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传达下去,车队速度蓦然加快,所有战士都豁出命去驱赶拉车的马匹,不少战士还在后面帮着推,此刻他们只有一个想法,快点进入滦阳,今晚就可以睡个安心觉。
“啊,又陷住啦,哥几个,帮忙搭把手!”
“哎呀,这鬼地方,怎么又陷住,过来帮忙,快过来!”
完颜仲元从战马上下来,看到战马的马蹄深深陷入泥土中,顿时皱紧了眉头,此刻不少战士跑来向他禀报:前方的泥土太稀,车队一开上去就被陷住。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办,一阵隐约的震动声就从地面上传来,他不顾地上的积雪,猛的趴在地上,仔细倾听了片刻,顿时脸色大变。
“蒙古骑兵,准备迎战!”
怒声的喝令,让所有人都慌张起来,不少人按照以往的经验,想将车队环绕起来做成屏障,可这个时候他们却突然发现,大部分马车一转动都被陷在泥地中,无论如何抽打,马匹就是拖不动,大批的战士前去帮忙,可是刚将马车挪出这个坑,马上就陷入另外一个坑中。简直是坑坑相连,无有穷尽。
放在外围警戒的忠孝军也跑来大批游骑,高呼遇敌地叫声简直就像夺命梵音,让这些车队士兵又是着急,又是害怕,手脚越发不灵活起来。
完颜仲元此
得上了蒙古人的当,这里的地形看是平坦,可这里的松,根本承受不得重压。自己车队开上去,不陷进去那才有鬼。
“快点,你***快点!”“你没看老子正在推吗?你***再骂,你自己过来推!”“你……”
无数争吵叫骂的声音在车队中响起。一天的辛苦,担心,烦躁,郁闷。恼火,惊恐诸多情绪都被遇敌的紧张所引发,特别是赖以救命地车队又不能及时组成防御,更是让部队有种歇斯底的狂躁漫延。不少人纷纷叫骂起来,一些暴躁的人甚至都抽出刀来,眼看就要引起火并。
这种情况让完颜仲元心头大怒。正想派人去阻止。远处就突然传来喊杀声。雷动的马蹄声就像地狱催命地战鼓,和着剧烈的心跳。声声直入心肺,让人陷入一种莫名的惶恐和害怕之中。
整个队伍有些乱啦!
完颜仲元见此,叹息一声,知道此刻军心已经动摇,若再不想办法,只怕崩溃就在眼前。
“放弃粮车,各部收拢!”
命令在传令兵的声嘶力竭中被传达,原本因为粮车而被拖住地士兵顿时大喜,顾不得其他,纷纷找到各自所属的军将旗号,由点及面,迅速组成一个个作战队形,大盾被竖起,长矛也举起,弓箭也开始上弦,在很短时间内就形成抵御阵式。
几乎是刚刚排列好,大批的蒙古骑兵就出现在众人眼前,远处的喊杀嘶吼声不断,不时还可以见到忠孝军地骑兵凶猛的迎战蒙古人,但蒙古人太多,粗略估计不下上万,靠区区三千忠孝军抵挡,显然太过勉强。
冲来的蒙古骑兵如同洪水奔腾,源源不断,冲到这支严阵以待地金人面前,先是围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大约二千多蒙古骑兵还在侧翼试着冲击了一次,结果被击退,这些蒙古人也没再试着冲阵,只是派出大批地骑兵围绕着金人阵地盘旋,就像一头头围绕猎物地鲨鱼,随时准备冲上来大吃一顿。
这也让金人高度紧张,紧张的看着这些蒙古人,随时准备迎接冲击。
“呼,呼,呼,呼……”
无数地火箭突然亮起,划过昏暗的天空,带着青烟和火星,潇洒的落在陷入泥坑的粮车上,眨眼间,原本散落在平地上的一辆辆粮车全都成了燃烧的火堆,浓烟滚滚中,食物焦糊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空间,连强劲的寒风都不能吹散。
完颜仲元看的几乎要吐血,忍不住要派人出去阻止对方,可一见围绕自己盘旋的蒙古骑兵,这个念头就被他深深的压下去,牙根都咬出血水,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的发出剧烈的颤抖。
蒙古人放完火箭,又围绕着完颜仲元的大阵绕了好几圈,一连在多个方向佯攻,见对方的确防御严密,无机可趁之后,不再纠缠,呼啸一声,四散而去,瞬息无踪。
眼见对方离去,完颜仲元也不敢散开大阵,反到严加戒备,一直等到完颜陈和尚过来宣告蒙古人已经离去,他才让手下解散,派出一部分去救火,另外一部分检点残存物资,看看还能不能挽救一些。
一身是血的完颜陈和尚来到近前,看到眼前的局面,顿时和完颜仲元面面相对,半晌无言。
蒙古人的攻击时间极为精准,他们冲击的时候,大部分的马车都陷入泥坑中,若不是完颜仲元当机立断,只怕连人带车都要给留下。
若说这不是蒙人预谋的攻击,两人根本不会相信。同时他们二人心中也升起深深疑惑,离阳如此近,为何蒙人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移刺蒲阿在干什么?
想到这些,两人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没多久,检点结果就出来啦,大部分马车连同上面的物资都被焚毁,余下的不足五分之一,最重要的粮食几乎全都被毁,余下的不足大军一天之用。
这个结果完颜仲元和完颜陈和尚并不感到意外,蒙古人观察纠缠了他们一天。若还不知道车队中什么东西最重要,那才奇怪。
只是此刻粮草被毁,完颜仲元和完颜陈和尚就算再能干,也无将这些粮食又变出来的本事,此刻他们到不担心移刺蒲阿地惩罚,反到对阳发生什么事情感到极为不解。
“还是先去阳吧,我要问问那个无能之辈,他究竟在干些什么!”完颜陈和尚的脸色都是铁青的。
完颜仲元没有回答,只是看看昏暗的天空。心中越发黯然。
半个时辰后,这支运粮队又垂头丧气的出发,此刻再没有蒙人来骚扰他们,但他们走的很慢。一直到入夜才来到阳。
完颜仲元和城上的守军交涉了半天,对方才相信他们的身份,把他们放进阳城。
一进阳城,完颜仲元和完颜陈和尚就要求见移刺蒲阿。并问及派人过来报信的事情,结果却被告知:昨夜都元帅就带领大队人马去偷袭承德,至于报信地人,今天根本没有见过!
“噗嗤!”一口热血再也忍不住。完颜仲元仰天而倒,完颜陈和尚连忙一把拉住他,才没让他掉下马去。
完颜陈和尚此刻怒形于色。大声怒骂道:“我大金的军队一定会毁在这个无能之辈的手中。仲元大人。我想连夜出发,赶上……”
面色惨然的完颜仲元黯然摇头:“来不及啦。你我如今自身都难保!”
完颜陈和尚也是良将,对方地话意何尝不明白,默然片刻,突然昂首道:“为我大金,就算只有一丝可能,我就不会放弃,仲元将军保重!驾!”放开完颜仲元,一策马,急驰而去,忠孝军紧紧相随,轰鸣的马蹄声中,有种不屈的斗志和悲壮。
目送忠孝军远去,完颜仲元仰天长叹一声,喃喃自语:“大金还有希望吗?”
若问苍天,也如自问!
…
……
完颜陈和尚率军刚出阳不远,就碰到移刺蒲阿大军的前锋,此刻他们正举着火把,气势昂扬地向着阳前进,没有任何不妥。
难道承德附近没有蒙人伏兵?
完颜陈和尚一度以为自己猜错啦,当看到相熟的将领高英时,他射出联络响箭招呼,然后策马举旗的迎着对方而去。
高英听到是陈和尚来了,也出阵相迎。
“你们没有碰见伏兵?”两人一见面,完颜陈和尚劈头就是一句。
高英点点头,高兴的说道:“碰见啦,你不知道,蒙人这次是自作自受。他们在承德附近立下地都是空营,我们冲进去后发觉上当,大人马上下令撤退,我们刚刚整队,蒙人就想来偷袭,结果被我们击退,还杀死他们八千多人,不过仆散天明将军不幸丧于敌手!”
完颜陈和尚有些不能置信,又问一些细节,才确定,在移刺蒲阿的指挥下,这支北伐的金人主力击退了二万多蒙人地偷袭,并杀死对方八千多人地优良战绩,特别是听到移刺蒲阿在危急关头地表现,更是吃惊不已。
“那个把金漆涂在木头上,冒充金条的无能之辈还有这样地本事?”
“完颜将军,我看你是误会了都元帅大人,不管怎么说,他迎战蒙古人,从来没有退缩过!”
高英的话让完颜陈和尚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随意说了一句,然后就和高英一起往回走,此刻在火把的映照下,他的脸色忽明忽暗,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回到阳的时候,完颜仲元已经指挥手下把剩下的物资集中起来。听到陈和尚的叙述,他也张开大口震惊了好久,不敢相信移刺蒲阿有这么的战绩。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转而清点物资还有多少。
初步估计,这些物资最多只能供应大军三日之用,还是用最节省的方法,而要从后面再运物资过来,最快也需要五日时间,这让他感到极为棘手,不知该如何面对移刺蒲阿。
犹豫了片刻,他和完颜陈和尚两人还是决意去见移刺蒲阿,不管怎么说,粮草有失,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十多万大军,当然不可能全都进阳。移刺蒲阿安排完城外大营驻扎的事情。就回到滦阳,刚进入做为临时帅堂地院落,就看到完颜仲元和完颜陈和尚二人。
对于完颜仲元,移刺蒲阿到没什么太大的意见,至少他还给自己面子,对于完颜陈和尚,他就是极度的憎恶和不忿,这个到处诽谤自己的小子,看着就生气。
“你们到啦。粮草都还可好?”移刺蒲阿一边把外衣扔给卫士,一边漫不经心的问着二人,特别是完颜陈和尚,眼角都没扫他一眼。
完颜仲元上前一步。硬着头皮答道:“大人,仲元无能,路上遭遇蒙人伏击,粮草被焚毁大半!”
“什么!”移刺蒲阿的动作僵硬住。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手臂,转过身来看着完颜仲元,双眼死死的盯住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军中伏,粮草大半被蒙人焚毁!”
帅堂倏然安静下来,移刺蒲阿盯着完颜仲元。半晌都没眨眼。
完颜仲元心头有愧。不敢对视。自觉低下头去!
“好,很好!”盯看了一会儿。移刺蒲阿冷笑出声,收回目光,转而看着完颜陈和尚,嘴角露出一种露骨的讽刺,“我们的忠孝军提控大人,定远大将军那个时候在干什么?我记得我这个无能之辈是安排你负责粮车安全地吧?”
完颜陈和尚脸色冷峻,丝毫不退缩的望着他:“末将失责,自当领受处罚,只是大人若在出击蒙古人前,通知我们一声,或者派出一军维护粮道,此事又何能发生?”
狂妄的小子,到这个时候还如此桀骜不逊,难道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
“来人啦,将完颜彝拿下!”移刺蒲阿怒喝出声!
几个强壮的亲卫一拥而上,将完颜陈和尚扣锁住,让他不能动弹。完颜陈和尚也不抵抗,任凭他们将自己押住,只是用冷冷地眼神看着移刺蒲阿。
又是这种眼神,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他的这种眼神,还桀骜,还不服,还敢看不起我,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是大金的宗室啦?
移刺蒲阿地眼角不住的**着,许久才平复过来,但心头的怒火却更甚,大声喝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把这个小子给我用囚车装了,绕大营三圈,然后给我锁到旗杆下面,明日押赴京城问罪