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骆二人之所以死咬住毕士英不放,意在将水搅浑,借以减轻自己的罪责,生怕崇祯知道他们出动大批人马,截杀围阻毕士英,不让他入宫救驾,而遭到灭顶之灾。
崇祯皇帝的目光飘忽,满腹狐疑,想想时才毕士英的言行举止,可疑之处确实不少,最令他感到不快的是,年轻人身上的那一股傲气,自己许给他的高官厚禄,他竟然丝毫不为所动,极大的打击了这位心气高傲的君主那十分脆弱的自尊心,令他暗自衔恨。姑且不论他是何来路,单凭他能在禁宫之中来去自如,视成百上千的厂卫和禁军如无物,终究是个极大的隐患,要么降服他,要么就除掉他!
朱由检在心中愤愤不平的这么想着,口中则甚是平淡的说道:“好了,朕知道了,这个毕士英,以后你们要多加留意,若是果真有真凭实据,能够证明他确实和闻香教匪有瓜葛,就想法子带他回来,由朕亲自处置,不过切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以伤他。还有,那些刺客的来历,以及他们的幕后主使,朕限你们一个月内给我彻查清楚,如若不然,哼,你们的官也就都当到头了,听懂了没有?”
门犀、骆养性连称遵旨,躬身退了出来,一个个偷擦冷汗,暗叫侥幸,这些家伙心中窃喜,皇帝的口谕十分含混,大有空子可钻,要什么真凭实据,那还不是信手拈来,什么叫万不得已?还不是自己怎么说,皇帝怎么听。嘿嘿,这一回管叫那个姓毕的小子,插翅难飞,有来无回!至于后一桩差事,更是便当,只消胡乱抓几个人,毒刑之下,屈打成招,不就可以轻松应付过去了吗?如果自己愿意的话,还可以借机除掉几个,平素跟自己作对的大臣,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时值四更,毕士英与王恩虎、张紫薇在白云观的门前会合。“士英,皇宫中的情形如何?”王恩虎既盼着刺客们能够得手,又不愿意看到好兄弟因为援救失利而内心痛苦,心情甚是矛盾。
毕士英疲惫的笑笑答道:“皇上没事,刺客一死一逃。”
“那你可曾看出那些刺客是什么路数?”王恩虎暗想,要是能将这些志在覆明的人收纳进闻香教,定能增强己方不少的实力。
毕士英摇了摇头:“这些人所用的招法,跟各大派的武功都不相同,只有很简单的几招,但是威力却是不小,而且有着杀身成仁的气概,一定经过极为严酷的训练,并且与当今皇帝有着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
“义兄,你救了皇帝,他没说要如何赏赐你吗?”张紫薇好奇的问道。
“噢,他要封我做锦衣都督,我回绝了。”毕士英淡然说道。紫薇姑娘听了,略感失望的轻叹了一口气。
王恩虎则欣慰的点头赞许道:“士英贤弟,你做得对。”抬头看看漆黑的夜空,话头一转道:“眼下咱们是出不了城的,离天亮至少还得有两个时辰,大家都很累很乏,身上也受了不少伤,我领你们去一个地方休息一下,包扎一下伤口吧。”
毕、张二人点头,随着王恩虎穿街过巷,走了大约一杯茶的时间,在一间小铺子的门前停了下来。王恩虎探手在一处很隐蔽的地方摸到了一根绳索,用力拉了拉。不一会儿,屋里有人出来,与王恩虎对过暗语后,打开了小门让他们三个进去。
原来这里是闻香教在京城的两处暗桩之一。在外城还有一处,王恩虎原本是住在那里的,赶上血手会群魔为了绊住毕士英,而四处祸害百姓,忍不住出手救人,并且跟在了毕士英的身后。
铺子主人夫妇用厚帘子封严窗户,点亮了油灯。激烈的厮杀中,三个人的衣衫俱已是破烂不堪,手上、脸上也溅满了血污,免不了一番洗涮更换。
男主人陪王、毕二人在外间屋说话。紫薇姑娘插不上几句话,眼皮直打架,便跟着女主人进了里间,和两个小孩子挤在一铺炕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外面的天色大亮后,店铺主人按照王恩虎的吩咐,出去打探消息。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转了回来道:“把守城门的禁军兵士,比平时多了两三倍,街头巷尾东厂的番子随处可见,锦衣卫的人也不少,还是等几天再走安全一些。”
毕士英忽的想起自己出来已经五六天了,齐前辈一定返回大圣庄了,便有些按捺不住说道:“恩虎大哥,你们不用着急走,可是我还有要紧的事,得马上动身。”
“什么事这么急呀?我看还是等风声缓解之后再走要稳妥一些。虽然你救了皇帝,可是我看门犀老贼是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在京城里面,最好别跟他们硬碰硬的对抗,这儿可是他们的老窝,潜力无穷啊!俗话不是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吗,必定有一定的道理。”
“哦……我是想找一个人,大圣庄的齐庄主可能知道她的确切去处。”毕士英自然明白王恩虎的话有道理,只是心底的那一份期盼和渴望,是那么无法抑制:“我出皇宫之前,亲耳听到皇上亲口对门犀他们说,是我救的他,我想门犀他们就是心里再恨我,也还不至于公然抗旨,与我过不去吧?”
“哎呀,瞧我这记性。”王恩虎见毕士英期期艾艾的神情,猛的醒悟过来,一拍大腿道:“贤弟,你是忙着去找綦毋姑娘吧?我临来的时候,刚好听到皖西分舵的人传来消息,说綦毋姑娘可能是在天柱山的浮云轩,那里是东海派名宿鲍清风鲍前辈住的地方。”
“真的!”毕士英激动的站了起来,随即又红着脸坐下,觉得有些难为情。
“差不了,上次在吕梁山分手后,一回到总舵,徐教主就传令各处分舵,要他们帮贤弟你打听綦毋姑娘的消息,我动身之前,正好得到了这个消息,我们当时还犯愁怎么与你联络,想不到在京城与贤弟不期而遇,真是天意呀!看起来这下子,就是八头牛也拉不住你啦!”王恩虎善意的调侃道。
毕士英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神采:“多谢徐教主和恩虎大哥,我这就赶去天柱山。”
“义兄,怎么你要走哇?”睡眼惺忪的张紫薇,打里间屋出来问道。“我也要去外城的舅舅家报个平安,深更半夜的从他家里跑出来,舅舅、舅母一定会为我担心的。我得先到舅舅家站站脚,拿上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京城,义兄,咱们就一起走吧。”
王恩虎看看毕士英,又瞧瞧紫薇姑娘,下了决心:“既然你俩都要走,干脆咱们就一块走,也省得在这里牵肠挂肚的,出了什么意外大家也好有个照应。”他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巨大危险在向毕士英迫近,可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心里很是不安,乃决意冒险相陪。当即对店铺主人道:“项老哥,拿出你的本事吧,给我们三个好好打扮一下,出去会保险一些。”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项家铺子里走出来三个人,前面的那位腆胸叠肚的买卖人是王恩虎,紧随其后,腿脚麻利的青衣小厮是张紫薇,而最后边肩挑担子的黑脸脚夫,则是毕士英所装扮,三人的兵器全都藏在他挑的担子里。
街上游荡的厂卫密探,没有找他们的麻烦,出内城的崇文门也没费什么事,等到了谢家宅院,张紫薇匆匆进去,很快就拿着自己的包袱出来,三个人直奔外城的正南门——永定门。
离着还有十几丈,他们便已经看见;城门口拥着近百号锦衣旗校,还有神机营的火铳手,神枢营的弓弩手,真可谓如临大敌,杀气弥空。
第13章 恩将仇报
三个人看在眼里,心头都是一紧,知道这一关可能不太好过,但是他们也清楚,如果此时畏缩不前,或是掉头往回走,反倒更加容易引起左近东厂密探的注意,只得冒险闯上一闯了。
小孩子,上岁数的以及女子大都被痛快放行,青壮年的男子则全被赶到瓮城圈里的一片空地。等待进一步的审查。此刻,那里已经聚集了百八十人,五具弩匣,三杆火铳分作三面对准了他们。王恩虎、毕士英、以及女扮男装的张紫薇,自然也被归入这群人的当中。
没过多一会儿,一支马队电掣而来,二十名锦衣旗校,十个东厂番役,为首的是锦衣千户田云横,东厂掌刑鹿中平,天龙真人巫竟中。在三大高手的监视之下,厂卫们开始粗暴的搜身,看看这些有嫌疑的人,是否身藏利器,并且挨个打穴试验会不会武功。一时间,瓮城圈中,惨叫痛呼声四起,令人惶惧。
毕士英和王恩虎对望一眼,后悔没趁早冲出去,如此检查他二人倒还可以挺过去不露破绽,可张紫薇就不行了,一来她功力不高,就算不被试出来,也会给击伤经脉,弄不好将武功尽失,更何况她一个女孩子,又怎么可以让厂卫们的黑手玷污?
毕士英心中自责,要不是自己急着出城,怎么会陷入如此困境?拖累了紫薇姑娘和恩虎兄,眼下势成骑虎,别无出路,只有硬闯一条路了。遂把心一横,从挑子里抽出自己的紫电铗,压低了声音说道:“恩虎兄,义妹,我引开他们,你俩乘乱出城。”
王恩虎急道:“士英,不行啊,太危险了,还是让我去吧!”
“不,他们最想抓的一定是我,就由我去!”毕士英言未既,人已经掠起,在一片惊呼声中,扶摇直上,径落城头。城下的弩手、铳手发现有人闯城,连忙将手中的家伙举起瞄向城头的年轻人。
“就是他!放箭——开火——”巫竟中振喉狂吼,人已离鞍纵起,抢到城墙根,手抠足蹬向城上飞快爬去,鹿中平紧随其后。
王恩虎眼见毕士英处境危急,暴发一把太极神弹,打得那帮弓弩手、火铳手爹娘乱叫,撇弩扔铳,倒的倒,逃的逃。“张姑娘,你稍后再走,我先去闯出一条路来。”嘴里边说着,业已从担子里拽出了他的地字剑,闪电般扑人城门旁的禁军丛中,剑、掌、肩、胯、肘、足、膝,无处不是毙敌的利器,禁军旗校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倒下了一大片,被王恩虎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胡同。
“快关城门!”田云横扯着嗓子,拚命的喊着,疾追过去。
毕士英的双脚刚刚落在城头,五杆长枪,便恶狠狠的迎面戳来,真个是缨红似血,锋刃如霜。但见他手中的紫电铗,挽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平花,在耀眼的紫色光芒中,枪尖起断,人影纷飞,惨嚎迭起。再发两剑,一左一右,弧状扫出,两道凌人的罡气炸空,蜂拥而来的几十名锦衣卫军卒,身不由己的朝两边倒去,跌撞叠压在一起,连滚带爬,又叫又骂。而毕士英的身形一起一落,已经站到了城外侧的雉堞之上,宝剑回扫,逼退追敌,脚下发力,腾空跃下。
刚刚攀上城头的鹿中平看在眼中,惊愕不已,想想数月之前的天香山庄,就是这个毕士英,尚且敌不住内兄丛向希的十招,怎么短短百余日,竟然会有如此进境!暗自估摸,单打独斗,恐怕很难占到上风,因此没敢贸然追下城去。而吃过毕士英苦头的天龙道人,更是对其忌惮万分,居然是先发后至,落在了鹿中平的后面,口中高声嚷道:“鹿老弟,快发令,用诛绝大阵对付他!”
鹿中平闻言点头,也觉得这一招比较稳妥,急忙打怀里掏出一只信炮,撕下引信的包皮,迎风用力摇了两下,涂着白磷的火药捻子,哧的一声闪出火花,,信炮鸣啸着窜升空中,一记震耳欲聋的爆响,远远的波荡开去。
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