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问,果然,这个白玉将军的脸上闪过一阵羞愧,苦涩的说道:“白玉无能,右翼营地失守,敌人已经攻入神户港了。振威副尉贵姓?”
吕苏威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没用了,当下大声说道:“咱叫吕苏威,是陆战队的百人长,王嘉千人长让咱来接应将军的。将军不用懊恼,快快整备人马随咱杀了出去!”
白玉突然出人意料的一摇头道:“吕百人长,如果单白玉和手下众位兄弟杀出重围也不在话下,可是白玉这里还有二门‘子母大炮’,如果不能将它们带走,白玉就算死也不能赎罪,还请百人长将这两门大炮带走,白玉拼死掩护将军就是!”
整个远征舰队只有五十门子母大炮,丁善成带来的只有三十门,被独孤胜带上岸的只有十门,所以在这种大炮的配给上独孤胜就有了一些私心,除了在主营上安放了五门之外,其余五门中的四门都给了黄龙军团属下的将领,陆战队这边只得到一门。
特别是白玉,他这边就得了两门,而且独孤胜也单独交代过他,这两门大炮万万不能有失,所以就算他被迫将自己队伍中的火炮摧毁,但他还是将这两门子母大炮给带走,只是这两门笨重的大炮严重拖累了他的部队,使他不得已下只得向王嘉求援,其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保存这两门大炮。
吕苏威皱了眉头,他并不知道‘子母大炮’的价值,所以对白玉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大炮感到有些不满,看了看身边黄龙军团的士兵,然后突然低声说道:“白玉将军,留的青山在的道理,你比咱要明白,难道这些大炮比这些兄弟的命还重要吗?”
白玉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道:“白玉这次丢失阵地,罪责难逃,但‘子母大炮’却关乎到我军一大战力,如果能够保证其平安,白玉死不足惜,还请百人长不要再说!”
见到对方的神情坚决,吕苏威知道再劝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好说道:“既然如此,不知可否用此炮开路,让我等可以冲出重围?”
白玉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白玉抵达此处之前,曾经多次用此炮给予敌人重创,如今子炮内弹膛已空,如果要重新装填,至少需要半个时辰,此时恐怕不宜进行此事,我等还是拼死突围的好!”
吕苏威心头火发,正想说什么,但看到对方浑身上下也没个干净后,还是转口道:“那将军这边还剩下多少人?”
白玉的眼中又闪过一阵悲痛,声音低沉的说道:“可以作战者还有四百余人,另外还有伤重者二十余人,如果要突围,我部可以担当前锋。”
吕苏威还没有说话,突然眼前一片大亮,无数的火把在他们四周被点燃,黑压压的一片倭人出现在他们四周,一眼看过去,似乎对方无穷无尽,给予自己一方莫大的压力。
白玉看到这一情况,突然眼神一亮,低声说道:“吕百人长,对方竟然在此点燃火炬,实为取死之道,不知将军可否带有联络烟花,此时王嘉将军对敌进行炮击的话,可以打乱敌人的部署,这样我军就有机会突围!”
吕苏威被他一提醒,也猛然醒悟过来,以前敌人一直藏身黑暗中,让己方的火炮不能发挥威力,对方这次自作聪明的搞这一手,完全是提醒己方将他们当靶子。
只要标定方位,王嘉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进行炮击了。
想到此处,吕苏威也对白玉有些另眼相看,看来,他也不算一个无能将军。
吕苏威迅即的拿出一枚烟火,拉响引信,烟花又在空中绽放开来,不过敌人却没有察觉到这次的烟花和以前有何区别,反到让一个倭人用十分难听的汉语说道:“你们这些唐人听着,你们已经落入大将军的包围中,如果投降,还可免死,不然一个不留!”
白玉在对方说话之后,看了一眼吕苏威,然后站了起来高声说道:“无知倭狗,尔等以为靠偷袭就能使我军屈服吗?有胆子放马过来,看本将军是否含糊你们这些倭狗!”
“阁下真是一个好汉子,可是你们唐人不是也有句话吗?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大将军智慧深远,为此一战筹谋多日,如今你们的战船已经被我军牵制,你们早已经是瓮中之鳖,就算阁下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想让阁下身边这些士兵白白送死吗?此是你们唯一活命的机会,还请阁下慎重考虑!”此人汉语发音比较纯正,让人听来毫无困难,而且也更增加了说服力。
白玉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然后高声说道:“本将军虽败,但你我战局还胜败未分,何来瓮中之鳖之说?反到是尔等倭狗,不自量力,在我大军到日还敢使此诡计,早晚让尔等成齑粉也!”
对方听后,还没有说话,天空中就传来奇异的破空声,一听这个声音,白玉和吕苏威马上一挥手,所有人迅速的匍匐于地,此举让那些倭人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炮弹就在他们中爆炸开来,当场就让他们倒了一大片,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瞬间崩溃,不少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边的四处乱撞,少数机灵的也学白玉他们一样匍匐到地上,不过却被无数人踩过,落的个骨断胸裂的下场。
白玉这边的将士在炮火落下之后,就站了起来,不等吩咐,就排列起冲锋的阵型,推着子母大炮向外冲杀而去,吕苏威又发射了一枚信号之后,才抽出钢刀跟随着杀了出去。
混乱的敌人一时不能组织起有效的阻击,在吕苏威带着部队的奋勇搏杀下,终于冲散了面前这股敌人,离自己的阵地只剩下几步之遥。
此时倭人已经明白过来,一些人死命的咬住白玉的殿后部队,完全不计生死的疯狂攻击,让白玉一方的部队一时不能脱身。看到这种情况,白玉找来一人交代了一句,然后对吕苏威说道:“吕百人长,一切拜托你了,如果你看到王嘉千人长,请他代我转告独孤将军,白玉辜负他的信任了!”他这话说的又快又急,吕苏威还没有明白过来,白玉已经转身杀了回去,后方顿时响起了连天的喊杀声。
吕苏威一时没能明白对方的用意,一个倭人就出现在眼角,不及其他,吕苏威一个跨步的闪到对方面前,左手一把握住对方竹枪一拉,在对方的前仰中,右手的钢刀一挥,迅即无比的结束了他的生命,然后带着部队继续冲向己方的阵地。
当看到己方的阵地已经在望的时候,王嘉又派出了大约三百人前来接应他们,这批生力军的表现也不俗,倭人前后受敌之下,溃败的很快,使得两方的队伍越来越近。
当吕苏威可以看到自己同僚的脸时,他抽空回头望了一眼,一幅让他终身难忘的情景映入眼中,白玉被数支竹枪给举到空中,一名倭人正从一名殿后士兵的身体中抽出长枪,他的眼睛此时正好看过来,如同野兽一般的光芒让吕苏威的心中顿时涌起无限的悲愤和怒火。
“吕副尉,请节制!”就在吕苏威怒火上心的时候,旁边一名百人长突然开口让他神情一静。
吕苏威回头看看这名百人长,发现他的脸上也充满了悲愤,心头一跳,狠狠的看了那个倭人一眼,转过身大声说道:“继续冲!”
在殿后部队的拼死阻拦之下,吕苏威终于和己方接应人马汇合到一起,当他们推着‘子母大炮’进入己方阵地的时候,倭人已经突破殿后部队的拦截,不过王嘉安排的弓弩手和士兵手中的火器,让这些倭人再一次承受了大量的伤亡之后无奈的退去。
吕苏威抵达己方营地后,马上清点了自己的队伍,发现自己的突击队竟然伤亡过半,剩下的也多带着伤,至少丧失了三分之一的战力。
白玉千人队只有三百二十三人跟随了过来,包括白玉在内的剩余士兵尽数遇难,不过,那两门‘子母大炮’还是被他们带到王嘉的阵地上。
王嘉看到这两门炮管粗大的大炮,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不过他还是好言安抚了这些九死一生的士兵,并让人给他们包扎伤口,还拿出食物和水,让他们暂时休息一下。
他也从剩下的一名百人长中了解到右翼阵地失守的经过,原来白玉在构筑右翼阵地时,认为敌人一时并不会来,在这种心态下,他就没有按照战时的要求做,只是很简单的将铁丝网围在阵地外,随便安放了几个拒马,在警戒上,他也有些大意,敌人进入营地后,他们才发觉。
白玉虽然指挥人马拼死反扑,但敌人数量众多,没有坚固的防守阵地,他们的火器根本就发挥不了威力,失败已成定局,无奈中他们只好撤退。白玉在炸毁自己的火炮之后,用两门子母大炮开路,硬是杀到王嘉这边来,不过因为子母大炮的子炮用光,他们还是被敌人围住,如果不是吕苏威的杀到,使得敌方一时犯下了错误,他们绝难逃出来。
听完经过之后,王嘉安慰了对方几句,然后让他找人将子炮的弹药填满,准备再次使用。
当王嘉准备再次防御的时候,此时还有一队人马正拼命的向他们靠近,为首的正是满脸胡须的陈将军,不过此时他的身上也早已是鲜血淋漓,连胡子上也挂着不知是血还是肉的东西,让他看上去极为可怖。
他带着五百人一出来就遭遇到倭人的围攻,开始他还可以凭借火器和弓弩开路,可是火器弓弩耗尽之后,能够凭借的就是他们手中的钢刀和个人技艺。这种搏杀不是冲锋,不是歼敌,而是以命博命,双方拼的就是实力,任何计谋都没有用武之地,只有赤裸裸的搏杀,只有谁行谁就活下去的生存法则。
这些突击队十分清楚这个法则,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彼此默契的配合,没有怜悯的眼神,只有手起刀落的痛快。特别是陈将军,他手中的钢刀挥舞的得心应手,每一刀下去都会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所有的气力都用在重复着一组组砍劈的动作,一个接一个的倭人在他的动作中,或惨嚎,或沉默,或挣扎的倒在地上,然后被跟随着陈将军的士兵踩过,刺鼻的腥味和浓稠的鲜血使得人性再无容身之余地,天地之间只有你死我活的争斗,只有钢刀和竹枪之间碰撞,只有鲜血和疯狂的双舞。
相比那些装备简陋的倭人,这些突击队的武器充满着绝大的杀伤力,而他们身上穿着的特制军服,也帮助他们多次抵挡死神的召唤,那些倭人在死之前,也不相信自己竟然会刺不进去,带着不甘和困惑,无数倭人成了陈将军他们前进的垫脚。
陈将军他们一行人在倭人大军中从东杀到西,到了后来,他们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杀了多少人,只是感觉到眼前已经变成红蒙蒙的一片,所有的人都是在红色中飞舞,然后自己一刀下去,更多的红色飞溅出来,眼前似乎更红了。
一连联系上三个己方营地之后,陈将军的身边只剩下不到二百人,稍微休息了一下,他又带着人冲向最后一个目的地。只是此时他却遇到了非常顽强的阻抗,对方似乎下定决心要阻拦住他们,那些倭人死战不退,前仆后继,嗷嗷叫着听不懂的鬼语,拼命的向他们进攻,对方的人越死越多,他们自己的人却越来越少。
不久,连陈将军自己都变的麻木了,只记得劈砍劈砍再劈砍,神智充满着一种异样的亢奋,每一次的鲜血都让这种亢奋越发旺盛,然后渴求更多的鲜血,激发出体内的狂性。到了后来,他连自己的任务都似乎忘记了,只记得将手中的钢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