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的金龙大刀,月阳的蝴蝶双刀,一长于刚猛凌厉,一长于绵柔精巧,兄妹二人同仇敌忾,联袂而战,其攻击力同样是不可下觑。
这边还未分出胜负,又有一路清军杀到,带队的便是抚标参将石镐,他手下是八十名抚衙卫队中的精锐,再加上漕标的人,总有一百七八十号。黑铁塔般的石镐,眼中闪着凶光,瓮声瓮气的喊道:“兄弟们,这些就是从淮安府逃出来的反贼,巡抚郎大人有令,将他们就地正法,一个不留,给我杀!”众清军闻令,齐声嚎叫,抡刀摇枪,蜂拥扑来。
雷朋知道一决生死的时刻到了,拔刀出鞘,振喉吼道:“孩子们,进是死,退也是死,跟他们拼了!”一马当先,挥刀杀入敌丛。
宫文彩也大声鼓动道:“别看他们人多,都是草包饭桶,都是贪生怕死的孬种,杀啊,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砍山刀狂舞,与雷氏群英扑入敌阵。
尽管雷家众人个个血贯瞳人,舍死忘生,武功身手亦是不弱,但是面对六倍与己的清军,斗不多时,便已呈现出不支之态。而这时的武阳、月阳兄妹,一股锐气业已消耗殆尽,被毒手虬龙逼得是步步倒退,受创,丧命已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第15章 侠少英年
擎天王宫文彩急了,对石镐劈来的宽铁剑不管不顾,砍山大刀由下而上,猛的豁向黑脸参将的小腹。
石镐怯了,慌忙收力撤剑,运剑下压砍山刀,以图自保。他看到自己的三名亲信卫兵,挺着三杆长枪,一齐向宫文彩的两肋及后腰戳来。料定对方肯定会抽刀回扫,那样的话,他就可以乘机一剑结果了这个强悍的对手。
孰料,擎天王杀红了眼,对堪堪刺到的三件利器不理不睬,裂喉暴吼,双膀发力,砍山刀硬是震开铁剑的压制,在黑脸参将的小肚子上,斜着割开一条大口子,而那三杆长枪,亦无情的刺进了他的身躯。
被开膛破肚的抚标参将石镐,惨叫着仰面摔倒,手脚乱抓乱蹬,吓得周围的清兵纷纷趋避。
血流如注的宫文彩,居然没有立刻倒下,虎吼一声,反臂抡刀,砍向身后的敌人。那三个清兵都因目睹自己上司的惨相而惊骇不已,万万没有料到,身中三枪的对手还能反击,除了一个见机稍快的,撒了枪杆朝后跳开一步,其余二人均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结果,一个痛失双臂,另一个则丢了吃饭的家什。
浑身浴血的擎天王宫文彩,以惊人的毅力支撑着,依然狂声吼喝,拖着两杆扎进他体内的长枪,闯进敌丛,没头没脑的就是一通狂劈恶砍,直杀得众清军胆裂心寒。而雷鹏及一干弟子门人,受其激励,也拼死反击,失去主将的众清军,禁不住阵脚大乱。
穆少根瞧在眼中,心里头也不禁没了底,是战是走正自犹疑,冷不防打一堵高大的山石后面,闪出来两道人影,都用青布蒙着头面,从发髻体形上看,是一男一女,且年岁甚轻,两口青钢长剑,招法同出一门,以凌厉的攻势,合击毒手虬龙。
虽说后加入战团的这两个人,无论是功力还是武学造诣都还谈不上有多高,但是以一敌四,也着实够毒手虬龙受的,不大工夫,就已经忙了一脑门子的热汗,身上也受了几处轻伤,同时感到自己的内力不济,知道再斗下去,自己非吃亏不可,遂狂攻了几招,逼开四名年青对手,口中恶声恶气的叫嚣道:“鼠辈,大爷我且容你等多活一时,我还会再来的!”嘴里头说着,身形扶摇直上,翻了两翻,落地时已在三丈开外,闪了几闪,便没了踪影。
四少见其轻功如此了得,自知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只得返身将官兵杀散。再看擎天王宫文彩,身被数十创,早已经血竭而亡。
雷鹏独战穆少根的四名手下,虽然斩杀了其中两个,自己也是创伤累累。其余二十六名雷氏精英,亦是伤亡各半。武阳、月阳二人痛心疾首,眼里噙着泪,喊喊这个,唤唤那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置,空自焦灼。因为他们的心中都清楚,官兵要不了多久就会卷土重来,而己方已经没有几个人可堪一战了,到了那时候,势必将玉石俱焚。
忽听黑衣少女开口道:“快扶他们上山吧,我娘会一些医术,兴许可以救治他们。”
雷武阳满怀感激,但是瞅了瞅宫文彩以及十三名死难的同门,心里又刹时充满了愁苦,单腿跪地,悲声说道:“宫大叔,诸位师兄师弟,武阳对不住你们,不能让你们入土为安,我……”
“这位大哥,你若是不忍心叫他们曝尸荒野,莫不如先把他们放到那边的小山洞里,只要在外面封住洞口,官兵是很难发现的,而且洞里面很是清凉,他们的尸体十几二十天都不会坏的,等日后有了机会,再为他们迁坟厚葬吧。”
雷武阳闻言在耳,心头不由得一亮,万分感激的抬起头来,拭去眼中的泪水,注目黑衣少女,见她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白皙、清秀的面庞,清澈、明亮的双瞳之中,闪动着机智、果敢的目光。年轻人只觉得心弦剧颤,一瞬间,心神恍惚起来。
雷月阳同样是感动不已,眼见堂兄有些失态,忙上前接过话头道:“这样就再好不过了。武阳哥,咱们就按这位姑娘的话办吧。对了,还没请教两位恩人的名姓呢,方才多亏了你二人仗义出手,救我们于危难之中,又肯收留我们,此等大恩大德,我们雷氏一家定当没齿难忘。”说着,月阳姑娘深深的施了一礼。
黑衣少女浅笑嫣然,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这位姐姐,不用这么客气嘛,小妹姓陈名霜,那个是我弟弟,叫陈魁。你们敢与清廷鹰犬真刀真枪的斗,真叫人钦佩啊,我姐弟二人,能够一尽绵薄之力,实慰平生,还请二位示下名号,大家彼此也好称呼。”
“噢,我叫雷月阳,他是我的堂兄武阳,那边那位岁数大的,就是他的父亲我大伯,其余的都是我大伯的弟子门人。”月阳姑娘飞快的说道,然后跟武阳及几名伤势较轻的同门,开始往山洞搬抬死难了的人。
陈家姐弟也来帮忙,一切做完后,众人流着泪用石块封死洞口。少女陈霜冲她弟弟道:“小魁,你在前面领路,月阳姐,你和我断后,消除路上的痕迹,以防清廷鹰犬追踪。”
少年点头,一手一个搀起两名伤势较重的雷氏门人,走在了最前面。雷武阳背起父亲,其他的人相互搀扶着,缓缓向山上行进。
雷月阳对陈霜的处变不惊,措置裕如十分钦佩,很想知道她的出身和师承,便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陈姑娘,你和你弟弟的剑法都不错,但不知你们的师父是哪一位呀?”
陈霜闻言沉吟了片刻,苦笑着答道:“不怕姐姐你笑话,我们姐弟俩虽然跟着师父学了三年的剑术,却不知道师父的真名实姓,只知他是我父亲的好朋友,给我俩缠得紧了,他便说之所以不告诉我们他的名字,是怕我们嘴不严,传出去招来他过去是仇人,对我们姐弟不利。想想他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我们就不再问了。”
雷月阳点头道:“看起来你师父肯定是一位,曾经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也一定得罪了不少的人,武功嘛也必定十分了得,他与你们住在一块儿吗?”她的心中既想见见这位前辈高人,同时又想若是此人在山上,就不用怕那个使软剑的坏蛋再来了。
陈霜摇头答道:“没有,师父他一向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开始的时候差不多天天来,后来我和弟弟大体掌握了整套的剑术,他来是次数就越来越少了,最后一回是四个月以前,临走的时候,他说自己要到去四处走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嘱咐我们好好练功,照顾好母亲,唉,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是他能在那就好了。”
月阳姑娘的心中期望落空,心下不禁怅怅然,同时,对自家乃至陈家姐弟的安危悬起了心。她真的不敢想象,要是那个用软剑的家伙,再领着大队清军来搜山,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第16章 群魔乱舞
三里之外,毒手虬龙穆少根,懊丧的一屁股坐在一个小土丘上,瞅了瞅跟随自己退下来的四十来个抚衙的卫士,一个个盔歪甲斜,不少人都受了伤,一停下来便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哎哟、哎呀的呻吟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目睹此景,穆少根是又气又恨,原本还指望自己可以借这个机会,夺得头功,升他个一级两级,却哪知竟落得个损兵折将。想那石镐乃巡抚郎廷佐的心腹爱将,他死了,郎廷佐必定会迁怒于自己,不行,绝不能就这么灰头土脸是回去。好歹也得再试一次,要是还是不能得手的话,这巡抚衙门也就呆不得了,有道是人挪活、树挪死,总不能就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可是到底是自己一个人去,还是带着这些人一块去呢?人多固然胜算要大一些,可也容易打草惊蛇,对方要是有了准备,可就不好下手了,还不如自己单独行事,可以给他们来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先瞅冷子收拾掉一两个扎手的,剩下的就好办了。想想那个用双刀跟自己拼命的姑娘,毒手虬龙的心里,不由得有些痒痒,照理说模样标致、性情风骚的女人,自己也遇到过不少,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黄毛丫头难以自持呢?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那个小丫头弄到手,至于她身边的其他人,则一个都不能留!
正当他打算悄悄离开大队,独自返回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传进他的耳鼓,扭脸看时,不禁暗叫晦气。
“哟,这不是穆三哥吗,啧啧,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快速驰来的马队嘎然而止,为首的是两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出言搭讪的是个一脸坏笑的扁脸汉子,另一位则拉着个大长脸,没有一星半点的笑模样,就如同对方欠了他八百吊似的。
来的乃是按察使韩心康的两大心腹,长脸的是铁爪严松,扁脸的的鬼手孟雄。前者出身鹰爪门,武功高强,心性狠辣,十几年前,在蚌埠做明朝的典史,明亡后归降清廷,投靠在韩心康的门下,充当其爪牙,
至于那个孟雄,系神农馆主万俟汉的弟子,与严松气味相投,要好多年,人没什么主见,凡事大都依从严松。一手子午按穴术,十分厉害,比通常的点穴手法更加诡秘难测,足以达到杀人于无形,故此博得了个鬼手的名号。
穆少根十分勉强的堆笑上脸,拱手道:“啊,原来是严大人和孟兄,怎么,你们也出公差呀?”
按察司佥事严松绷着脸说道:“穆巡捕,我等乃奉韩大人之命,来捉拿从淮安府逃出来的反贼,看穆巡捕的光景,莫不是已经跟他们交过手了吧?要不然便是撞上了百头兵。”
孟雄在一旁嬉皮笑脸的挖苦道:“我猜准是遇上白头兵了,不然的话,以穆三哥的身手,再加上府衙的精兵猛将,对付区区几个蟊贼,又如何会落得这般田地呀。”
穆少根的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没好气的抢白道:“孟雄,你小子别在那儿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轮到你,哼,恐怕是连小命都得搭进去。”
孟雄还想跟毒手虬龙斗嘴,被严松沉声打断道:“穆巡捕,这么说你们真的跟泗州的那伙反贼对过阵了,他们究竟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物啊?”
穆少根虽然一肚子的邪火,但是不敢顶撞官职比自己高的严松,强压怒火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