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之战长沙》
作者:却却
之前的话
写在战长沙之前
我的娭毑,其实就叫十娭毑,因为爷爷排行第十,我没见过爷爷,在肚子里的时候爷爷就过世了,脑溢血,走得十分匆忙。
娭毑生于1919年4月初八,前两年刚刚过世,前后种种,就不必不多说了。我只知道,娭毑守寡几十年,把我们拉扯大,其间也有机会嫁人,只不过因为我父母都要上班,家里孩子拖不开手,她拒绝了。
娭毑很有本事,里里外外一把手,会纺线,会做衣服,会做鞋子,会炒茶,做粑粑,做酸枣片,做各种各样的坛子菜,采野菜做得很好吃很好吃,她还自制了鱼竿网子弄鱼虾回来改善伙食……可以说,因为有了娭毑,我的童年真是无忧无虑,长到二十多岁都没摸过锅铲。
娭毑不识字,但是会唱很好听的花鼓戏,还有戏词一般的《七重楼》。
印象中,她从来没有发过火,不管对大人还是孩子。
记忆里,她只出过一次远门,一直念叨着公共汽车上给她让座的好人,为她带路的好人,我想,她心目中根本没有坏人。
一开始的设定,我想让十娭毑跟我娭毑一样,做个温婉的老妇人,不问世事,只关心家中的一日三餐,柴米油盐。
一开始的设定,我不想让她孤伶伶地活在世上,有爱人陪伴她,和她斗嘴嬉笑,直到终老。
这,是我心目中婚姻最好的结局。会有争吵,会有矛盾,会生病,会痛苦,会哭泣,但是,还是到老。
在那种乱世,如何可能?
娭毑不是我们亲娭毑,十几岁的时候她嫁了人,生了个女孩子,就是我的大姑姑,生完大姑姑没多久,抗日战争爆发,日本鬼子打到湖南,国民党把她的丈夫抓去当兵了,从此杳无音讯。
1945年,鬼子投降,娭毑跑去找男人,没有找到。苦守几年后,大姑姑嫁人了,她孑然一身嫁给妻子过世没多久的爷爷,那时候我爸爸才两岁,我另一个姑姑才几个月。她把我爸爸三兄妹带大,又把孙子带大,我们欠她的太多太多,如何能还完。
八九十年代老兵开始回来,经常有人问娭毑,“你老倌子回来不”,她总是沉默,有时候也会答上一句,“要回来早回来了,只怕死在外头哒!”
然而,我知道她是盼着的,深深盼着的。
娭毑说,那时候很乱,很多人不明不白就没有了,但是剩下的人还是要过日子,父母过世了,他们的孩子街坊邻居就会照顾,不会有人饿死。
娭毑说,读书人辛苦,读过书的人是宝,不应该随便打骂,什么右派什么臭老九,真是瞎胡闹。
那一代人历经灾祸,无比艰辛,却依然淳朴乐观,依然兢兢业业建设家园。
他们不会表达情感,却知道给曝lou在外的尸骨找个安居之所,给嗷嗷待哺的孩子送上从嘴边省出来的口粮。
他们沉默,他们勇敢,他们顽强。
他们是中华民族的脊梁。
太平盛世,工作压力大,生活压力大,人们变得越来越铁石心肠,行色匆匆,忘记欣赏和感动。
我写下娭毑和他们的故事,记录这些不是英雄的英雄,希望能以微薄之力,唤回娭毑没有等到的亲人。
魂兮归来!
历史和民俗方言等
战长沙阅读指南:
很开心大家喜欢本书,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写好。还请大家多多提意见,在此先谢过!
其一本书中采用了大量本地方言,为了方便大家阅读,这里做个汇总:
娭毑:奶奶
爹爹(dia):爷爷
爷(ya)老倌:爸爸
姆妈:妈妈
莫:不要
么子:什么
何解:为什么
满:最小的孩子
崽:儿子
妹子:女孩子的通称
伢子:男孩子的通称
糖粒子:糖果
立壳崩:弹脑门
南货:杂货
堂客:老婆
家娘:婆婆
家爷(ya):公公
老人家问候语:您老健旺
PS:我会尽量少用,让大家看得懂。
其二长沙小吃
凉拌刀豆、米粉、酸辣粉、臭豆腐、南瓜粑粑、霉豆腐、刀豆、盐菜、夏至坨、旱茶、泡葛头、辣椒萝卜、葱油粑粑、冬瓜糖、糖姜片、砂仁糕、灯芯糕、德园包子、油萝卜……
其二有关年代的问题
长沙大火:1938年,民国二十七年
第一次长沙会战:1939年民国二十八年
第二次长沙会战:1941年民国三十年
第三次长沙会战:1941年民国三十年
第四次长沙会战:1944年民国三十三年
文夕大火又称长沙大火,是长沙历史上毁坏规模最大的一次全城人为性质的火灾,也让长沙与斯大林格勒、广岛和长崎一起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毁坏最严重的城市。
文夕大火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1938年10月25日,武汉沦陷。武汉会战失利后,武汉的机关、工厂,以及大批难民和伤兵涌入长沙,使当时30多万人口的长沙骤增至50多万。加上以前长沙作为上海,南京等会战的后方,长沙已经积累了许多战略储备,商业也很繁荣。但长沙有限的铁路、公路和水路交通根本难以承载如此大量的迁入,这些都给日后的巨大损失埋下了隐患。
11月8日,日本侵略军攻入湖南北部,并轰炸了长沙和衡阳。9日、11日,临湘、岳阳接连失守,中日对峙新墙河。长沙的局势十分严峻,当时的中华民国政府对长沙能否守住十分缺乏信心。蒋介石提出焦土抗战的作战思想,认为即使烧毁长沙也不能让日本获得任何物资。湖南省政府主席张治中接到电报,在11月10日(一说12日)的会议中传达了蒋介石的思想,并组织纵火队伍。当城东南的天心阁放火时,即开始全城放火。
1938年11月12日深夜(13日凌晨2时),长沙南门口外的伤兵医院失火(是故意纵火的信号或是无意失火,至今仍然是谜)。纵火队员以为是信号,便全城放火。大火持续了整整五天五夜,古城长沙2500多年的历史财富几乎被毁灭殆尽。无数市民争相逃命,在长沙城的湘江渡口发生严重的事故。
3000多人在大火中丧生。90以上的房屋被烧毁,共计5。6万余栋。大火造成经济损失10多亿元,约占长沙总值的43。政府机关被烧毁的有省政府、民政厅、建设厅、警察局、警备司令部、省市党部、保安处、地方法院、高等法院、电报局、电话局、邮政局、市商业协会、中央通讯社、中央广播电台和在长沙各家报馆等大部或全部建筑;被烧毁或大部烧毁的学校有湖南大学、明德中学、岳云农工,楚怡工业学校、兑泽中学、第一师范、南华女中、明宪女校、妙高峰中学、省立长沙高中、民众教育馆等31所;被毁的银行有湖南省银行、江西裕民银行、上海银行、交通银行和中国银行等十余家;被烧毁工厂的有40多家,其中损失最大的有湖南第一纺织厂,其厂房损失达27万余元,原料损失达96万余元,机器设备损失达60多万元。长沙作为全国四大米市之一,190多家碾米厂和粮栈仅幸存12家半。绸布业损失约200余万元,约占全行业资产的80。湘绣业40家全部毁灭。除湘雅医院外的所有医院均被烧毁。
当时周恩来和叶剑英都在长沙,起火时他们带重要文件急忙撤离,于13日下午到湘潭。郭沫若当时也在长沙亲历了大火,《郭沫若传》中对情景进行了描述:“只见城中烈焰升腾而起,映红了整个夜空,来不及撤退的长沙百姓,披头散发寻找亲人的,顿足捶胸的,望着大火发呆的,扑向火丛抢救财产的,……歇斯底里失望地绝叫,伴随着房倒屋塌的轰隆声。……车至城郊关帝庙前,极目远望,根本不见长沙踪影,惟有冲天的火光和翻滚的浓烟,显然火势还在蔓延。”
12日的电报代码是“文”,大火又发生在夜里(即夕),所以称此次大火为“文夕大火”。
1938年11月18日,为了平息民愤,蒋介石下令枪毙“长沙纵火案”三个“当事人”:长沙警备司令酆悌、警备二团团长徐昆和长沙市公安局长文重孚。张治中去职。他们成为了事件的替罪羊。
1938年11月19日,长沙城的废墟上重新出现了菜市:卖肉者3人,卖菜者2人。
日军在当时并未进攻长沙。
先锋厅的钟楼(中山纪念亭)有幸保存了下来。其他幸免的还有湘雅医院。
2005年7月,长沙市首个以纪念“文夕大火”的建筑———电灯公司遗址纪念墙建成。纪念墙位于湘江风光带与劳动路交汇处。同年建成的还有长沙大火警示钟大型雕塑。
文夕大火毁灭了长沙城自春秋战国以来的文化积累,地面文物毁灭到几近于零。长沙作为中国唯一一个2000多年城址不变的古城,文化传承也在此中断,在历史研究上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失。人民流离失所,商业贸易、政府机关、学术机构等几乎完全被摧毁。但这只是大摧毁的开始。从1939年9月至1944年8月,日军发动了四次长沙会战,轰炸长沙100多次。国军在前三次会战都获得胜利并重创日军。在文夕大火中损毁严重的长沙成为了一片废墟。
当时《中央日报》的社论:“长沙近30年来,物质、人力欣欣向荣。全国都市中,充实富庶,长沙当居首要。百年缔造,可怜一炬。”
伟大的抗日战争爆发后,实行片面抗战路线的国民政府在正面战场多次组织的大规模会战,均未能阻止优势敌人的疯狂进攻。1938年10月武汉失守后,日军继续沿粤汉铁路南犯,进逼湘北,湖南由抗战的大后方转变为抗日的前线。11月9日日军攻陷岳阳,继向南推进至新墙河北岸,湘北门户洞开。省会长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谣传敌人即将进攻长沙,聚集在长沙的各军政机关纷纷撤退。人心惶惶,一夕数惊。
在此严峻形势下,蒋介石在长沙召开了军政人员会议,讨论战局问题。基于对已经沦陷的重要城市未加破坏,资为敌用,实为失策的认识和对确保长沙信心的缺乏,会议期间,蒋介石曾指示张治中等人,如果长沙不保,即实行火烧。11月12日上午9时许,蒋介石侍从室正式指示张治中对长沙采取焦士政策;稍后,张又接到蒋介石“限一小时到”的紧急电报:“长沙如失陷,务将全城焚毁。望事前妥密准备”。
对于焚城阻敌的办法,张治中虽曾提出过异议,但以蒋介石的专横,张是不敢不执行的。张治中迭接蒋介石焚城的命令后,立即采取应变措施,指定省会警备司令部司令酆悌负责筹备,省保安处予以协助,警备第二团团长徐昆担任放火总指挥,负责组织放火队伍,准备放火工具。根据当时拟定的焚城计划,放火前,先发布日军轰城的消息,以便于疏散市民,并施放空袭警报,由警备队督促市民出城;放火时,以城南天心阁处举火为号,全城同时行动。放火时间视日军进攻长沙的情况而定,由酆悌亲自掌握。按此计划,徐昆迅速将警备第二团以3人为一组,编成100个放火小组,分发放火器材,调集大量消防车,灌人汽油,作为放火车,并在主要街道预备大桶的汽油和煤油等易燃物,有些墙壁上用石灰写着“焦”字,或画了其他纵火暗号,或用日文写着对敌宣传标语。
11月12日,即岳阳弃守的第三天,日寇先头部队已抵汩罗江北。谣言不胫而走,或说敌人已到新河(距长沙仅10多里),或说敌艇已距省河不远等等。逃难的人流有如成群结队的蚂蚁,把城郊数十里内的稻田踩成无数的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