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人……”
“让我凉快凉快嘛……”
……
区小妹恢复了人形,躺在丈夫的怀中,屋中已经被她用法术降了温,一片清凉。田尤俊用额头磨擦着她的脸颊说:“老婆你放心,我喜欢毒蛇!我会努力长命百岁的,一直陪着你,什么都听你的,让你高兴……”
“你这个笨蛋……”区小妹把身体埋入他的怀中,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九百年没有哭过了,也许在自己丈夫的怀中,可以纵情地发泄一下心情……
孟蜀走进门时,区小妹一脸严肃地正等着他,他看看正在旁边逗孩子的田尤俊,用询问的眼神看过去,区小妹耸耸肩。丈夫坚持认为她与前夫见面,他就有权利旁听。对丈夫坦白了一切后,区小妹发现了老实人吃醋更可怕的真理。田尤俊可以不介意她的过去,但是提出了区小妹与孟蜀、刘地会面的话,必须有他在场的条件。
“孟先生,请坐,初次见面,以前我老婆受过你许多帮助,我早就想当而对你说声谢谢了,呵呵呵……”
“……”
田尤俊象从言情电视剧中学来的一番作派无疑是在说明“区小妹现在是我老婆,你远着点”这么一个真理,区小妹无可奈何地摇头苦笑。对丈夫坦白实情果然还是引来了麻烦──虽然这个麻烦与她起初预料的不是一种。
田尤俊十分热情地为孟蜀端茶倒水,但是那种笑容之下隐藏的“不欢迎”三个字,连瞎子都可以看的出来。在知道了孟蜀的身份来历之后,他还有这样的勇气这样面对孟蜀,可见他捍卫自己婚姻的决心之强烈。
“孟蜀,我想我们之间是该好好谈一谈了……”区小妹在孟蜀对面坐下来,田尤俊在旁边装作逗孩子玩,却竖起了耳朵。
孟蜀苦笑:“我只想知道那个孩子的事……其实没有那个孩子对吗?你只是为了骗我?”孟蜀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不过不经过区小妹的亲口证实,这就永远是他的一块心病。
“那个孩子……”区小妹陷入沉思良久才轻轻地说,“她死了……”
“什么?”孟蜀瞪起眼睛。
“你走了之后不久,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那个时候的我太天真了,居然选择了在旧居生产──你知道你有多少仇人吗?他们对付不了你,对付我们孤儿寡母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在女儿出生不久,他们确定了你不会回来之后,对我们的追杀就展开了……我抱着孩子一逃跑,却不知道你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可以逃到哪里去,后来……那个孩子没有撑下来,死的时候还不到两周岁……”
屋里一片沉默,田尤俊过来,紧紧搂住了区小妹的肩头。
孟蜀无言地呆坐了良久,忽然腾地站起来双眼闪着凶光问:“是谁干的?”以他的性格与本事,只要区小妹说出仇人的名字,对方面临的立刻就是灭门之灾。
区小妹用丈夫递来的手绢抹去滑下的泪水反问:“你以为我这九百年在做什么?我会让杀女儿的仇人到现在还活在世上吗?”区小妹的性格堪称坚忍,在痛失女儿之后,先是躲起来苦加修炼,一直过了五百多年才重新出山,开始对当年的仇家个个击破,时隔几百年,那些仇人有的已经远走他乡,有的甚至已经不在人世。可是区小妹不论天长地远,只要仇人还有一口气在的,她便要找上门去,最后终于把最后一个敌人击杀在立新市。也就是困此她认识了立新市的地头狼刘地……
田尤俊已经听她说了一遍这段往事,可是现在再听,还是忍不住陪她掉泪,哭得稀里哗啦的。反而是区小妹自己已经放下了这些恩恩怨怨,对孟蜀说:“孟蜀,女儿出生的时候你不在旁边,女儿被追杀的时候你毫不过问,女儿死的时候你不知情,为女儿报仇也与你无关,你一份力也没有出,所以那个孩子其实与你没有什么关系,这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真正原因,对你而言,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更好一些,不是吗……”
孟蜀又沉默了良久,长叹一声站了起来,拖着步子走向门口,到了门口又回头说:“如果有什么事用得着我,你们尽管开口。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打挠你们的生活了……”说完穿门而去。
田尤俊长长出了口气,为妻子抹抹眼泪:“好了,今天反正我已经请了假,咱们带宝宝去公园吧?”
区小妹白他一眼:“这回放心了?”
“呵呵呵……”
“你这个人啊,就是关键时刻装傻第一等一的厉害……”
“妈妈妈妈……公园……老虎……啊呜……”
“走吧走吧,老婆,抱上儿子去公园了,呵呵呵……”
庭院深深
庭院深深
月光透过云层照在花木间,仿佛把一切笼在了一层淡淡的轻烟之中,使得原本就深寂的院落更加的寂寥清冷。地上的花枝树影微微摇摆着,朦胧的仿佛淡墨绘就的画卷。这幅画卷一直伸延着,在屋子的窗台前被一盏橘黄色的灯打破了,原本冷清的色调,被染上了些许温暖的气息。
南羽坐在灯下,正在飞针走线地刺绣着一幅图画。淡黄色的绣布上,只用深浅不一的黑色在细细的描画一个花木繁盛、寂寥清静的院落——似乎就是窗外的这个院落的缩影。而在她的身边,瑰儿则正在和一团丝线搏斗着。扯出这头,那头又结住了,刚把那边解开,这便又因为抽得太紧挽成了疙瘩。眼看自己怎么也对付不了这些线,瑰儿于是决定采用最直接的办法——用嘴咬断。
“等一下瑰儿,我来解解看。”南羽拦住了瑰儿的行动。
她接过那团“乱麻”,开始一点点的抽动那些毫无头绪的线结。瑰儿眼看着她那纤长的手指灵巧的摆弄着那团已经乱到了不能再乱的丝线,而丝线就在她的手下,一点点地蓬松开来,眼看着就被南羽一根一根的抽了出来。
“南羽你真是太厉害了,什么都会……”瑰儿托着下巴看着南羽,很是佩服地说。
眼前的南羽身穿着一件古意盎然的长衫,头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用一根像她的肌肤一样雪白晶莹的玉簪子别住,就好像一个从古代时光中走出来的大家闺秀一样。而在她的屋子里,除了电灯更是一样现代化的设施都看不见,却放着古琴、棋盘、茶具,美丽的插花等等东西,而且瑰儿知道,这些都是南羽擅长的。南羽本来就是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
“我真是太崇拜你了……什么时候我才能赶上你呢?”瑰儿接过南羽解开的丝线,又开始对付自己手中的绣品。不过看看自己手上的这幅七扭八歪的花朵,再看看南羽那副连样子都不许要的国画一样绣图,总觉得不仅仅是天上地下的距离这样的区别而已。
“你刚刚才开始学,是这样子的,慢慢就熟练起来了。”南羽微笑着说。瑰儿的性格总是风风火火的,所以不太适合刺绣这样需要耐心的工作。
“我总是会弄成这样……”瑰儿亮了亮自己的手,上面布满了针孔。她总是有办法在刺绣的时候扎到自己的手指头,所以不管南羽给她治疗了几次,最后手还是这样。
“你不要心急,慢慢来就好了。”南羽又给她治疗了一次。
南羽真是了不起,不仅多才多艺,气质高雅大方,而且法术高强,听说还是一派的掌门呢,就连刘地都要让着她三分。虽然她总是那么礼貌周全,可是立新市里没有任何妖怪敢惹她一丝一毫。瑰儿真希望自己能像她那样,不,哪怕只有她一半也行啊。
努力,只要努力一定能做到……哪怕作到一部分也行。
瑰儿给自己打着气,又开始与绣品搏斗起来。
南羽站起来,走到了窗前。
窗外是她熟悉的景致,也许再用一两天的时间,她就可以把这幅景致全部绣制到绣布上了。
在灯光下,窗前的一簇蔷薇在晚风中轻轻摆动着。
要不是瑰儿今天过来,南羽是不会开灯的。她习惯于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完成她的刺绣,或者自己和自己下棋。也许她自己就是这样黑白景致的一部分,从很久以前都很久以后,都是这样寂静清冷的存在着,明明感受得到时间的流逝,却没有办法接受它,让它改变自己。
“南羽,你看看我这记性,我特意给你拿来的东西,差点忘记拿出来了。”瑰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嚷嚷起来,“你看看,你喜不喜欢?我总看见坐在黑影里,要是不喜欢电灯的话,就用这个。我在古玩市场发现的,才一百块钱就买到了。不过我仔细的洗刷过了,还是很漂亮的。”说着,从她随身的包里取出了一对灯台。
那是一对古老的灯台,做工虽然不算精致,可是确确实实不是现代工艺的仿制品。灯台上面点的是油灯,有些地方已经被熏得漆黑,可是大部分地方瑰儿已经收拾得很干净,完全可以使用的样子。
“我知道你不喜欢现代化的电器,所以就买了这个给你。”瑰儿很有些邀功地样子说,“那个摊主竟然说这是什么明朝的古董,想要我三千元,被我一通狠杀,就乖乖的就范了吧!”
南羽不是不喜欢电灯,而是不喜欢光亮,她觉得自己在黑夜中的时候,更像自己的样子。
“谢谢你瑰儿。”南羽看着这对灯台,倒是真地回忆起了,在过去的漫长时光中,人们就是用这样的工具照明的,也许点起来会很有意思,“可惜我这里没有灯油。”
“我来弄……”瑰儿自告奋勇,“使用一些你的花可以吧?”
南羽点头。
看着瑰儿忙前忙后的样子,是一件很让人愉快的事情。
瑰儿来到庭院里,伸出手喃喃低语,不一会,院子中的花木中便渐渐有各色的微笑光点飞向她的手中,等到她会到屋子里的时候,手中的容器里已经盛了小半杯的彩色的油脂类物体。
“花木的精油,人类也有卖的,可是却要把花木杀死来提取。”瑰儿撇撇嘴,表示自己对人类方式的不屑。她身为一个山鬼,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花木们还是很愿意满足她的。
点起清香缭绕的油灯,手中拿着没有完成的刺绣,南羽有种恍惚回到过去时光的错觉。那个时候的自己,也经常趁着夜晚为师傅和师兄缝缝补补,供奉三清的香案上,清香缭绕在整个屋子中……在久远一些的时候,自己却似乎是记不清楚了,在那种香气缭绕的彩阁绣楼之中,笙歌绕梁,笑语欢声,可是真正身处其中的人,又有几个是真正会笑得呢……已经太久了,南羽记不清楚了……
南羽习惯于自己坐在黑夜之中,可能就是为了不再去回忆这些事情吧?因为自己就像是黑夜的一部分一样的存在着,黑夜就不会再挑起自己心中过往的记忆了。很多时候,南羽会觉得自己并没有真正的身处这个空间,她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被时光卡在某个地方,进退不得,于是便慢慢的被时光所同化了,变成了一种和时间一样,没有色彩的会被忽略的淡漠的存在。
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有这样的感觉的呢?
在那之前,自己其实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吧?
“南羽,你快来尝尝。”瑰儿又叫起来。
南羽发现,瑰儿实在很知道怎么享受生活,一转眼间她又摆出了许多的点心,泡了一壶茶,准备享受烛光(油灯)晚餐的样子。
“南羽,你尝尝这个,我刚学会怎么做的。为了准确知道其中的配料,我专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