屎壳郎固然必死无疑,可是后果将不堪设想,公然与国主对抗,不单自己性命不保,恐怕还会连累父亲乃至全家。以孙可望的残暴性情,再加上赤阳子等人的挑唆和鼓动,搞不好刘家就得遭到灭门惨祸。
怎么办?是豁出去身家性命,放走两位义士?还是袖手旁观,任由恶道的爪牙逞凶,置定国叔于绝地?小将军真个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第09章 闪电绝杀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毕士超和雷月阳,业已体察到了局势的微妙变化,也看出来红袍小将有心帮李定国,却又不敢跟孙可望公开叫板顶牛的矛盾心理,再看城门处大队兵马涌出,形势已经岌岌可危,如不当机立断,将失去最后的脱身机会。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已是心意相通,毕士超的双手悄然探进了自己腰间的暗器兜囊,指缝中夹了八只棺材钉,猛的一个旋身,双臂抖处,八钉齐发。
那些玄衣人的心思,大多都集中在了与他们较劲的刘氏兵将的身上,居然没一个人能够事先发觉,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左边四个,额头眉心中钉,身子剧烈的颤抖痉挛,随即僵挺倒地。右边四个,手捂心口,纷纷佝偻了腰身,惨叫着踉跄几步,接连栽在地上,转瞬间先后毙命。
几乎是同一时刻,月阳姑娘一直握在手中的蝴蝶双刀,也呼啸着飞了出去。又有两名玄衣人哀嚎着,滚翻在地,抽搐了几下,赶奔地府阴曹会同伴去了。
而侥幸躲过头一拨攻击的靴底脸及另外二人,直惊得魂飞胆裂,骇叫一声,抹头便跑。毕士超深知除恶务尽的道理,焉肯放这三人漏网?身形疾闪,两柄旋风刀,外加一只雪花镖,次第出手,弧光直电,划过沉沉夜幕,三个玄衣人的惨叫声连在了一起,各自的创口上喷溅出鲜血,顺着狂奔的惯性,又朝前跑了三四步,有两个重重摔在地上,蹬了蹬腿儿,咽了气儿。
只有靴底脸身体强悍,生性凶顽,后脖颈上嵌着那只六角形的雪花镖,仍在玩命的跑。毕士超气极,附身从地上操起一杆玄衣人丢掉的短柄蛇矛,瞄也不瞄,一甩手掷了过去,直贯进靴底脸的后心。
刚刚还是狐假虎威,不可一世的玄衣人,眨眼之间,便都成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僵尸。刘永山连同他手下的百多名亲兵亲将,个个惊得是目瞪口呆,一时回不过神来。
毕士超也是有生以来,头一回出手杀这么多的人,心里面也颇不是滋味,定了定心神,抱拳冲刘永山等人说道:“各位,非是在下嗜血好杀,实乃被形势所迫,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杀光他们不单是为了我们能够脱身,也是为了救李定国将军。你们要是想对我二人下手,也没什么不对,那孙可望毕竟是你们的国主,可要是有心帮助我们,保住李将军,就请即刻放我们走,迟一步,李将军就危险一分!”
刘永山神情肃然的拱手还礼,语气诚挚的说道:“两位义士,你们做了我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也必定能干成我们没能干成的事。刘全、刘胜,快把你们俩的马送给这两位义士,情势紧迫,我就不多说了,谨在这里预祝二位一路顺风,马到功成了!”
两名刘氏亲将,应声跃下马来,将心爱的坐骑牵过来,交给了毕、雷二人。
毕士超心中无限感动,慨然道:“好,有你们在,有李将军在,大西军就还有希望,事不宜迟,我俩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诸位,多多保重,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与雷月阳双双跃上了鞍桥,抖缰拍马,飞驰而去。
刘永山见毕、雷二人走远,再看打城中出来的马队,离这里已经不到两箭地了,遂急切的吩咐道:“刘全,刘胜,你俩速速回营,其余的人收好弓箭,随我来,待一会儿,遇到城里出来的人,没我的话,哪个也不准胡乱开口,捅了漏子,坏了大事,休怪我翻脸无情!都听到了没有?”
以刘全、刘胜为首的刘氏亲兵,齐声答道:“请少将军放心,今天的事,我等必当守口如瓶,绝不对外泄露半句,否则,不得好死!”
刘永山满意的点了点头,挥鞭催马,一马当先,带着众亲兵,斜着往回绕,迎向打城中驰来的马队。没一会儿,便与那支足有四五百人的庞大马队相遇,再看带队的将官,正是孙可望手下第一悍将李本深。
当下客套的拱手为礼,装出一副十分热情的样子,大声招呼道:“哎呀,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本深叔吗?这黑灯瞎火的,带着这么老多的人马出城,莫不是有了什么紧要的军情吧?”
李本深向来就对身份高于自己的刘文秀心存轻视,自以为行军打仗比其强得多多,见是刘永山,更是一脸的不屑,傲慢的反问道:“咦、小山子,你小子怎么会在跑到这里来啦?”随即一拍自己的额头道:“噢,我想起来了,你是在城外扎营的,还天天早晚各巡城一次对不对?”
不待红袍小将回答,又自顾自的问道:“对了,我有事儿要问你,你们方才巡城的时候,看没看着有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从城里跑出来呀?那两个清军的细作,居然敢潜入国主的行宫,不是刺探军情,就是想对国主不利,幸亏发现得早,要不然可就得出大乱子了。”
刘永山有意识的尽量拖延时间,好让毕、雷二人能跑得更远一些,以免被李本深的大队人马追上。遂故意慢条斯理的答道:“清军的探子嘛,我倒是一个也没瞧见,倒是碰着十几个国师赤阳道长的手下,他们也说要捉拿清军的奸细,我原本是打算帮他们忙的,可是他们说对方就只有两个人,又都是寻常的角色,根本用不着兴师动众,有他们十几个人去追,就已经绰绰有余了,人多了反倒会添乱。我琢磨着他们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人家可都是国师苦心栽培出来的能人异士啊,以我的身份哪敢跟他们顶牛较劲呀,就由着他们折腾去吧。本深叔,您这么急巴巴的赶出城来,该不会是要和他们争这份功劳吧?”
在李本深的心中,同样十分憎恶赤阳子手下的那些玄衣人,闻言不屑的斥道:“哼,什么芝麻绿豆大的功劳,也值得我去争?我敢说过不了一两个月,大西国的上上下下,就都会知道,咱们大西军,不单只有一个姓李的能打!”
刘永山听出了对方的话外之音,也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孙可望等人真的要对李定国下毒手了,暗自庆幸自己的抉择没有错。就在他与李本深交谈之际,跟随李本深一起出城的那个邵人雄,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带着手下的二十来个玄衣人,脱离开了大队人马,策马向前驰去。
不大工夫便有一个玄衣人飞马折了回来,隔着还有好几丈,就扯着脖子喊道:“李将军,李将军,大事不好啦,我们先出来的那些个人,全……全都叫人给杀……杀了!”
第10章 波谲云诡
“什么?竟……竟有这等事?快带我去看看。”李本深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万分惊愕的喝道,边说边踹镫纵马前行,他身后的数百马队也随之隆隆启动。刘永山在心中冷笑,也策马相随。
在靴底脸等人的尸体前,邵人雄及一干玄衣人面色如土,心寒股栗。对方出手之狠辣,暗器技艺之高超,乃是他们有生以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种巨大的恐惧感,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他娘的,咱们这回算是遇上天煞星了,这小子敢在国主的眼皮子底下刺探军情,还出手杀了咱们这么多人,绝不能叫他就这么跑了,不然的话,传扬出去,会给人笑掉大牙,咱们大西军的脸还往哪儿放呀?”李本深恼火的吼道。
刘永山听在耳中,急在心里,因为据他的观察,那两位为李定国安危而奔走的男女,骑术颇为一般,尽管先走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也难保不被训练有素,骑术精良的大西骑兵撵上,连忙提马上前振喉道:“本深叔,您说的一点都不错,这口窝囊气,咱们一定要出。只不过这眼瞅着就快半夜了,想抓住那两个清军的探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更何况他们的暗器功夫又这么厉害,下手又这么狠,咱们要是撒开人马搜,肯定是要吃亏的呀,指不定给他们零打碎敲的杀多少人,可要是不撒开人马,又难免不打草惊蛇,他们找个犄角旮旯一猫,咱们就跟大海捞针差不多了,搞不好就是白忙活一宿。再者说,既然清军的探子已经到了咱们沅州,他们的大队人马离这里就不可能太远,咱们就这么四五百人,贸贸然的往前闯,岂不是犯了孤军深入的大忌?本深叔您可得三思而行啊!”
李本深被小将军的这一通似是而非的分析,弄得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不落底,遂征询的目光瞅了瞅身边的几名亲信偏将,那几人同样心存忌惮,况且,死的都是他们最厌恶的玄衣人,各自的心中都觉得很解气,哪个又愿意放着好觉不睡,深更半夜的在荒郊野岭里折腾,搞不好再把命丢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要是死在跟清军开仗的阵前,也还值得,可若是为了这么几个为人不齿的屎壳郎断送了性命,恐怕是作了鬼也抬不起头来。众人心同此念,于是乎纷纷摇头使眼色。
李本深可以说是心领神会,他半点也不傻,打心眼里就不情愿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可为了不给邵人雄等人留下什么话柄,得罪了赤阳子,便大声说道:“小刘将军之言太有见地了,咱们不可不防啊,可是这话说回来了,咱们反正已经出城这么远了,就不妨再追他一程,也算是对国主和国师有个交代。”说着挥鞭催马率先向前冲去。
立功心切的邵人雄,自然欢喜,当即拍马紧随其后。刘永山弄不清李本深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心中惴惴,无奈拨马跟在了后面。
马队向前推进了不过一里多远,李本深便勒住了缰绳,振喉吼道:“行了,咱们人太少了,离城太远,万一碰上大队清军就麻烦了。那两个探子也忒他娘的刁滑了,这么追都追不上,叫咱们白折腾了大半宿,真他娘的晦气,走,回城!”
邵人雄等人自然是心有不甘,可是既没胆子强迫李本深,更不敢独自去追,只得怏怏而返,心里头都明白,回去这一通臭骂是无论如何也脱不过去了。
刘永山则心中惬意,暗自叹道:“苍天保佑,总算让那两位义士得脱魔掌,但愿他们能够一路平安,尽早赶到衡阳。但愿定国叔能够相信他们传送到的信息,远离孙可望、赤阳子之流布下的歹毒陷阱。
再说驻扎在衡阳附近的大西战将李定国,此时业已接到了马二等人送来的,调他去沅州议事的军令。起初,也不免暗自生疑,可是转念想想,孙可望虽然和自己屡有磨擦,尤其这一阵子,克扣军饷,不发援兵。但是不管怎样,大家不仅过去是大西军的兄弟,现在又同为永历皇帝驾下的臣子,大敌当前,理当戮力同心,又怎么会手足相残?而且,自己此去,还可以借机劝劝他,抛弃前嫌,解开彼此心中的疙瘩,共赴国难。便不顾帐中谋士的劝阻,决意动身赶往沅州。
只是他担心自己离开营地,败而未退的清兵会重新聚集起来,乘机反扑。遂对属下的部队,做了一番调动和部署,并密嘱副将龙滔一些应敌之策,无形之中耽搁了大半天的时间,看看天色将晚,只好等次日再行起程。
第二天的清晨,李定国带了二百名亲兵,随同信使马二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