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羡煞人眼。
正堂的传唱艺人正在连吆喝带比划的讲着故事“桥段”,给劲的关键刚过,到了收尾的时候。
“诸位老客,此正是‘不落星芒’‘安平怨’‘大漠血雨’的全部传奇故事,臭名昭著的‘噬血盗’自此绝迹于瀚海戈壁,他们由一人始,由一人终,可见天理昭彰,果报不爽,大快人心哪有人说修者北星是嗜血嗜杀的魔头,也有人说他是悲悯仁慈的大神。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传唱艺人,在此不敢妄评妄议,我忠实于传奇,忠实于职业,评价的权利留给众生之口,我只知道‘神魔’北星的名字已经响彻大漠天路,震古烁今。”
传唱艺人深鞠一躬,收鼓埋弦,抬匣受赏。
“痛快,真他的痛快”
一个破衣篓叟衣衫褴褛的叫花子闪进大堂,出手就是一块碎金,扔进赏匣,转身便走。
“等等,好朋友,好侠气,怎么不留个名字?”
一个很痞的声音从内间响起,清晰的盘旋于众人的耳畔。
那个花子闻言身躯一震,眼神涌起一股温暖,但他毫不停留,扬长而去。
内间一个剑眉虎目的高大汉子同样身躯一震,他目光,二话不说的追了出去,紧缩其后的是一个矮胖的年轻人。
剩下的三男两女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有动。
“七星行道”,是由来已久的老传统,每届的龙翼七星都要进行为期三年的“七星行道”,他们联袂江湖,扶正祛邪,除魔卫道,这是一种历练;他们游走于各大宗门,拜访前辈,结识道友,鼓励后进,这是一种荣耀。
本届七星有些特殊,七个人关系错综复杂,貌合神离,恩怨纠葛,暗中仇视较劲,令四大宗门的师者头疼不已。
细细考究下来,这七个天赋异禀、资质佳绝、前途无限光明的弟子分帮成派,彼此谁也不惯着谁,虽因大局而隐忍,但大家心知肚明,一旦擦枪走火,四大宗门内讧,甚至同门相残不可避免。
对七星关系最紧张的当属天道院,四大弟子,三种态度,暗中履行保护之责的演武堂首座昊武真人愁得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就要疯了。
历届七星经过试炼,都会各归各位,都会有一个明里暗里的老大,可这届怪了,出了两个老大,天岩和芒锋,按理倒也没什么,但关键不在这儿,关键在于这两个人是宿命的冤家,有着解不开的仇怨。
童桐不必说,他自然追随着天岩。奇怪的是灵心,试炼结束后,她变得更加的冰冷,自成一派,两不相帮,敢冒犯她的,必死无疑,就是她哥哥芒锋跟她说话也不敢大声。天岩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另外三个也是刺头,冷仇一贯沉默寡言,城府极深,又阴鸷冷酷,谁也琢磨不透他。雪姬归队后,人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心事极重,时常一个人发呆。扈中行最近乖了不少,修炼劲头很足,可嘴里总是嘀嘀咕咕,念念有词,有些“神经”。
这样一群“异类”凑到一起,能相安无事已经是佛祖慈悲,千万不要妄想他们能够“相亲相爱”,千万不要奢求他们亲密无间,因为那绝对是一个梦。
这不,“七星行道”刚刚抵达口岸城,准备去极地宗门拜会,就出了传唱艺人大讲北星辉煌传奇这么一档子事儿。听得最激动的是天岩,经年之后,他第一次听到老2的消息,这让他心潮起伏,难以把持;听得最惊心的是芒锋,他没想到一个必死之人竟能咸鱼翻生,还闯出了不小的名声;最不意外的是灵心,她曾赤身的领教过北星的强大。
扈中行最无所谓,他甚至还暗骂了一句,“哼跟凡人抖威风,不知羞耻,北星,你拜佛烧香,祈求神灵护佑,祷告别遇到我,不然你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
雪姬听得反倒是面不改色,对于北星她详细的调查过,更知晓了北星与宗门新圣女鬼月儿的关系,她分分秒秒铭记着师父的那番话,不曾遗忘,也不敢僭越。
“姬儿,真正支撑圣女宫的实际只有三个人,宫主、外事护法和内事护法,此三人不和,圣女宫将没有前途,月儿铁定是下届宫主,而你是辅佐她的外事护法,你不可把私人的恩怨带到宗门,影响大业。你是我心爱的弟子,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北星其人,绝不是肆意妄为之辈,你们之间的恩怨,还要从长计议,他的修为深不可测,为师也不敢说能无恙完胜,你若有其他想法,无异于蚍蜉撼树啊”
雪姬明白,师父的话是认真的,而且十分中肯,从如铁封印一事来看,那个人的修为的确凌云绝顶,力敌乃是下策,况且涉及宗门传承,雪姬不得不隐忍,她在寻找和等待一击致命的机会,她绝不会放弃复仇,也不能放弃。
要说听得最过瘾的自是童桐,他也掏出了重金准备打赏传唱艺人,没想到被一个侠义的叫花子拔了头筹,他当然不爽,可大哥天岩追了出去,他虽然不明所以,却必须随行。
口岸城城外,通往晨曦城和天倾山脉的古道上,天岩和童桐拦住了那个花子。
“邪孩,是你吗?我的兄弟。”天岩动情的问道。
“什么?大…大哥,你说谁,邪…邪孩,他是邪孩,哎你个臭小子,见到三哥你也不喊人,你皮痒了。”
童桐也认出了邪孩,他冲了上去。
“站住,道魔不同路,你们不要过来,不然别说我翻脸无情。”
邪孩的声音空洞而无力,他同样处于激动之中。
“滚他的道魔不同路,你邪孩就是天地之间最大的一个邪魔,也是我童桐的小弟,你,这些年好吗?”
望着张开双臂的童桐,邪孩的心一片潮然,生生死死的兄弟,岂是一句道魔不同路可以阻隔的,最起码现在不能。
“大哥,童桐”
“混球,叫三哥,不然家法伺候……。”
……
“二哥真的还在迷图山脉之中,我好想他呦”
从邪孩嘴里得知确切的消息,童桐快乐的像一个孩子。
“老2还好吗?”
天岩问的无比的苦涩,他不知道从何谈起,怎么谈起。
“大哥,二哥很好,今天的他,变化极大,他在迷图冒死救了我一命,他的修为,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了,他在孤寂中独行,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哇哦二哥威武,童桐也不差,嘿嘿。”
“不要脸的见过,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混蛋邪孩,我要掐死你……。”
兄弟重聚,没有比厮混胡闹般的肢体语言更让人感到贴心的了。
“邪孩,老2是不是穿着一身黑衣服,戴个竹斗笠?”
“大…大哥,你见过二哥”
邪孩很吃惊,他不明白天岩是怎么知道的。
“是他是他真的是他他为什么来了不见,为什么?”
天岩神情一黯,整个人萎靡了不少,他心中最不愿意出现的一幕还是来临了。二弟依旧无法释怀,他不想见自己,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摆明了不肯原谅啊
“大哥,你是说…说出现在不老峰的那个人是二哥?”
蹲在地上的天岩点了点头,肯定了童桐的质疑。
童桐脸色一白,他想到的不是见于不见的问题,他近乎梦呓般的说道:“完了坏了我死定了我骂过二哥是魔崽子,这他要逮到我,岂不完蛋”
“嗯脑残人都这么想。”邪孩的话永远都在刀口上。
一声长啸响起,天岩仰天怒吼,他发泄着心中的郁结和无穷无尽的苦涩。
天岩无疑是悲哀的,十几二十年间,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结,一个无法自消开解的结,他在等,他在等一个可以救赎他的人出现。那个人来了,又走了,那个人不肯面对他,不肯给他机会,不肯听他解释。这种打击让他无法接受,让他热血黯然。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青春可以重来,他宁愿一死也不会选择抱憾独存。
兄弟这两个字,真的很沉重,真的不容易。尤其是懵懂时结下的情义,真挚、净洁、无遮无拦、推心置腹,然而一旦出现裂痕,就难以缝补,越执着的人越自苦,越想尽善尽美的人越纠结。往浅了说它关乎情感,关乎多一个少一个兄弟的问题;往深了说,那是一种自我心灵修炼圆润的过程,无憾才能无悔啊
看着天岩痛苦,邪孩同样不好过,他坚定的道:“二哥说‘见会伤心,不见伤情’。大哥,我相信二哥心中的结,早晚有一天会打开,我相信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份曾经生生死死的兄弟情。”
……
一个人鲁莽的冲进了屋内,灵心根本没管是谁,劈头盖脸的就是三拳十二脚,轰的来人狼狈不堪,屋里的桌椅等设施如爆炸一般的破碎如雨。
“住手,灵心,我是天岩”
这不报名还好点,一报名坏了,灵剑翻飞,冰能激荡,灵心一贯的疯魔打法,在七星之中谁都忌惮,绝对不比天岩野蛮的名头差多少。
烈焰寒冰相遇,结果可想而知,最倒霉的一定是客栈,等把七个瘟神送走之后,客栈的老板手里拎着一袋金子,看着破碎不堪的家园,他的表情极其丰富,内心极度纠结,不知道该嚎啕大哭,还是该喜极而泣。
动静乍起,七星众人全部到位。
“混蛋天岩,你敢欺负灵心,你不想活了?”
谁也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不是灵心的哥哥芒锋,而是扈中行。
千百道剑影如流光泄地,卷向了天岩。
“扈中行,你俩打一,童爷还没死哪”
童桐一激动就口不择言的毛病,至今未改。
一只金色的巨手揽过了惊天的剑影,它击碎了客栈的顶棚,烟尘漫天,七道身影迸射而出。
客栈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旅客忽感房子一阵的摇晃,接着就是坍塌,他们连忙哭喊着跑了出来。
半空中,四个年轻男女在捉对厮杀,三个在一边看着。
此时的芒锋鼻子差点没气歪了,闹市毁店砸人,公然大打出手,这他的还什么龙翼七星,分明是一群街边混混,酒囊饭袋。
实际上最先到现场的是芒锋,他眼光犀利,一眼就看明白是灵心在攻,天岩在守,他更了解这两个一直不对牌的人,天岩是不会欺负灵心的,一定是妹妹跋扈挑事,所以他没有出手。
然而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扈中行的冒失加入,惹怒了一旁的童桐,天道院自己人打起来了,极地屁事,童桐最在乎的就是这个,自然打你没商量。
灵心和天岩彼此是有所顾忌的,即便是厮打也尽量的控制着灵力的运用,可扈中行和童桐这两个二愣子是不会在乎这些的,揍人从不挑日子。
这不,事情闹大了,下边围观的人山人海。
灵心发泄过了,她收手不打了,冷漠的站在一边。
可童桐和扈中行却打出了真火,灵力磅礴出击,大有越演越烈之势。
“灵心,我只是想问,救你的人是不是北星,仅此而已。老三,住手,我们走。”
天岩面无表情,凌空向西方而去。
虚晃一枪,童桐紧随其后,嘴上却不依不饶的喊道:“极,童爷在城外侯你。”
“怕你咬我”
扈中行、灵心、冷仇也走人了。
半空中剩下的芒锋和雪姬对视一眼,彼此摇头苦笑,这他的哪跟哪儿,还得为这几个混蛋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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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阴魅初成
第二十九章阴魅初成
一处喧闹的山麓矿场,袒胸露背的矿工们顶着炎炎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