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回来。”
“莞莞姑娘,你误会了。”我心平气和地从睡榻上走下,不自觉地走到莞莞的面前,“我和将军,同生共死,将军的责任就是月华的责任,将军的梦想就是月华的梦想,此志不渝,永不改变。”笑着,不可能有两全的感情,那么,我就放开一切的去爱一次,做一个完整的人。
书房的门吱呀一响,我和莞莞同时望去,却是苻清流靠在门旁,看着我们两个,笑着,眼角在笑,嘴角也在笑,整个脸都透着莫名的笑容。
“大人……”莞莞碎步走到苻清流的身边,一脸担心地想去扶住他,“先坐下来喝碗鸡汤。”
苻清流甩开莞莞的手,盯着我一步步走来,“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苻大人请说。”我心中虽然觉得有些害怕,却还是说道:“挑最明了的说。”浑身却有些瑟瑟发抖,和战场有关吗?日旭应该刚到夜凉山下。
“赵勇死在战场上了。”苻清流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得吐了出来,“我们送过去的流星,大部分都无法使用,南朝的流星只能用人去破解。”
我听明白了苻清流的话,不声不响的回到睡榻上,提起毛笔努力地翻着所有的账册。怎么只有这些漏洞?怎么只有这些假账?我把一本本账册翻的瑟瑟作响,却还是停不下手中的动作。我要造流星,我不要在死人了。眼睛却控制不住的模糊起来,眼泪“啪沓啪沓”的掉在那一本本账部上,化开了那一个个扭曲的数字。
第一百章 探寻(一)
原来这就是可怕的寂静,听不见周围任何的声响,耳边盘旋的唯有自己埋在最底下的心声,赵勇死了;流星无法使用;日旭一定受尽煎熬,我想在他的身边;这些都是我闯的祸。时而又从不知何处飘来虚无的声音,白月华,你的罪孽何日偿还?白月华,这是你的报应。
“啪——”手中的笔突然自颤动的手中滑落,在面前的账簿上洒下了长而深的墨迹,亦如我心上早已无法愈合的苦痛。没有了手中的笔,犹如失去了支撑的力气,不自觉的一步步退后蜷缩在睡榻的一角,不停地抹着脸上的泪水,抽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怎么都站着?”嘶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探寻,“莞姑娘,是不是大人不愿意喝那碗鸡汤?你放着,老仆来劝他。”犹听到原本踏实的脚步声在刹那间,停住在不远处。
“梁夫人?”一声叫唤,惊奇的情绪过后,是不屑与愤怒,许是看到我奇怪的模样,似乎猜到些什么,顿时冷嘲热讽起来:“梁夫人怎么哭成这般模样了?更令老仆奇怪的是,夫人不在梁元帅的面前我自忧怜,怎么反倒在大人和莞莞姑娘的面前失了仪态?”
我闻言一惊,自然知道他对我的怨恨,抬头看着他狰狞的表情和带火的双眼,不紧不慢地说道:“的确是我失态了。”习惯的弯了一个笑容,擦去眼角的泪痕,“只是听到赵勇将军出事的消息,我便忍不住有些伤心。一个昨日还在我眼前生龙活虎的人,今日却成了一胚黄土。”
“打仗总会有人死的。”老徐从鼻子中发出奇怪的声音,哼哼直响,“他们这些军人,无时不刻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如今也算是为国捐躯,光宗耀祖。”刺耳的声音,扎入我的全身。
身体似乎已不受我的控制,慢慢地挪到睡榻的边缘,在苻清流三人的注视下,摆着优缓的姿势整理着自己的仪容,最后跺紧了脚上的鞋子,抬头笑得更甚,一摇一摆地往老徐走去。
却瞧见苻清流一动身子挡在老徐的身前,神色有些尴尬地说道:“梁夫人,徐叔有些话说得直了些,但是完全没有恶意的。”担心我对这个徐叔做什么?
看见老徐推了推苻清流,显然对我不屑一顾,我笑地更是欢快,自他的身侧穿过:“打仗总会死人,徐叔说得对,很对。那这样说来,人不也总是要死?早死晚死,不外乎都是一个死,那徐叔你这些年执著的又是什么?那些人不过早些死了在底下等着你,你逼着苻大人做的,又是些什么?”感觉一旁佝偻的身子不住地颤抖,喉咙底部发着低沉的怒吼。
苻清流拉住徐叔的胳膊,夹在我们二人中间,出言制止:“梁夫人,你是不是说得有些过了?”
“苻大人,如果论理,我说得一点都没有错。”我仿佛没有动气,半眯着眼睛看着苻清流重叠的人影,话锋一转再言:“如果论情,月华错得离谱。只是,徐叔伤我的情在先,月华口无遮拦在后,两个人都有错。”往书房的门口走去,转身一拂,说道:“月华出去走走,稳下心神再与苻大人一同商量帐册的事情。”身后老徐低沉的咆哮,莞莞小心的安抚和苻清流的无声,都留在了那个书房。
无可否认,苻府的布置是万分合乎我心意的,交错的亭廊时掩时明,虽然装点的树木在冬季已然枯竭,但庭院中央的小湖周围,种栽的梅花此刻正含苞待放点缀其间,仿佛被吸引一般,我停驻在梅花树下,依靠在一旁的乱石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纷繁的花朵。
一阵风过,几朵未放的梅花自我眼前徐徐飘落,耳边忽然响起赵勇有力的嗓门:“将军,把那一摞桃花递给我。”眼前晃过的是赵勇爽朗的笑脸,与日旭并肩一起酿制桃花酒的模样。那样一个不拘小节的男子,一个辈分已是日旭舅舅的男子,可以拉高衣袖,挽起裤脚,在日旭的软磨硬泡之下,使尽了浑身解数,酿成了那几壶世上仅有的桃花酿。
那一簇簇的梅花在眼前幻化成无数的桃花,香气扑鼻,看到了桃花丛中,身穿铠甲的赵勇,手提着两只铜锤,舞得虎虎生风。
我走上几步,轻声唤道:“赵将军,快来歇一下,喝一口桃花酿,吃几口点心。”
“夫人客气了。”赵勇用力一点头,缓缓回过身来,“赵勇好想再喝一口好酒,好像再和家中的妻儿吃上一顿团圆饭。”眼前赵勇的脸,渐渐清晰起来,没有了往日的怒目圆睁,反倒说不出的温柔。忽然,一道血注自赵勇的头顶自面部流下,流满了他的脸,直滴在他乌黑的铠甲上,身上的铠甲顿时爆裂开来,一道道血印渗出,“夫人,赵勇好想回来。家中的妻儿……”
我追上几步,却瞧见赵勇不支的倒在地上,朝着我匍匐而来:“夫人……救我……赵勇答应了家中的妻子,在吃上一顿她做的红烧肉……也答应了家中的孩子,教他用那一把我削给他的短剑……夫人……赵勇……想回家……”
只瞧见赵勇陷入那一摊摊的血泊之中,我想伸手去拉住他,却好像被什么绑住了身子动弹不得,“赵将军……”直至赵勇最后的一只手在我的面前消失。
“月华……月华……”一声声的呼喊把我自己血泊中叫回,低头瞧见自己的身子被苻清流自后拖住,而我已半个身子探向小湖,刚才不是真的赵勇吗?
我瘫坐在一旁的乱石上,对面是与我促膝的苻清流,缓缓抬头看向他:“赵勇来见过我了,他说他想回家。今天是除夕吧?那一顿团圆饭,他家中的妻儿等来的会是什么?”
“如果难过,就哭出来,也慢慢听我把话说完。”苻清流轻柔地说道,“因为没有抗衡的流星,而南朝的大军日夜用流星攻击夜凉山半山腰的山石,我朝的营地损坏异常严重,梁日旭不得不在今天从夜凉山下退兵五十里,住扎在都城外三十里处,今夜梁日旭会单枪匹马把赵勇送回家后再赶回营地。”清楚明了,但这消息把我刚才瞬间的悲俱变成了无限的悲凉。
“如果我们造好了流星,能有几成的把握把南朝人赶回去?”我居然很冷静地问了这个,转而更清楚地说道:“没有流星,只能支撑五天。我们在五天中赶制流星,能有几成的胜算?”
“五天的期限如今恐怕变成了三天。”苻清流看着寂静的湖面,抛出自己手中的石子,激起层层波澜,“南朝的一支快骑部队五千人,在今夜便可抵达夜凉山,这支快骑将是突袭的最佳选择,梁日旭送来的信说,他用尽手上的兵力,抵抗的天数不下三天。三天后,哪怕有了流星,也是未知的结果。”一封信笺自苻清流的衣袖中滑出,依稀是日旭苍劲有力的笔迹。
第一百章 探寻(二)
不自觉地伸手去捡,却被苻清流抢在前头收回了袖中,“梁元帅在信中提及了刚才的消息,另外提到,昨日的晚饭便当作梁家除夕夜的团圆饭,你也要放宽了心,我瞧你的神色,郁结不散,身子也不似先前的利落了。”苻清流的神色说不出的黯淡。
“团圆饭,也终究是少了日照。”我已经不似刚才的冲动,虽然沉浸在赵勇之死的痛苦中,但一提到团圆二字,瞧着苻清流的神色,不得不赶忙说道:“刚才我不是有意亵渎你的家人,不过错了终究是错了。一个人果然不能太感情用事了,只希望你能原谅我。”
“你的情绪失控,我早已习惯了。那次在小屋,我不一样……”苻清流说到一半,仿佛刺鲠在喉,脸色泛红后又变得苍白,转而说道:“只是你这个人一旦失控,便到处放箭,却又不对着应该对准的人,反倒伤及了那些早不在世上的人。”
我抱歉的一笑,连忙岔回重点:“那我们在两日内完成流星的希望有几成?”三天的极限,如果我们在两天内就完成,岂不是给南朝一个措手不及?
“只有一成的希望。”苻清流闭着眼睛,略微摇了摇头:“火药都已准备好,只是那一个个小球必须有手艺精湛的工匠打磨而成。我们必须有足够的人手,轮班替换,不作任何休息,才有那一成的希望。只是现如今我们工匠数量有限,而且制作的铁料也不充足,哪怕勉强赶出一两个,也不足与南朝抗衡。天时地利人和,我们无一不失。”
“南朝十多年来,等的也许就是这么一天,他们的皇帝太过厉害。”我感叹之余,心中仅存的一点信心也只是因为日旭,“他一个人,算尽了武朝所有人的得失。是巧合也好,是注定也罢,我们都不得不感叹他布下的每一步棋,可见南朝在做一切准备的时候,我们却还在为要不要减租,救不救灾的事情,两相争论。谁胜谁败,岂不是就在那一刻?”
“大人……”莞莞在老远处用力地喊了一声,“宫中的陈公公在大厅等您,皇上下旨请您入宫一趟,据说是今晚的除夕家宴,希望您也一同参加。”苻清流挥了挥手以示明了,却和我一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相视无言,更是无奈。
“敌军已经打到了都城之外,皇上还有心思设什么家宴?那些浴血在沙场上的士兵,他们何尝不想吃上一顿家宴?而那些失去了亲人的百姓,又何尝不想再与亲人同坐在一张桌子吃上一顿团圆饭?”我在苻清流面前也不再隐藏自己对皇上的不满,“我一直不甘心,你和日旭两个人耗尽一切,到终了确是替这样的君主卖命。”
苻清流一笑出声,随即竖了竖自己的手指挡在嘴前,“你的想法有时候太过激进了,更何况常常冒出一些大不韪的话。皇上为人温和,待人处世虽然优柔寡断,却也不曾有何错处。关于那二十万两银子的事情,我每每查到一半就断了线,似乎白松诚与宫外的一个人联系,而那个人再与宫中牵线。”苻清流似乎对皇上的印象依旧没有改变。仔细想来,以苻清流观人的犀利,不会错看皇帝的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