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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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我活- 第1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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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烛的火焰,在小真清澈的眸子里跳动,阿柯一时忘了呼吸,颤声道:“好……我就在这里陪你。”
    过了一会儿,小真已沉沉睡去。
    阿柯坐在床边,握着她冰凉的小手。
    长这么大,虽然自小青梅竹马,可还是第一次在她床前,守着她入睡。
    阿柯看着她那消瘦却愈加妩媚的脸,看着她那微微起伏的酥胸,恍若梦中。
    奇怪,他的脑子里却不时跳出另一张脸……另一张不似这般娇媚的脸。
    如果说,面前的是一朵怒放的牡丹,那张脸则是一束清兰……
    良久,阿柯提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轻轻地道:“我不求解了,行不行?”
    在这汝水边的小镇上,阿柯每日烧火熬药,伺候小真养伤。
    道亦僧则除了每日定时到镇口酒楼喝上两杯酒外,就是到处闲逛,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小真受的伤虽不致命,可也伤到内腑,将养了七、八天才渐渐好起来,可以在阿柯的搀扶下,走上一阵了。
    这期间,她断断续续地讲了组织被清洗的事。
    原来四月的一天,也就是阿柯愉快而焦虑地做着少爷,林芑云忧心而快活地游着江南的时候,陈束吩咐在洛阳骊山附近一个秘密据点,召集所有人,商讨大事。
    虽然有几位长老级人物并未及时赶到,并且也隐约有些令人担心的消息传来,但当晚基本上还是聚齐了组织内几乎所有得力人手。
    然而,就在那天晚上,有人在蜡烛的下半段里下了毒。
    商讨大会开到一半,无色无嗅的毒,才慢慢挥发出来。
    等到有人刚刚发觉不对时,从四面八方突然涌出无数伏击者,先是如雨般的弓弩,再是滚油,跟着是一排排长矛……
    可以想像,这是何等精心策画布置的伏击。
    当第一次攻击结束时,到场的一百多人就已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受伤的受伤,中毒的中毒,基本上,没有了任何反击能力。
    接下来,黑衣蒙面的伏击者们开始清场,一部分围着剩下的人厮杀,其他的则一一搜查过来,确保每具尸体上再补两刀。
    小真的伯伯,当场力战而死。
    幸亏迟到的几名长老赶到,拼死掩护下,小真的父亲才得以勉强脱身。
    小真则因及时得到消息,逃到齐鲁一带,躲过一劫。
    可是,追杀并没有停止。
    小真的父亲,从洛阳一路辗转到扬州附近,终于还是被人追上。
    小真虽然千里迢迢请来鬼婆婆相助,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只寻到了父亲残破的尸体。
    那时候李洛正在扬州城内大肆搜捕,因此小真以为是李洛下的手,狂怒之下,偷偷辞别鬼婆婆,一路跟着李洛到了汝南,才找到机会下手,没想到仍被李洛发觉。
    她临行时在嘴里藏了毒,预备失手时立即自尽,免遭羞辱,若不是阿柯当时也在场,只怕现在早已死了。
    阿柯听她如此坚毅,自己倒害怕得厉害,道:“你怎么就那么急着寻死呢……死了有什么好?”
    小真瞪他一眼,道:“刺杀失败,已经是奇耻大辱了,难道还真要被他弄到公堂上严刑拷打,百般淩辱不成?哼!
    “对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郡府里?你偷偷跟着李洛做什么?是不是还在找你的林姑娘?”
    阿柯脸上微红,装着倒茶,含混地道:“……也不是。我听说组织被人清洗,心中也很焦急,所以才跟着李洛,想看看他有什么动静没有……
    “啊,你刚才提到鬼婆婆,是不是江湖上闻名的使毒高手,而且很会易容术的那位鬼婆婆?”
    小真道:“当然是她。她是我伯伯的师娘,算来也是我的师婆了。我的易容术就是从她那里学来的。”
    阿柯想了一阵,道:“那……那‘石素散’,是不是这位婆婆制的毒?”
    小真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伯伯每次要拿这药,总是一个人到巴蜀一带去,行踪神秘,连我父亲也不知道。
    “阿柯,你这毒……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发作?”
    阿柯跟她讲了辩机传授内功心法一事,末了道:“这目前也只能治治表,还不能断根。我听说这可能跟四川唐门有关,所以想找机会去查一查。”
    小真道:“嗯。要去我跟你一起去。阿柯,当初害你中毒的是我,如果你有什么事,我……我一定跟你一起死。”
    阿柯心口一热,见小真露出并不常见的温柔表情,正要上前,忽听道亦僧在门外道:“小俩口在说什么乐事?哈哈,哈哈!”
    阿柯恶向胆边生,大声道:“没有!你、你又喝醉了!”也不敢看小真,慌慌张张冲出门去,扯了道亦僧就走。
    道亦僧道:“唉?今天我还没见过小媳妇呢?哎?哎?你扯我上哪里去?”喊叫声中,去得远了
第二章 龙驭天道任我行
    一名知客僧匆匆走出山门,见那乘鲜花缎绸小轿,停在石刻佛祖接引图前面,几名锦衣宫女侍候左右,忙走到轿前,朗声道:“奉院主之命,恭请娘娘到内院一叙。”
    轿中人答道:“多谢院主。下轿罢。”
    旁边的侍女,正要躬身答应,哪知客僧道:“娘娘不必了。院主特意吩咐,娘娘的身分与来意非比寻常,可以乘轿直入内院。”
    轿中人银铃般笑道:“我哪有什么非比寻常的身分?不过是一个小小才人。”
    她顿了一下,又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来意。只是常常听皇上称赞国师乃我大唐之神僧,故此特地前来拜访……
    “若另有深意,国师方外之人,岂能见我,我也不来了。”说着走下轿来。
    那知客僧只觉眼前一亮。
    见那武才人穿着一身素色长裙,腰间却扎着墨绿绒缎,长长地直拖到地,清爽已极,美艳非常,他不自禁地一口口水咽下,赶紧转身走在头里,道:“请、请请……随小僧来。”
    武约微微一笑,抬步跟上。
    众侍女默不作声,跟在身后。
    进了二门,众侍女不禁一怔。
    原来这译经院,乃是当今皇帝,为方便玄奘法师翻译他从西方诸国带回的数百万卷佛经教藏,专门兴建的大型译经场所,与普通寺院大不相同,略去了诸多殿堂,二门以内,便是译经场所在。
    此时浩浩然数百丈方圆的青石广场,黑压压坐了少说也有两千来人,嗡嗡作响,全部都是光头黑衣的和尚,或独坐,或三五成群的交谈,更有一两百人挤在一起,正低声谈论。
    那知客僧面有难色,回头望一眼武约,做了个往旁边回廊走的手势,却见她嘴角轻翘,神色间似乎见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不等知客僧开口,便缓步走出门廊,直直地走进场中。
    场中的嗡嗡声,忽然一下子小了下来,跟着又嗡地一下变得更大。
    知客僧在肚子里暗暗叫骂,紧紧跟上武约。
    武约却并不急着通过,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还不时在某处停下,信手拿起小几上的译稿看看。
    碰到人多的地方,她也停下来,认真地听上一阵。
    这里两千多僧人中,既有年老白须者,也多有中年、甚至青年僧人,都是玄奘大师不拘一格、奉旨从全国僧人中选拔出的顶尖人才,早已不曾如此之近地见过女人,更何况是如此美艳的女子,不免就有些脸色发白,有些脸色飞红。
    有的僧人低头默念,有的面露鄙夷,不过更多的则是目不转睛强作不看,好似老僧入定。
    无论碰上何种的神色眼光,武约均一概浅笑吟吟,玉步缓摇,香风吹送,等到一干僧人都要变成怒目圆睁的伏虎罗汉时,她却已经走出了场院,拐进第三重殿门,消失不见了。
    场中忽地又静了片刻,然后嗡嗡声恢复如旧。
    第三道门里,是个小小的四合院,院中一口碧潭,长着满潭的荷花,几乎看不见水。
    一条回廊将门厅、正殿与左右两厢连接起来。
    那回廊虽非雕梁画栋,顶上却画满了佛陀转生、修持、布道、讲经的故事,颜色鲜艳,人物活灵活现,显是建成不久。
    一名年轻僧人站在正殿门前,静静地看着武约一行人绕过回廊,走上大殿的台阶,这才双手合十,朗声道:“阿弥陀佛,贫僧代师尊恭迎武才人。”
    武约望着潭中的荷花,口中说道:“尉迟洪道,你跟了你家师尊出家,这一向可好?”
    那年轻僧人微微一笑,道:“武才人笑话了。出家乃是修行,哪里有好与不好之分?现下贫僧叫做窥基,尉迟洪道这个名字,现下也很少用了。”
    这僧人本是长安显贵子弟,其叔父乃闻名天下的开国藩王尉迟敬德,父亲尉迟宗乃是左金吾将军、松州都督,封江油县开国公,与武约父亲武士镬本是世交。
    十几岁的时候,他在街上游玩,却被刚刚回国、受封为国师的玄奘法师一眼相中,竟亲自到尉迟宗府上,执意要收年幼的尉迟洪道为关门弟子。
    尉迟宗本不想与之,怎奈玄奘认定此人乃继承自己佛学之人,申告到皇帝跟前,皇帝为了宣法弘道,一纸诏书下来,命尉迟洪道替皇室出家。
    尉迟洪道百般无奈下,与玄奘约法三车侍候:一车美女家眷,一车美食好酒,一车书籍,史称“三车和尚”。
    但尉迟洪道出家后,果然天资奇高,悟性无人能敌,年纪轻轻,已经成为玄奘门下第一高徒。
    武约“嘿嘿”一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很少用了?你既已奉旨出家,在俗世的一切都应已斩断,听你这么说起来,难道俗家的名字,偶尔还要用一下?”
    窥基道:“我佛观世界,万法皆空。武才人是空,贫僧也是空。名字只是躯体的代号,难道还分俗家与出家?都是空的罢了。
    “师父就在殿内,请武才人入大殿说话。”
    说着指引她进入大殿,自己却不进入,只在门口守候着。
    武约一路从太阳底下走来,乍入大殿中,顿时两眼一抹黑。
    她并不说话,静静地站在门前,一直到眼睛渐渐适应,这才手一摆,令侍女等人退下,独自进入殿中。
    这座大殿,是皇帝于年前驾临译经院,因见玄奘师徒与僧众吃住均在一处,甚为艰苦,才命人在译经院隔壁建起,做为玄奘法师专门休息的场所。
    殿中不供养任何佛像,偌大的殿堂中,只有空落落的几排柱子,最深处随意地散落着十数个蒲团,是玄奘平日为亲传弟子讲经之处。
    正上方悬着御笔“佛法宝圆”匾。
    其时正值初夏,大殿三面落地门扇全部洞开,却并不怎么明亮,愈深入,愈是黑影四合,寒气逼人。
    武约不自觉地连打几个寒颤,却不回头,一步步走向那一堆蒲团。
    四下里并无一人,约好在此等候的玄奘法师,更是毫无踪影。
    这里除了蒲团,空无一物,连张小几也没有,且众蒲团堆放杂乱,全都一模一样,难以辨清哪一张是玄奘的。
    武约在蒲团边上站了一阵,心中渐渐清明,咳嗽一声,坐了下来。
    不料刚一落坐,就听见一人道:“你坐的那一张,是我的。”声音又冷又淡,似非人间所有。
    武约心中扑通一跳,脸上却不显出,努力镇定了一下,也冷冷地道:“我坐了,就是我的。”
    那声音道:“你凭什么?”
    武约想也不想,便道:“我坐在这里,便是凭据。”
    那人一愣,沉默了半晌,忽然“哈哈哈,嘿嘿嘿,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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