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吗?”
李洛躬身道:“是,末将明白。只是──林芑云那边怎么办?”
武约道:“仍按计划进行啊……看你脸色有异的,李洛,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好了,难道在我面前,你还藏什么私吗。”说着轻笑一声。
李洛道:“是,末将心中是有疑虑。那林芑云来路不明,又有残疾在身,您为什么千方百计要将她收进来?恕末将斗胆直言,末将觉得,次此行动,您最关心的目标似乎不是马周,也不是阿柯,而是林芑云?”
武约一顿,随即恢复常态,继续呵呵轻笑,走到一几边,盘膝坐下,端起一杯茶,却不忙喝,望着青绿的茶水,良久叹一口气,道:“李洛,你是长进了……你就没听说过,长话的人,并不长命吗?”
李洛一长身跪下去,颤声道:“末将知罪!”
武约一哂,道:“起来罢,看你吓得,怪让人心疼的……哎,还是告诉你吧,谁叫我一向最看重你呢。”声音娇媚,听得李洛耳朵都不自禁的痒起来,抬起头,正看见武约一双深不见底的妙目盯着自己,笑靥如花,不觉心中一荡,忙又埋下头去。
武约轻轻道:“我始终是个女儿家,按理是不可论政的。象现在这般在朝中抛头露面,那些个自命清高的官僚、王爷,哪个不对我恨之入骨?如果不是圣上和太子的支持,早就被人轰下去,死无葬身之地了。你这一年在西面,大概不知道马周趁圣上回銮之机,连奏三本,参我在定州私开馆舍,招纳门生,广交名士,借辅佐太子之即干预朝庭,妄言政治,有辱大纲!”
李洛一惊,脸上变色,道:“如此参奏,若是圣上准了,岂非重罪?”
武约哼一声,道:“有太子替我担当着,量他也难真搞出什么名堂了。但这件事提醒了我,要找一名女子来辅助,一来可堵外人悠悠之口,二来么,他们一向看轻我们女子,哼哼,那正好可以暗藏杀着,让他们吃了苦头,还找不到北。我观林芑云此人端的聪明,虽是女子,谋略不逊于你,又会使毒,实在是最理想的人选。现下你明白这次行动的目的了吧?”
李洛点点头,道:“此确实是一良策。但您是否担心过度?啊,请恕末将言语不查──那马周向来是个撅老头,丈着圣上信任,颇有些看不起众人的味道,朝中大臣们也有不少对他心有怨言,他的奏折,想来也并不会起什么作用吧?”
武约长叹一声,喝一口茶,秀眉微敛,细细品味着苦涩的茶味,半响方道:“你这些日子来疏远朝廷,看来有些事还真不知道呢。那马老头看似狡诈,左右不过是个不入门阀眼里的穷书生,我何尝惧他来着?可虑的是圣心,圣心难测呀……就在上个月,长孙无忌、楮遂良,还有江夏王李道宗,密谋监天李淳风和袁天罡两人,搞了个‘推背图’,说是观星象所得,乃警世之预言。那李淳风批谶语说‘日月当空照临下土扑朔迷离不文亦武’,袁天罡还跟有一颂,我记得是‘参遍空王色相空,一朝重入帝王宫,遗枝拨尽根犹在,喔喔晨鸡孰是雄’哼哼,什么‘日月当空,照临下土’,那不是公然造反么,还装腔作势说什么‘扑朔迷离’,那句‘不文亦武’是干什么用的?这宫中上下,姓武的就我一个人,数万只明晃晃的眼睛,可都瞪着看我。又是什么‘喔喔晨鸡孰是雄’我一个柔弱女子,并未有丝毫得罪他们的地方,竟然拿这等亡国之昭来说我!我,我……我若再不反抗,再不挣扎,只怕到了碎尸万断的时候,还尤自在梦里!”说到此时,一把推翻茶杯,愤然起身,一张俏脸涨得飞红,淑胸起伏不定。她咬着指甲,出神的看了一会李洛,突然柔声道:“李洛,这世上真正对我好的,除了太子,便是你了。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做好?”
李洛并不回答,深深叩一了个头,抬起身来,第一次大胆的凝视着武约闪烁不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臣,李洛,在此指天发誓,必顷全力,保护武娘娘周全,达成心愿,虽万死而无撼!”
※※※
晚饭的时候,秦管家又来了一趟。林芑云头上搭着方巾,呻吟着不肯起来吃饭,秦管家殷勤到家,叫丫鬟将饭桌端到床上,侍侯林芑云喝了点参汤。他坐在一旁,口中不住安慰,说什么主人正在密令寻找阿柯兄弟,一有消息必立刻来抱,又是什么已准备好车马盘缠,只待寻到,就将他送到外地,先避避风头。总而言之,林小姐不必再担心此事,好好养病是正经。
林芑云眼圈红肿,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说一堆不着边际感激的话。待喝完了汤,便告头痛。秦管家见她已无什么异样,忙道了安,与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林芑云躺在床上,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阿柯现在生死如何,好几次急得从床上跳起来,就想冲出去到处找找。但随即又冷静下来,知道此刻自己所处环境极其微妙,外面不知还有多少人正守着,只要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不但赔上自己小命,今日给她看病的道义僧都可能受到牵连。
正如热锅蚂蚁般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时,忽然有人敲门,一名侍女在门外道:“小姐,送茶水来了。”林芑云刚要答话,那人已推门而入。林芑云心中暗恼,怪她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说进就进,翻过身不看她。只听她将茶具放在床前的几上,道:“小姐,吃茶。”接着帘子响动,那人竟伸手进来拉她。林芑云低哼一声,含糊的道:“我……我不喝……哎哟!”突感肩头一阵剧痛,那人手劲竟出奇的大。
林芑云大怒,猛地转过头来,正要开口叫阵,赫然见到一张苍白的少女的脸,面部僵硬,毫无表情,一双漆黑的眼睛中竟似没有任何光彩,烛光摇曳,照得她脸上阴晴不定,乍看之下,犹如死人一般。林芑云顿时浑身汗毛直竖,张口要叫,那少女已一把捂住她的嘴。林芑云觉得这手冰冷刺骨,只道她真是僵尸,骇得立时便要昏过去,忽听那少女低声道:“救阿柯!”
林芑云一下掀开捂在嘴前的手,颤声道:“什……什么?”
那少女却又不说话了,只默默盯着林芑云看。不知为何,林芑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眼前这人除了来告之阿柯的消息外,似乎观察自己也是一项。她又等了一会,仍不见那少女说话,伸手去抓她的手,道:“阿柯怎么……啊!”那少女翻手一掌,打在她手背上,将手背打青老大一块。林芑云剧痛之下,眼圈顿时红了,抽回手,哽咽道:“阿、阿柯在哪里?”
那少女突然手一伸,紧紧掐住林芑云脖子,粗着嗓子道:“不许你叫阿柯!不许你再叫阿柯!不许你再见到阿柯!”
林芑云拼命扮着她的手,道:“什么?你、你是谁……”
那少女手中加劲,冷冷道:“你再叫一声阿柯,他就永远回答不了了!”
林芑云挣扎道:“不、不叫了,我不叫了!他、他在哪里?我怎么救他?你快说呀!”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那少女一怔,慢慢收回手,林芑云扑在一边,抹一把泪,喘着气道:“我、我不见阿柯了,可是,我要怎么样才能救他?”
那少女仍是木着脸,道:“你想见,也见不着了!如果你要救他,就去求李洛放阿柯一条生路,否则,阿柯算是死定了。”一转身,端起茶盘便要走。林芑云压低声音急道:“为什么求李洛放生?我不明白呀!”
那少女冷冷地道:“马周没死,阿柯没杀他。”
林芑云倒抽一口冷气,呆了一呆,颤声道:“是李洛,李洛要杀阿柯!”
那少女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林芑云,道:“你脑袋很快呀。要想保命的话,就得维持现在这么快,却……”却闭嘴不说了。
林芑云看着她,缓缓的道:“你是想说,保持现在这么清醒的头脑,却不表露出来吗?多谢提醒。”
那少女不置可否,哼哼冷笑两声,自言自语的道:“……谁也别想逃命!”一推门出去了。
※※※
林芑云重躺回床上去,思绪如潮,这几天的事一起快速的在眼前闪动,李洛的一举一动渐渐浮现出来,只觉身体冰冷,一阵前所未有的愤怒与恐惧同时涌上来。
不错,李洛要杀阿柯,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他早上匆匆赶来,说马周已被刺杀身亡,然而那时的阿柯,已经放了马周了。他说有家臣赶去增援,哪有人都死了,跑去增援,还能看见杀手的?根本就是埋伏在该处,准备杀阿柯的人!道亦僧定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特地跑来提醒自己,而李洛早已派人将这四周牢牢看住,自然是害怕事情败露。可是,为什么又如此礼遇自己呢?
林芑云全身的血都似涌到脑袋里,眼前金花乱冒,她哆嗦着从头上拔下根簪子,用力在手上一戳,清醒一下,想道:“是啦,还有他故意趁阿柯不在的时候,送我东西,当然是要避开他引诱我。这身衣服,自然也是他选的……黎自应该不知道这件事,他那种性格的人,应当是不会做这种卑鄙勾当的……黎约……”
正在此时,门又“咯咯”响了两声,只听李洛在外道:“林姑娘,是否已睡下了?在下听闻姑娘身体不好,担心得很呐。”
林芑云飞速拿过外衣穿上,整整散乱的头发,咳嗽一声,方道:“李公子么?小女子尚未歇息,正有事要请教公子呢,请公子里面坐?”
李洛推门而入,见林芑云端坐在床上,眼圈红肿,忙低声道:“林姑娘是否在为乃兄担心?”反手带上门,拖了根椅子坐到林芑云床前。林芑云娇弱无力的点点头,哽咽道:“正是。我兄长他……哎!”垂下头来。
李洛见她眼中泪水盈盈,艳若雨后桃花,心中顿软,宽慰道:“林姑娘放心,在下正是为此事而来。你先喝点茶吧。”转身过去端茶。林芑云见他左手上包着厚厚的白布,脑中嗡的一响,心道:“他杀了阿柯了!”正要合身扑过去,忽听李洛道:“如今洛阳城内,到处都在捉拿阿柯兄弟,在下也暗中派人四处打探──来,小心烫着──关键是能先一步找到阿柯兄弟,才好安排他逃出这层层密网。林姑娘想必知道令兄的事吧,那也一定知道令兄平时都会去什么地方了?”
林芑云顿时放下心来,只是身体已然前倾,陷些失去重心,忙一把抓住床栏,死命稳住,接过茶就口边喝,掩饰一下脸上的不自在,含糊的道:“我……小女子也不是很清楚……哎,家兄做这种事,小女子虽然知道,却也无可奈何……都不曾过问过……怎知道就……”
李洛刚要开口,林芑云又道:“本来小女子与兄长到处流浪,是为着寻找两个失散多年的妹妹,一个叫丁丁,一个叫铛铛。前段日子,听乡人说在洛阳见过,便千里迢迢赶来,谁知道刚到这里,就发生这样的事……小女子身有残疾,自身难保,这下可怎么寻妹妹们去?”眼睛一眨,落下泪来。
李洛忙道:“林姑娘大可放心,在下好歹也是三品官员,在这洛阳城中负责军事,姑娘若不嫌弃,在这里多将养些日子,再慢慢计较不迟。至于两位小妹妹嘛,此事就包在在下身上了,明日一早就尽谴家人四处寻访,定会给姑娘一个满意的答复。”
林芑云一边拭泪,一边抽抽泣泣的谢个不停,却已完全平静下来,心明如镜,首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