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若若?他说的可是凤若行?陶篱竹一挑眉,瞄了凤若行一眼,只见后者神色自若,脸上露着无懈可击的优雅笑容。
凤若行双手作揖,行了一个大礼,“若行拜见逍老前辈。”
逍遥子走下台阶,抬手拍了拍凤若行的肩膀,朗笑道:“行了,行了。行这么大礼做怎么?你这小子,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瞧你这一板一眼的性子,十足你爹。”
凤若行浅笑不语。
调笑了凤若行一番,逍遥子将目光转向陶篱竹。
他用手捋了下胡子,将她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贼贼的笑容,“你这丫头可是小澈那臭小子常叨念的‘小晚’?”
陶篱竹心中哀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犹豫了半刻,她还是选择了沉默。快速地看了凤若行一眼后,低下头,沉默不语。这招假装娇羞的模样,应该可以蒙混过关吧?
凤若行勾起一抹笑容,适时地转移话题道:“不知点苍派与连城派的两位掌门现今如何了?”
闻言,逍遥子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他收起脸上的笑容,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老夫已经尽力了,噬体尸蛊之毒已早浸入五脏六腑,现在他们也只是苟廷残喘了……”纵然是见惯生死的他,也不禁为这种残忍的蛊毒而心寒。
陶篱竹眼皮一跳,就她上次所见,那位林掌门的情况已不容乐观,时隔多日,怕也是不会有什么新转机的了。现在,连“天下第一神医”的逍遥子也这么说,鲜活的生命恐怕就此随风消逝了。
半晌,逍遥子从哀叹中回过神来,唇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容,“上次你在汤山只露了一下脸便不知所踪,上哪里风流快活了?”说完还瞄了陶篱竹一眼,满脸的暧昧。
陶篱竹脸一红,有点不知所措。
凤若行早已习惯他的老不正经,神色自若地点点头,转移话题道:“不知逍老前辈出庄有何要事办?”
逍遥子摆摆手,叹气道:“别说了,别说了!这几天在庄内闷慌了,他们讨论‘群英会’正谈得热火朝天呢!唉,原本想着出谷会很热闹,现在热闹看完了,心里不爽利啦……”
看着逍遥子手舞足蹈的模样,陶篱竹好笑地摇摇头,心中暗叹,这逍遥子还真是少根筋呢!这么容易就被转移注意力。他性格这么怪异,难怪越歌和楚冰澈的性格也别树一帜。听逍遥子唉声叹气地讲完后,陶篱竹竟对他生出了一股亲切感。
“师父,师父……”楚冰澈清亮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逍遥子一个激灵,转身就想找地方藏起来。
陶篱竹惊讶地看着逍遥子四处乱转。
逍遥子最终没找到地方藏身,他于慌忙之中站定,摆着高姿态,看着朝他们跑来的楚冰澈,喝道:“臭小子,大呼小叫干什么?”
楚冰澈赶过来,正想开口,转眼看到站在一旁、脸露惊讶的陶篱竹,忙将原本要说的话吞回,脱口道:“小晚你这段时间去哪啦?”
陶篱竹刚想回答,待看到跟在楚冰澈身后的越歌时,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看到越歌,逍遥子恍然大悟,他一拍手,随后一手拉着越歌,一手拉着凤若行,激动道:“小若若,这是我徒儿小歌。小歌,他就是小若若。”
陶篱竹忍俊不禁,逍遥子这副急切的模样,十足现代那些妈妈们为自己女儿作相亲介绍时一样,这算不算是古代的相亲?
越歌木然的脸上闪过类似娇羞的红晕,唇边露出不自然的苦笑,眼中闪着尴尬。
凤若行扬起一个优雅的笑容,朝着越歌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陶篱竹忙上前,拉过越歌,嘘寒问暖。
一场混乱的寒暄过后,楚冰澈才想起正事,“师父,您怎么又跑了?几大山庄的庄主与各派掌门正等着您呢!”
逍遥子一脸苦相,支吾了几声,却没有行动的意向。
凤若行一脸了然,他思索半刻,开口道:“逍老前辈,若行与您一同前往吧!”
逍遥子干笑一声,知道眼下这事是逃脱不了的,于是认命地往大门走去。
凤若行看向陶篱竹,微笑道:“陶姑娘也一同前往吧!”
陶篱竹双手紧握,点点头,随着他们走入大门。
穿过几重长廊,走到了议事大厅。
踏入议事大厅那一刻,陶篱竹不自觉地搜找他的身影,在大厅的众多人当中,只需一眼,便认出了他。
高贵而慵懒的神情,勾魂夺魄的笑容,顾盼生辉的凤眼……
多日不见,他的形象在她心中仍旧清晰。
原来,他早已刻在她心底……
八十八章 情何以堪(上)
仿佛心有灵犀,庄皓玉微微地转过头,望向大门。
四目相对,遥遥对望。
站在大门外的她,娇美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意,眼睛乌黑灵动。待确认她安然无恙,庄皓玉眼中闪过欢欣,心中雀跃。他还没来得及体味心中的欢喜,心脏猛地一阵抽搐,痛楚一波一波地袭来。他暗自咬唇,强忍痛楚,脸上不露出半分痛色。
他强忍着骤然相见的欢喜和钻心痛楚。心中难过,唇边却勾起一抹懒散的笑容,他慵懒而自然地朝她颔首后立刻转移视线,拿起手旁的茶杯,垂首轻抿。
陶篱竹的笑容僵在脸上,为他那突如其来的疏离。除了讶异外心中还涌起一股酸楚。她默默地注视着他,乌黑的眼珠露出伤感,似是无声询问。
庄皓玉似乎毫无所感,他一手捧着茶杯,一手拿着杯盖轻轻地拨着茶水,仍旧维持着垂首的姿势,低垂的眼睑掩住了眼中涌动的情绪。
凤若行将两人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亮若晨星的眼眸在陶篱竹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再扫向庄皓玉,然后留意到庄皓玉懒懒的微笑中带着丝苦涩,脸上也有些微不正常的苍白。他眯了眯眼睛,星眸中带着审视,随后自然而然地勾起一抹微笑,再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这厢的逍遥子捋着胡子,高声朗笑:“老夫来迟了,不知诸位讨论得怎么样?”
大厅众人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纷纷站立朝着逍遥子行礼。
随着众人站立的闲画见到凤若行,眼睛一亮,忙离座上前,朝着他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后,走到他身后,垂手站立。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凤若行身上。
凤若行微微一笑,走前一步,恰好停在陶篱竹身前,挡住了她看向庄皓玉的那道专注目光,他脸上那抹优雅温润的笑容如春光般明媚,众人俱有一瞬的失神。
他朝着在场之人行了一个礼,温声道:“晚辈凤若行见过各位前辈。”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风华气度无不令人心折,让人不禁多看他几眼。
座首的凤翱翔心思翻腾,他脸上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儒雅谦逊,但认真观看他的眼睛,便会发觉眼中隐含着惊诧。他心思百转千回,转眸发现陆灏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忙收起心绪,拿起手边茶杯,低头浅抿,以此作掩饰。
陶篱竹茫然地看着挡在她身前的那道颀长背影,心中不解。由于凤若行的遮挡,她放弃了继续注视庄皓玉的举动。她双手紧握,极力按捺住心中的躁动。
主位的季羡渊吩咐下人给逍遥子他们摆座。
众人寒暄着,然后落座。
庄皓玉坐了下来,抬眼看向坐在他斜对面的陶篱竹,待留意到她眼中闪动着不解和伤感后,心脏再次抽搐,纵然他极力抑制,但放在椅侧的手还是微微地颤抖着。
坐在身旁的凤燕遥察觉到他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陶篱竹,再转头注视着他,忧心忡忡地以眼神询问。
庄皓玉微微摇头,收回目光,脸上维持着懒散的微笑,只是,这抹微笑含着苦涩。
大厅之内,众人心思各异。
“原来神通广大的浅草堂竟然是鬼君子传人所建立,此次凤堂主的下属破阵成功,大大地灭了凌霄宫的气焰,当真大快人心!这次武林正派与邪派的较量,具有里程碑的意义。我觉得我们应该乘胜追击,借此机会将江湖各大邪派通通给灭掉!”鼓噪的天门派掌门陈庆高兴道,声音兴奋高昂。
凤若行微微转头,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身侧的闲画,双唇一抿,露出一抹浅笑,随即低头不语。
闲画身子轻微一颤,将头垂得更低。
四大山庄的庄主表情各异,但一致地对陈庆的提议置若罔闻。
石梁派掌门白太丰冷哼一声,“要将江湖各大邪派全部灭掉谈何容易?陈掌门可不要让一时的胜利给冲昏了头脑!当日在汤山,众多武林高手在场,伊曜依然能全身而退。一个凌霄宫已让我们各大门派伤脑筋,更别提噬魂教与浣纱楼这两个邪教了。要知道,席素音与夜晚都不是好相与的。”
陈庆被白太丰堵得哑口无言,满脸涨得通红。
白太丰抿了一口茶,看向凤若行,一改刚才轻蔑的语气,微笑道:“此次真是幸亏浅草堂及时出手相助,要不,被掳的各位掌门怕也不能全身而回……”
凤若行笑意不减,他抬手作揖,语调谦虚,“白掌门言重了!凌霄宫此举天怒人怨,手段凶残为武林正派所不齿,我们浅草堂虽不大理会武林各事,但又岂能袖手旁观。”
逍遥子捋着胡子,笑看凤若行,心道:这个臭小子,还是要将与武林各派的关系撇得如此清楚。眼看白太丰似乎还有话对凤若行说,他忙插口,朗笑道:“现在凌霄宫的阴谋被破除了,老夫看该是要好好地讨论一下群英会的举行时间了。”
白太丰还想借此拉拢浅草堂,不料被逍遥子阻扰,他无奈地看了逍遥子一样,悻悻地住了口。
众人在讨论什么,陶篱竹完全没放在心上,她时不时看向斜对面的庄皓玉,脑海翻来覆去闪现的是那抹疏离的笑容,为什么会这样?这十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讨论完毕的众人离开了议事大厅,陶篱竹也随着人流离开,她茫然地跟在凤若行身后,失魂落魄。
一路上,她心不在焉。
她猛然停下脚步,朝着凤若行急声道:“凤公子,你先走吧,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办。”说完不待凤若行反应,转身离去。
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于心不安。
凤若行注视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如玉般的俊容看不出丝毫情绪。
站在他身后的闲画忐忑不安,“公子,我……”
凤若行收回目光,扫了闲画一眼,沉声道:“我的身份让人知道没关系。但是,浅草堂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卷入武林各派的争斗中!”
闲画垂首,恭敬道:“是……闲画知晓。”
陶篱竹一路小跑,脑海中不断地思量着待会该如何开口。
视线中出现了那抹紫色身影,她慢慢地停下脚步,裹足不前。
假山旁的庄皓玉发现了她,心中痛楚又再涌现,他假装没看见她,转身离开。
见此,陶篱竹不再犹豫,她快步跑上前,双手伸开,拦住了他,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庄皓玉撇开头,移开视线,暗自抑制心脏的抽痛,努力地平复情绪。
近距离地注视他,陶篱竹才发现他的脸色是如此的透明苍白。她心中快速掠过一丝心疼,随即情不自禁道:“在这段时间里,你发生了什么事?”
庄皓玉呼吸一窒,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被抽干,他双手紧握,轻笑一声,以此掩饰心中的痛,漂亮的凤眼注视着她,“小篱你在胡说什么呢?”慵懒自然,语调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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