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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使苦不堪言的克伦斯基大受刺激。他竟然海豚似的跳将起来,拍手喝彩,像个麻木的跛子,体面文雅地跳了几个舞步。当他获悉妻子又生了小孩子时,就如同水道挖掘工一样,欣喜若狂起来。
“米勒先生,你是说要我自己死吗,嗯?你如此慌张干什么?你是嫉妒我了吧?哼,折磨得你死去活来。总有一天,你要来求我给你解围,你将要跪在我面前哀哀求告,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你疯了吧?”说着,我用手摇着他的下巴。
“哦,不,我不疯!”他拍着我的秃头,“跟所有的犹太人一样,我只是有点儿神经过敏。你别犯傻了,我永远不会毁掉自己的。我要参加你的葬礼,不住地嘲笑你。也许你没什么伤心事。说不定你将来因借我的钱而债台高筑,这样,当你一死,你就得把身体赎给我。米勒先生,一旦我开始搜刮你,你连一分钱也留不下。”
他伸手拿起钢琴上的裁纸刀,刀尖抵住我的肚子。他在我肚子上比划着,而后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可要动手了,”他说,“拿肚子开刀。我先灭灭你那浪漫的痴人呓语,不然你老觉得自己活得挺舒服;然后呢,我要像剥蛇皮一样扒了你的皮,这样可以够得着你那沉着冷静的筋,把这些筋弄得颤动、跳跃;你得在我刀下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你金鸡独立,头搭在壁炉台上,呲牙咧嘴地笑着。你这等模样,真是怪物一个。”
他转向玛勒:“等我给他换上实验室的衣服,你觉得还会爱他吗?”
我背对着他来到窗口。布罗克斯后面的风景是独一无二的:木栅栏、晾衣竿、洗涤槽、污秽不堪的草地、鳞次栉比的廉价公寓、安全出口,等等,不一而足。穿着各式服装的人们在窗前徘徊。为了完成第二天那无聊而单调的工作,他们一个个都准备着休息。十万人中,可能有一个人能摆脱这种集体毁灭;而其他人呢,要是有人晚上趁他们入睡时进来割破他们的喉咙,这算是对他们的怜悯。要相信这些可怜的牺牲品还能开创什么新生活,真是无稽之谈。我想起了克伦斯基的第二任妻子,她慢慢也会发疯的。她跟这帮人没什么两样:父亲开了个杂货店,母亲患了子宫癌,整天躺在床上养病;一个弟弟嗜睡如命,另一个瘫痪不起,哥哥脑子又不够用。一个智力正常的家还要使整个家庭的生活处于瘫痪,那么这所智力正常人的房子呢……
我厌恶地朝窗外吐了两口。
克伦斯基站在我身旁,一只胳膊搂着玛勒的腰:“咋不动手呢?”说着,我把自己的帽子扔出窗外。
“什么,闯下祸让邻居们来处理呀?不,先生,我才不干呢。米勒先生,看来你要急着自杀。为啥不赶快行动?”
“我是愿意,”我说,“如果你同我一起动手的话。我让你看一看死有多么容易,来,把手递过来……”
“唉,算了,算了。”玛勒说,“你们这是小孩耍家家呀。我还指望你们两个为我排忧解难呢。我才真正地担忧呢!”
“没办法呀,”克伦斯基闷闷不乐地说,“你父亲就不愿意让人帮他,他就想死。”
“可是我想活命呀,”玛勒说,“我才不当苦行僧呢。”“谁都会说,可无济于事。等我们推翻了这个腐朽的资本主义体制,才能柳暗花明呀……”“这都是废话,”玛勒插上了嘴,“你认为我为求活命要等到革命爆发吗?现在就该采取措施。要是我用其他方法还是无力回天,我就去当妓女,当然是智商高的喽。”
“哪儿有智力型的妓女呀?”克伦斯基说,“出卖皮肉就是弱智的表现。你为啥不动动脑子?你要是个间谍,就得更好地用脑子。这就算出主意了!这个组织里有我非常好的关系,我觉得还能从那行当里给你找个事儿干。当然,你就得放弃跟这家伙鬼混的念头。”他猛地指着我,“可是,像你这种女人,”他的眼睛贪婪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挺起腰杆,得有个伯爵夫人或者公主的样子,怎么样?”他又说,“除去花销,每周一百元……不太糟吧,如何?”
“我现在挣得可比这多,”玛勒说,“还不遭人算计。”
“什么?”我们俩立马惊叫起来。
她笑了:“你觉得说的钱数很大吗?我需要的远不止这些,只要我愿意,明天就能找个百万富翁结婚;我屁股后面一大串给钱的呢。”
“你咋不嫁上一个人再迅速跟他离婚呢?”克伦斯基说,“你可以走马灯似的换人,自己也成了百万富翁了。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这等事情还举棋不定,不打算告诉我?”
玛勒真不知如何应答。她想来想去说,为了票子跟一个被社会抛弃的人结婚,实在是太龌龊了。
“你是说自己可以操皮肉生意!”他满口讥讽,“这儿的这家伙受到资产阶级道德观的腐蚀,你也是一样的可恶,听着,你咋不让他学学给你拉皮条?你们俩在下流社会里可是珠联璧合呀!干吧!说不定我能时常给你拉些生意呢。”
“克伦斯基大夫,”我和蔼可亲地微笑着,“我想我们要同你分手了。可以说,今天晚上玩得很开心,获益匪浅。玛勒一染上梅毒,我肯定请你出山。我觉得你手腕非凡,把我们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要是想送你老婆去精神病院看病,就过来跟我们玩吧。你起码是个幽默风趣之人,有你在,咱们肯定玩得开心。”
“快别说了,”他求饶似的,“我想跟你好好谈一谈。”他转向玛勒,“你急需多少钱?要是能救急,我能借给你三百元。这钱不是我的,过六个月我得还给人家。听着,现在别溜。我想跟你谈些事。让他走吗?”
玛勒望着我,好像在问我刚才他那番话是不是真的。
“问他干什么?”克伦斯基说,“我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我喜欢你,愿意为你效劳。”他转过身粗言厉声地对着我,“请吧,回家去吧,好吗?我又不会强奸她。”
“那我走了?”我问道。
“好吧,走吧,”玛勒说,“只是为什么这白痴跟我说话还要耗很长时间?”
这三百元的事我真拿不准,不过我还是离开了。坐在地铁里,看着那些乘客在夜幕下的大都市里疲惫不堪的样子,我如同当代小说中的主人公,陷入了深深的反思。像他们一样,我扪心自问一些毫无价值的问题,提出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为未来制订着虚无缥缈的蓝图,对万事万物……包括我自身的存在也心存疑虑。当代的英雄人物,其思想无所指归,他的脑子就是个滤盆,可以把干巴沉闷的思想冲刷掉。他心里想自己正坠入爱河。他坐在飞快的地铁里,像台缝纫机一样,在车里来回穿梭。他想的就是及时行乐,逍遥自在。就比如吧,他也许正跪在地板上抚摸着她的膝部;他那热乎乎、汗津津的手在这冰凉的肉体上慢慢地向上游戈;他谄媚地说她是多么地出类拔萃;要是能插进她体内,要是能求她双腿再叉开点儿,那就绝不是三百元钱能办的事了,他就会层层加码;她的乳房越来越近地蹭着他,她希望他心满意足地咂巴一番就行,千万不要迫她交欢。她自忖这不是玩弄和诱奸吧?因为她坦率地警告过所有的人,如果她迫不得已地干了这事,她就应该而且必须与男人交媾求欢。老天爷作证,男女之事可不是纸上谈兵:她能够轻松迎战,能放荡纵欲,时松时紧地变换着花样,谁也搞不清她被人玩弄了几个回合;她的托辞凿凿有据,干这皮肉生意只是不愿意让她父亲像狗一样地死去;此时,他把头埋在她的大腿上,舌头火辣辣的;她把身子往低处倾了倾,一条腿搭绕在他的脖子上;她感觉到这次是最性骚、最淫荡的了;他要通宵地逗弄她、让她干着急吗?她双手按着他的头,手指扯弄着那油污污的头发,她性欲亢奋,就急切地扭动着躯体,喘着粗气,撕扯着他的头发。她疯狂地拽着他的衣领,往膝下猛拉扯他的衣服,她的手光滑如鳗鱼,你还没觉察到,就早已塞进鼓包包的裤子里。他如同海象,慢慢地喘着粗气;她紧紧箍住他的脖颈……那个地方,哦,对,对,就这样,啊,啊!他使劲地往里顶着,蓦地,他想起两桩事。三百元钱……三张美钞呀。谁愿意让我操呢?是主耶稣,这太荒谬了。天哪,就这么干!他同时感受着、思考着。再搞一次吧!耶稣主啊,多带劲儿的阴户呀!他当她是傻瓜。怎么样?妙不可言吧?现在舒服吧,舒服得要死!耶稣主啊,要是我们能通宵达旦地这样玩,该多好呀!噢,耶稣主啊,我来劲儿了。动一动,你这骚货,快点,快点……
我们的这位英雄睁开了眼,又回复他自身,也就是说,这个人性交时充当我自己的角色。他不愿意承认支配他行动的意图。我心里想,他们柔情蜜意之后很有可能拉开窗帘,作一番长谈。这脏兮兮、汗涔涔的交媾,如一场梦魇,再不会萦绕于她心头了。他或许还要与她尽情地亲吻,可她清楚该如何保护自己了。莫德是不是还醒着?我性欲难忍。快到家时,我就解开裤扣,把那玩意儿掏出来。莫德的阴户。一旦她有这心思,自然地会求欢的。她闭上眼睛,似睡非睡的,我只要贴近她的背静静地躺下就行。我把钥匙插进锁孔,猛地推开铁门。冰凉冰凉的铁皮贴着我那颤悠悠的玩意儿。必须趁她在梦乡的时候,蹑手蹑脚地靠着她,我悄无声息地溜上楼,慌乱地脱了衣服。听见她翻身的声音,知道她快睡着了,那温热的屁股冲着我。我轻轻地溜上床,把她抱住。就算她睡得跟死猪一样,我还是不能太仓促,不然,就会把她弄醒。必须在她睡着的时候那样干,要不她就觉得受了侮辱。她还是睡得很死。其实,这骚货心里想着呢,只是羞于出口罢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玩了这个废物吧!我稍微动了她一下,她像浸了水的木头有了反应。随即又死气沉沉地躺下,装模作样地入睡了。对了,我不能半途而废呀!我得像起重机似的把她移转过来。好在她动了动,一切正中我的下怀。我当自己老婆是匹死马呢!在她身上恣意折腾,真是太棒了。你感觉到这柔嫩光滑的肉体里的每一次涟漪,你可以趁这机会天马行空地想这想那。这具肉体是她的,可这个阴户是你的呀。这两具肉体到了早上要互相面对,而且感到都有些异样,他们没有那玩意儿照样能活,好像这俩玩意儿只是为着产生精液和淫水而存在的。她酣然大睡,当然不在意我如何摆弄她。那么这肉体,这靠着滚珠轴承独立操作的起重机说明什么呢?肉体蒙受伤害和羞辱,它暂时失去了名号和地址,愿意把阴茎割下来,像袋鼠那样一直保存着它。莫德可不是屁股冲天而俯身躺着的肉体,而是橡皮软管之下的无助哀怜的牺牲品。如果操作者不是她丈夫而是上帝该多好呀!莫德看到她自己手持一把漂亮的红阳伞,娇滴滴地伫立在绿莹莹的草地上,一群可爱的灰鸽在啄着她的鞋,这群她自认为可爱的鸽子咕咕咕地叫着。多么优雅大方的小生灵啊!她们自始至终排泄的都是洁白的粪块;不过,这些鸽子,都是从天堂下凡到人间的,这洁白的东西就是蛋糕,粪块可是个肮脏的字眼。人类一披上衣服,变得斯文时就发明了这个字。对着上帝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