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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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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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文靖回答的干脆。
    “这可是为国为民!”
    “我和爹爹是回乡种田的。再说我也不会假扮什么千岁万岁的。”文靖边说边想:“别说做了,就是听着也吓死人,这些人脑子有毛病么?”
    白朴也不理他,微微一哂:“我只想问问梁老壮士的意思。”
    梁天德仰首望天,默然不语。
    “爹爹平时胆小怕事,必然不肯的。”文靖心中笃定。
    梁天德脸色一沉,望着暗沉沉的天空,长长吐了口气,“二十年了呢!”他轻声道:“千方百计,东躲西藏,终究还是没能避过!”
    “二十年?爹爹在说些什么?”文靖心想:“不过管他呢,只要他不答应他们就好。”
    “二十年?”端木长歌凝视他半晌,突地脱口道:“梁兄莫非就是当年刺杀丁相,株连满门的梁慕唐么?”
    “你怎地知道?”梁天德大惊失色,随即心生戒备,微微后退一步,气贯全身。
    “今日真是风云百变,没想到在此地遇上了‘赛由基’!”端木长歌不由得抚掌长叹。梁天德听他叫出自己当年绰号,惊诧之余,一时间百感交集,拳头不禁松了,只听端木长歌道:“当年我在临安,见过先生。”
    他改了称呼,从“壮士”变成了“先生”:“先生统领禁军,精通兵法,骑射更是冠绝当时,端平年间,先生驰烈马于五百步外贯穿金钱,技压道访的蒙古射雕客,着实震惊天下。当时在下亲睹神威,二十多年来记忆犹新。”白朴与严刚听得吃惊,目视梁天德,皆想:“这人竟然如此了得?”
    梁天德则大感错愕,道:“阁下当真好记性了。”
    “哪里?”端木长歌道:“实在是先生当年名头太响!”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当年那蒙古箭手非比寻常,先生能胜,更是了得了!”
    “爹爹,你真的那么厉害么?”文靖忍不住从旁冒出一句话来:“怎么没教给孩儿?”
    众人正遥想梁天德当年神采,听到文靖叫唤,都是一个念头:“虎父犬子,这小子真是浪费了一个好出生。”
    “你什么时候跟我好好学过?”梁天德气不打一处来:“一身基本功夫练的一塌糊涂,瞧瞧你这两条膀子,两百斤的气力都没有,四石的弓也拉不开,叫我怎么教你?”
    “说得也是。”文靖心安理得,梁天德凭空里冒出揍人的想法。
    “不过,老爹,你一定不会让我装扮什么淮安王吧!”文靖面带微笑,满有把握地说。
    白朴抱拳道:“梁先生赤诚肝胆,白某以为先生万万不会拒绝的。”
    梁天德默然片刻,缓缓道:“赤诚肝胆是不敢当,不过这种事不遇上则罢,既然遇上了,梁某实在难以袖手旁观。”文靖听得毛骨悚然,头晕目眩,两只脚都软了。
    “可惜,我这儿子从小傻不兮兮,实在难以当此重任。”
    文靖眉开眼笑、挺直腰板:“是呀,是呀,我早就说过了,这个淮安王我是万万假扮不来的。”
    “然而。”文靖心子又提到了半空,梁天德凝视着他,忖道:“当年我恨佞臣当道,献媚外族,一时奋起,刺杀当朝权相,以至妻儿老母纷纷遇难,仅得玄音襄助,救下这个幼子,本想让他远离是非,故而胆小如鼠,处处趋利避害,那知道还是撞到这种关系社稷百姓、避无可避的大事……真是劫数”想到这里,不禁黯然,道:“梁某也非没血性的懦夫,当年刺杀佞臣,把身家性命置之度外,也是为大宋百姓。虽明知犬子无能,难当大任,但三位为天下黎民,敢将身家性命赌在这傻小子身上,梁某身为其父,又岂能畏首畏尾,效妇人所为。”他向着呆若木鸡、欲哭无泪的文靖叹了口气,道:“只是难为你了!”
    “白某的确没看错梁先生!”白朴叹息着大拍马屁。
    “梁兄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严刚的大嗓门在空山中传得老远。
    “是呀,是呀。”端木长歌捻须微笑。
    “不干,我不干。”只有文靖顿足抗议:“我才不当这个死鬼千岁。”
    “由得了你么?”梁天德黑着脸说:“事情是你惹上身的,大丈夫敢作敢当!”
    “我不要做大……”文靖话没说完,一个暴栗狠狠落到头上,痛得他眼冒金星、泪水长流。
二、连环劫
    “唯有天设险,剑门天下壮,连山抱西角,石角皆北向。两岸崇墉倚,刻画城郭状,。一夫怒临关,百万未可傍。”
    东方浮起微弱旭光,照出剑门的轮廓,两片苍峰似倚天长剑,直指黑云密布的苍穹。
    “什么声音?”剑门守将张何从睡梦中惊醒,倾听远处闷雷似的响声。
    “是六盘山大营的马蹄声。”门外的卫兵说:“蒙古大军开始晨练了。”
    张何披上衣衫,推开大门,冷冽的晨风迎面吹来,让他机灵灵打了个寒战。遥望北方,六盘山大营烛天的灯火,让北斗七星也失去了光芒。
    “喂,你还有多久。”梁天德大吼。
    “快了,快了,还有半个时辰。”文靖在林子里答应。
    “放屁。”梁天德怒道:“天下间哪有人拉屎拉一个时辰的?”
    端木长歌黑着脸道:“更没有人能够在一天方便六次地。”
    “他是故意的。”严刚咬牙切齿,一针见血。
    “这个还用说。”白朴心想。
    “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进来了。”梁天德忍无可忍。
    “别。”文靖叫道:“这里好大一泡屎,臭得紧。”
    “哼。”梁天德迈开大步。
    “好啦,好啦。”文靖见老爹勇往直前,只好提起裤子,慢条斯理地走出树林。“医书上说:“废而生痔”,大便半途而废,会长痔疮的。”他不满地说。
    “你究竟想怎么着。”严刚嘴都气歪了:“先是说你不会骑马,也好,学吧,妈拉巴子,一个身怀武功的人学骑马居然学了半天,这倒罢了,又说是练马摔痛了膝盖,非要休息一个时辰,然后一路上不是拉屎就是拉尿,屎尿比牛马还多,我呸,两个时辰的路程被你走了一整天,现在离剑门关还有两百里远!”他望着远处的夕阳心想:“如果不是看在你老爹的面上,我非揍死你这个浑小子不可。”
    “就算快马加鞭,今日闭关前是赶不到剑门关了。”白朴道:“与其深夜扣关,咱们不如先寻个地方歇息,明日再走得好。”
    “好呀,好呀。”文靖拍手欢呼。
    “好个屁。”严刚狠狠瞪了他一眼,向白朴道:“离此二十里,有一处奚谷镇,可以歇足。”
    “走吧。”白朴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五人拍马西行。沿途群山嵯峨,蜀岭高绝,挡住南来北风,朔方虽已万木凋零,剑门关外却是芳草连天,绿树成行,啾啾鸟声中,颇有几分夏日气象。
    进入奚谷镇时,天色已然昏暗,瞅着这镇子果然镇如其名,坐落在一处山谷之中,百十户人家栉比鳞次,一张杏黄酒旗在青瓦房上分外惹眼。
    “小二。”五人落座,严刚叫道:“好酒好菜尽管上来。”
    小二一张势利眼子看出来者不凡,陪笑道:“这就来。这就来。”顺手掌上灯火。文靖觑眼看去,只见店子里有七八桌客人。邻近处坐着一男一女。那男子约莫二十来岁,鹰鼻深目,黑衣如墨,眼光直视前方,冷冰冰全无表情,右手边放着一个狭长的乌黑丝囊,不知盛着何物。那女子却仅见背影,着一身绣花百折裙,体态甚是婀娜,满头青丝用一支金环束起,露出脖子上雪白的肌肤。
    “各位大爷,这可是小店的名菜。”店小二端上一个白瓷盒子,含笑道:“名叫‘醉里横行’。”
    店小二打开盒子,一股醉人的酒香顿时钻进文靖的鼻孔。定睛细看,只见盒子里装着十多个红通通的大螃蟹。
    端木长歌哑然失笑:“不就是‘醉蟹’么?居然还起这么个风雅名儿。”
    “这个好吃么……”文靖一愣,感情他生来就没吃过螃蟹。
    “客官可知秋高蟹肥,这时节的螃蟹脂肥膏满,可是正当吃的时候。”
    “哦。”文靖瞅着有点害怕,不敢下箸。
    “客官一试便知。”店小二极力怂恿。
    文靖望向白朴,白朴微微笑道:“千岁请先。”众人早就约好,一路上称呼文靖做“千岁”,以防泄漏机密。
    文靖无可奈何,拈了一只螃蟹,噌的一下丢进嘴里,随后,众人便听到咯吱咯吱,像是石磨坊里传出的声音。
    “嗯,好吃,外酥内嫩,当真好吃。”文靖装出一副很在行的样子,对一干目瞪口呆的人宣布。
    梁天德暗暗叫苦:“忘了这小子没吃过螃蟹,这下子脸可丢大了。”
    只听一个脆生生的北方口音道:“师兄,原来螃蟹也可以这么吃的!”
    文靖举目看去,正巧看见那个女子转过头来,这下子,只看得他面红耳赤,一颗心儿砰砰只跳。
    那女子看上去不足二十,鹅蛋脸儿,雪白中透着红晕,瑶鼻挺翘,柳眉弯入鬓角,一双眼大而妩媚,顾盼之间波光涟涟,撩人遐思。她见文靖顾视,不禁嘴角微扬,眉眼间透出笑意,端地美艳不可方物,把这个傻小子笑得痴了。
    “好美的女娃儿。”白朴心想,“不过美得实在邪气,中原少女哪有她这么欺霜赛雪的肌肤和挺翘的鼻子,倒象是西域胡女。”想到这儿,不禁暗暗留心。
    “喂,呆子,你怎么老看着我呀。”那少女冲着文靖笑道。黑衣人闻言掉头,两道目光有如冰锋雪刃般,刺在文靖脸上。文靖吓了一跳,一腔热血顿时冷了大半。那人却“咦”得一声,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少女又向文靖道:“呆子,把你盒子里的螃蟹给我吃一个好么?”
    “好呀。”文靖连忙答应。正要伸著。忽听那黑衣男子道:“玉翎,别闹了,这道菜你点过。”
    文靖放眼看去,二人的桌子上果然摆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白瓷盒子,不禁有些糊涂了。
    少女撇嘴道:“可是为啥咱们的螃蟹非得去壳,他们的螃蟹却能囫囵吃。”
    文靖一惊,恰好看到端木长歌正剥开一只螃蟹,露出红红白白的蟹肉,顿时血涌面颊,差点打个地洞钻进去。
    店小二连忙陪笑道:“姑娘误会了,螃蟹的确是要去壳的,只是……只是这位客官的吃法有些与众不同。”
    “是么?”少女说:“我倒觉得他们的螃蟹与众不同,你可是欺负咱是北方人??把难吃的螃蟹给咱们,把好吃的给他们?”
    店小二连天价的叫屈,只瞅着文靖暗骂。
    少女走到文靖身边,也不顾旁人,伸手就抓起一只,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反手就给文靖一个嘴巴,喝道:“你是蠢猪么,这也能吃?”
    文靖被这一记耳光打的晕头转向,愣在当场,五个指印清清楚楚印在左脸上。其他四人无不惊怒,严刚拍案而起,喝道:“你这婆娘,吃了东西还要打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服气么?”少女冷笑道:“本姑娘打人从来不讲道理。”话音未落,玉手一翻,又是一记耳光向文靖脸上刮到。
    文靖挨第一记耳光是因为全无防备,但他究竟练了多年的功夫,虽然练的奇差无比,但毕竟有了前车之鉴,见她打来,身子急忙后仰。
    照说他躲得也算不慢,哪知那少女的玉手如影随形一般,跟着他的退势卷上。一声脆响,右脸又留下少女的手印,这下子文靖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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