易挑得二逆相斗,臣这就前去迎接慕容廆,臣告退!”说着,深施一礼,转身匆匆而去。
司马绍也是满脸得色,为自已的神来之笔而暗暗钦佩着自已,他一遍又一遍的捋着胡须,连连点起了头。
第一百九十二章 刘琨出场
刘琨是五月十八日率以慕容廆为首的汉、鲜卑联军,合计四万离开广陵,于五月二十四日晚到达瓜步,趁着夜色渡江,一路急行军,次日清晨兵临幕府山脚。
刘琨并未继续前行,而是让慕容廆止住全军,他功聚双目,凝神远眺,打量起了幕府山势。
慕容廆也跟着把目光投了过去,问道:“越石兄,可是打算于此处扎营?”
刘琨点了点头:“奕落瑰兄请看,幕府山长约十三里,宽度介于一里半至两里之间,最高峰北崮山高达近百丈,扼大江以南,为吴郡、京口西进建康必经之道,战略位置极其重要,老夫屯驻于此,一方面可兵压京口吴郡,另一方面,不会给建康百姓带来过大压力,奕落瑰兄以为如何?”…
慕容廆捋须赞道:“越石兄高见,上游有苏峻扼历阳,可随时攻占姑孰,江州刺史温峤为你当年旧部,越石兄可使人差封书信与他,料此人不会不顾及旧情,同时再拉拢陶侃,试着说降郗鉴、陆晔等人,如此可不费一兵一卒尽占大江以南,不过,石头城至关重要,越石兄可万匆放过。”
刘琨冷哼道:“老夫正有此意,哼!但愿南顿王那老家伙不要令我失望,乖乖让出石头城才好。”说着,目中现出玩味之色,望向前方意味深长道:“哦?有人来迎接你我了,不知道见着老夫会不会说不出话来!”…
“啊?哈哈哈哈~~”二人双双爆出了会心的大笑。
刘琨所指的前方来人是以王导、庾亮、汴壸、桓彝为首的外姓大臣们,他们于路途遇见之后,汇合在一起结伴而来。
见着前方列阵以待的数万军卒。要说心里不发毛是不可能的。毕竟来的是鲜卑军而不是汉军。这要是耍起横,没人能制的住,但已来到此地,再转回去不过徒惹人耻笑而已。
每个人均是屏息凝神,强迫自已静下心来,只有王导,随着距离的接近,他心里也越是不安。仿佛前方有令他恐惧的物事在等着他,根本没法定下心神。
猛然间,汴壸浑身上下爆出一股大儒所特有的浩然正气,怒目喝问道:“大将军,你领军下都意欲何为?莫非欲行篡逆之事?”
慕容廆向后一伸手,亲随塞来一份绢册,这才双手捧起,不慌不忙道:“老夫奉旨入京勤王,有主上密诏在手,何来篡逆之说?不知汴尚书可要验明真伪?”
刚刚在路上。几人已经就司马绍偷偷给慕容廆下密旨一事达成了共识,如今一见。果然如此,汴壸的面容略显得僵硬,身上的气势也不自觉的散去几分。
汴壸暗道不妙,连忙强提精神,继续喝问道:“诏书不经尚书台盖印签押,仅为皇帝私人中旨,对州郡不具约束力,自朝庭南渡以来皆是如此,大将军怎会不知?此外,建康何来外敌?谈何勤王?大将军,你速速引军回返,朝庭可不问你擅自过江之责!”
“这个”慕容廆眉头一皱,为难道:“汴尚书所言的确属实,但这天下是主上的天下,既有密旨召老夫前来,老夫如何敢不应命?如今天气炎热,行军多有苦楚,将士们岂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若有引发不满,只怕老夫未必能约束的住啊!依老夫之见,此事不妨作罢,汴尚书寻一机会与主上协商解决,如何?”
“哼!”汴壸重重一哼,一丝恼怒涌上了心头,慕容廆的话语软中带硬,分明隐含威胁,可是,又能如何呢?宫城守军一万五千,石头城守军三千,这点人,只能据守而不能主动发起进攻,何况慕容廆麾下大多为鲜卑人,那都是野蛮人,慕容廆如果真的纵容士卒劫掠建康,那全是他汴壸的罪过了。
汴壸强行忍住愤怒,一一打量着慕容廆身后那些索头、甚至还在脸上刺着奇怪图案的军卒,目中渐渐现出了悲哀之色,朝庭软弱,任何一个强藩都能肆意欺凌,这个时候,他莫名的想到了云峰,如果云峰还在建康,慕容廆敢来吗?答案不言而喻,尽管云峰严格来说也是一个乱臣贼子,但汴壸偏偏对他生不出恶感,这一点,汴壸自已也百思不解,要知道,汴壸是最正宗的大儒,忠君思想无人能及。
慕容廆见汴壸有了服软的迹象,也不再多做刺激,伸手向刘琨示意道:“来,老夫为诸位介绍一人!”
刘琨缓缓转过身来,含笑面向众人,慕容廆开口道:“这位是并州刺史、前大将军、都督并冀幽诸军事、广武候刘琨刘越石,不知诸位可还记得?”
“刘琨?怎么是你?”汴壸控制不住的惊呼出声,不仅止于他,所有人都于一瞬间面色大变,均是张口结舌目中满满的全是不敢置信!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