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心中亦吃了一惊,他也意料不到,司马懿不去进攻阳平关,以便直取汉中,反而回师向他的主力大军所在地寻求决战之机!如此一来,孔明立陷无将可用,无兵可守的绝境了!
孔明神功已达通玄境界,他若只身逃跑,司马懿虽有十五万大军,亦难困得住他。但孔明若只身而去,留在西城的二千五百兵士,以及一班随军文官,便必定无一幸免,成了魏军的阶下囚了!按孔明的性格,他又怎会采此大失军心的怯懦办法?他猛一咬牙,暗道:我挤了生命不要,亦必保存蜀国的这一班精英!
孔明立刻传令,将城上的旌旗全部掩藏起来,兵士则潜入城中街道屋内,不得擅出,更不许说话喧哗,违者立斩。又令打开四座城门,每一城门派二十军士,扮作普通百姓,清扫街道,就算魏军杀到,亦不得擅动。
孔明安排妥当,他自己便换上道袍,仅带二名童子,一个弦琴,登上城楼,倚栏而坐,焚香弹琴,优雅之极,绝无半分肃杀的气氛。
司马懿的前军探子,接近西城,但见城门大开,孔明竞在城楼上操琴,不由十分惊奇,慌忙向司马懿报知。
司马懿接报又惊又奇又疑,他不敢大意,下令三军暂停,他亲自驰往城边探察究竟,他抵达城外,远远望去,他但只见城门大开,门内街上有百姓清扫街道。城楼之上,孔明倚栏而坐,左右仅带一名童子,正在焚香弹琴,神态悠闲之极。
司马懿见状,半刻也不敢迟疑,立刻驰返中军,命令前军作后军,速退城外二十里。
魏军迅速退到二十里外,司马昭不解道:“父帅!或许此乃孔明无兵可用,故作此迷魂阵吧。”
司马懿却断然说道:“不然!孔明平生谨慎,凡事留有后着,岂会如此冒险?他大开城门,独自现身,乃欲诱我入城,再以重兵伏杀我军碍…”司马懿话音未落,司马昭仍不太相信。就在此时,忽听左右两声炮响,探马飞报,左面赵子龙率军杀来,右面萧侯仪疾冲而进,两股蜀军皆势不可当,已连斩四员大将了!
司马懿一听“赵子龙、萧侯仪”二将名字,知两人曾联手斩杀十员魏将,不由吓得失声道:“如何,我若入城,必中孔明之计……怏传我军令,三军火速退返街亭,坚守不出,再作打算。”
于是魏军主力,全部退回街亭。
孔明率领大军,按部就班,缓缓退回汉中,沿途竞毫无破绽,首尾相应,十分严整。
事后,司马懿率军收复西城,问当地的百姓,才知当时孔明城中只有二千五百兵力,身边大将早已派出。司马懿不禁仰天长叹道:“我知兵法有空城计,但不料竟被孔明用得如斯出神入化!他率军进如风、退如龙,进退从容,我不如啊!……但有孔明在,蜀川不可图。”
于是司马懿班师回洛阳;向魏明帝曹睿报捷去了。
司马懿在危急之际,击退孔明亲率的蜀军,收复中原失地,威震三军。
曹睿年少无知,有趁机攻蜀之意,司马懿并没正面拒绝,道:“蜀兵未尽灭,且皆屯于汉中,臣愿率军去汉中,再收蜀川,以报陛下。”
趁曹睿高兴之际,司马懿却又目视尚书孙资,孙资是司马懿的朝中心腹,他早与司马懿密商妥当,此时出班奏道:“陛下,当日太祖收张鲁时,曾对诸将道:‘南郑之地,真天狱也。入汉中之斜谷道,五百里石壁夹耸,非用武之地也。’若我军攻蜀,东吴必北攻中原。因此宜分兵据守天险,养精蓄锐,不出数年,中原日盛,吴、蜀自相残杀,我再趁机伐之,天下将一举可平定。”
曹睿问司马懿道:“孙尚书所言如何?”
司马懿立刻回道:“孙尚书所论极善,目下尚非攻蜀之时。”
曹睿便打消攻蜀之意,派兵扼守险要,享乐去了。
司马懿回返府中,其子司马昭私下问司马懿道:“父亲为甚不趁机攻入蜀川,反而力主按兵不动?”
司马懿肃然说道:“昭儿知道什么?我的处境,其实危机四伏!外有孔明虎视中原,内有曹氏家族忌恨我掌兵权。曹子丹、夏侯琳等打败仗,可以轻轻放过,我稍有错失,即有灭门之祸!因此我只可慎守而处之,决不能轻率冒险。你亦须坚记此自保之道。”
司马昭登时醒悟,他司马氏家族,早晚必与曹氏一族火并,在此危机四伏的时刻,又怎可挑起战火,自招灭门之祸?
……而自此之后,司马昭亦已醒悟,司马氏与曹氏一族,决不可和平共存,关键是有谁能在这场生死之战中胜出了!
孔明率军回返汉中,他清点损失,发觉各路兵马均损兵折将,独赵子龙和萧侯仪所统的二万兵马,不折一兵一卒。
此时,王平、马谡、魏延、高翔等街亭四将,亦已返回汉中,听候发落。
孔明先召王平进帐,责道:“你跟随我征战多年,须知防守之法,为甚不谏阻马谡,致令我北伐大计毁诸一旦呢?”
王平将当时情形详细呈报,道:“此时军中将校皆知,丞相可向他们查询。”
孔明早已明白,街亭之失,罪在马谡,并不应怪责王平。
他向王平道:“我亦知你尽副将之责,可惜未能以大将之风,化危为安,因此不得不按军法处罚。我将你禁闭军营三十日,一面好好调养身子,一面静思己过,你去吧。”
王平明白孔明的用意,其实是令他休养一番,以利再战。
他心中感佩,拜谢退出,接受禁闭处罚去了。
孔明神色一凛,喝道:“叫马谡进帐。”
不一会,马谡已自缚跪行进来。
孔明厉声道:“你知罪么?你失街亭,坏我大计,损兵折将,你说我应如何处置。”
马谡道:“我知罪了!但丞相视我如弟,望丞相照顾我子,马谡虽死亦无憾了。”
孔明微叹口气,道:“你不必求我,我亦必善待你子!我心亦痛,但军法不可废啊,否则国亦不保!来人!将他推出去斩了。”
武士推马谡出帐外辕门,马谡深知孔明军法严明,又自知罪大如天,他亦无怨言,伸颈受刑。
武士将马谡的人头呈丘孔明见状,不由放声痛哭。在他身边护卫的萧侯仪道:“马谡按律当斩,丞相为甚悲痛?”
孔明道:“我非悲马谡之死,而是痛我悔不听先主对我的告诫!先主曾论马谡此人,言过其实,不可重用。我深感痛悔,错用此人,致令我此伐大计毁诸一旦埃”萧侯仪见帐中有诸将士在,不便轻泄,便以密音暗中向孔明传话道:“诸葛大哥不必自责,或许此乃天机演行之运数作用吧!否则,为甚会在成功之际,有街亭之失?”
孔明微叹口气,亦以密音回答萧侯仪道:“我岂不知此乃天机运数?此乃我北伐功败垂成之根源也!但马谡既然已陷身于此天机运数中,与他自身本命亦有极深渊源,我不得不杀啊,否则必令军心不稳,则蜀国危矣!哎,不但马谡有罪,我亦有错用人之失,若不罪己,何能服众呢?我之所作所为,不外是勉力而行,尽力延长这天下三分之势格而已。”孔明即上奏章,向刘禅请求自贬三级,降为大将军,行丞相事,依旧统率三军。
孔明第一次北伐失败后,兵驻汉中,并没返回成都。他在汉中积极训练军队,广积粮草,建造攻城渡水的器械,准备再度北伐。
两年后,即蜀汉建兴六年的冬天时分,魏、吴之间,发生了大战争,东吴大将陆逊在石亭——即安徽桐县,大败魏将曹休,魏军主力东下增援,司马懿亦被调去东线,关中兵力空虚。
孙明判断,再度北伐的时机到了。但当时有大臣认为,两年前的北伐失败,此时不宜再动兵。
孔明为坚定朝中君臣北伐的决心,又向后主刘禅上了一个奏章,被人称“后出师表”。在奏章中,孔明将他的以攻为守的战略大计,向刘禅呈报。孔明指出,目下大势,魏强蜀弱,如不伐魏,则魏必攻蜀,根本无法保住偏安之局。只有主动进攻,令魏国迷惑,才有可能化解蜀国不利的处境。孔明在此“后出师表”最后慨然表白心迹道:“凡事如是,难可预见;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大义凛烈,光昭日月,孔明的高风亮节,为后世人树立了尽忠报国的光辉典范。
孔明的第二次北伐,率数万兵力出陕西的散关,围攻陈仓。守陈仓的魏兵只有千余人,但地势十分险峻,一夫当关。
万夫莫开;魏将郝昭又神勇无敌,孔明的数万大军,攻了二十多天,竟然攻不下陈仓。此时魏军援兵将至,蜀军粮草也接济不及。孔明无奈,只好主动退回汉中。
第二年春天,孔明又作第三次北伐。此次他兵分两路,令大将陈式为主将,参将萧侯仪辅佐,率大军先行攻取甘肃的武都、阴平两郡。
魏军大将郭淮从陇西进兵反击陈、萧军,孔明突率主力直捣建威。郭淮吓得慌忙退军,坚守建成。孔明目的是先占北伐的桥头阵地,他派兵坚守武都、阴平两郡,主力大军则主动退回汉中。
再过两年,孔明在积聚了两年的人力、物力,又发动了第四次北伐。
这次北伐,孔明发明了一种“木牛”作运输工具,粮草供应因此得到保障。孔明率主力大军,迅速包围了祁山地区的魏军,声势十分浩大。
魏国慌忙调派司马懿率军西上抗击。司马懿判断孔明远道而来,所带军粮必定有限,因此只能速战速决。他针对孔明军的弱点,因而采取坚壁固守、以逸待劳的战略,不与蜀军主力决战,以此拖垮孔明的蜀军。
孔明深知蜀军的弱点,因此千方百计向司马懿的主力挑战。司马懿却一直坚守不战。双方僵持了月余,孔明虽打了几场胜仗,但一直未能消灭魏军的主力。
就在此关键时刻,蜀军后方的粮草供应,突然中断。蜀军惊惶,军心动遥在此危急关头,孔明依然十分镇静,他部署撤军,亦在回师途中,诱杀了前来追击的魏国名将张郺。
回到汉中,孔明知原来是运粮官李平失职。他重重的处治了李平,但已于事无补,第四次北伐又无功而退。
经四次北伐,均功败垂成,虽然孔明已为此鞠躬尽瘁,付出了无数心血精力,但结果仍然因一些他无法预知的偶然因素,令北伐大计难以成功。至此,孔明也不得不承认,在天机大势已由三分转向一统而演进的天命之下,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人谋,虽又暂延缓了天机三分向一统演进的态势,但亦决无法以人谋来加以逆转的可能了!
孔明亦深知,他目下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在他抵达五十四岁关口之前,作好一切布局,以尽他导引三分天机演行的最后重任。
为此,孔明亲自设计了一种叫“流马”的四轮运粮车,预先将将军粮运入接近中原前线的斜谷,派兵严密把守。同时,出兵到渭水前线,亲自指挥军队屯田种粮,以便就地解决军粮不足的大难题。
孔明的这次出兵,史称“五出祁山”,但实际这第五次的出祁山,只是为最后的第六次北伐作准备。
蜀汉建兴十二年的二月,孔明派使者赴东吴,约孙权同时出兵攻打魏国,另一方面,孔明又调集十万大军,出斜谷口,到湄县,在渭水南岸的五丈原扎营,摆出直捣中原重镇长安的态势。
魏国大惊,明帝曹睿令司马懿率军西上抗击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