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钟道临趁机把头朝自己肩膀一蹭,抹了抹因忍痛而快要从眼眶里流出来的泪水,落寞道:“算了,跟原本心爱的人都快成仇人了何必再多伤人命,再说前辈也是被人利用,更罪不至死!”
“慢!”
又咳出了一口血的赭冷眼内余光突然看到坐在树上的龙血把箭又搭上了,这俩小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已经把他吓得不轻,立即大声道:“解药老夫给!”
说着咬牙从染血的怀内掏出了一个黑色木盒,打开是一排排用凹槽固定着的药丸,想也不想的一把递给钟道临道:“全给你吧,希望你遵照诺言,你我各走各路!”
钟道临刚要把刀从赭冷脖子上拿开,从树上跳下来的龙血却还不放心,急匆匆跑过来一把抢过木盒,伸手掏出了其中十几粒药丸不由分说就给赭冷喂了下去,见赭冷吃后脸色如常才放下心来,扭头看着身旁钟道临的双眼问道:“怎么办?”
钟道临当然明白龙血的意思,皱眉道:“算了,你走吧,希望咱们不会再见到!”
说罢将刀从赭冷的脖子上移开,示意让他走。
赭冷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也没说什么,咳嗽着从怀中掏出几个药瓶自己给自己上了点药,而后跄踉的消失在林间薄雾中。
“当啷!”
见赭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内,钟道临再也忍不住腿弯处传来的酸感,手中怪刀从掌中滑落,一**坐翻倒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龙血见状赶忙将黑盒中的药丸塞了几颗到钟道临口中,一边着急道:“钟大哥,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么?”
药丸入口即融,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直达脚底板,血液中那些虫子般的骚动也慢慢停了下来,钟道临暗松了一口气,舒服的点了点头道:“应该没错了,感觉好多……咦?怎么……啊!”
钟道临猛然发出一声惨叫,刚才那种万蚁撕咬的感觉虽然随着药丸的溶化不见踪影,却不知道为何肚子里突然剧痛开来,紧接着是比刚才痛上百倍的针扎感觉凶猛传来,全身肌肉仿佛被无形的手来回拉扯,钟道临“哇”的一声张嘴狂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嘶吼着在地上打起滚来,吐出的黑血在紫雪覆盖的地上留下了片片殷红,连身旁的那把怪刀都给染成了红色。
“嘭嘭!”
先是一声轻咳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两声闷响夹杂着一声惨哼,龙血惨叫出声,被来人一掌轰的口喷鲜血凌空飞起,“啪嗒”一声撞在前面一株大树的树干上,昏死了过去。
偷袭龙血的居然是去不多时的赤巫赭冷,这时的他正站在龙血本来站立的地方,双目迸射出了野兽般的绿光,脸色阴狠的盯着地上打滚的钟道临,恶狠狠道:“**的小崽子,咳咳~~~你个贱种装的可真像。”
咳嗽连连的赭冷骂着还不解恨,猛地抬腿狠踹了钟道临一脚,钟道临被这脚正中额头,疼得惨哼一声跌滚开去,当赭冷看到钟道临眼里痛苦中夹杂着不解的目光,忽然残忍的狞笑起来,咬牙切齿道:“怎么,不明白?嘿嘿,那就让你死明白点……咳~老夫本命盅早就察觉到了你体内的盅虫,你个臭小子能忍着盅虫撕咬跟老夫演戏的确难得,老夫又怎能破坏了你的雅兴,除了无形盅与蝎尾针的毒,再给你加上点万蛛之毒的‘解药’,嘿嘿!”
听到这里的钟道临暗骂自己糊涂,这老匹夫原来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苦忍,居然还能忍着胸口的箭伤陪着自己,可笑自己还以为计谋得逞,原来不过是被别人当傻子耍,想到这里的他强忍全身传来的阵阵剧痛,艰难喊道:“老妖怪你个老杂种,杀了我吧!啊!”
胸口殷红一片,同样受伤颇重的赭冷听到钟道临的话并没有恼怒的表情,只是剧烈咳嗽了几声就换上了一副嗜血的表情,残忍的狞笑道:“想死了?待会你会更加后悔生在这个世上,不折磨死你难消老夫心头之恨!”
赭冷边说边舞动双手,随着他手掌的摊开合上,钟道临体内无数盅虫也随即开始翻江倒海般的折腾,撕心裂肺的剧疼已经让他快痛死过去了,可不知道赭冷使了什么邪术偏偏脑子仍是那么清晰,被三种剧毒之物同时加身的钟道临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那种痛跟痒已经超越了人可以忍受的极限,甚至那种痒到骨髓里的感觉比疼更加可怕,惨叫连连的他不停的在地上打滚翻腾,只求一死。
赭冷看到钟道临的样子,阴沉沉的笑了起来,充满了一种报复的快感:“感情破裂了的小子,你还觉得舒服吧?尝到胸腹跟心肝被自己双手指甲抓裂的感觉才真正称得上是伤心人,不用着急,你离死还早着呢,嘿嘿嘿嘿!”
在赭冷一声声冷嘲热讽下,嘶嗥着满地打滚的钟道临渐渐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死去的时候,心灵中再次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呼唤,确切的说是那把刀的呼唤,沾染了他鲜血那柄怪刀借用血媒再次闯入了他的心灵。
一幕幕令钟道临茫然不解的图像碎片纷至沓来,图像里面所记录的那些东西都是他闻所未闻过的,甚至已经超越了他本身的理解范围,一霎那间他就明白了这把刀果然是有生命的,不,应该说是这把刀本身就是生命的载体,那里面居然有两个斗了以千年万载记的强横生命一直在彼此牵制,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时候其中的一个生命正在用无上玄通呼唤钟道临,只要他愿意就能刹那间获得想也不敢想的强大力量,而作为条件,钟道临必须用当初救阎罗王孩子的方法用“混沌决”把“他”放出来,一时间,钟道临陷入了心灵上的苦苦挣扎。
一会的时间却仿佛有亿万年那么漫长,钟道临还是决定放弃这个诱人的交换条件,虽然钟道临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当年的事情,但比起钟道临所“看”到的,知道那些小事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刀内的“他”的力量太强横了,尽管钟道临只是通过心灵扑捉到了“他”力量的冰山一角,可还是被这种可以毁天灭地的巨大力量给深深的震撼了,他明白福祸相依相伏的因果关系,也正因为明白才不敢去惊动这种未知。
“他”清晰的感觉到了钟道临心灵的回答,而他回答钟道临似乎只是一声叹息。
异变突起,地上沾染了钟道临鲜血的黑白怪刀一瞬间将浮在刀刃上的血吸收的干干净净,而后猛然爆出了璀璨的光华,柔和的光慢慢形成彩云,轻轻将浑身已经被汗浸透的钟道临从地上抬起至半空,仿佛坐在云彩上的钟道临全身皮肤开始朝外渗出黑血跟腥臭的液体,不多时的功夫体内在无一丝一毫的盅虫剩下,被“怪刀”救了一命的钟道临慢慢苏醒了过来。
已经被眼前所见惊的目瞪口呆的赭冷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就那么微张着嘴愣在了那里,突然,已经恢复神志的钟道临屈指一弹地上的那把怪刀,刀上黑芒一闪,赭冷整个头颅顿时与身体分家,接着从他脖子上露出的血洞“吱吱”怪叫着飞出一只五彩斑斓獠牙飞虫,这只赭冷的本命盅虫尚未来得及逃走便被照在它身上的璀璨光华溶掉,连渣滓都没有剩下。
握着这把已经跟自己心灵相通的“怪刀”,钟道临心里真是百感交集,亦喜亦忧,喜的是“他”不但没有怪罪自己没有答应“他”的条件,反而将驾驭此刀的前三招刀法传授给了自己,钟道临这才知道这把毫无重量的怪刀名叫“虚无之刃”。
一瞬间便通晓了此刀灵性的钟道临当然知道配合那三招刀法能对自己在魔界这个步步杀机的残酷环境中活下来有多重要,从他开始进入魔界到如今差一点点就闹个横死收场,按照人间算法大概还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先后碰上的这些人不论穆图,王权甲,龙血,阿布等魔族土族人也好,卜要脸赫日红泰风飞扬这些外族人也罢,各个都是冷酷无情,心狠狡诈之辈。
这里面虽然有些可以说是钟道临来到魔界所结交的朋友,但他却知道这些人已经渗入骨子里的那种冷酷跟狡诈,魔界没有弱者只有死去了的强者,你要么比别人更强,要么就紧紧依附在比你更强的人周围,连年不分种族与内外的血腥拼杀已经让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到绝对的冷酷无情,只为利益结果而绝不看过程,**裸的强者为王的法则在这里真正成为了铁律,而这些人多还是自己朋友,如果像王权甲或者眼前这个被自己驭刀断头的黑袍老人呢?
王权甲能为了自己的图谋而苦忍几十年才一朝发动,这个黑袍老人能在那样的环境中**自己在鼓掌之间,更别提龙血口中的那个号称“兵鬼”的曾祖,他们或许只是魔界中人的一个缩影,但只是这个缩影就让钟道临感到深深的恐惧。
如果这群人突破了九鼎的封印杀向人间,那么自认聪明的人间之人将会发觉自己错的是多么厉害,面对着这些从小就生活在如此残酷环境的魔族大军,谁能抵挡?与这些凶人相比,当初围困九华山的魔界十二星宫人马简直就是没断奶的孩子,那些没断奶的孩子都把正道之士组成的联盟闹了个灰头土脸,换上龙血曾祖那样的人物呢?
有了这种想法的钟道临越想越觉得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也更愿意把手中的“虚无之刃”紧紧握在手中,因为如今的他彻底想通了幽霜为何让他去魔界各地看看,还特别提醒他要记住时刻提高自己的修为,他如今修为不敢说提高了多少,但确实走马观花的看了一个望日城外加一个不情愿去看的地牢,管中窥豹看出的点滴与其说带给他的是新奇不如说是深深的恐惧,他也由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魔界这鬼地方确实是个连坏人都不见得能活下来的地方。
钟道临如果心安理得接受这把“虚无之刃”与那三招刀法,那么他就能凭借这点保障多活两天,可接受了这把刀等于就种下了“虚无之刃”内那两个强大的生命脱身而出的种子,那种后果钟道临自认为不比魔界九重天顿开好多少,甚至从心灵深处感受到了那种恐惧,留也不是,毁又不知道怎么毁,钟道临的内心再次陷入了苦苦的挣扎。
“唉,还是大哥看的开!”
钟道临苦叹一声,一时间想起了从利州城外妖怪洞窟回来的伏虎和尚,他大哥伏虎的尘缘说放下就放下,连随身神兵的失去都了无牵挂,至今想起还让他深感敬佩,已经决定留下这把刀的钟道临自我安慰的喃喃道:“大不了从魔界临走的时候把这怪刀找个地方埋了也就是了,反正小弟现在身负了解魔间疾苦的重任,就算大哥知道了也不会怪我吧?总不能让我提着脑袋在这么凶险的地方乱跑吧?嗯,有道理!”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的他怎么都觉得有点牵强附会的意思,索性不再想这么烦心的事儿,垂头丧气的走到昏迷中的龙血身旁,伸手抵住他的后心送出一道真气,轻喝道:“牡龠阖扉,幽阙巍巍,丹中精气,魂阳魄阴,冰心,咒起!”
钟道临口中“冰心咒”刚毕,立刻从他左掌边缘渐渐透出柔和的白光,慢慢从后心透入龙血体内,钟道临暗中默运玄功,眉心正中天眼顿开,牢牢盯住龙血经脉血管之中的阻塞之处分别一一打通,而后分出一股光团助其固本培源,龙血身体微震,悠悠转醒过来。
“发生什么了?”
一睁开眼,龙血就看到了灰头土脸坐在自己身旁的钟道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