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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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的朱砂痣- 第1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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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大人,如果有月华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打破此刻的寂静,转而说道:“比如户部的帐目整理,还有礼部和吏部的一些小事。”曾经听日旭提起过,如今朝廷的官员逃离了一大半,这些都是南朝和梅家设好的局。有些官员是受不了南朝的诱惑,而有些却是怕事后的追究,人性的弱点从来都无法去隐藏和避开。
    “你能折磨的也只有我了。”苻清流倒不多想,紧握的双手一松后,反倒大把揽我入怀,大口的呼着气:“为什么只有你的身旁才有一丝丝的温暖?好冷,冷得我夜夜无法入睡。”
    我知道自己不能任由苻清流如此这般抱着我杵在街中央,却更不忍心去推开他,他是那个我第一个依靠过的人,我第一个相信过的人,也是第一个送给我生辰礼物的人,有太多的第一次和他在一起,想忘记却抹不掉。忽然,漫天大风而起,吹起了我的发丝,也吹起了街上尘埃,苻清流更是用整个身子罩住了我,透过他的肩头望出去,一片片晶亮而小巧的雪花自天而降,栖在连绵的灰色屋檐上,散落在皑皑青色的街路上,也落在偶尔出现的三两个匆匆行人的身上。唯有我与苻清流,站在街的中央,不动,也无语。
    雪片越来越密,遮住了眼前一切的灰蒙蒙,周遭渐渐附上了白色的光亮,被苻清流拥着的身子反倒越来越暖和,不知是我给了他温暖,还是他给了我温暖。原本抵在我头顶的下颚,渐渐往下移到我的肩上,冰冷的脸颊与我紧紧相贴,干裂的嘴唇慢慢在我的脸侧婆娑着。
    我骇然,用力的推开苻清流,抬头只瞧见他用力地喘着气,眼角带着一丝嘲讽,不在意地说道:“苻某这小小的试探,果然见识了梁夫人的贞烈,也见识了梁夫人对梁大人的深情。”我并没有动气,知道这只是苻清流掩饰的方式,隔着如瀑的雪花,苻清流的脸若即若离,身上残留着他刚才的温度,可是我们又恢复了先前的距离。
    “梁夫人,先与苻某一同回府整理户部的账册。”苻清流在我的沉寂中缓和过来,转身走在前头。苻清流一脚一脚踩在还未积雪的街道上,印上一个个带水的脚印,那一摊摊未明的水渍中倒映着无数个他的背影,似乎我的眼前只有他那墨蓝色的后影。
    “在看什么?”苻清流有些奇怪地问我,随着我的眼神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那一摊摊脚印,哼笑了一声:“绕开些走,不要踩在水坑上滑倒了。这场雪也不知来的是不是时候?”
    “瞧上去那么瘦弱的一个人,怎么一脚就是一个水坑?”我笑着说道,试图打破之前有些尴尬的局面,用力踩在那些不深的水渍上,溅起的水花直落在苻清流的衣袍上。
    “怎么还像个孩子?”苻清流微皱着眉,却也陪着我笑了起来,在我身前加快步子躲开我踩踏起来的雪水,原来他还是怕脏的。
    苻清流跑得慢悠悠,时而回头看看我,似乎等着我追上他,两个人一前一后,在铺天盖地的大雪中追逐着,那一刻只有白茫茫的天地,周遭的一切在我们身旁闪过,又仿佛隐入了曼妙的雪景中,只有我们两人,两个早已长大的人,在宽敞的街道上,却玩着只属于孩子的追逐游戏,那样纯粹的童年快乐,我们两个人也许从来不曾经历过。清脆的笑声在街道上回畅,缠绕在各自的耳边,暖融融的,又好似甜滋滋。
    快乐的时光不短却总有结束。
    我们两个人气喘吁吁的靠在苻清流府邸的门上,相视而笑。
    “徐叔,开门。”苻清流拍了拍门,转而悄悄对我说道:“过会看到徐叔,你想法子避开些。”
    我脸上的笑容不由一滞,吐了吐舌头,故作害怕的说道:“徐叔的模样就可怕,如果加上他对我的一些偏见,我不会再死一次把?”脸上却扯出调皮的微笑。
    “不会,你是我的朋友。”苻清流伸手在我鼻子上一刮。恰巧,府衙的大门在此时微微地打开,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不是那个面目狰狞的徐叔,而是风姿绰约,在一袭红衣外披了一件裘皮斗篷的莞莞,脸色颇为憔悴,原本瞧见苻清流后,一双媚眼闪过一丝惊喜,可一句“大人回来了”却被一旁的我硬生生的堵在了嘴边。
第九十九章 雪中(二)
    “莞莞姑娘,我有一些公事与苻大人商量。”知道自己身份的尴尬,只得勉强的解释。
    莞莞对我一颔首,转而伸手拉住苻清流刚才僵硬在半空的手,往府中拖去,甜甜地说道:“大人总算回来了,刚煨好的虫草鸡汤一直在炉上炖着,大人最近日夜操劳,过会一定不要推辞。”只瞧见苻清流时不时侧过身子用眼角瞟着我的神色。“大人,你的衣角怎么脏?莞莞陪你去替换了,梁夫人,你不知道大人最喜干净,有时候碰到了一点脏的,便要换了干净的。”最喜干净?瞧他平日的模样,我心中自然有些底,可听莞莞这么一说,不由与刚才还在府衙外与我一起发疯似嬉戏的苻清流一比,不由得扑哧笑出声。
    “莞莞,你直接把汤送到书房,我和梁夫人还有事情要处理。”苻清流小心的摆脱开莞莞的手,十分客气地说道:“你这几天也劳累了,那汤你自己也记得炖上一盅补补身子。”
    莞莞俏丽容颜上散发的神采突然间消失了,原本的疲累又显露了出来,回头郁郁地看了看,留下一句“大人对莞莞的真心比任何的补品都来得有效”便匆匆走开。苻清流对着莞莞的背影,无奈地摇头,不是撕心裂肺的痛苦,而是一种无奈的惋惜。
    “你不能试着去好好待她吗?”我知道是勉强,却不得不尝试着让苻清流放开,“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刚烈女子,才貌两全,你既然收了她作侍妾,又何必如此待她?”
    苻清流回过头,不能理解地瞪着我,带着一丝笑意地说道:“你让我好好待她?任何人都有资格这样说我,却唯独你没有。别人都不明白,你的心里却清楚了然。我是一个纯粹的人,不懂得去折衷,更不懂得放开。”嘴角的牵扯一如当初在悬崖边上。
    “对不起。”我脱口而出,几欲伸出的手,兀自强按在身侧,心中感觉到自己的可笑,我以什么身份去规劝苻清流,自己给不了的,却还要强求他去接受不愿意接受的,“我很自私吧?不停的催促你这个受伤害的人,一定要赶快自行愈合伤口,更有甚者,用大义之道,逼迫你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我刚才的话,不只在你的伤口上撒盐,更是害了莞莞。”
    “莞莞是我曾经一路北上的时候,在一家颇具规模的妓院出钱赎下的女子,于她,我只是救她于水火的恩人;于我,她是我不娶妻的盾牌。”苻清流没有在意我的话,招了招手,让我随在他的身后,反倒有些自嘲地说道:“之前,因为身上的家仇,我从来没有打算娶妻;之后,又因为你……”说着,一双眼睛时不时打量着我,却又在我探寻的时候避开。
    “莞莞也知道你的家仇?”我岔开话题地问道,“可如此这般,不是耽误了她的终生?一个人时时刻刻的与你在一起,知道你所有的喜怒哀乐,却又不能对你有任何的幻想?”这样的苦,我虽然没有尝过,却从苻清流的身上知道人的感情不能控制。莞莞几次三番的言语动作,都是因为她爱苻清流,所以才想让苻清流去触及属于他的幸福。
    “家仇的事,只有我和徐叔知道。”苻清流平缓地说道:“而对于莞莞,我和她之间毫无牵扯的关系,是她可以留在我身边报恩的最初条件。”落下的雪片渐渐有些稀疏起来,苻府雅致的景色盖着一层薄薄的皑皑白雪,更显银妆素裹,孤傲孑然。苻府中的人,都是孤单人。
    我无法再说上一句话,比起苻清流的至死不渝和莞莞的脉脉不得语,我的唯唯诺诺显得那么卑微。对日旭的患得患失,与苻清流至今的牵扯,都是因为我的太过摇摆。怕伤害,于是去伤害别人;不懂爱,所以没有付出爱。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魔鬼?
    “月华,别杵在门外,进来书房里。”苻清流靠在门边,觉察到我的神色,说道:“现在不是纠缠这些儿女私情的时候,我们要做的是做好完全的准备,给梁日旭最好的支援。”
    我一笑点头,随他进入书房。心中一惊,恍然错觉以为自己回了北阁,江南式的雅致书桌摆满了各色的书籍,还为整理的宣纸堆满在唯一的空处,书桌的对面依旧是南方样式的高橱,更令人惊讶的是,书房的一侧,如我一样摆放着困乏后可以休息的睡榻。
    “这些是户部的账册,你整理一下,看看是否有多余的银两可以使用。”苻清流指着睡榻旁的一叠账册,对我说道:“我今日去见白松诚,他反复和我说,户部已经没有可用的银两了。我不能明说那二十万两的事情,却也努力去套他的底细,他料到了我的底牌,所以勉强答应再筹措看看。只是,我们这里一定要掌握完全的资料,不能让他动了手脚。”
    “一定火眼金睛不漏过任何的蛛丝马迹。”我颇有些自信地说道,“就只有这些账册?户部管理着一个国家的所有财政,却只有那么一些?”
    “我只拿到了这些,听户部的管事说,这是统筹的财政账册,没有一笔笔细致的记录,是武朝最近一年所有账目的最后记录。”苻清流一提到公事,难免习惯地蹙起眉,“是不是很难整理清楚?户部所有的明细帐册,白松诚借口要整理都带在了身边。”
    “我努力看看,如果真的有问题,总能查得到,我可是数一数二的厉害角色。”我硬是把会计师改成了角色二字,换转话题说道:“白松诚,你不会放他走吧?”
    苻清流点了点头,说道:“我曾经纵容过他,自然也有我来收拾这个摊子。你慢慢看账册,我去隔壁的厢房与一些工匠商量关于流星的事情。”
    “关于流星,如果有什么难处,我们也可以一同参详。”我在睡榻上坐下,一边摊开账册一边说道:“关于武器和兵法,我虽然不精通,却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苻清流对着我一笑,“知道你能干了。”望了我一眼,转身出了书房。
    那些统筹的账册虽然一眼望去,都是大笔款项的叠加和进出,没有明细的说明和补充,大部分的进出看去都是毫无根据和莫名的支出。我不得不取了宣纸,趴在睡榻上,重复翻着那不到十本的账册,用着以往的经验去找寻最容易动手脚的那些地方。
    “梁夫人……”莞莞不经意的到来显然让我也有些吃惊。此时,我蹬开了的鞋子正零落的翻在地上,而我正举止不雅的趴在睡榻上,用毛笔的后端努力地敲着自己的脑袋,两只脚正交叉着前后摆动着,轻哼着曲调正为自己的显著成果雀跃万分。
    慌忙间翻身坐起,动手整理自己的衣衫,却还是在自己的衣衫上留下了几条黑乎乎的毛笔印记,只得连忙岔开话题:“苻大人在厢房与工匠们商量事情,莞莞姑娘可以去那里找他。”
    莞莞显然没有从刚才的诧异中缓过神来,只是听到了苻清流的名字,眨了眨眼,再看了看我,端在手上的锦盒往桌上一搁,开口就问:“梁夫人打算与大人一起了?可莞莞对梁夫人总是心有余悸,每次大人心怀希望地与夫人一同出去,却每次落得伤心欲绝独自一人地回来。”
    “莞莞姑娘,你误会了。”我心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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