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你可以说是我硬是要把它抢走的。矮家伙,因为我真的比你强太多了。”他大喊着,猛然跃过岩石,想要抓住佛罗多。他原先英俊友善的脸孔变得十分丑恶,眼中冒着熊熊的怒火。
佛罗多躲了开来,再度利用岩石挡住对方。他只剩下一个选择:佛罗多颤抖着手掏出魔戒,很快地戴上它。此时波罗莫甚至又再度跃向他,那人吃了一惊,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接着开始四处乱窜,搜索着岩石和树林。
“该死的家伙!”他大喊着:“最好别让我抓到!我现在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你想要把魔戒送到索伦门前,出卖我们每个人,你一直在找机会抛弃我们全部的人。所有的矮个子都去死吧!”然后,他不小心踢到那块岩石,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上。他楞楞地趴着,彷佛被自己的诅咒所害。突然间,他开始大声啜泣。
他站了起来,抹去眼泪:“我刚刚说了什么?”他大喊着:“我刚刚做了什么?佛罗多,佛罗多!”他大喊着:“快回来!我刚刚是失心疯了,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回来!”
没有任何的回答,佛罗多甚至没有听见他的呼唤,在盲目的恐惧中,他已经跑上了山丘。波罗莫疯狂的话语和那张狰狞的面孔,一直出现在他面前,逼得他不停往前跑。
他很快就跑到了阿蒙汉的山顶,停下脚步,开始不断地喘息。他在迷雾中彷佛看见了一个由许多面旗子所构成的圆圈,中间则是一个崩塌的防御工事;在中央的四根柱子之上,有个一个高大的王座,可以透过许多层阶梯来抵达。他头也不回地走上去,坐在那王座上面发呆,彷佛是迷途的孩子,无意间来到山之王的宝座上一般不知所措。
一开始他什么也看不见,他似乎处在一团充满阴影的迷雾中,因为他戴着魔戒。然后,慢慢地,有许多地方的迷雾渐渐散开,让他看见大量的影像。这些影像都很小,让他觉得好像是在阅读桌上的书籍,但却又距离遥远,没有丝毫的声音,只有不停变动的影像,整个世界似乎都缩小了,变得无比沉默,他坐在全观之位上,古时被称作努曼诺尔之眼的山丘上。他看着东边许多无人知晓的土地、无人居住的荒原、未经探勘的森林,他看着北边,大河像是他脚下的缎带,迷雾山脉细小的像是野兽断折的牙齿;往西看去他可以看见洛汗国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有如同黑色刺针的欧散克塔,位在艾辛格的正中央;他在南边看见了大河如同波浪一般落下拉洛斯瀑布底下的深坑,水气中飘浮着美丽的彩虹;他还看见了伊瑟安都因,安都因大河壮观的巨大三角洲,海鸟如同太阳下的白色灰尘一般四处飞舞,在它们之下则是湛蓝与碧绿色交错,波涛汹涌的大海。
但是,每个地方都有战争的迹象,迷雾山脉像是被惊扰的蚁穴一样,无数的半兽人从成千上百个洞穴中往外爬;在幽暗密林的精灵、人类,正在和邪恶的妖兽进行殊死搏斗;比翁族的家园陷入火海,云雾遮避了摩瑞亚;罗瑞安的边境燃起狼烟……
骑兵在洛汗的草原上奔驰,恶狼从艾辛格往外涌出。战船从哈拉德的港口中蜂拥出港,东方的部队不停的调动:剑客、枪兵、骑马的弓箭手、酋长的马车和满载补给品的马车。黑暗魔君的一切势力倾巢而出,他包围了米那斯提力斯。远远看来它十分的美丽,白色高墙、许多高塔,骄傲的座落在易守难攻的山脚下,它的城墙上闪动着守军钢铁的光芒,战塔上插着许多各色各样的旗帜。他感觉到一丝希望,但是,对抗米那斯提力斯的是另一个更为坚强的要塞。他的眼光不由自主的往东边移动,它越过了奥斯吉力亚斯的断桥,进入米那斯魔窟的狰狞大门,穿越恐怖的山脉,进入葛哥洛斯盆地,也就是魔多的正中心,末日山冒出大量的浓烟。最后,他的目光终于定了下来。一层层的城墙、一道道的护城河、黑色的恐惧、刀山剑林、钢铁的堡垒、精金的高塔,这就是要塞巴拉多,索伦的根据地,一切的希望都被剥夺了。
突然间,他感觉到魔眼在蠢动,邪黑塔中有一只永不休息的眼睛,他知道对方发现了他的瞪视,那是股饥渴、强大的意志。那意志朝向他奔来,几乎像是只实体的手指一般搜寻着他,很快地,它就会锁定这个目标,知道佛罗多位在何处。它碰触了阿蒙罗,扫过了托尔布兰达山……佛罗多立刻从座位上跃下,用斗篷遮住自己的身体。
他听见自己大喊着:绝不,绝不!或者是:臣服,我向您臣服!他根本分不清楚。然后,从另外一个强大的力量传来了一股思念波进入他的脑海:脱掉它!拿下它!愚蠢!脱掉它!拿下魔戒!
两种力量在他身体内搏斗。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两种力量彼此平衡着,佛罗多在其间受尽煎熬,突然,他又恢复了意识。他是佛罗多,不是那声音,也不是那魔眼;在这短暂的一瞬间,他拥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他脱下魔戒之后,发现自己跪在光天化日下的王座前。似乎有一道黑影掠过他头上,跳过了阿蒙汉,伸向西方,然后,天空恢复了原先的蔚蓝,鸟儿开始在每株树上鸣叫。
佛罗多站起身。他觉得非常疲倦,但已经下定了决心,内心甚至觉得轻松多了。他大声地对自己说,“我必须为所应为!”他说:“至少我可以确定这件事,魔戒的力量也开始影响远征队中的成员,它必须在造成更多伤害之前离开,我必须一个人走。有些人我不能够信任,能够信任的人又不能够失去他们。可怜的山姆,还有梅里和皮聘,还有神行客,他想要去米那斯提力斯,连波罗莫都已经投身邪恶,现在那边的确需要他的力量。我会单独离开,马上出发。”
他很快地走回波罗莫找到他的地方,然后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着,他觉得自己可以听见底下湖岸边和森林中传来呼喊的声音。
“他们应该在找我,”他说:“不知道我已经失踪多久了?我想大概有几个小时吧。”他迟疑了片刻:“我能怎么办呢?”他喃喃自语:“如果现在不走,就永远走不了,我将来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我不想离开他们,更不想像这样告而别,但他们一定会谅解,山姆就会,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呢?”
他慢慢地拿出魔戒,再度戴上它。他立刻消失在凡人的视线中,如同微风一般跑下山坡。
※※※
其他人在河边等了很久的时间,他们沉默了一段时间,不安地四下走动。但是,现在,他们绕成一圈讨论着。虽然他们试着想要讨论别的东西,像是他们漫长的旅途和冒险,询问亚拉冈有关刚铎的远古历史,以及在艾明莫尔附近依旧可以看到的伟大遗迹、岩石雕刻的国王巨像、阿蒙汉和阿蒙罗上的王座、拉洛斯瀑布旁的阶梯等等,但他们的思绪总是会转回到佛罗多和魔戒之上,佛罗多会怎么选择?为什么他还有所迟疑?
“我想,他可能正在思索到底那条路比较紧急。”亚拉冈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远征队现在要往东方的旅程变得更为绝望;既然我们被咕鲁追踪,恐怕这趟理应秘密的冒险已经被揭露了;但是,米那斯提力斯并不是比较轻松、距离毁灭比较远的地方。”
“我们或许可以在那边死守一阵子,但迪耐瑟王和他所有的部下也无法做到爱隆无力达成的事情:保守这秘密,或者是阻止魔王夺取魔戒。如果我们在佛罗多的位置上,我们会做出什么选择?我不知道。我们现在真的最需要甘道夫的引导。”
“我们的确损失了很多,”勒苟拉斯说:“但是我们必须要在没有他的协助之下做出抉择。为什么不能由我们做出决定,再来协助佛罗多呢?让我们找他回来,进行投票!我投米那斯提力斯一票。”
“我也是这么觉得,”金雳说:“当然,我们只是被派来沿路协助魔戒持有者,最后去我们想去的地方,没有任何的誓言或是命令强迫我们一定要去末日裂隙,光是离开罗斯洛立安就让我十分难过。但我都已经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我必须这样说:到了最后抉择的时刻,我很清楚地明白自己不能够舍弃佛罗多。我会选择米那斯提力斯,但如果佛罗多拒绝,我会跟随他。”
“我也愿意跟随他,”勒苟拉斯说:“现在离开实在太不够朋友了。”
“如果我们都舍弃他,这应该叫作背叛才对,”亚拉冈说:“但如果他往东走,那就不需要每个人都跟着他走。那是非常绝望的旅程,不管八个、三个或是两个人、甚至是一个人去都一样。如果你要让我做出选择,那么我会挑选三个成员:山姆,因为他不能够忍受离开佛罗多;金雳和我自己。波罗莫必须回到他的故乡,他的父亲和同胞需要他;其他人应该跟着走,至少,如果勒苟拉斯不愿意跟他走,皮聘和梅里也该跟他一起去。”
“这一点也不公平!”梅里说道:“我们不能够舍弃佛罗多!皮聘和我愿意跟随他到天涯海角,现在还是一样。虽然当初我们并不知道这样的承诺代表什么意思,当我们在遥远的夏尔或是在瑞文戴尔的时候,这样的承诺并没有那么沉重。但是,听任佛罗多一个人前往魔多实在太残酷了。为什么我们不能阻止他?”
“我们必须阻止他,”皮聘说:“这就是他担心的事情,我很确定。他知道我们一定不同意他往东走。他也不想要求任何人和他一起走,可怜的家伙。你想想看:孤身前往魔多!”皮聘打了个寒颤。“这个笨哈比人,他应该知道根本不需要开口的。如果我们阻止不了他,也不会离开他。”
“请容我插嘴,”山姆说:“我不认为你们了解我的主人,他并不是犹豫不决、无法决定该走那条路。当然不是!他去米那斯提力斯能有什么帮助?我是说对他啦,抱歉,波罗莫先生。”他补充道,并且转过头来致歉。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一开始沉默坐在外缘的波罗莫已经不见了。
“这家伙到哪里去了?”山姆担心地大喊:“我觉得他最近好像有点奇怪,但是,总之,他和我们的讨论没有多大关系。就像他讲的一样,他必须要回家,我们也不怪他。可是,佛罗多先生知道自己只要有机会,一定要找到末日裂隙。可是他害怕。这才是重点——他就是害怕。当然,他像我们一样,都从这趟旅程中学到不少;否则他可能早就把魔戒丢到大河里面,找个地方躲起来了。但他还是很害怕,没办法下定决心出发。他也不替我们担心,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他知道我们会和他一起走的。这也是让他担忧的另一个原因。如果他下定决心,他会想要一个人去。记住我说的话!当他回来的时候,我们都会犹豫不决的,因为他一定会下定决心的。”
“山姆,你分析得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更透彻,”亚拉冈说:“万一你说的没错,我们又该怎么办?”
“阻止他!别让他走!”皮聘大喊着。
“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亚拉冈说:“他是魔戒的持有者,注定要扛起这重担,我不认为我们应该逼着他做出任何决定。即使我们试着这样做,我也不认为我们会成功,有许多远比我们强大的力量在运作。”
“好吧,我希望佛罗多回来的时候会下定决心,让大家都不要继续烦心,”皮聘说:“等待真让人心焦!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