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之……”娇滴的嗓音在静谧的树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嗯?”
“你什么时候离开江宁?”冷月痕的声音闷闷的。
卫逸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温柔地道:“我尽量迟一点离开江宁,争取再多陪你几天……”
冷月痕听完后,没有任何反应。卫逸之也沉默。一时之间,树林里只有沙沙的风吹声。
过了好久,冷月痕闷闷地声音才慢慢地传了出来,“你,再过几个月要跟陆子雅成亲了吧?”
坐在树上的陶篱竹听到这个消息,差点从树上摔下来,幸亏凤若行在听的同时密切地注意着她的动静。在陶篱竹刚动一下的时候就紧紧地扶住她,这样她才不至于摔落。坐稳后的陶篱竹来不及关注自身的情况,她的心思全放在刚才冷月痕的话中,卫逸之要和陆子雅成亲了?那冷月痕怎么办?难道女人真的是一与爱情沾边便毫无理智可言?冷月痕明明知道卫逸之将要与陆子雅成亲了,她还偷偷地与卫逸之见面?
林中的卫逸之轻轻地点点头,旋即微不可即地叹了声。
冷月痕轻轻地挣开卫逸之,别过头。好半晌,她才哑着声音犹豫道:“真的……不可以吗?如果我说要离开浣纱楼的话,小晚肯定不会阻止我的,她会放我走的……”声音里有无法抑制的颤抖,那是害怕被拒绝时所产生的颤抖。
陶篱竹紧紧地注视着冷月痕,小晚?她口中的“小晚”说的可是夜晚?
卫逸之沉默。
冷月痕失望地垂下头,沉默不语。好半晌,她才慢慢地道:“你……还是要争吗?”
卫逸之并没有回答冷月痕,他慢慢地转过身,背对着冷月痕。好半晌,他的声音才慢慢地传来,“这是我的原则。”声音中带着坚定。
冷月痕别过头,不再注视卫逸之。浮云慢慢地遮挡了寒月,林中的一树一木仿佛被寒露所笼罩,透出虚渺而入骨的冷。黑暗中,冷月痕整个人被幽冷笼罩,失去了生气。好半晌,她抬头看了一眼卫逸之的背影,然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跃进树林,飞速离去。
卫逸之没有转身,他静静地立在林中。过了仿佛有千万年之久,他才转过身,跃进树林,施展轻功离去。
陶篱竹心情复杂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林中空地,心头一片混乱。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转过头,对上了凤若行关切的眼眸。她虚弱地笑了下,低低道:“我们回去罢!”
凤若行点点头,随手揽上她的腰,纵身离去。离去时的速度比来之前慢了许多,陶篱竹可以感到深夜的凉风吹拂在脸上时所带来的凉爽和畅快,但凉风并没有将她心头的疑虑吹散。
回到客栈,凤若行送陶篱竹进去她的房间,离开时低低地说了句:“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
陶篱竹心头一暖,眼眶一热。凤若行是一个很贴心的朋友,他有着看穿人心、洞悉一切的能力。她之前和今晚反常的反应他肯定都一一看在眼里,但他什么都没有问,只留下空间给她静静地思考。未了,提醒一下她注意身体。
陶篱竹轻轻叹了声,真的能不想吗?夜晚与冷月痕不是上级与下属那么简单吧?不然,霸占了夜晚身体的自己怎么会不受控制地关注冷月痕的一切?
第四十二章 岸边离别
几线初升的阳光穿过敞开的雕窗,穿过古朴的大床,映在陶篱竹熟睡的脸上。
陶篱竹睁了睁眼,茫然地翻坐起来。呆坐了半晌,她才完全地清醒过来。张嘴打了个哈欠,伸了下懒腰,才慢吞吞地下床梳洗。
她昨晚辗转反侧,不能入眠。隐约记得快天亮时才昏昏睡去,虽然她还想继续睡下去,但凤若行快离开江宁了,趁着他还未离去之时,尽快与他将江宁游玩一遍。
陶篱竹站在凤若行的房门前,耐着性子敲了好几遍门,无人应答。陶篱竹喃喃自语道:“一大早的他去哪呢?”
刚好路过的店小二见她站在此,便好言相问:“姑娘可是找凤公子?”
陶篱竹点点头,“你知道他在哪里?”
店小二笑道:“凤公子今天一早便退店离开了。”
陶篱竹愣在那里,心中划过了一丝怅惘。他离开了,没有与她告别……
呆站了片刻,陶篱竹精神恍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她单手扶着桌沿,双眼望向窗外,从眉宇间透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似流水,水过无痕。
心思翻转了千百回,她终是咬咬牙,离开了房间往楼下跑了下去。经过大堂的时候,掌柜喊住了她,“陶姑娘,凤公子有书信留给你。”
闻言,陶篱竹忙停下脚步,道了声谢,然后从掌柜手中的信接过信,有点手忙脚乱地翻开书信,一行苍劲有力的行书跃进眼里。
陶姑娘:
请原谅我不告而别。因事出突然,所以仓促离去。
勿怪。
凤若行
陶篱竹扫了一眼书信,忙朝掌柜问道:“凤公子还有没有话留下来要你转告?”
掌柜摇摇头,陶篱竹踟蹰了一会儿,瞧准了个方向准备离去。她还没来得及走出店门,掌柜又喊住了她,“陶姑娘,我瞧凤公子没有雇车,我猜他应该是从码头乘船离去,要不你去码头碰碰运气,总比你乱找一通的好。”
陶篱竹忙道了声谢,然后跑出了店子。片刻,她又折了回来,红着脸道:“掌柜,我不知道码头在哪里,你可否告知?”
掌柜思索片刻,开口道:“要不这样吧,我叫个小二驾车与你一同去,这样可以快一点到达码头。”
陶篱竹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一路上,她心神不宁神思浮动。心念间既而远,继而近,不知所向。
当到达码头时,她犹豫了片刻,才跳下马车。码头上人来人往,岸边停泊了许多船只,许多工人正从船上卸货或搬货上船。也有不少背着行囊包袱的人在等待着上船。
陶篱竹环视一周,一抹墨绿的身影映入她的眼中。
有一种人,只须一眼,便知是他。
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码头,一抹挺拔的身影如鹤立鸡群般站立在码头边,一袭墨绿锦袍,衣袂飘飞,临风而立。
骤然见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陶篱竹有短暂的恍惚,只是几秒她便收回了神思,“凤公子,凤公子……”她边朝着凤若行跑去边高声呼喊。熙攘的人群阻隔了她的前进,但她毫不气馁,依然艰难向前并高声呼喊。
凤若行听到叫喊声,慢慢地转过身来。当他看见朝他走来的陶篱竹时,星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划过一道刺骨的寒光。但他掩饰得非常好,眼中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他星眸仿佛两汪碧潭,淡定而深不见底。看着走到身前的陶篱竹,他宛如玉雕的俊脸扬起了浅浅的笑容。
陶篱竹的脚步微微顿了下,刚才……
她轻轻地摇摇头,刚才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她站在凤若行面前,微喘着气,微笑道:“幸好我赶上了……”
凤若行轻轻地拱手微笑道:“谢谢陶姑娘前来相送。”
陶篱竹微笑,“不客气……”
说完这句后,两人一阵沉默。
一艘准备开的客船水手站在甲板上大声招呼客人上船。
凤若行朝着陶篱竹说:“陶姑娘,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陶篱竹轻轻地点点头,凤若行说完后便转过身,向大船走去。
行人陆陆续续地踏上木板,走上客船,站在甲板上的水手机械地检查着客人手中的船票。
凤若行优雅地走上木板,船员机械地说:“客官,麻烦……”待他看清凤若行时,顿时屏住呼吸,愣在当场。凤若行笑笑,低低地说了句,船员好半晌才呆呆地点点头。
凤若行站在船头的甲板上,脸带微笑地朝陶篱竹挥了挥手,随后走进了船舱。
陶篱竹目送客船驶走,才慢慢地离开码头,走回马车停放处。
离开的陶篱竹没有发现,凤若行在她离开后又走出船舱,出神地凝视江面。片刻,一艘巨大的大船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待大船慢慢地靠近他所在的客船时,他身形闪动,一个纵身从客船上飞跃上大船。
大船甲板站着一名黑衣女子,该名女子走上前,朝着凤若行低头拱手,恭敬地道:“闲情来迟,请公子责罚。”
凤若行随意地挥挥手,沉声问道:“情况如何?”
闲情低低道:“情况不甚乐观。不但提前复发,而且比之前严重多了。”
凤若行瞳孔蓦地一缩,沉吟了半刻,才沉声吩咐道:“现在夜晚出门在外,浣纱楼戒备必定有所松懈。当年夜瑟或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你立马派人潜入浣纱楼,寻找线索。”
闲清接到命令后,道了声是,然后犹豫地开口道:“那夜晚这边?”
凤若行星眸半眯,慢慢地道:“先不用管她。”
说完后便步进船舱,黑衣女子也紧随其后步进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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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篱竹回到客栈,向掌柜再三拜谢。然后留在大堂吃早餐。
“听说府尹大人的公子昨晚得了个怪病,现在整个江宁的大夫都赶去给他看病呢!”陶篱竹旁边的那桌人压低声音。
正在吃东西的陶篱竹顿了下,边吃东西边认真地听了起来。
“对啊!听说他的病状忒恐怖,全身流脓、生蛆、发臭……竟是像尸体腐烂一般,但他并没有死去,还是活生生地睁着眼睛的一个人呐……”
陶篱竹忍不住干呕一声,忙把面前的食物推开。
“天呐!这赵公子是造了什么孽?竟会遭到如此报应?”
“嘘,小声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赵公子的‘爱好’,年中有多少男人女人在他府中死于非命?我看呐,这次是冤魂索命……”
“可怜府尹大人就只有这个儿子呀……”
“他才不可怜呢!他是一个怎样的官我们还不清楚?他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死早超生……”
“嘘,你们不要命啦!府尹大人的手段你们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说这话的人说到这里,全部人噤声了。陶篱竹看过去,只见那人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大堂瞬间恢复了平常一般,众人笑谈着无关痛痒的话题。
陶篱竹在大堂待了一会儿,离开大堂返回房间,她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劲爆的消息中,听起来赵恶霸的情况十分不妙,不知他离开画舫后发生了什么事,竟会遭到如此报复。想到刚才听到众人描述的病状,她全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恶寒不已。她用手轻轻地搓了几下手臂,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陶篱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刚转身关上房门,一股凌厉的掌风朝她后脑狠狠地劈来。
第四十三章 闺中密友
当陶篱竹察觉到身后凌厉的掌风时,条件反射地堪堪避过,但也被凌厉的掌风所伤。她刚避过致命的一掌,迎面又来一掌,她手忙脚乱地接过这一掌,解了这招后她的虎口发麻,胀痛不已。她还未来得及呼痛,攻击又接踵而至,她在地上翻滚了一下,躲过这一招,也为自己争取了一点时间。
至此,陶篱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此刻的她全身都处在备战状态。从开打起,陶篱竹都处在劣势,偷袭的人掌法凌厉,每招都是对准着要害来攻击,与那人对打了十几招,每一招陶篱竹都是勉强地应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