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远灼灼的目光放到车知勉身上,想看出他问话到底是何用意。
车知勉坦然的回望史弥远:“知勉是叛逆赵昀极欲除去之人,如果真是此一叛逆策动临安之变,知勉确实会成为其目标。既然太师如此肯定,难道此一叛逆还敢惊扰太师不成?”
史弥远目光一凝,良久才笑道:“知勉的心思果然细密,不错,本太师也曾遭到刺客的侵扰,本太师的护卫段人英还被刺客所杀。”
“段人英竟然死了,太师没事吧?”钱像祖连声问道。
“还好!”史弥远不想多说此事,又看着车知勉说道,“如今那些叛军本太师自有办法对付,不过,皇上却因为受到奸人蛊惑,如今正率领宫城守军前去追击叛军。你也知道皇上是万金之躯,岂能做这样的事情?万一有个闪失,只怕又会是一场风波,所以本太师希望知勉你能去阻止皇上,不知你意下如何?”
车知勉马上站了起来,提着一口气说道:“请太师下令,知勉一定竭尽所能劝阻皇上!”
史弥远微微一笑,拿出一面刻画着精致花纹的令牌:“你拿着此一令牌去将侍卫亲军步军残余的兵马召集起来,虽然侍卫亲军步军出了欧阳义这个叛逆,但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忠于皇上,忠于朝廷,不能荒废了他们。本太师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会处理好此事!”
“是,末将遵命!”车知勉接过令牌也离开这里。
望着车知勉的背影,史弥远对身边的钱像祖说道:“知勉和叛逆赵昀不共戴天,而且还如此忠于朝廷之事,还真是一个可堪大用之才。”
钱像祖心道,‘什么忠于朝廷之事,你就是看到他和淮王不能两立才用他,当我是傻子吗?’面上越发的恭敬:“太师英明果断,下官敬服!”
史弥远看看他,淡然一笑,不再开口,只是嘴角却露出一种奸计得逞的阴笑。看到这种熟悉的笑容,钱像祖敏锐的感觉到有个人将要落入史弥远的圈套。
难道史太师想害知勉?
想到这里,钱像祖担心的看看门外,心中充满了一种忧虑。
车知勉走出殿前司,看看身后的大门,然后握紧手中的令牌,离开这里。在一个亲兵将其扶上马的时候,车知勉自言自语道:“奇怪,为什么史太师似乎想放欧阳义一马,奇怪!”说完,就一拍马股,绝尘而去。
龙战天负手站立在西湖边,望着眼前的湖水一语不发。
夜色下的西湖远没有白天那么明媚照人,再加上今天又无月,一些画舫和渔船也绝迹,使得湖面一片黑暗,平常那些看上去诗意盎然的柳树芦苇被夜风推的左右摇摆,晃动的影子犹如妖魔乱舞,让人见之头皮发麻,不时还可以听到一两声极为凄凉的鸦叫,如同鬼嚎哀叫,闻之心惊胆颤。
同样的湖水,白天和黑夜竟然有如此大的差异,如同人心之变,让人心生感慨。
但很显然,龙战天就没有这样的感慨,他现在只是在等一个答案,一个决定自己是不是出手的答案。
蓦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入自己的耳朵,龙战天的脸上露出冷笑,然后转过身,淡淡的说道:“你既然来了,先出来说说话吧!”
“龙宗主果然高明,天闪还在十丈外,宗主就已经发现,看来天闪的一番布置是白费了!”随着话语,天闪挺拔的身躯落在龙战天十步之前,清奇的脸上有种敬佩的笑容,如同老友会面,不见半分火气。
龙战天目光专注的看着他,良久之后才开口问道:“你真的如此决定了吗?”
天闪也露出苦笑:“太迟了!”
龙战天明白的点点头:“那好,动手吧!”
就在龙战天“吧”字余音还在天闪耳边缭绕之时,其身形就突然飞起,半空中身躯一转,形如猎鹰般的扑向天闪身左的一棵柳树,在接近的刹那,狂猛的一拳没有任何保留的迅速发出,犹如狂雷飞爆,周边的气流啸啸做声,配合此时龙战天一头长发飞舞的形象,真是如同地狱魔王出世一般,让人生出不能抵御的感觉。
天闪脸色一变,长剑闪电出鞘,一圈精芒追着龙战天的身形而去,犹如电芒纵横,在短短的时间中挥出十剑,汇合成一道变长的剑气,向着龙战天飞了过去,意图拖延住龙战天的身形。
而同时,一道亮丽的飞虹起自柳树之间,不过急闪而逝,一声闷闷的声响同时响起,如同一截朽木破碎一般,让人听的好不难受。
声响过后,龙战天的身形又出现在另外一个方向,天闪飞舞的长剑似乎总是差上那么一点的跟在其后面,就是不能接近对方,让人看的叹息不已。
“一起上!”一声断喝传出,场中蓦然出现七八条人影,舞着兵器,凶猛的扑了过来,其中一人就在龙战天的身前,手中的长剑划出曼妙的曲线,想将龙战天的攻击路线封死,方便己方的围攻。
龙战天的嘴角又露出残酷的笑容,没有任何变招的一拳直接砸在对方飞舞的剑上,在对方剑式微微一顿之际,又是一拳落在对方的胸膛上,接着顺势转身,躲过身后的长虹,扑向另外一个对手,显得干净利落,游刃有余。
天闪在对方杀死己方第四个人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长剑一收,不再跟着对方,反而冷冷的看着对方对自己人的残杀,似乎没有再动手的意图。
失去天闪的制衡,龙战天更如杀神降临,犹如多臂魔王一般,双手在狭小的空间中激荡起层层风浪,使的围攻他的人不仅不能收联手抗敌之效,反到是单独一人面对对方一般。
龙战天当面的三人感受到此种压力,怪叫一声,手中长剑如同精光电芒,向着龙战天狂猛的进攻,意图打破龙战天对己方的影响,脱离出龙战天的影响范围。
身形奇异的一闪,龙战天犹如水中之鱼般的贴上一人长剑,双肩一晃,进入对方中宫,似乎是轻轻无力的撞了对方一下后又扑向另外一个对手,在对方的长剑正收回防护之前,一拳击在对方剑脊上,此拳连着半截断剑一起进入此人胸膛。
第三人看的心胆俱裂,将手中的长剑向着龙战天一扔,不顾一切的掉头就跑,表现的极为窝囊。
龙战天在对方扔出的长剑飞临自己身边之时,轻巧一闪,手肘对着剑柄一碰,长剑就改变方向对着后面一人飞去,逼得他变招将此剑磕飞,使得即将接近龙战天的攻势又化为乌有。
借着这点时间,龙战天的脚落在逃跑那人的背上,将其踢飞出去后又回身飞临身后四人头上,脚步下沉,点在其中一人的头颅上。
剩下三人长剑连挥,想挡住龙战天的攻击,但可惜却被龙战天躲过,催命的铁拳又落在一人的胸膛上。
就在此时,惊天的杀气向着龙战天扑来,影响所及,犹如被实体笼罩一般,令人如同落入冰天雪地之中,浑身透凉。
两道飞射的银虹自天闪手中飞出,带着天闪的身躯划过一溜灿烂的莹光,如同划过长空的闪电一般,充满无坚不催的气势,迅速而准确的拦截住龙战天的身躯,其中一道银虹的目标就是龙战天的咽喉。
天闪出手的时机计算的恰到好处,按照长剑飞行的轨迹,到达龙战天身前时,不仅是剑气聚集到颠峰的时刻,而且正是龙战天的铁拳落在己方一人胸膛上的时间,不论对方武功如何之高强,但毕竟是人,杀死己方一名高手之后,当有刹那的回气,而此时就是杀死对方的最佳时机。
天闪牺牲多名同门的目的也是为这一刻,所以出手之后没有半分留手,全力一击,有我无敌。
电光火石之间,龙战天已经接近对方胸膛的拳头突然停住,还莫名的产生一股吸力将此人弄的身不由己的扑向自己,进而空间内突然产生一道狂旋的真气,让龙战天和此人来了个换位,将对方送入天闪的长剑威势之中。
全力一击的天闪来不及有任何变招,就将此人卷入银虹中,血雨肉沫飞撒中,这个倒霉蛋就被天闪给分了尸,死状凄惨无比。
此时一道刚猛无伦的劲力越空而至,犹如海浪扑石,狂猛霸道,充满一往无回的气概。
天闪猛提一口真气,右手腕一抖,长剑脱手而出,旋转着在对方的劲气中左冲右突,割破对方扑面而来的气网,发出猛烈的爆响,左手的长剑在右手飞剑削弱对方气劲之后,轻轻划出一个个圆圈,将对方的气劲扯乱,变成一道道毫无威胁力的尖哮,从中脱困而出。
当天闪立定之后,就看见龙战天的手正从己方最后一名高手的咽喉上收回,看那人头颅歪斜的样子,显然颈骨已折,回天乏术!
天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行按奈住体内翻腾的真气,冷眼看着龙战天,不言不语。
龙战天的眼角扫过对方握剑的左手,发现其正微微颤动,摇摇头,又似讥讽又似怜悯的说道:“天闪,你本来是龙某看好的一名圣门中人,可惜却要死在龙某的手上,不知你是否还有未完成的心愿,说出来,也许龙某可以帮你完成。”
天闪的脸上也露出笑容,似乎非常欢愉:“龙宗主竟然在此时出言扰乱我心神,看来现在也无必杀我之能力,只要天闪尽力一搏,只怕将会是两败俱伤之局。到时,就算龙宗主功比天高,说不定也会被窥视一旁的宵小所杀,传了出去,也许将是江湖上莫大的笑话。龙宗主以为如何?”
听到对方的反击,龙战天眼中流露出惋惜的意思,淡然道:“看来你还不明白情势,算了,念在你也算圣门中人,如果你肯自尽,龙某可保证你声誉,你看如何?”
“哈哈哈,天闪多谢龙宗主好意,可惜天闪天生就是如此顽固不化,龙宗主竟然也带来朋友,何不请他们出来一叙,不知是不是圣门中的熟人?”天闪语气中有种放开一切的洒脱。
“你既然这么说,血某不出来打声招呼似乎过不去!”伴随着话语,一脸古怪笑容的血杀天出现在天闪的左侧,刚好封死其逃回临安的道路。
天闪望望右边和后面,一片平静,似乎那里并没有任何人存在,回过头又看着龙战天:“原来我圣门就来血门主一人,看来龙宗主失算了!”
龙战天冷冷的望了他一眼,淡然道:“我圣门讲究以力服人,你以为龙某今日杀你快剑门这些人会让别人感到不满吗?你太小看龙某人了!”
天闪闻言,正要出言反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兵刃交击的声音,还有一声让自己心碎的惨叫。
闻得此声惨叫,天闪原本紧守的心立时崩溃,不顾一切的向后狂扑而去,任凭一道摧心裂肺的劲气涌入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抵御。
力上加力,天闪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飞出的身形越加快速,刚一落地,一条娇小的身躯就扑入其怀中,紧紧的抱住他,一道欣慰之极的声音响起:“阿天,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叫我?”
天闪被狂涌的鲜血封住了咽喉,一时说不出话来,来人微微一笑,温柔的用袖子擦拭着他的嘴角,一如往昔饭后帮助其擦拭嘴角一般,只是丝巾变成衣袖,饭粒油污成了鲜血。
看着对方胸前被洞穿的伤口正在流出猩红的鲜血,天闪露出苦笑,强行咽住喉咙的血气,语气温和的说道:“你不该来的!”
来人将嘴嘟了起来,如同往日撒娇一般的嗔道:“我为什么不能来?你不是说过,不论如何都会和我在一起的吗?我这次还没有和你算账,你还敢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